真實的人生水遠比任何敵事更離奇,更讓人覺礙古怪覺礙不可思議。如果阿薩聽說一個敵事中像塔麗絲這樣的女人突然莫名其妙好像又是自然而然地和他這樣的男人走在了一起,在所有人都在亡命地奔波忙碌的時候,這兩人卻在一家小旅館中糾纏攪和纏綿在一起,他一定覺得這個敵事是胡編亂造。但是當現實中他們兩人就這樣在王都一家旅館中度過了這十多天。
這十多天他們沒有什麼時間概念,迷糊恍惚得不像是現實,卻又清晰得可以回憶起每一個細節每一次激動。
這是兩個都空虛到了極點的男女。只一個是因為重,肩膀上所擔負的東西太重,重到了極點,偏偏從某個角度上來說他並沒有足夠的力量,權利來承受這個重。無論他如何的去爭取去抗爭,最後他也只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無所事事,巨大的重壓之下卻是巨大的空虛和焦躁。
另一個則是因為輕,原本背負著的信念信仰全部化作烏有,她再找不到可以支撐自己的東西。連她原本所擁有的為數不多的感情,也在和信仰的碰撞中化作灰粉。在她生命中彷彿突然再也無一物,再也沒有一丁點的方向,一丁點的溫暖可以握在手中。
無論是輕是重,極度的空虛早把兩人所有的過去都消磨得無影無蹤。這就只是一對單純的男女,在一起做著男女之間所有能做的事。用一切能溝通的方式互相溝通,彼此在對方身上尋找籍慰和溫暖。
十七天地時間很快就到了,這已經是第十七天的黎明。只是感覺著魔法學院傳來的那陣陣感覺。阿薩知道自己必須要走了。
「我要走了。」阿薩俯身拍拍塔麗絲,如絲金髮和肌膚柔軟的手感交織一起彼此難分。
「真的有可能回來麼?」塔麗絲默然了半晌,問。任何人如果能看到現在的她,再不可能認為她沒有女人昧,身無寸縷的她比任何女人都要女人。
「大概吧。我盡量。」阿薩想了想,點點頭。
「我和你一起去。」塔麗絲突然說。
「我會分心地。」阿薩搖頭。
天已經是濛濛亮,整個王都還沒有完全甦醒。但是魔法學院中已經擠滿了人。
即便街上有了些許行人,但卻沒有一個靠近魔法學院。他們看不見高牆中的情形,但其中散發出的那種和清晨的王都截然不容的氣息卻瀰漫出來。並不是尋常的殺氣,空氣中地是宛如燒紅了地鐵一樣的肅殺凝重的氣息。
廣場之上,聖騎士團全員和魔法學院的牧師魔法師們巳經集會在一起,羅蘭德團長在前注視著他們。旁邊是艾得利德和格蘭登率領的牙之塔的數百魔法師。
聖騎士團的團員們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這些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中地精銳。不只是視死如歸的勇士,更是有鋼鐵般意志和紀律的軍人。只是他們畢竟還都是人,都明白這一場即將到來的戰役的艱巨和九死一生,面對死亡自然而生的鬥志已經在外溢。
周圍的魔法師和牧師們巳經被這種氣氛所感染,呼吸全都粗重得像是一頭頭牛,不少人的眼中已經滿是血絲。
「我早已對你們說過,今天我們所要面對的是前所未有地敵人。但是我們必須去面對,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我們背後的一切。」羅蘭德團長站在廣場中央的雕像之上,高高地俯瞰著下面的人們。他外貌父雅異常得不似個武者,話也並不多也不算華麗,聲音也不算雄壯,這單純的話語中卻有更深更能打動人的東西在裡面,用一種簡單而平談的剛毅直接灌入每個聽者的心裡。
「每個人都會死,都會失敗。沒有人不會恐懼,連我也不例外。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只有去面對,去戰勝面前所有地一切。然後活下來。我們的租先,前輩們都是這樣走過來的,所以現在才能有了我們。而我們也將這樣繼續走過去。」
沒有人歡呼,這本來就不是讓人振奮激動的激勵之,這話給人的只是原本就深藏在所有人心底最深最本源的一個概念:活下去。
天邊微露而出的晨曦輕微而柔和,但落在這所有人的身上卻彷彿被逼成了一根根的針,刺得人痛,也刺礙人清醒。刺得人想戰鬥,想活下去。
阿薩沒有去打攪這些戰士,只是悄悄地走到了大教堂門口。這裡教皇和蘭斯洛特、格魯都正在這裡。
「你來了。」格魯看著他,點點頭。他似乎對他這些天他跑哪裡去了毫不關心。
「來了。」阿薩對他點點頭,也對旁邊的蘭斯洛特和教皇點了點頭。
蘭斯洛特突然問:「這些天過得怎麼樣?」
阿薩看了他一眼,對這個有些意外的問候又有些不那麼意外的感覺,他老實回答:「很好。」
「那就好了。」聖騎士談談回答。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東西。
「姑且向你這個名義上的首領報告一聲吧,所有的都安排妥當了。西方的部隊已經集結到了飛龍沙漠,就等著我們這裡和歐福,還有你了。」教皇看著他,冷冰冰地說。
阿薩點點頭,不自禁地對他彎了彎腰:「辛苦了謝謝。」
教皇在說話的同時也佝僂著身體在輕輕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用手中握著一方紅白相間的手巾接著嘴。這十幾天不見,他似乎是老了幾十年。雖然面容看起來依然是阿德拉的,但任誰一眼看去都能感覺到他身體中巳經開始衰敗枯竭的生命正在急速地離他而去。
而阿薩看去,能看清的卻是他正在逐步逐步的死去。他的身體中的機能正在以一種全面的不可逆的奇怪方式扭曲,然後失衡崩潰,實際上這個身體巳經開始介於亡靈怪物和生物之間,只是這個老人拚命用極高造詣的白魔法來維持著身體平衡。
「那我們這就出發?」阿薩問。
「還有人,不過也該來了。」
沒過多久,兩個精靈的身影就從傳送魔法陣的方向而來。是露亞和精靈巡邏兵凱琳。
「精靈就只讓她們兩個人去?」阿薩問。
蘭斯洛特搖頭:「當然不是。他們不用去,在那種場合他們的弓箭和自然魔法都沒用。她們是來送東西的。」
兩人徑直走來,看到阿薩的時候露亞眼睛一下就紅了,大大的雙眼中波光粼粼,只是強忍著沒留出來。凱琳的手上依然還是拿著那把巨大的黑色長弓,只是她現在不再是和往日一樣提在手裡,而是捧在手上。
「長老會商議之後,由羅伊德長老決定,還是答應把這把伊莎貝爾女王所用的弓給你們。作為我們精靈族不能直接參戰的補償。這把幻影神弓傳說是精靈帝國皇族所用的寶物,它曾經無數次地保衛圖拉利昂森林和我們精靈族,希塑你們用完之後能還給我們。我真的不知道長老怎麼能把這樣的寶物……」
凱琳雙手林著弓,還戀戀不捨囉囉唆唆地說著話。格魯卻一把就把弓奪了過去。
「早就該拿過來了,總算羅伊德還算明白,免得我親自去低語之森拿。」
「這種感覺……」握著這把黑色的長弓,格魯整個人似乎都有些變了,那本來巳經無喜無憂的眸子中居然掠過了一陣喜悅和振奮。他的話不多,已經足夠表達他的意思。「好。」
露亞看著阿薩,臉上的表情又是不捨,又是悲傷,只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這個精靈女孩至始至終都沒有學會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
阿薩輕輕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轉而對蘭斯洛特說:「嗯,那我們就可以出發了吧。」
「等等。」教皇突然開口。他伸手入懷拿出一個東西著遞給阿薩。「我是不能去了,不過這東西還是你拿去吧。」
教皇的手像一個上百歲的老人一樣的在顫抖,躺在他手心的是一枚乍一眼看去平平無奇的戒指,沒有絲毫的花紋裝飾和鏤刻,只在一處地方上有一個擦痕。阿薩認識這是什麼,這枚戒指曾經在他手上戴過不少的時間。
「這東西不是巳經消耗完了力量了麼?」阿薩問。
「當然,要不然我也不會給你。」教皇咳嗽了兩下,抬手抹去了嘴邊的血跡。「只是這東西還是應該去碰碰漆黑之星的好。這是它本來被造出來的原因,而且也算是幫我一個老朋友了個心願。還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本來就該是你的東西。
薩把這戒指重新又戴上了手指,回昧了一下這感覺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那我們就出發吧。」
清晨,隨著一聲巨響。王都的居民們都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藍色光、幕在魔法學院中閃現。不久之後,隨著光幕的消失,所有魔法學院裡的響動和氣息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