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塵埃 第五篇 算帳(上)
    「你長大了。」侯爵這個時候才用他那雙依然帶著些笑意的眼睛上下重新打量了阿薩一遍。「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你都長大了。」

    「原本是你。你就是那個潛伏在王都的死靈法師,是你偷走了山德魯的書和衣服。想不到……連羅尼斯主教都沒有發覺你。」阿薩看著侯爵。即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即便剛才已經在這個人的手下差點死了三次,但是從感覺和感情上來說阿薩還是難以相信這位風趣儒雅善解人意,風度翩翩的大陸第一風流才子居然是死靈法師。而且他之前還是羅尼斯主教的好朋友,還一直在整個王都的人的眼中生活了這麼多年。

    但是感覺上相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他那只帶著要命的戒指的手就在小懿的肩膀上,隨時都可以把那只劇毒的針按進她的體內。

    侯爵淡淡說:「人通常都對自己眼皮底下的東西比較鬆懈。何況羅尼斯主教幾乎是從少年時期就看著我的,他自然不會提防我。關鍵我沒有在他面前刻意偽裝,我確實就拿他當朋友……一直到他死之前。」

    阿薩怔了一怔,陡然厲聲問:「羅尼斯主教的死也和你有關麼?」

    侯爵只是有些淒然地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從心情上來說我真的不願意他死。我的朋友原本就不多。其實如果不是立場和有些無可避免地原因的話。我們其實也可以成為朋友的。可惜了……」

    小懿地身體雖然已經Sh塹茫s擳X壑辛髀凍隼吹木YV丫M摶願醇印4癰湛i己罹艫木俁As剿梮∽約菏稚洗艂j暮諛JuǘX土餃思淶惱廡┐曰啊C懇患r既盟晡儊Q階約漢孟裨謐雒巍?br/gt;

    「幸好我還不是你的朋友。你一直以來都潛伏得這樣深,這樣隱秘,現在卻匆忙忙地自己跑出來暴露身份,一定是有什麼意外吧。」阿薩緩緩說著。他看著侯爵的眼睛中已經全是血絲,他肌肉和神經都已經繃緊,精神也完全鎖定在了對方。只要有任何一點機會他就立即出手。

    「對,那個意外就是你了。我看過你逃離地窖的痕跡,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已經用真實之冥想貫通了太陽井和世界樹之葉的力量。這也是精神層面上開始成熟圓滿的證明。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再跑掉了,否則絕對是後患無窮。事情也會完全超出我的控制,幸好,我還知道你逃跑之後首先會來到什麼地方來,所以就用最快的速度趕來。」侯爵苦笑了一下。「不過我還是有些失算了。我原本以為直接就可以將你制住,但是想不到……你真的比以前成熟得多了,居然提防著我。」

    阿薩說:「這些都是拜你兒子所賜的。說老實話,沒有他給我挫折和刺激,我走不到現在這個地步。」

    侯爵點頭,淡淡地說:「通常一個好的敵人要比十個朋友更容易讓人成長。其實如果沒有你。他也不會有今天地成就。」

    阿薩看到了小懿看向她地疑惑的眼神。歎了口氣解釋道:「剛才我正要對你說,那位新任的紅衣主教賈維,就是之前的克勞維斯。這位偉大的父親把他從那次你父親造成的混亂中救出去,把他帶進了死靈公會重新給了他一張臉和身份。這次回來是要拿回他之前所失去的,包括你。」

    「好了,不用再在這些聊天中耽誤時間了。你放心,再耽誤也不會有救兵來地。門口的侍衛在心志魔法之下甚至不知道我進來過。而現在這王都中。好像也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你。如果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和精神的話,更是白費心機。」

    一滴汗水從阿薩的下巴下滴落在地板上。

    確實如侯爵所說。即便是不斷地想方設法引誘對方說話,想讓他分散些注意力,但是阿薩沒有辦法找到任何出手的機會。侯爵大人依然是那樣隨隨便便的姿勢,毋庸說什麼氣勢,連身體上的肌肉都很鬆散自如,但是阿薩知道自己無論是用什麼方法出手,他都可以把帶著要命戒指的那隻手按在小懿的身上。

    侯爵突然開口說:「我背後的那位黑精靈小姐,我勸你不要亂動。我知道你對你的潛行和無聲行動的技巧很有自信,但我還是給你個忠告。你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可能給他任何出手的機會。」

    傑西卡的身體頓住了。侯爵站立的方位原本就是背對著她,她已經無聲無息地接近到了快可以出手的距離,只差一步而已。但是就是在這一步之前對方卻看出了警告,可以肯定這個警告不會只是虛張聲勢。

    「如果現在你的目的是制住我的話,也算是達到了,你接下來要怎麼做?你想要我自己自殺?」阿薩澀聲問。他知道也許自己這次真的是無計可施了。實際上連他自己都因為心神散亂而沒有注意到傑西卡是如何慢慢地接近著侯爵,但是完全背對著她的侯爵卻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已經說明無論是在心態,精神力,還是在感知能力等等上自己確實都已經落了下風。

    這個對手是阿薩所遇到的所有對手中最沒有壓迫感,按道理來說似乎也是最沒有戰鬥力的一個。但是阿薩絕對可以肯定他是最危險的一個,因為他也是最不好捉摸的一個。一個能夠在你身邊隱藏潛伏這麼久的蛇,遠比張牙舞爪的猛獸更可怕。

    「自殺?當然不會了,即便我的目的確實就是你的性命,也不可能提這個要求。誰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為了感情而會一定放棄生命……」侯爵放開了一直握住小懿的手,伸手掏出兩張傳送卷軸扔給阿薩一張。小懿依然在他的黑魔法之下絲毫不能動彈,侯爵那帶著戒指的手依然沒有離開過她的肩膀。「不過我卻有足夠的把握肯定。只要還有一線的希望能夠救下她你就絕不會放棄。我們一起打開這兩張傳送卷軸。怎麼樣?」

    阿薩接過了卷軸。這樣的傳送卷軸他是看見過的,兩端上有著小小的紫色的骷髏,他苦笑說:「你要我和你一起去笛雅谷?這和直接要我自殺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自殺你也許會猶豫,這個辦法你就不會拒絕了。我們兩人同時展開卷軸,也就說可以同時傳送離開。你可以放心,姆拉克小姐並不是我的目的,我也並不想因為殺了她而被那小子恨我一輩子,我欠他的原本就已經很多了。」侯爵對阿薩微笑了一下,好像是在安慰他一樣。「要知道我不一定會殺你的。至少我會讓你在死之前去見一個人,讓你親口告訴她她所相信的是錯的。而且你應該對自己力量有信心才是。說不定你還能殺了我,憑著領悟的太陽井和世界樹之葉的力量夷平笛雅谷呢。」

    「那就承蒙你的吉言了。」阿薩狠狠地拿起卷軸。他沒有選擇,這是唯一地路。「那麼你數三下,我們一起拉開傳送卷軸。」

    「一、二爵單手一抖,他地身體和阿薩同時冒出了藍色的傳送光芒。

    傳送的光芒在持續,時間在流逝,兩人立刻就會同時傳送出去了。侯爵臉上的笑容更燦爛,更瀟灑了。但是就在這傳送即將發生的前一眨眼。侯爵臉上的表情又瞬間凝固了。他的眼神從陽光變做了刀光。一聲重重的冷哼:「找死。」

    「別去。」阿薩大吼一聲,同時身形陡卻衝向侯爵,藍色的傳送光芒在即將發生作用的時候終於消散了。

    侯爵的背後,黑精靈那剛剛躍起的撲向他的身軀像撞在了一面看不見的牆上陡然被反彈開。同時她發出一聲慘叫,她那原本如黑豹般矯健充滿力量和誘惑的纖細腰身從中間無聲無息地斷裂開了。

    看著阿薩突破了傳送魔法,侯爵的眼光中透露出的是巨大的憤怒和失望,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瞬發這個刀刃障壁而產生的僵硬。還是他自己的些微猶豫,那只在小懿肩膀上的手終究沒有來得及按下去,他的身影就在傳送魔法的作用下消失了。

    傑西卡的身體分成了兩段,以不同的方向帶著血雨和斷裂的內臟掉落。阿薩只來得及接住了她的上半身,溫熱的血一下就把他的身體浸濕了,他只感覺自己的心中某個地方好像也斷裂成了兩半。

    「那個混蛋,怎麼會這樣……」傑西卡呼力地吐出兩個字,她的臉上的表情因為恐懼和痛苦而扭曲,但是其中彷彿還帶著些無奈地苦笑。

    阿薩強壓住射箭要把身體都抽空的悲傷和恐懼,用最快的速度把傑西卡那斷裂的腰身合在一起,身體中的白魔法力全部狂湧而出。

    如果給他一個月的時間潛心學習高級白魔法的話也許現在還稍有些作用。剛剛融合了太陽井和世界樹之葉的力量的身體中魔法力空前的充沛,而且其中還蘊含著無限的生機,如果能夠使用高級白魔法其效果絕不會在紅衣主教之下,但是這終究只是如果,他現在終究是使用不出那些頂級白魔法的,而這已經不是傷勢,是傷逝。

    這用大量魔法力使用出的中等治療法術只是稍微延緩了一丁點黑精靈生命的流逝,阿薩感覺得到,懷中的人的死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他張了張口,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眼淚已經滾滾而下。

    雖然傑西卡的身體在白魔法之下已經合在了一起。但是這樣等級的白魔法即便再多也不可能抵制這種巨大的傷害,血依然在流,流出的血幾乎已經佔滿了書房的地板,像一灘小小的湖。

    「別那麼激動,笨蛋。在我們那裡會哭泣的男人都是沒資格活下去的……」傑西卡很吃力地笑了笑,她肜盡生命中所有殘餘的力量斷斷續續地說:「其實我是想逼他殺了那個女人的……這樣你就不用顧忌……不用去送死了……你居然可以為了這個女人去死,我有些妒忌……」

    小懿的身體震了震,侯爵的禁制在他遠離民失去了效果。但是她沒有開口也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阿薩兩人。

    阿薩緊緊地摟住了黑精靈,摟得很用力,但是即便再用力也無法摟住那不斷逝去的生命,反而更清楚地天堂這個軀體正慢慢地、不斷地死去。他說不出什麼話,也不想說什麼,唯一有的就是悲傷。

    「男人哭……真難看……」黑精靈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她眼神的光芒也在慢慢地消散,逐漸完全消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這麼難看……我現在又有些高興了……」

    懷中的軀體終於完全冷卻了下去,再沒有了一絲生命的博動。阿薩把臉貼到了她那冰涼的臉龐上,眼淚和悲傷無可抑制。

    喜歡哭泣的男人固然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不哭泣的男人同樣也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固然堅強,但是最重要的是能夠直面自己的感情,該笑則笑,當哭則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地面上的血都開始凝結的時候,阿薩終於抬起了頭,輕輕放下了傑西卡冰涼的屍體站了起來。

    「她是你的……」小懿輕聲問。

    阿薩搖搖頭:「她不是我的什麼,她就是她自己。我欠她。」他臉上的淚痕都已經干了,眼睛也沒有紅腫,絲毫看不出他才痛哭過,只是神情間多了些無法抹去的疲倦和滄桑感。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最大的黑手已經不在了,剩下的當然是去找那個小些的傢伙算帳了。」

    「混帳。我實在受不了了。你能不能跑慢一點,你不知道身上起碼有三十處骨頭都斷了麼?連魔法力都被震得精光……」這個時候遠在王都三百里之外的山德魯爬在羅蘭德團長的肩膀上怪叫。「混帳。我起碼有四十年沒被人這樣像貨物一樣搬運了……等我抓到那個陷害我的傢伙,我一定要找他算帳,我要把他的頭塞進他的展眼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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