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明媚。正如大耳怪們心頭期盼渴望的心情一樣。
在強烈的陽光的照耀下似乎整個山頭的地面都泛起一層金燦燦的味道。當大耳怪們看到昨天的冤大頭正向他們這裡山寨走來的時候,像慶祝一個盛大的節日一樣全都歡呼起來。
首領站在前面,很威武地岔著腿,雙手叉著腰。雖然整晚都完全沒睡得著,但是他現在的精神飽滿得正從眼睛中漫溢出來,發出黃澄澄的光芒。
他一直興奮在自己的豐功偉績中。他們這一群過去十年來的所有所得累積起來大概也就十來個金幣,但是只是昨天的那一小會兒,他就憑自己犀利的外交手腕得到了上千倍的財富。他的成就足以讓歷史上任何一個偉人汗顏。
昨天晚上他都在思量自己即將到手的財富。一萬個金幣是多少?實在沒什麼概念。一個金幣等於一百個銀幣,一百個銀幣等於一百個銅幣,一個金幣就是一萬個銅幣。但是一萬又是多少呢一把銅幣大約是三十多個,一萬就是三百多把!三百多把啊足可以把這個山寨都鋪滿了,但是還要再往上面再加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三十多把那完全是一個錢的海洋啊。即使在上面閉著眼睛打滾都不會擔心掉下來,拿到那裡去天天吃牛肉都可以吃很多年能夠有些啤酒就更好了
但是好像並沒看見有什麼馱載著海洋一樣的錢的馬隊。首領有些奇怪。「錢呢?」等那兩個人剛剛走近,他立刻就走上去迫不及待地問。
「太多了,我們都拿不了。」這個回答立刻符合了首領頭腦中那山一樣錢堆的想像,立刻深信不疑。這個昨天來過的人類左右張望著。「人呢?」
「還在那裡關著呢,沒傷著,你放心。」首領很著急。「那你也應該先拿些來看看啊。其他的你拿不了我們可以去搬。」
「人還在原來的地方關著?」這個人好像對這個很關心。首領著急地點頭。
「那就太好了。」這個人好像有點意料之外的驚喜的口吻,轉身帶著另一個人直接朝山洞那個方向走過去。
「等等,先要帶我們去拿錢啊。」首領喊。但是這兩個人非但沒有等等的意思,反而更加快了腳步。直到他們快接近洞口了,首領才發現有些不對頭,大喊起來:「把他們抓住。」
四周的大耳怪這才朝兩人湧了過去。但是剛撲近,一聲巨大的爆炸就把三四個大耳怪炸得飛了起來,其他也跟著被震到了一大片。全部的大耳怪都被這一下嚇住了,立刻停住了腳。
「只是個魔法師。兄弟們別怕,大家上啊。」首領的戰鬥經驗豐富,知道近身戰的魔法師只是挨刀的對象,抽出腰間的短刀揮舞著一馬當先衝了上去。
他直接就衝向還伸著一隻手掌的剛發出一下魔法的那個人。這就是昨天很爽快地答應下巨額贖金的冤大頭,而現在他的行為已經很明顯說明那個讓自己興奮了一整晚的承諾不過是個騙局。失望讓首領本來還高高膨脹的自尊心一下掉到了深淵,惱怒之下他決定先把這個傢伙殺死。
首領衝近發出一聲怒吼,一刀就向那個人捅了過去。但是他立刻感覺到手一緊,眼前一花,身體突然飛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就重重地撞在了山壁上,身體幾乎全散了架。
對方只有兩個人而已。大耳怪們並沒有害怕,隨身帶有武器的抽出武器衝上前去,還有些則朝自己的住所跑回去拿武器,也有赤手空拳就往上面沖的。
大耳怪們的毫無戒心阿薩料到了,地勢他也清楚只要守住洞口就沒事了,大耳怪的戰鬥力和他們兩人的戰鬥力的差距也沒出乎他的預料,但是他沒料到自己的反應。
這是真正的生死相博,他沒有絲毫的手軟。只是幾刀下去,身上就已經被大耳怪們的血浸透了。戰陣中的殺戮是和搏鬥完全不同的。飛舞著的武器四面八方砍殺過來,敵人也不停地朝你接近,根本沒有去思考動作和招數的空閒,幾乎只能夠憑藉著戰鬥本能躲閃開再把刀朝每一個接近自己的軀體砍下去。
從手上傳來刀刃把肌肉撕開骨頭劈斷的感覺立刻就和眼睛看到的鮮紅鼻子中的血腥味耳朵中的喊叫慘呼融合在一起,然後在腦海裡凝聚成一種原始奢血的獸性把所有的理智排斥在外。然後居然有一種興奮的感覺從身體裡面升起。他完全沉浸在這種殺戮的瘋狂中,不但沒有和計劃的一樣朝山洞那裡走去,反而逆著方向朝大耳怪們砍殺。
身上和背後已經被大耳怪們擊中了好幾下,如果不是這件長袍他已經傷得不輕了。但是阿薩依然沒有絲毫的在意,那種冥想時的清晰感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從身體中生了出來,使這股奢血的慾望更變本加厲,他已經完全沉醉於自己體內獸性激盪的亢奮。
突然背後傳來一個和武器的野蠻撞擊完全不同的觸感,安穩平和還有著溫度。「快走洞口那邊去啊。」一聲喊叫在他背後響起,他這才從那種混沌的狀態中驚覺出來發現了自己的處境。羅德哈特原本已經衝到了洞口,但是看他反衝進大耳怪群中又跟著他一起衝了進來。
阿薩定了定神,舉手盡力又是一發火球扔出。轟然巨響之後,幾個大耳怪被炸得飛了出去,把包圍也炸開一個口子,兩人一起從缺口中衝了出去跑到了關押克莉斯的洞口邊,背對著山壁。
克莉斯早聽到了外面的騷動聲跑到了木柵欄邊張望,看到兩人一身是血的跑到洞口來,又嚇得縮回去了。
阿薩沒空理會她,看了看正慢慢圍上來的大耳怪。大耳怪們已經倒下了三十多個,現在對這兩個人也很顧忌,只敢在十多步前慢慢地圍成一圈。
「怎麼辦?」羅德哈特有些喘氣,他身上傷了的幾處不輕,他剛才硬衝進包圍圈實在是非常冒險的舉動。
阿薩舔了舔嘴角。他原本打算由羅德哈特守著洞口,一是以免大耳怪們去抓住克莉斯作人質,二是在洞口也不用怕圍攻。然後自己憑藉著身上這件長袍衝進大耳怪中間去去砍殺一通放上幾個魔法,這樣就足可以把大耳怪們的鬥志完全擊潰,然後就容易解決了。但是現在羅德哈特的傷勢不輕,必須要重新想辦法。
但是想什麼辦法呢?阿薩的腦筋飛快地轉,卻想不出什麼有效果的辦法。反倒是有幾個大耳怪已經從自己的草屋中取出了弓弩,看樣子要在遠處拿他們當靶子。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一隊人馬出現在了山寨門口。
這隊人馬直接就向大耳怪們衝過來。馬上的全是手持長矛砍刀的騎兵,從遠處就開始朝這裡衝殺,首當其衝的大耳怪立刻就被砍倒沖翻在地,其他大耳怪們看見這樣的陣勢也一下就開始四散逃開了。阿薩看見為首的是波魯干大人,他沒帶武器和鎧甲,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更顯得矮小,卻指揮著騎兵們左衝右突,居然還很有章法陣勢。
波魯干大人只指揮騎兵們把大耳怪趕殺驅散開,並沒有去追趕。然後他騎著馬走過來看著阿薩說:「特使大人,您怎麼也應該通知我一聲啊。兩個人就這樣殺進來,未免太冒險了吧。」
「好像是冒險了點。」阿薩點頭承認。
「幸好我昨天聽到您幾乎把城裡酒館全砸了就為找一個幫手的事,想到您大概會這麼做。今天就帶了全城的護衛隊在不遠處等著,派人監視著這裡,看到你們一上來我就帶人衝過來了。果然一切盡在我的意料中。公爵小姐還沒事吧?」波魯干大人得意地晃動著自己的大腦袋。
阿薩轉身一刀砍斷了木柵欄上的鎖,克莉斯從裡面跑了出來。看看周圍的情況已經完全被控制了,她又突然左右張望,一下看見了躺在那邊的大耳怪首領,衝過去又踢又踩了起來,邊踢邊叫:「你居然敢抓我?還關我這麼久,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這只是小孩子的鬧劇而已,誰也沒在意。
突然間那個大耳怪首領一跳站了起來,一把把克莉斯抓住,用刀抵住了她的脖子。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阿薩和羅德哈特都隔得遠,完全來不及上前。
「全都給我別動!」首領大吼一聲。聽到這聲叫喊,本來已經四散逃開了的大耳怪們看到首領似乎又佔據了優勢,慢慢地又都跑回來了幾個膽大的。
而這邊所有的人類都只有面面相瞰,不知該怎麼辦。
「你們這些人類居然用這樣的陰謀來陷害我們。」首領很憤怒,他臉上的綠色皮膚漲成了黑紫色更顯得醜陋。
克莉斯的脖子被箍住,發不出叫喊。她原本就清瘦秀氣的面容完全被驚恐的表情籠罩,再加上下面那只綠色又滿是疙瘩的手臂,讓她看起來像一隻被等待解剖的金絲雀。
「誰去把那個傢伙的頭給我砍下來,」首領指著阿薩狂吼,他原本就醜陋的臉完全被憤怒憋得像一顆在陰溝裡泡了許久的木瓜一樣。「我把他的頭送還給公爵,告訴這些人類我們是不容藐視和欺騙的。然後叫他把兩萬個金幣親手送給我們,要不就把他女兒的頭給他送過去。」
一個大耳怪咕嚕了一聲,提起把刀朝阿薩走了過去。
羅德哈特見狀剛上前一步,首領立刻大吼:「別動。」刀子在克莉斯的脖子上抵了一下,黃色的鋸齒狀的刀立刻微微地陷進了她的皮肉中。只要再用上一點力,立刻就可以把那層細膩潔白的皮膚戳破。羅德哈特立刻定住了。
那隻大耳怪走到了阿薩旁邊,舉起了手中的刀。阿薩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他一直都皺眉盯著劫持著克莉斯的首領。他的眼睛裡露出的並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失措的雜亂的神色,而是另外一種奇怪而單一的味道。
羅德哈特大叫:「住手。」。他的面容已經扭曲。他剛剛向前邁出半步,卻看到原本一動不動的阿薩突然把手伸了出來按在了這個大耳怪的臉上。
轟。一蓬混雜著血花的巨大火花爆開。空氣中血腥味頃刻間濃烈了起來。
『噹啷』,那把刀掉在地上,大耳怪的兩隻斷手還握在上面,而下半截身體飛了出去,內臟倒了一地。上半身被那一下炸作了滿天的血肉飛濺開去。粘到同伴血肉的大耳怪齊聲發出豬一樣的驚叫,一下又全四散逃開。在場的其他人都完全呆住了。
阿薩眼睛都沒眨上一下直楞楞地盯著首領,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往外面吐:「現在是我們這邊佔優勢,輪不到你說話。」
那個大耳怪的血肉現在才從空中慢慢地散落完畢,一隻孤零零的眼睛落到了首領的腳邊,上面還拖著些經脈。首領看著阿薩那雙死死盯在自己臉上的眼睛,再看了看自己腳下的那隻眼睛,身體開始抖了起來,他手上的刀子一抖,克莉斯也開始抖了起來。
阿薩的聲音冷得像在凍了幾十年的冰磨成的刺刀。「我再讓你猜猜。如果你把你手上的人質傷了,我會怎麼樣對付你。」
首領的聲音也開始抖了起來,只是一個勁地喊:「你別動,你別動」
「我給你兩條路。」阿薩還是死盯著首領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你自己選一下。一,你可以把你手上的人殺了,然後我們把你抓到,一刀一刀地把你身上的肉全都割下來。我親自動手,保證你可以挨上一百多刀,還可以親眼看見你的自己內臟怎麼樣被拉出來然後才斷氣。」阿薩的手指了指,首領看了看地面上的內臟和血跡。
「二,把人放了,馬上滾,我給你一條活路。」阿薩的眼光好像兩把燒紅了的刀子,直插進首領的眼睛刺進心頭把裡面攪得全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牙齒間崩出來的聲音再把他所有殘餘的鬥志碾得稀爛。「你自己選。」
首領哆嗦著,突然丟下了刀子沒命地朝山下跑去。
克莉斯一下軟倒了,看到旁邊地下的那顆眼珠子和內臟又嚇得跳了起來,跑到離他最近的羅德哈特旁邊一頭栽到他的胸口上大哭了起來。
阿薩長鬆了一口氣,搖搖頭。馬背上的波魯干大人也長鬆了一口氣,也搖搖頭說:「特使先生,您難免也太冒險了吧。」
「因為我猜公爵大人大概不也拿不出兩萬個金幣,我不能讓他看見我的頭之後再看見他女兒的頭。」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被砍頭。阿薩暗自說。剛才他不是在演戲,雖然他也想大耳怪首領不會有一命抵一命的勇氣去殺克莉斯,但是如果不得以的話他也絕不會那自己的頭去換克莉斯的頭。山德魯教他的東西他記得很清楚。
波魯干大人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策馬走了過來拍了拍阿薩的肩膀,皺起他蒜頭一樣的朝天鼻用鴨子聲音很佩服地說:「想不到原來您是擅長這樣處理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