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古升脫口而出:「什麼人能夠一舉制服整個壘骨城而不發出一點動靜?」羅羅道人描述:「個子奇矮,留著山羊鬍,騎著毛驢。」骨聖心中一震,是晏福!如果是他的話,那倒也不是不可能,晏福的實力深不可測,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都不讓人驚訝。骨聖問道:「他來做什麼?」羅羅道人遲疑了一下,還是照實說道:「他來勸我棄暗投明。」骨聖的笑聲傳來:「呵呵,看來你是拒絕了?」羅羅道人點點頭。「為什麼?我想他的勸說一定很有說服力的。」羅羅道人歎氣:「可是大哥把壘骨城托付給我,我怎麼能棄你而去?」
古升在回去的路上,心裡一直在想,晏福為什麼要羅羅道人背叛魔道投身正道呢?這對他有什麼好處,羅羅道人不過是魔道之中的一個一般人物,儘管是壘骨城的副城主。但是晏福一人便能消滅整個壘骨城,何必如此大費手腳?他穿過一座山谷,身上的黑雲消失了,以自己的本來面目出現在群山之間,準備先回雙子峰。前面傳來了一陣蹄聲,一頭灰驢馱著一個小老頭從山間走來,古升一驚,晏福老遠便招呼他:「哈哈,你回去了?」古升心中劇震,自己的一切果然都逃不過這人的眼睛。他神情之間不自覺地露出一絲警惕的神色,晏福看在眼中,笑道:「我去看過你的老兄弟了,可惜他不聽我的勸告,否則你們兄弟二人,說不定還能在正道之中相遇。我這麼做,可都是為了你好。」古升哼了一聲:「那我先要多謝了。不過還請您老,以後不必費心了,我雖身在正道,那只是被迫之舉,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回去的。」「噢,是嗎?」晏福笑了:「那麼你在正道的這些朋友,可怎麼辦呢?還有你現在的師傅,這些人你要怎麼面對他們?」古升不說話,晏福一語道破:「你若是真的想回去,早就回去了。」
「哼!」古升哼了一聲:「不管怎麼樣,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請您不要插手。」晏福點點頭:「我自然可以不插手,不過你要想好了,你究竟要保持自己什麼身份,如果你想繼續留在正道,那麼就要早一點擺脫自己以往的身份,撇清和過去的一切聯繫。否則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人發現的——我能夠發現,別人也能夠發現。」古升倔強的說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晏福搖搖頭:「你馬上就要飛昇了,你還不明白?仙界雖然名義上是一統的,但是五大仙帝之中,三人屬於正道,兩人屬於魔道,你到時何去何從?若是被發現你亦正亦邪,他們會怎麼處置你,還用我告訴你嗎?」古升心中明白其中利害,也知道他這是為了自己好。但是他還是難以抉擇,究竟應該選擇哪一方。「讓我再考慮一下吧。」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晏福還是微微搖了搖頭:「時間不多了,你自己要小心!」古升點頭:「我會的。」
羅羅道人送走了古升,壘骨城中暫時沒有什麼事情,他最近專心修煉骨聖交給他的那些功法。羅羅道人並不知道,那些令他進境神速的功法,來自於魔典。他每日勤加修煉,今天也不例外,看看到了午時,太陽高照,正是一天之中最適合修煉的兩個時間之一,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靜室的密門,走了進去。靜室內的一切極為樸素,只有一隻蒲團,擺在一張八卦圖上,背後的牆上,刻著黑雲骷髏劍的標記。羅羅道人盤腿坐在蒲團上,修煉的地方,自然是越少干擾越好,佈置得越多,干擾也就越大。他按照功法線路,將體內的魔氣運轉了一個大周天,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今天的感覺不錯,他準備再進行一次大周天的搬運。魔氣從丹田之中升起,緩緩向上,穿過紫府,直達頭頂的天會穴,再由頭頂一路向下,流進四肢,隨後慢慢的匯聚於五臟六腑,再由內經流回紫府。這一整套的搬運過程,魔氣走遍週身的奇經八脈,算是一個大周天。紫府內元嬰靜坐,運行了一個大周天的魔氣,在元嬰的身體周圍盤繞,進進出出一遍——這叫做淬煉元嬰,完成了這一步,才算是完成了這一趟修煉。
第二個大周天開始,魔氣按照以往的路線順利運轉,到了最後的階段,所有的魔氣都要回歸紫府淬煉元嬰,卻不料魔氣到了紫府外圍,突然停滯不前,羅羅道人很是奇怪,這是怎麼回事?他又用元神催動了一下魔氣,魔氣一陣蠕動,前面的不能前進,後面的又堆積上來,大周天的搬運速度儘管能夠控制,可是總不能夠把魔氣都停留在經脈之中吧!漸漸的所有的魔氣都堆積在紫府外面,越來越多的魔氣,撐的羅羅道人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要炸裂開來,從外表上看,羅羅道人沒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內心裡,他卻痛苦難當。魔氣一層層的往前湧,偏偏紫府的通道竟然被關閉了,他的元神卻和紫府內的元嬰還有聯繫,只是無論他的元嬰在紫府內如何努力,卻都不能夠打開紫府通道,接納魔氣。魔氣好像洪水一樣擠在了紫府外面,不停的衝撞著,紫府外面窄小的經脈被撐得快要炸裂,羅羅道人萬分痛苦,卻遲遲找不到辦法打開紫府通道,平日裡極為順暢的通道,今天卻好像一堵石牆一樣,嚴絲合縫,怎麼也過不去。紫府乃是人體上下經脈的重要通道,通不過紫府,魔氣就無法下行。羅羅道人此時,徹底的絕望了,根本沒有辦法,就算他逆轉經脈,也只是權宜之計,打不開紫府通道,他早晚都是一死。
羅羅道人進入靜室已經一整天了,大家都知道一般在子時和午時的時候,羅羅道人會進行一天之中例行的修煉,而修士們修煉,入定一天兩天,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因此他一天沒有出現,也沒有人在意,壘骨城中一切平和,沒有發生什麼緊急的、重大的事情,也不需要他來處理,因此也沒有人去打擾他。羅羅道人的徒弟漢中原很瞭解師傅,也沒有來找他。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羅羅道人還是沒有出來!漢中原心中有些奇怪。他去找了幾位長老,幾位長老都不放在心上:「中原哪,不必擔心,他身在我們壘骨城中,又沒有敵人襲擊,能出什麼事情?況且你師傅現在功力高深,除非像城主那樣的高手,否則一般人還真不能動他分毫。」長老們的寬慰並不能令漢中原放心。他在壘骨城中又遊蕩了兩天,五天過去了。他實在等不及了,闖進一位長老的房間,硬拖著他和自己一起打開了師傅的靜室。
羅羅道人端然坐在蒲團上,身下置一張八卦圖。長老說道:「中原你看,你師傅這不是好好的嗎?我們不要打擾他,快快退出去,免得驚擾了你師傅,走火入魔那就不好辦了……」漢中原沒有聽他的話,怔怔的看著羅羅道人,突然撲了過去,慟哭道:「師傅,師傅你怎麼了!」長老一驚:「中原……」他話還沒有說完,漢中原已經撲到了羅羅道人的身上,羅羅道人沒有絲毫的反應,長老過去伸手一摸,羅羅道人的身體已經是冰冷僵硬!
「啊!」長老大驚,旋即大聲朝外喝道:「副城主升天了!」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壘骨城,頓時壘骨城上下一片悲傷,羅羅道人莫名其妙的死了,讓所有的人都覺得奇怪。不到一刻鐘,八大長老齊聚靜室,一起研究羅羅道人的死因。紫府通道被封閉,外面的魔氣進不去,裡面的元嬰也出不來,可憐羅羅道人一生操勞,硬生生的被這麼憋死了!八大長老修為不夠,根本看不出來羅羅道人的死因,只能肯定一點:走火入魔。到底怎麼走火入魔,他們卻說不清楚了。羅羅道人面相平靜,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外力的侵擾,而他體內的脈象也很正常,並沒有一般走火入魔之後紊亂一團的狀況。八大長老拿不定主意,這樣的大事,他們幾個人也做不了主,可是現在城主又不在,壘骨城真的是一籌莫展。漢中原呆呆的坐在一邊,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古升正在房間裡,突然九生道長急匆匆地跑進了隱劍院。「二師兄。」他還沒有進到九隱的房間,便開口說道:「二師兄,出大事了,壘骨城的副城主,羅羅道人死了!」「什麼!」九隱一驚。「啪嗒!」一隻茶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卻不是九隱的茶壺,一聽聲音便知道是從古升的房中傳來了。「未升,你怎麼了?」九隱問道,古升連忙蹲下收拾茶壺的碎片,口中慌亂的說道:「沒事,師傅我沒事,不小心摔碎了茶壺。」「以後小心一點。」「弟子知道了。」九隱囑咐了他一句,又和九生談話了。古升的雙手,機械的在地上抓著,有沒有抓到碎片,自己也不清楚,他雙眼發直,一時間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耳中聽到九生和九隱的談話:「師兄,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我們馬上召集各大門派,趁機攻上絕命崖,一舉消滅了壘骨城,揚我正道聲威!」「這個,只是不知道其他門派願不願意配合我們哪……」「師兄放心,聯絡的事情小弟來辦。」「可是他們雖然死了副城主,還有城主呢。」「咳,師兄您還不明白嗎?那骨聖已經好幾年不見人影了,偶然出現一次,便又消失許久,這壘骨城最近都是羅羅道人在支撐著,若不是他壘骨城早就灰飛煙滅了,這一次上天賜下的大好機會,讓這羅羅道人不明不白的就這麼死了,我們一定要……」
古升的眼淚奪眶而出,心中一聲慘呼:「二弟!」在這一剎那,他突然有一種要不顧一切的衝動,想要不顧一切的衝回壘骨城,重新坐回他的城主,仔細調查羅羅道人的死因,為他報仇!古升關上房門頭也不回的出去了。「未升,你去哪裡?」九隱看到他急匆匆地身影,大聲地問道。古升沒有回頭:「弟子有事出去一下。」他飛速的跑出了隱劍院。九隱站在門口,神情複雜的望著古升遠去的身影,心中一聲歎息。九生在他身後道:「二師兄,你考慮好了嗎?」九隱回過神來:「哦,這件事情,我看還是從長計議吧……」九生著急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九隱擺擺手:「師弟呀,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讓我好好想一想,我們無為劍派剛剛有了一點起色,可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再傷筋動骨。」九生歎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骨聖捲著一團黑雲剎那之間便到了壘骨城上空,傾天的魔氣籠罩了數千里的山區,天空之中一片黑色,連太陽的光芒也變成了黑色。壘骨城中一片素白,正在為羅羅道人發喪。骨聖的氣息一出現,壘骨城徒眾真的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集體的反應就是一齊跪下叩首呼喚:「城主!城主!城主!」眾人三聲高呼,均已經熱淚盈眶,骨聖聲音沉痛:「都起來吧,讓我看看二弟……」漢中原撲了上來:「城主,你要為我師傅報仇啊!」所有的人都覺得羅羅道人乃是自己練功出了問題,走火入魔而死,唯獨漢中原不這麼認為,他堅持認定自己師傅是被人害死的。骨聖沉聲道:「你放心,若二弟真的是含冤而死,我骨聖就算是毀了這一身的修為,也定要讓兇手以血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