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的本就是仇人,關心怎可能放過?他奔了出去,掃視一眼,卻沒發現博士的身影,只看到瘋狗和凱文在一條繩索的幫助下蕩到了C樓。稍感遺憾的關心立刻振作了精神,竟是毫不借力的靠助跑飛身過了六七米的距離。
剛落到C樓,關心便順勢在地上滾了一圈抵消衝撞之力,眼睛絲毫不離瘋狗和凱文。眼看著兩人即將要奔向D樓,關心流露出冷笑之色,提起所有的元神力,奔跑如飛一般追了上去。
瘋狗和凱文偶爾提槍向後猛射,只是卻沒什麼準頭罷了。關心是躲閃著沿不規則路線追逐,瘋狗和凱文亦是一樣幹,他們都在提防對方的殺招。
眼看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十來米,凱文和瘋狗身上忽然掉落下幾個圓球在地上滴溜溜滾動。是手雷!關心立刻判斷出對自己危險性並不大,所以,他毫無顧及的從手雷上奔了過去,然後與凱文他們一樣飛身投向D樓。只不過,凱文他們是靠繩索,關心卻是靠自己飛身過去的。
轟隆一聲巨響,塵土蓬起,關心不看便知是手雷爆炸了。他當然更不會理會那會傷到多少無辜的人,只是毫不客氣的追了上去。
這時,凱文和瘋狗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平民,凱文順手逮住這傢伙猛然將其推向尾隨其後的關心。他們卻已經奔到了D樓的邊緣,只要再下一步便是公路了。
關心見那倒霉傢伙飛向自己,也看到了對方將要逃出,當下他再不留手,雙膝彎曲下來,身體後仰,閃過由他頭頂掠過的平民。順手抄出僅餘的一把小刀……
凱文和瘋狗同時躍出大樓,眼看他們將要像流星一樣墜落逃走時……
關心掌中飛刀射出,凱文的眼睛裡明顯出現了一把射來的飛刀,情急之下他一腳踢在瘋狗身上。瘋狗就非常不走運的擋住了飛刀的來勢,瘋狗眼裡剛浮現出恐懼和怨毒之色,卻只是感到胸口劇痛。
還來不及慶幸他們的幸運,他們就硬生生的摔了下去,凱文在空中一把抓住瘋狗,用力撐在這傢伙身上,在將要落地時借力緩衝了下墜之力。凱文固然是沒事了,瘋狗卻真的好像狗一樣躺在結實的地面上喘息著,只不過卻是像只死狗。
瘋狗正怨毒的想,如果能回去一定要宰了凱文這個混蛋,居然三番兩次拿他當墊背的。就在這時,一隻腳踩在了他的腦袋上,然後狠狠的跺了下去,腦漿四濺……
剛衝到樓邊,關心便看見凱文一腳跺死了瘋狗,輕笑之餘,他的神情不由的慎重起來。
如果他剛才沒老花的話,那麼剛才凱文就是借瘋狗過橋擋住了他的飛刀。凱文做出這樣的事,就是關心想想也知道瘋狗將來會如何對付這個陷害他的小鬼。現在,這小鬼居然趁機殺了夥伴,儘管不知道凱文為什麼要殺瘋狗,關心卻可以猜到,為了瘋狗日後的報復才殺的。因為,如果是他,他也會先剷除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即使是同伴。
想到這裡,關心的神色凝重起來,由這來看,凱文肯定不簡單。年紀不過二十餘歲,便能做到如此果斷,不僅心狠手辣,而且技巧出眾,將來必然有一番作為。
只是想一想冷冰,關心隨即釋然,對方有出色的新人,他身邊也有個出色的冷冰。誰勝誰負還真是未必可知,起碼就目前來看是個未知之數。
整個營救行動由關心進入大樓開始,費時不到五分鐘便告結束,這就是效率。就行動目的而言,行動是成功的,起碼冷冰的確是被救出來了。
可是,站在關心的角度來看,這次行動並不能算是完全成功。博士逃走了,凱文也逃走了,瘋狗是被自己人殺死的,關心殺死的鷹組特工只有黑熊。況且,他自己還受了傷。儘管他往往願意以受傷來換取行動的勝利,可在他看來這傷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不過,似乎也不能怪關心技巧不夠,他之所以要如此冒險做出種種行動,均是為了救冷冰。自他開始與博士的人短兵相接時,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引博士他們出來,方便XO救人。只是不過,博士到底還是看穿了關心的想法,親自看緊冷冰。不論如何,冷冰是活著回來了,這已經夠了,不是嗎?儘管關心很遺憾博士逃掉了,但他也不能不承認,這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當然,博士自然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好的結局,方纔他之所以要逃,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清楚比近戰肉搏,他絕不是關心的對手。即便他的力量再強大,關心也許只需要一把飛刀便可奪去他的性命。
幾乎全軍覆滅的結果是高傲的博士所難以忍受的,這也將成為他的職業生涯裡的畢生恥辱。信仰上帝的他向上帝發誓,一定要抓住關心,讓關心屈辱的舔他的腳背。當然,這是後話了。
剛回到前來接應的車裡,卻見到千面眼裡悲憤之意竟似要燃燒起來一樣,就連XO亦是一臉黯然的神色。他本以為是冷冰出事了,當看見冷冰就在XO身旁時,立刻就推翻了之前的判斷。
冷冰那青筋暴起的拳頭使出全力杵在車壁上,不停的磨著,竟似乎要將汽車的車壁鑽破一樣。冷冰的表情很奇怪,就彷彿在強自忍耐著什麼似的,一張俊臉竟然在某種情緒下顯得格外的猙獰可怕。再看他的神色,眼裡的東西太複雜了,有哀傷,有悲痛,有後悔,有怒火,還有幾滴欲滴落的淚水……
不待關心提出疑問,XO就憤怒兼黯然的輕聲告訴了他:「剛得到老闆的消息,瑤瑤出事了!」
老闆其實就是SOS對羅士傑的叫法,關心的瞳孔突然縮小了許多,偏起腦袋問道:「有沒有具體的消息?」
XO搖了搖頭,這時,匡啷的一聲巨響,卻是冷冰聽到了XO的話,悲痛欲絕的他怒火攻心之下對車壁來了一拳。關心不由皺起了眉頭,冷冰這個樣子,說不定會出亂子。
這時,XO拉了關心到駕駛座位旁邊才悄悄說:「剛才老三在等我們的時候,老闆發了一封電郵過來。上面說瑤瑤死了,是他殺,而且還……還……」
還什麼?說到這裡,XO神色哀痛的搖了搖頭說不下去了。關心明白了XO的意思,他閉上眼睛喘息了一下,看上去就好像歎氣一樣。關心想的的是,最近怎發生了那麼多事,瑤瑤居然無緣無故會出事?
倒不是說關心對瑤瑤之死沒有什麼想法,說到底那畢竟是他的表妹,是他的親人,要說沒有任何悲傷,那簡直就是把他當做畜生了。
只不過,奇怪的是,自假死之後,親手割斷了最後一份親情的關心漸變得比以前的病毒更冷血,或者該說更理智。也許對於沒有任何牽掛的人來說,理智都是必然的吧。
悲傷歸悲傷,冷靜歸冷靜,這對關心來說完全是兩碼事。他剛才聽到消息的時候,心裡也亂了那麼一下,不過,很快就隨著他的喘息平靜下來了。人生本來就是由無數個幸與不幸組成的,分別在於感到幸運的人看到的是幸運,不幸的看到的是不幸。
不論如何,在沒有看到一切之前,什麼都不好說。關心腦海裡浮現出外公臨終的囑咐,那件事擺平了,可是瑤瑤卻出事了。他的左手撐住腦袋,翻覆摩挲著額頭,這一切不免來得太突然了。
再歎了一口氣,關心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保姆,總得安慰這個照顧那個。可是,冷冰現在的狀態不能不去安慰一下,只是現在說什麼都太早了。
當晚冷冰和關心治過了傷,第二天,他們才一路直飛回上海,隨即立刻趕回了蘇州。一路上,冷冰倒沒鬧出什麼亂子,這讓XO很是心安了一會。可是更令他和關心不安的是,冷冰這一路上幾乎沒怎麼說過,在關心看來,冷並現在的沉默就是爆發的前奏。欠缺的只是一個導火線……
前來接他們的是國安局駐蘇州的秘密站長,在這位頗帶幾分商人氣質的站長的帶領下,他們徑直去了醫院的太平間。這站長固然不知道這四個人是什麼身份,卻猜到他們肯定身份不低,不然上頭不會指示他親自來接這四人,並且在他們留在蘇州的幾天裡完全聽他們的指示。
指出了瑤瑤的屍體停放位置,關心禮貌的請站長先出去了。冷冰雙手顫抖不止,神色既苦也悲的走上前去,卻始終不敢伸手去拉出來。與XO對望一眼,關心搖了搖頭平靜的走過去拍拍冷冰的肩膀,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把格子拉了出來。
一張仍然生動的臉出現在冷冰四人的面前,這張曾經生機勃勃的面容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臉上處處淤痕仍自未消。那雙迷夢般的眼睛緊緊的閉著,便彷彿不願意看見冷冰傷心一樣。
冷冰完全能夠想像得到瑤瑤死前所受到的折磨,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這張面容,雙手已經捏成拳頭,手指深深的陷入肉裡,鮮血嗒嗒的滴落在地板上,清晰得如此可怕。
平靜往往是暴風雨的預兆,無聲同樣也是火山爆發的先兆。冷冰的牙齒咬進下唇裡,忽然像一匹孤獨而且受創的狼一樣狂嚎起來。既是哭嚎聲,也是怒嘯聲,直震得關心三人的耳朵隱隱生痛。
關心踏著輕巧的步伐來到冷冰身邊,伸出手去搭在其肩膀上,就好像飽含著溫暖一樣。分別屬於XO和千面的另兩隻手也出現在了冷冰的肩頭,讓友情來融化他的悲痛欲絕。
關心能夠理解這種心情,他相信這個世界沒有無援無故的事,存在就是必然。他的心裡亦是黯然沉重起來,好在對他來說,這異樣的情緒沒能干擾他太久。雖然他知道,一個人若是太冷靜便會失去很多,可是,他更知道,只有冷靜才能讓他活下來,即使是像狗一樣的屈辱的活著。
對於他的職業來說,對於常在生死間徘徊的人來說,選擇往往就是要麼痛快的死掉,要麼痛苦的活著。他們必須得忍受這一切,就好像人活著必須得忍受各種各樣的不愉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