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屆戛納電影節導演獎得主是……南尼#8226;;莫瑞提,《親愛的日記》!」
蕭然一下子便懵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他自信滿滿的帶著《本色》殺來,誓要拿一個獎回去時,幾年前毫不吝嗇的戛納竟然給了他一臉的釘子撞。這一撞,直撞得頭破血流。
心臟狂跳數下,蕭然那呆滯的目光僅僅停留了不到一秒鐘,若是攝影機鏡頭掃過他,那定然是瞧不出他眼裡的苦澀和失望。蕭然忽然覺得自己為了追求導演風格而進行實驗,未必見得就正確了。
幸虧他心志堅強,很快便流露出了笑容。這部影片只不過是一部實驗作品而已,日後他會攜帶另一部更加強大的影片前來,一定要讓戛納臣服在他的手上。而且,他發誓,那部影片還要自己親自來做編劇。想到這一切,他的情緒很快便穩定下去了。
全場掌聲立刻轟然響了起來,為了顧及風度,蕭然縱然輸了,那也必須得在表面上加以鼓掌。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望著人家在台上拿下,而自己這個輸家輸了還要開心笑,這感覺真的很奇妙。
蕭然現在知道以前自己在台上拿獎時,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了,他也明白了劉華為什麼那麼渴望擁有一個獎。他想不僅僅是為了這個影帝頭銜,更多的恐怕還是為了傾洩與蕭然現在類似的心情。
隱隱中,蕭然產生了一種感覺,他這一次不行,未必就是下一次不行。一次的失敗,將成就未來的成功。因為失敗了,人們才能夠在其中獲得經驗,當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之後,那便可以開始了。他同時還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居然拍了那麼多部戲才輸一次,這簡直就是奇跡了。
想通透這一切之後,蕭然發現自己漸漸可以心平氣和的欣賞著這個頒獎,有時候人總是需要一定的失敗來冷靜自己的。下面頒發的是女演員獎,獲獎者是《瑪戈王后》的薇娜#8226;;莉西。
當頒發到戛納影帝時,蕭然漸漸的浮現了笑容,歷史上葛友是第一個在戛納稱帝的華人演員,而現在因為發哥的出現則變成了第二個。不過,這顯然不要緊,第一和第二區別不大,都是同樣榮耀的戛納影帝。
當葛友聽到台上嘉賓拼出自己的名字時,頓時便愣住了,全場爆出一股雷動般的掌聲,看來他的表演的確是征服了不少觀眾。最後的環節,就是金棕櫚獎,這是無數人都想拿下的獎。
蕭然同樣很想拿,不過,他很清楚,《本色》機會不大。頒獎嘉賓是這次大會的評審主席吉勒#8226;;雅各布,雅各布來到台上望著台下的無數賓客笑道:「在本屆戛納上出現了非常之多的華語影片,而我們都欣賞到了這些影片,不能不承認,正如當年蕭然導演為我們展示的一樣,他們一樣非常出色!」
「因為他們的出現,這讓戛納這個全球性大電影節的形象得到了完備的鞏固,因為我們都很清楚,在任何時刻,華人都永遠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力量!」雅各布的話可能在一些人耳裡不太中聽,可這絕對是事實。
「現在,讓我們來欣賞一下,哪部影片將獲得金棕櫚這個榮耀!」在全場漸漸的寂靜之下,雅各布揚了揚手上的密封答案,打開仔細看了兩眼,這才盯著下面喊道:「第四十七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得主是……」
蕭然想是想了不太在意,只不過,有時候人卻未必是能夠進行自我控制的,他的心臟提得老高,儘管他知道自己的希望並不大,而且他希望拿導演獎多過拿金棕櫚獎。
「金棕櫚獎得主是……」雅各布顯然不知道自己吊胃口的手段頗高,配合以音樂的調動,現場的情緒簡直就快要達到高潮了。只見他猛然間大喊一聲:「《低俗小說》!」
昆丁現在的表現頗有意思,只見這小子猛的彈跳而起,面容之上全是興奮得難以抑制的神色。就在這時,雅各布忽然高舉雙手大聲說:「令人驚奇的事發生了,本屆誕生的金棕櫚大獎得主將有兩位,除了《低俗小說》以外,而另一部獲獎影片就是……《本色》!」
蕭然的心臟砰砰砰的快速跳動起來,在那瞬間竟是有些迷惘,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夠憑著實驗作品拿到金棕櫚獎。此時此刻,他腦海裡竄出一個可笑的念頭:以後要是都拍實驗影片,那豈不是常拿獎?
與昆丁對望一笑,一塊緩步上了台,雅各布分別跟他們握了下手道喜,接過了戛納的最高榮譽。蕭然示意昆丁先講話,昆丁猶豫了片刻,快樂和喜悅深深的印在面容上:「以前我是一個出租錄像帶的小子,港產片讓我瘋狂著迷,而現在我能夠在香港拍戲,這實在是我畢生的榮耀。」
「現在,能夠站在這個台上,我最想要感謝的就是蕭然先生。是他創造了與好萊塢不同的電影制度,而正是這種制度允許我能夠獲得最大的自由創作空間!」昆丁現在的表現與蕭然印象裡截然不同,只見他深深的轉臉看了蕭然一眼,笑道:「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也是我的偶像!謝謝!」
蕭然微笑著拍了拍昆丁的肩膀,當年昆丁出於對港片的熱情來到這裡時,什麼都不熟悉,還是經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磨合才得到今天的成就。而且因為蕭然的先見之明,很多影人都逐漸能夠講一口流利的英文,這讓來自不同國家的影人都能夠很好的進行交流與配合。
「前幾年我站在了戛納的舞台上……」蕭然這個向來不準備致辭的傢伙來到話筒前,只略躊躇了一下便迅速組織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那時,我就在想,電影作為一種雅俗共賞的大眾藝術。它不應該是地域性的,不分語言和膚色的。作為一門大眾藝術,它應該能夠在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存在,都流通,能夠讓每一個人都欣賞到電影的魅力!」
台下的賓客們靜靜的聽著蕭然那頗具煽動性的致辭,他們之中就是認為蕭然在作秀的傢伙,現在都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熱愛電影的人,是不可能講得出這番話的。
「而由電影誕生到現在,各種原因總是導致了這種交流無法達成?為什麼,是人與人之間,還是國與國之間無法達成交流,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蕭然的神色漸漸沉了下來,配合著他的語氣顯得更加沉重:「事實上,是一切人為因素制約了藝術的流通,電影是影像的魅力,這是無法抵擋的,也是每個人都能夠理解的。」
輕輕歎了一口氣,蕭然的表情漸漸愉快起來:「於是,我創辦了魅影,便是為了加強我們的交流。而現在在戛納上看到了這一種交流的頻繁,昆丁和其他國家的影人在香港的存在,這就是一個非常良好的現象,至少我們歡迎這種交流,因為它不僅是藝術上的,還是心靈和文化上的碰撞。我們的一生總是在尋求著碰撞,以期追尋到那瞬間迸發的火花,那就是一種力量的誕生,是屬於電影的力量!」
說到最後一句,蕭然猛的喊了出來,讓全場為之一震,隨即出現的是轟然掌聲。每個人都在為蕭然的真誠致辭而感動著,至少這是一種有力量有寓意的表現。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蕭然的情緒高漲到了極點,現在他感覺自己就是站在世界的顛峰一樣:「我一直以來都堅信,電影是創造的藝術,當我自由自在的埋首創作著心目中的作品時,我就是在創作世界!為什麼不讓我們共同來創造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這最後一句話便好像一種激發人們情緒的力量一樣,讓每個人都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在蕭然的話裡,他們察覺到了那種對電影的無盡熱愛,更衝擊了他們的思想,電影是創造的藝術,那麼他們都是在創造著世界。創作世界,這是一個讓人興奮的激動點,他們無法控制自己的猛力鼓起掌來。
蕭然的這次致辭與其說是致辭,倒不如說是演講。正如魏東靈所說的,蕭然的演講能力已經很爐火純青了,就是去美國競選總統都不是問題。而這個演講不僅打動了現場的賓客,甚至還打動了透過電視轉播欣賞到的觀眾們。
這一次演講之後,本來一直都不太情願來香港的世界各地影人們終於紛紛湧向香港,就連好萊塢都不可避免的流失了部分人材。怨不得魏東靈常說:「要想擊敗蕭然,就要先擊敗他的智慧。要想在口才上贏蕭然,就要先堵住這傢伙的嘴!」
當晚,法國戛納評審主席雅各布對這屆的戛納給出了一個評價:「這是屬於華語電影的一個晚上,儘管我們一直都知道這一天會到來,可是沒想到竟然能夠那麼快!」
沒人想到能夠那麼快,就是蕭然都沒有想到過。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出現的時候港片本來就是在高速發展時期。他的出現是個變數,穩固了市場,把一切能夠損害到港片的事都改變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港片繼續維持高速發展,那是在所難免的。
「華語電影或者香港電影的燦爛夜晚!」不少間報紙雜誌都分別摘取了雅各布的評價,將這一屆視為香港電影正式步入多元化,種族複雜化。
就是意味著,香港已經通過這些年的全力發展,在這一個晚上之後,通過實力的展示,通過昆丁的成功,向全世界宣告:香港已經透過吸引海外人材,成為了全球第二個能夠吸引影人的電影中心,擁有了挑戰好萊塢的實力。
好萊塢憑什麼能夠持續發展下去,並且成為全球影人心目中的無上殿堂?技術和科技,完善的電影體制和循環,龐大豐厚的資金,以及強而有力的市場和號召力。
香港憑什麼挑戰好萊塢?在技術和科技層面,經過魅影多年不惜血本的培養各種人材和研究,絕對能夠與好萊塢平分秋色。在資金方面,魅影的存在就足以證明了。
提到市場?港片在全球都有市場,而好萊塢卻無論如何都進入不了香港。論及電影體制的完善,香港的不敢說完全成熟,卻已經絕對成形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香港,本來不被重視的道具師和燈光師,都能夠得到應有的榮耀和重視。在香港,蕭然創造的導演中心制度絕對能夠吸引好萊塢導演。
或許不如說香港電影唯一還不夠挑戰好萊塢的地方就在於——錢!不過,這個指的絕對不是幕後工作人員的酬勞。在這方面,魅影做得絕對非常好,引導了全港在這些年裡把幕後工作人員的酬勞提到了應有的價格,而不是像好萊塢那樣與明星兩極分化。
毫不誇張的說,譬如張書平和黃永衡這樣的頂尖攝影師,片酬都已經高達三百萬了。而譬如外界給蕭然的一個創意開價都高達了四百萬,他的導演酬勞已經達到了近千萬,在好萊塢從來沒有任何導演的片酬達到這樣的比例。收入那當然是另一碼事了,收入可是要計算分成的,譬如《車神傳說》,單是分成,蕭然便拿到了六千萬。
錢,指的不是酬勞,而是美金和港幣的匯率。因為匯率比例大,縱然在物價上其實已經與好萊塢達到基本持平的地步了,可表面上看來,在好萊塢拿一千萬美金的酬勞還是要大與在香港拿兩千萬港幣的酬勞。
這是讓蕭然感到非常苦惱的地方,事實上,不是沒有人出了名之後便被好萊塢弄走。只不過,弄過去之後,那幾個人反而什麼都做不了罷了。唯一幸運的是,蕭然還有導演中心制可以與這個該死的匯率對抗,能夠吸引影人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