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霞的嬌嫩面容上立時打出一個問號,蕭然無奈的摸著鼻子告訴她:「今天我得跟公司聘用的編劇上一堂課!」
「一起去,我很好奇!」林清霞的一雙美目在蕭然面容上掃來掃去,眼裡的笑意毫不掩飾她好奇的原因。
如此一來倒是甚好,方纔他一直沒機會講自己的來意,順道一起去還能談談這事。當下倒不遲疑,蕭然立刻便搭了林清霞的車迅速趕了過去。
來到浸會的一間教室之後,負責幫助打理公司一些細節的羅文強見他們來了,連忙迎了上來:「老闆,魏經理說今天你來講課,大家正在等你!」
蕭然和林清霞剛踏進教室便嚇了一跳,這諾大的教室裡竟然是爆滿了,觸目之處均是一些熱情似火的年輕人。讓蕭然頗感好笑的是,韋佳輝這個編劇之王以及游海和游志竟然都老老實實的坐在課桌前,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羅文強一見蕭然和林清霞的神情,便立刻笑著解釋:「這裡多數都是浸會傳理電影系的學生,他們很想過來聽課,所以……」
蕭然倒不是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只不過見記者跟目前的情形顯然是不同的。這可是在上課呀,而且尤其讓他難堪的是韋佳輝和游海這兩位絕對是香港排名前三的編劇也都在下面,這就……
不過,幸虧蕭然的臉皮不是想像中那麼薄,或者不如說他來到這時代之後已經習慣這樣的身份地位。於是,他在滿教室的學生注目之下走到韋佳輝和游海的身旁,刻意壓低了語氣:「小寶,你怎麼也在這裡!」
「呵呵,我都很想學習一下你的編劇技巧,所以就來聽一聽!」韋佳輝沖蕭然擠眉弄眼,直叫他惱得眼睛噴火。
眼見是沒辦法說服韋佳輝了,蕭然無奈的走上講台。林清霞則在一旁坐在羅文強弄來的椅子上,眼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目不轉睛的盯著蕭然,那神情便彷彿是來自火星的怪物。
「呃,同學們大家好!」蕭然勉強逼著自己說出了這段很是客套的話:「這個,本來今天我是不應該站在這裡的。要知道,韋佳輝的編劇能力比我還強!」
「蕭編劇,你就不要再謙虛了,你的劇本寫得真的很棒,而且還那麼賣錢,一定有什麼秘訣!」一個頗是清秀,嗓音卻洪亮的學生跳起來喊道。
蕭然狂汗!他的秘訣就是剽竊,難道這個能說嗎?不過,不要緊,他既然答應上台,胸中自然有料,不然都不會傻得上來出醜!望著那學生,蕭然很快便意識到了,他之所以受重視,完全是因為他寫的劇本到目前為止沒一個失手。在這時代,票房果然就是一切!
稍微收拾了情緒,他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在一旁微笑不止的林清霞,這才說:「其實寫劇本是沒什麼秘訣的,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秘訣,那我想或許就只有針對電影市場的分析了!」
「確切而且認真的市場分析很重要,它能夠幫助我們瞭解到什麼題材目前更流行,容易產生高票房。什麼題材比較冷門,可是卻容易製造票房黑馬!」蕭然剛說到這裡,就見到方纔那面目清秀的學生抖擻著洪亮的嗓音舉手了。
他向那學生點了點頭,伸出手虛點一下,示意他可以提問。那學生站起來笑道:「蕭編劇,我叫婁溫,是導演系的。我想請問一下,為什麼要用目前更流行來形容,而且冷門題材為什麼能夠成為票房黑馬?」
蕭然現在漸漸進入了狀態,微微一笑對那學生點點頭表示讚賞:「你問的很好,這恰恰是我希望能夠提醒各位的。任何題材其實都是潛在力量,只要你有一支化腐朽為神奇的妙筆,就能讓這個題材煥發光彩。」
「雖然這樣不太謙虛,可為了方便,我就拿《英雄本色》來說吧。」蕭然自信的笑了笑,只因他完全有理由自信:「它被影評人稱為英雄片,是開創了一個派流。不過,我們若是仔細分析,其實這歸根結底還是黑幫題材!在這部影片還沒有推出之前,黑幫題材是否受到歡迎,我們都有目共睹,而之後,又是怎樣的,同樣是很有力的證據。」
「在《英雄本色》走紅的同時,喜劇片和愛情同樣能夠成為賣座片。這就證明,其實編劇能夠選擇的題材永遠不止一種,任何題材都有機會變得更流行。事實上,只要市場上存在某種題材,這種題材就一定是流行的,只需要編劇能夠利用手裡的筆寫好,一樣是賣座的。而且,在我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前,沒人知道明天會是什麼題材更火暴。所以,只有目前更流行,而不是只有單一的題材流行!」
「而冷門的題材,這絕對是一個非常奇妙的選擇。這就好像賭馬一樣,你能選擇賠率最大的,若是成功,獲利自然是極大。況且,實際上不存在冷門題材,只不過一時之間沒有其他題材更火。所以,當你選擇這所謂的冷門題材,你就可以發揮自己的編劇能力,再遇上一個恰當的導演,冷門分分鐘能在你的手上變成熱門!」
林清霞望著台上舉手投足都極有自信的蕭然,眼裡的絢麗光芒越來越盛。說到這裡,蕭然微微一笑,做出了一個總結:「簡單的說,不論做任何題材,你都需要能想人所不能想,這樣成功才會屬於你!」
只見台下的學生們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婁溫更是再站起來提問:「請問蕭編劇,你的意思是?編劇比導演還要重要?若是冷門題材,編劇寫了好劇本,導演卻沒能拍好,那怎麼辦?」
「我想,大家或許知道我已經導演了一部影片,不久將和大家見面。」蕭然呵呵笑著趁機打了個廣告,這才正色解答:「我做了編劇,也做了導演。如果你問我什麼職務更重要?我想我能給出的答案只能是,兩者都是最重要的,或許不如說,兩者若是能夠擁有完美的默契,那才是最重要的!」
蕭然方才最後的一句話絕對不是說笑的,編劇和導演若是完美的搭配,那真是非常可怕。未來的游海專為杜齊峰寫劇本,兩人的默契配合幾乎達到完美。到了後來,沒了游海的劇本,杜齊峰就難以導出好作品。沒了杜齊峰這個導演,游海寫出來的劇本根本就得不到發揮。
「編劇是一劇之本,是大廈的基礎,導演則是靈魂。兩者間的關係或許可以以編劇為主,或許可以以導演為主,這就需要看雙方的風格和特性了。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兩者是確定影片出色與否的關鍵。所以,為了確定影片的成功,兩者必須相互幫助才行。」
「下面我就談一下我的劇本創作思路!」蕭然微微一笑,目光從微笑的林清霞一直掃到韋佳輝和游海身上,現在他是全無半點怯意。就算韋佳輝是編劇之王,他都不需要太顧及了,因為事實上目前他的確比韋佳輝的名氣更大。
「其實現在的編劇制度是不正常的,如果繼續下去,香港電影遲早間接因為這點而死亡。」蕭然這話剛放出,立時引得滿堂嘩然,韋佳輝等人同樣是震驚無比。一時間,教室裡全是雜亂的轟轟聲,一個戴眼睛的學生站起來質問:「蕭編劇,我是修學編劇的(不知浸會有沒有教授編劇,且當是有吧)你的話是不是太危言聳聽了?」
「絕不是危言聳聽!」蕭然現在的神色非常肅穆,實在讓人不敢有半分忽略:「劇本向來都是電影製作裡最關鍵的環節,不論是好萊塢還是歐洲,劇本力量都是受到了最關鍵的重視。而在香港,劇本往往被凌駕於演員和導演之上,只要是稍大牌的演員就有權修改劇本,導演更可以隨時亂改劇本!」
「你們告訴我,既然導演可以隨意修改劇本,那還要我們編劇來做什麼?難道導演比編劇還要更家專業?」蕭然的語氣極是凌厲的逼問整間教室的學生,目光巡視之下,赫然發現教室外都聚集了不少學生。
「在劇本被輕視的情況下,編劇同樣缺乏足夠的地位和酬勞!」蕭然冷冷一笑,這話算是說到了絕大多數的編劇心裡,這時代除了極少數像蕭然這種金牌編劇,地位低是公認的:「培養不出足夠優秀的編劇,或者有了卻因為待遇而流失了,如此循環下去,還會有人入行嗎?」
「又或者大家都認為沒有編劇,或者沒有好編劇,導演一樣玩得轉,電影公司一樣投資拍片?」蕭然冷笑著巡視一周,以很是諷刺的語氣反問。每個人都流露出沮喪的神色,就連韋佳輝臉上都有幾分吃驚的神色,顯然他們都想到了沒有好編劇的後果!
輕輕一笑,蕭然語氣裡隱藏不住那無限的諷刺:「事實上,香港真正稱得上好編劇的同樣極少,絕大多數都不是稱職的編劇。所以,目前的地位和待遇倒不是沒有根源。」
這一記重磅炸彈再次讓學生們開始嘩然,並且為之感到困擾。蕭然這次決心了要治一下港片忽略劇本的老問題,解決了這點,就已經是一個大的進步。就算是沒有解決,只要能在這班做編劇的學生裡種下種子,那都是千值萬值的。
「我承認我們香港編劇有的是創意,不過,創意只是一個良好的開端,絕不代表一切!」蕭然的口吻是越來越嚴厲,此刻他是已經完全投入了這場講學裡:「在一部講求嚴謹的影片裡,情節的邏輯性和合理性就是極重要的。」
「如果我們需要寫一個古裝正戲,那我們起碼應該查盡一切資料,把背景給弄清楚!盡力讓觀眾感到真實,而不是一味的胡鬧!當然,如果本身就是很胡鬧的喜劇片,那我們就可以放開一切盡情胡鬧。」
「細節,現在的劇本缺乏的就是細節!」蕭然猛的揮了揮手,望著台下的游海,在香港能夠把細節做得做好的,就只有游海了:「沒有了足夠的細節,一部影片就會像一具骷髏,沒有了血肉,沒有了豐滿的感覺!不能給人足夠的說服力。」
望著台下靜靜聽他講話的學生和魅影編劇,蕭然笑了,輕鬆的說:「方纔說了很多題外話,現在就說說我對劇本創作的一點看法。」
台下的人們依然是呆呆的,都被蕭然的話給鎮住了,都在若有所思。這時,聽得蕭然要介紹自己的創作經驗,連忙擺脫了原先的思考,進入了狀態。
蕭然整理了一下思緒,他總覺得方才說得不夠清晰。不過,有些話現在的確不能說出來,還不是時機。可是以下的一段話就沒什麼顧及了,他得把思路給摸清楚才行:「我認為劇本創作最關鍵的在於四個字,出奇制勝!這個奇是指情節上要挖空心思想出新穎的或者擺脫俗套的。」
「其二,千萬不要試圖重複使用過的橋段。雖然有時候往往一些套路是永恆不變的,可是我們卻能在具體的情節上製造一些新鮮的花樣。其三,觀眾永遠都不喜歡被愚弄,所以,在情節的構思上一定要運用指揮。其四,不要害怕浪費時間去查資料來豐富細節,因為只有細節才是真正能夠留得住觀眾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