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眾人都驚奇的望著蕭然,那眼神就好像蕭然剛幹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似的:「你怎麼知道我們要談的事跟阿容有關係?」
蕭然微微一笑,卻沒說什麼。黃白鳴揮了揮手,呵呵笑道:「是這樣的,阿然,片商希望我們能夠拍續集。而且從新藝城之友的反應來看,他們都很希望能夠再看到續集。我們都認為拍續集是個好主意,所以,我們還是原班人馬,本子還是得找你做!」
蕭然沉吟片刻,其實前傳和續集他都寫好了,之所以要考慮,不外乎是張國容的問題。續集裡張國容的位置還容易安置,可是前傳就難了。既然是前傳,時間背景必然被推移往後,那若是推移得長了,那張國容肯定沒辦法演少年阿傑。
若是時間推移得不夠長,又無法突出《英雄本色》裡那句時代變了,總之,這還得看幾個巨頭的意見。不過,他還來不及說話,徐可就急了:「阿然,我們可沒有虧待過你,這次會給你加劇本費的。總之,我敢保證,這次你拿的劇本費是目前圈子裡最高的!」
「不是,老徐,你誤會了。」蕭然連忙分辨,他可不想給徐可那麼一個壞印象:「劇本沒問題,我剛才是在想阿容的角色問題!」
他娓娓道來劇本裡的這個麻煩,眾人倒是一陣思考,顯然是對這個選擇有一定的為難。這自然是為難的,按照蕭然瞭解的好萊塢續集定律來說,這個續集或者前傳什麼的,最好得有原班人馬,而且投資還得比之前高。
望向頗有些尷尬的張國容,蕭然微微一笑,輕輕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輕咳嗽一下驚醒眾人才說:「實際上,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我覺得通過拍攝技術,還有高超的化裝技術,能夠讓阿容的年紀看上去小上幾歲的。到時候,我只要把劇本的時間往後推移五六年左右就差不多了!」
眾人想了想,都是狠狠的點了點頭。蕭然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目光投向徐可說:「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我們為什麼不把這拍成一個三部曲?我的意思是,給它做個前傳,再來一個續集終結整個故事!」
徐可果然不愧是華語電影界裡腦子最靈活最詭變的導演,立刻就意識到蕭然的意思了,點了點頭贊同:「我很同意,一個題材和故事不能拍太多續集。而且,阿然提出的方法最適度,前傳加正傳,還有一個續集,這種搭配很絕。」
施南勝自然是老公的,不過,她還是考慮了一下才贊同。在她看來,蕭然的這個三部曲計劃是非常能夠完美利用資源的手段。否則話,拍得多了能讓觀眾厭煩,少了的話資源利用就不夠盡。
吳雨森倒是沒什麼意見,經過這一次成功,他更是把蕭然視為最佳搭檔的編劇了。同時還是知己,只有蕭然才能夠寫出吳雨森心裡想說的話。
惟有黃白鳴正在猶豫,其實是個非常出色的電影人。只是後來漸漸在新藝城的巨大成功裡迷失了,不再像創業時那麼一心進去了,反而只懂得挖掘以前的資源來使用。就是他未來創辦的東方電影公司都是一樣幹的,只是那次若不是有如日中天的周星池加盟,那部《97家有喜事》未必就能有好成績。
蕭然自然明白黃白鳴在想什麼,只因為他對黃白鳴以後做的事的如此的清楚。所以,為了開解這位大有才華的前輩,蕭然微微一笑,輕輕的揉了揉鼻子,淡淡說了一句日後被全世界編劇奉為金科玉律的編劇教條:「不論是寫劇本還是幹什麼,最忌諱的就是重複,沒有人願意永遠看同樣一個故事,同樣一個橋段。」
同樣是編劇的黃白鳴和徐可都愣住了,這句話在他們心裡造成的絕不是一點點小波瀾。徐可倒也罷,他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只是沒蕭然那麼說得明白。黃白鳴這才是真正的陷入了深思裡,蕭然想自己或許有機會拯救這個人。
「拍電影也一樣,你重複得太多了,觀眾就會煩。漸漸從煩變成沒興趣,當多數人都開始感到煩的時候,丟掉的不止是一部電影!」神色凝重的蕭然這是第一次開口洩露未來港片命運的天機:「而是整個電影市場。」
「我們以為我們是神,用銀幕上的悲歡離合控制了觀眾的喜怒哀樂。」蕭然忽然之間想到了二十一世紀折墮無比的港片,更是感慨萬千,一番醞釀在心裡良久的話終於傾斜而出:「其實我們只是可憐蟲,觀眾才是神。只要他們不喜歡喜劇片,我們就不敢拍喜劇片,他們不喜歡悲劇,我們就不敢拍悲劇。實際上,是我們被他們操縱和控制。」
這一下,就連張國容都開始深思了。與會場其他地方的熱鬧截然不同的是,這個角落裡卻是完全的沉默。人人都在思考並且消化蕭然方纔那番話,儘管這只是蕭然透露的一小點天機,可這更先進的創作思想無疑給他們帶來震撼。要知道,由現在一直到1994年為止,都是絕對的賣方市場。
在他們都在思考的同時,蕭然同樣在思考。他在思考的問題很簡單,方才徐可是贊同了他的意見的。可是在歷史上,《英雄本色》的第三部是徐可和吳雨森翻臉之後,徐可自己導演的。結果弄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遭遇慘敗。
既然現在的徐可明白不可貪多的道理,為什麼歷史上的徐可會犯這樣的錯誤?現在的蕭然不知道。這直到很久以後,他自己創辦了電影公司,才明白徐可一定是預先賣了片花,然後才在合約約束的情況下無奈的弄出來。
「我想我明白了!」黃白鳴的面容上浮現縷縷笑容:「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下來,我們要齊心合力打響這個三部曲!」
「不過,阿然,我真的很佩服,那麼年輕就能看透電影創作的基本因素!」黃白鳴話鋒一轉直指向蕭然,直把他誇得跟眼暈暈。見到蕭然故意裝出來的陶醉樣,眾人都是一陣大笑。
《英雄本色》的票房還在繼續攀升,每個參與製作的人員都是眉開眼笑,影片賣座了,他們臉上一樣有光。蕭然的拍攝工作也漸漸接近了尾聲。他的確很想精雕細琢,只不過,這時代電影製作的通例讓他很難有多餘的預算和膠片來雕琢。
這一天,林清霞約了他出去,說有人想見他。來到一間高級餐廳裡,這裡面倒有不少都是鬼佬,還有幾個常在財經雜誌上看到的富商。
巡視一周,便瞧見林清霞正在跟一個英俊的公子哥聊得開心。在蕭然自己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面色微微一變,牙齒輕輕咬住了下唇。他緩緩走上前去,林清霞抬頭見到他便笑著介紹了一下:「這位是方若海方公子,他是……」
「林姐,不需要介紹了,你那次喬遷的派對上,我見過方公子!」蕭然淡然一笑,盡情彰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寧靜。
那次派對後,蕭然就打聽過,這個方若海便是方若欣的哥哥,其父方破立是早些年去美國的。這個方破立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據說當年他去美國時被騙得精光,結果他給自己改了個名叫破立,意為破而後立。之後,這方破立奮發圖強,漸漸成為全美最有錢的華商之一。
方破立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方若山和這個方若海都很了不起,分別在牛津和哈佛畢業。方若山現在在美國幫助方破立打理美國生意,而眼前這個方若海為什麼來香港,這就是蕭然所不知道的了。
方若海爽朗一笑,向林清霞和蕭然點了點頭:「沒錯,上次本來是有機會見面的,可惜我妹妹不清楚蕭編劇的名字意味著什麼,結果就把你這個大編劇給漏掉了!我一直都在為此感到後悔呢!」
蕭然微感驚訝,眼前這傢伙果然是很懂得說話的技巧,不但悄然捧了蕭然一把,還讓林清霞感到心情愉快。既然是個厲害人物,那就無謂開罪他了,況且還是她的哥哥,更是萬萬開罪不得。
蕭然報著這樣的想法微微一笑,先是寒暄了一會,這才進入了正題。原來這方若海只是想讓蕭然寫一個劇本而已,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怔了一下。卻見方若海飲了一口清水,這才凝視著蕭然笑道:「上次阿欣告訴我見過你,我就很後悔。我知道你和霞姐關係好,所以就托她來找你了!」
開什麼玩笑!蕭然心裡暗罵一句。上次見到這小子的時候,蕭然的名氣根本就不甚大,非這個圈子裡的人不知道,這方若海這番話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了。
其實蕭然這次倒真的是猜錯了,方若海確實挺欣賞他的,畢竟他是在美國長大的,知道對於一部電影來說,編劇是最基本的環節。上次方若海確實就方若欣對蕭然的態度狠狠的訓了幾句,讓那寶寶女大是委屈了一陣。
方若海前來香港主要是為了投資,不過,當他見到電影業頗為興盛之後,便起了投資電影的想法。結果,他便以公司名義投資了《夢中人》這部影片,票房不太好,可憑著林清霞的賣阜號召力,還是頗賺了一票。
於是,這小子忽然覺得投資電影業或許也不是個很糟糕的想法,便打算將大量資金注入了。當然,他很看重編劇,巧合的是蕭然那時編劇並且上映了的三部影片他都有看,認為蕭然很有才華,便打算找蕭然來寫。
遺憾的是,他們錯失之後,方若海便被召回美國了。一直到前段時間才回來,這一回來見到比火山還熱的《英雄本色》仍舊是蕭然編劇,還有之前的《開心鬼撞鬼》這些影片都是票房大賣作品,這就由不得他不震驚了。
如果說之前的方若海只是希望蕭然幫他寫一個劇本,那麼現在他就是希望能招攬蕭然了。這就是他親自來見蕭然的原因,否則的話,像他這樣有錢的金主,根本不需要親自來找蕭然談這種事。
瞭解了一下方若海的大致想法之後,蕭然倒是沒什麼多餘的想法,只是佩服方若海此人的眼光。在未來六七年裡,香港影壇絕對比金礦還要金礦。
談著談著,方若海和蕭然都各自佩服著對方,竟然都在不知不覺裡把對方叫得很親熱了,可卻又絲毫不讓人察覺這有什麼不妥。方若海見蕭然猶豫的樣子,連忙笑道:「阿然,我知道你想做導演。這點我完全可以保證,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做導演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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