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對於蕭然來說,其實是個遙遠而且溫馨的地方。在夢中人生裡,他流浪了數年時間,只用一封封書信給家裡報平安,在某些時候他甚至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家。
現在他不需要到處流浪了,可是也沒有老是呆在家裡,儘管他渴望嘗試這種溫馨的感覺。只是,他總是意識到自己並不屬於那裡,只是一個冒失的闖入者,這或許便是他少回去的原因。
不過,有時候他還是必須得回去的,做什麼都需要交代,況且他現在是做人家兒子。有意思的是,他來到這裡快一年了,卻只回了家三次,還有一次是因為春節而不得不回去。
由於老爸蕭少豪生意蒸蒸日上,春節前就搬出了天水圍,在外面租了更大的房子。蕭然在門外躊躇了半天,終於還是取出鑰匙開了門。
家裡的三人都在,一見到蕭然,老媽和蕭涵立刻流露出了驚喜之色,只有一個相對板著臉的蕭少豪頗為掃興:「還回來做什麼?現在人家是大編劇了,看不起我們了!」
蕭然對這些話很是不爽,這聽上去倒像是在吃醋一樣。當然,蕭少豪當然不是因為兒子的發達而感到不爽,他只是因為蕭然那麼長時間才回一次家非常之不滿。蕭然不知道,可蕭少豪卻知道老婆整天都在擔心這個擔心了十多二十年的兒子。
為什麼要回來?蕭然連自己都弄不明白。或許是為了這種家庭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金像獎頒獎前的情緒難平。正如外出的遊子感到疲倦時,第一個想到的總會是家一樣。
「阿然,你最近好像又瘦了!」梁文慧一個勁的打量著蕭然,生怕這個兒子少了一根汗毛:「對了,金像獎要頒獎了,你好像也有提名,到時候去不去?」
蕭然不禁一陣啼笑皆非,就他這樣還叫瘦?他這段時間要肥了一些才對。不過,或許在天下母親眼裡,兒子永遠都是瘦的吧。想到這裡,蕭然微微感到暖流流淌在心裡。
他盯著電視裡無線的綜藝節目淡然說:「當然要去的……」
「我才不信你是編劇!」小妹蕭涵忽然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當然,她這發表意見的臉上全是輕蔑:「就憑你,還想做什麼編劇,除非老天沒長眼!」
蕭然不禁微微皺起眉頭,這個蕭涵究竟是搞什麼,居然次次都針對他。若不是蕭然知道這是他的妹妹,那他簡直就以為蕭涵是他的吃醋女朋友了。
「兒子,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老媽把蕭然拉到了一旁,瞥了蕭涵一眼悄然解釋了這奇怪的行為:「你是不是很奇怪小涵為什麼那麼氣你?」
蕭然微微一怔,立刻點了點頭。老媽這才開始解釋給他聽:「你知道小涵以前很依戀你的,不過,你還記得嗎?去年年初,你認識了那個叫什麼的女孩,結果就很少再理小涵了!小涵覺得你冷落了他,不再愛護她了,所以她就很生你的氣!」
說到這份上,蕭然若還是不懂,那他簡直就是傻瓜中的傻瓜了。只是他萬萬沒料到,這看上去似乎很詭異的事居然就那麼簡單。這就是拿膝蓋都想得到,必然是因為以前的自己有了女朋友,結果就把小涵這跟屁蟲甩掉。
小涵自然是怒上他了,而這小孩子……想到這,他回頭望了一眼很是迷惑不解的蕭涵那已經發育的身體,想道:倒不算是孩子了。少年時期,難免有些固執得讓人無法想像,同樣也有一些叛逆。只是這叛逆卻不是向父母撒,而是向他這個哥哥撒了,難怪語氣聽上去那麼像是吃醋……
不過,他倒是多少有些想不通,蕭涵都十五歲了,按說心理發育已經成熟了一些,沒理由老是跟著他吧。他自然是不知道了,這以前的自己本來就非常疼這個小妹,倒是由小到大都是由自己帶著玩的,這兄妹之間的關係絕對是他難以想像的好。
他不禁曬然一笑,順便微微搖了搖頭,顯然是對蕭涵的所作所為很是不以為然。只稍想了一下,便知道解決這個麻煩的辦法了。當然,他全然沒意識到為什麼要解決,甚至沒有給自己一個理由。
他向老媽遞了個眼色,老媽立刻領會的叫上蕭少豪回房了。儘管蕭少豪並不願意,可是還是被兩個眼神怒視之下乖乖回去了。眼看客廳裡只剩下他和蕭涵,蕭然望著有些坐立不安的小妹,微微一笑,便坐在她的身邊。
他沒有看著蕭涵,而是讓眼神投在電視機上:「小涵,我知道你為什麼這樣針對我了!生我的氣了,是嗎?其實你不需要這樣的!」
「我什麼時候針對你了,更加不會針對你!」只看蕭涵表面上的表現,便如一頭驕傲的母獅子。只可惜,蕭然知道這小女孩是在硬撐。
所以,他對這孩子氣的作為淡然一笑:「那時候我還不太明白事理,現在我都這樣了,你都不原諒我嗎?那如果將來我結婚了,那你怎麼辦?你豈不是得拿把刀把我宰了!」
很顯然,蕭涵的硬脖子不是想像中那麼強硬,聽得蕭然最後一句誇張了百倍的話,不禁撲哧一聲便失聲笑了。蕭涵幾乎是立刻就察覺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板起臉來:「你結婚關我什麼事?我幹嗎要拿刀宰你。」
蕭然微微一笑,對付這樣的小女孩是件易如反掌的事,畢竟她們的心理是很容易琢磨的。分析了一下現在的情況,蕭然做出一個判斷,只要他肯服軟,一定能跟蕭涵和好。
「既然你不原諒我,我也捨不得你這個妹妹,那我只好出絕招了!」蕭然神色間全然都是大義凜然,就如正欲慷慨就義的烈士,忽然就變臉諂媚,當真奇妙:「我錯了,原諒我吧!」
這樣的話在旁人來看,或許真是種恥辱,可蕭然不以為。在流浪之路上,再難堪的事他都做過了,怎會在乎這個。況且,這還是為了一個可愛的妹妹,倒是值得的。
蕭涵眼角明顯流露出了笑容,語氣亦是軟下來很多了。只見她冷哼不已:「你錯就錯了,要我原諒什麼!」
「小涵涵……」這個稱呼別說其他人,就是蕭然自己都覺得肉麻噁心之極:「這樣吧,我給你一張頒獎典禮的票,如果你還把我當哥哥的話,就去幫我助陣。要不然,我贏了卻沒人鼓掌,那我多尷尬!」
不理蕭涵答應不答應,他便將票塞到了她手裡。蕭然知道,今天就到此為止,若是說的多了,只怕起反作用。只要蕭涵肯去,那基本上這怨氣就煙消雲散了。
回到逍遙窩,蕭然就看見了魏東靈正在和一個女人談得正歡。本來他還以為魏東靈有了女友,誰想得走近一看,赫然便是楊微。由於蕭然和楊奇成了好朋友,倒是時常見到楊微的。只是,瞎子都知道,楊微此來絕不是為了魏東靈,或許也未必是為了蕭然。
果然,楊微一見蕭然便非常大家閨秀的站起來招呼了一下,蕭然偏起腦袋打量著眼前這少女。在他看來,這才像是少女,至於蕭涵,完全就是心理不成熟的小丫頭。
楊微是漂亮的,如果蕭然的眼光出了問題,魏東靈同樣可以證實。可她最迷人的地方絕不在此,而是在於那溫婉。當然,這亦是蕭然深深喜歡的一點,他就不喜歡自己那個年代裡所謂的野蠻女友之類。
楊微固然是漂亮,但也沒靚到讓蕭然傻眼的程度。所以,他現在很清醒的微微露齒一笑:「小微,你是來找我的吧,有什麼事?」
「這個……我想去頒獎典禮上看看,不知你能不能給我兩張票!」楊微在蕭然面前總是表現得很小女人。
蕭然頓時恍然大悟,他終於記起來了。金像獎剛創辦的前兩屆都只是圈內人的遊戲,幾乎沒有外人能夠進得去。而到了第三屆才獲得了無線的鼎力,決定進行電視轉播,結果讓無線平白無故的賺了上百萬。
不過,這票確實不太好弄,很是緊俏。可是,千萬不要忘記,蕭然都是這屆的被提名者,要弄幾張票倒是不難的。只是他手頭上的票給了蕭涵,要想弄票,就得打其他的主意了。
想了一想,他便盤算出,以王京的交遊廣闊,手上縱然再多票,都只怕是不夠的。不過,嘉禾手上的票肯定不少,想到這裡,他便露出陰險神色望著在一旁看電視的魏東靈:「阿東,你在嘉禾做事,這事可就得靠你了,不要裝做沒聽到!」
魏東靈尷尬的笑了笑轉過頭來,剛才他的精力哪是在電視上,根本就是豎起耳朵在聽兩人的談話。他狠狠拍了拍胸脯保證:「放心,兩張票是小意思,就算憑我拿不到,難道擺出你的名字還拿不到嗎?回頭給你送去!」後一句話卻是對楊微說的了。
四月四日,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蕭然不是明星,當然沒有影迷,同樣也沒有紅地毯走!不過,他倒是忘了,現在還沒有紅地毯這個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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