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 第二十集 第八章 鳥為食亡
    電光石火中衛驚蟄霍然醒悟道:「這妖婦竟如年老祖一般,已練就不死之身!」身軀近乎本能地拔劍抽身,往後飛退。

    「噗噗!」饕心碧嫗的破戮爪在衛驚蟄雙肩上留下十個觸目驚心的血洞,嘎嘎笑道:「沒想到吧,我要你死不瞑目!」

    衛驚蟄肩膀的傷口一陣陣麻癢傳來,明白自己已然身中劇毒。絕境之中,他的心緒反變得平靜空明,望著饕心碧嫗得意的面容,心中默念道:「農姑姑,只怕我今後不能再陪妳了!」

    他全然不顧肩上毒傷,將丹田真氣源源不絕注入天穹神劍。

    饕心碧嫗瞧著衛驚蟄面色慘綠,身軀晃晃悠悠有若風中殘燭,不由大感揚眉吐氣,一邊壓下體內傷勢,一邊舉掌逼近道:「老身留你一個全屍!」

    話音未落,衛驚蟄星目之中陡然神光綻放,身軀挺立舌綻春雷,天穹神劍脫手飛騰,捲裹著無盡離別的哀傷,化作一束決絕而去的青色滾雷,劈裂長空橫貫四海,向著饕心碧嫗的眉心呼嘯電射。

    饕心碧嫗猝不及防,倉惶失措之間急忙揮掌劈斬,哪知一隻右手頃刻被威猛無儔的劍氣絞得粉碎。

    神劍應聲釘入她的眉心,卻沒有一滴血流出。饕心碧嫗的身子晃了晃,眼睛望著天穹神劍,流露出難以置信之色,猛然爆發出一聲絕望淒厲的嘶吼。

    「轟─」的一聲巨響,光瀾橫飛,罡風流濺,饕心碧嫗的頭顱爆成齏粉漫天飄散,齊肩以下的身子猶如玻璃般裂出一道道縫隙,從裡往外冒出腥臭綠霧,隨即碎散一地,緩緩化為一灘膿水。

    衛驚蟄的視線慢慢變得模糊,五顏六色的光點不停地在眼前來回飛舞,依稀像是聽到門外有人驚呼,可身子已完全不聽使喚,無力地朝後軟倒,天穹神劍嗚咽低鳴飛回到主人身邊,懸立於空。

    「真的是小衛!」霸下一馬當先衝進石室,扯著嗓子叫道:「他好像中毒了!」

    尹雪瑤嬌軀輕晃,搶在衛驚蟄倒地前探臂接住,熟練地翻開他低垂的眼皮,瞅了瞅漫不經心道:「不要緊,有救。」

    霸下大呼一口氣,嘻笑道:「那當然,只要妳肯出手就一定有救。」

    小鮮搧動薄翼飄舞在空中,一噘小嘴嬌哼道:「馬屁精!」

    霸下勃然大怒,正欲反唇相譏,不意瞧見地上的那灘膿水和散落的碧索,驚訝道:「咦,敢情這老妖婆已化成一灘綠水!」

    原來牠和小鮮隨著尹雪瑤潛入湖底奇宮,亦是頻遇險情,費盡周折行到了左近,正巧聽到饕心碧嫗臨死前的那聲慘叫,於是趕將過來看個究竟。

    尹雪瑤正在為衛驚蟄拔毒救治,眼也不抬道:「有人來了,守住門口。」

    霸下也聽到了石室外的動靜,詫異道:「這人來得好快,可惜不是乾爹!」

    小鮮薄翼微振,已飛到門前,就見一個雪袍老道手持拂塵,背負仙劍,正要進門,嬌聲喝道:「站住!」

    雪袍老道聞聲立止,目光朝石室裡掃了一轉,冷笑道:「是你們!」

    尹雪瑤手上速度加快,將衛驚蟄肩頭腐肉用金針一一挑出,漠然道:「是又如何?」

    雪袍老道瞟過衛驚蟄的天穹神劍,眼睛一亮道:「尹仙子,看在北海一脈的面上,貧道也不想為難你們,取了那柄劍就走!」

    原來宮無極於白河鎮鎩羽而歸,在向滅盤聖祖稟報時,為挽回些許顏面,不免將衛驚蟄的天穹神劍添油加醋地誇讚了一番,將自己被一個年輕人打得灰頭土臉的罪過,全歸結到手中藍霜魔劍不敵對方的那柄神劍之故。

    此刻百流道人眼瞧著天穹神劍就在石室之中,而衛驚蟄已然身中劇毒人事不醒,只剩下尹雪瑤和霸下、小鮮,可謂天賜良機,又豈能不怦然心動?

    霸下嗤之以鼻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憑你也配?」

    雪袍老道陰陰一笑,口中喝道:「滾開!」拂塵一揮抽向守在門邊的小鮮。

    小鮮往旁邊輕盈飄飛,躲過拂塵,口中噴出一蓬銀絲罩向雪袍老道頭頂。

    雪袍老道剛要奪門而入,不防寒風四溢,一團銀燦燦的聖淫蟲絲鋪天蓋地地湧過來,忙不迭抽身揮掌,又退到了門外。

    尹雪瑤譏誚道:「百流道人,你連小鮮都鬥不過,還妄想搶神劍?我勸你趕快夾緊尾巴滾回北海,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百流道人怒極反笑,低喝道:「好,今日就看貧道如何收拾妳!」拂塵雪光如瀑遽然舒展,朝著小鮮捲去。

    那旁霸下早有準備,渾身紅光爆閃,迸射出一團天雷地火,迎頭撞上湧來的雪瀑。

    「轟─」紅白兩色絢光如花盛綻,震得石室嗡嗡搖顫。

    百流道人站在原地晃了晃身軀,長吐一口濁氣冷笑道:「小王八蛋,你服不服?」

    霸下心下吃驚,嘴上不甘示弱道:「老雜毛,等我乾爹來了要你好看!」

    百流道人一省,心道:「夜長夢多,我和這兩個畜牲囉嗦什麼?」揮動拂塵猱身再上,與霸下、小鮮在門口激戰成一團。

    這百流道人本是方丈仙島島主,一身修為盡得鶴仙人真傳,放諸天陸魔道已罕有敵手。

    但霸下和小鮮一個是萬載龍子,一個是千年聖淫蟲精魄,一剛一柔、水火相濟配合得天衣無縫,兼之限於石室地形施展不開,一時半會兒之間竟令他無計可施。

    正僵持不下之際,猛然門外一道白影猶如鬼魅般從百流道人身邊一晃而過,從幾不可能的縫隙中掠入石室,探手便往天穹神劍抓落。

    尹雪瑤秀眉微揚,纖指「啪」地輕彈,手中三枚金針呈「品」字形射向來人右腕。

    白衣人化爪為掌,「呼」地一聲將金針盡數震飛,換左手抓向天穹神劍。

    尹雪瑤反手擎劍,一溜電光朝來人左爪削去,左袖凌空一揚,打出一蓬粉紅色毒霧。

    「叮─」白衣人屈指彈偏尹雪瑤仙劍,卻忌憚她袖中灑出的「妃子笑」,屏息運氣護住週身毛孔飄落到牆角。

    這一連串兔起鶻落,快到讓人目不暇給,待百流道人與霸下、小鮮驚覺停手,石室中業已塵埃落定,惟有那蓬淡淡的粉紅色毒霧兀自懸浮在天穹神劍上方。

    百流道人望著來人臉色微微一變道:「童老仙,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童錚因尹雪瑤出手攔截,一擊落空正自懊惱,聞言鼻中哼了聲道:「莫非百流道長也看中這把劍?」

    百流道人聽他明知故問,心中有氣,冷然道:「是又如何?」

    童錚呵呵一笑並不作答,眼神裡滿是傲意,自是對天穹神劍志在必得。

    石室中登時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裡,三個人各據一方,誰也不願貿然率先出手。

    尹雪瑤雖有霸下和小鮮相助,但須分神照料衛驚蟄,更要顧忌兩大魔頭連手夾攻,面對觸手可及的天穹神劍反淪為形勢最為險惡的一方。

    而童錚與百流道人互相顧忌彼此牽制,又不願讓尹雪瑤坐收漁利,也均都不急於下手,暗自轉動著念頭。

    尹雪瑤瞥過仍舊昏迷的衛驚蟄,思忖道:「就算他醒過來,也於事無補。要想在這兩個老魔的眼皮子底下保全天穹神劍,除非……」

    她忽然站起身,在百流與童錚咄咄逼人的視線交擊下,伸手握住天穹神劍,一股強盛甘冽的靈力從劍刃中噴薄而出,湧入她右臂經脈中,不由輕讚了聲:「確是好劍!」

    童錚雪白的眉毛幾不可查覺地朝上一聳,虎視眈眈望著那柄握在尹雪瑤玉手之中的天穹神劍。

    他默運「朝來暮去神功」,一雙潔白無暇的大袖如波紋般起伏不定,自裡往外散放出若有若無的金黃色霧氣,正是臻至「日上三竿」之境的徵兆。

    百流道人見狀,心中一驚道:「這老傢伙好深厚的功力,需得想方設法激他搶先出手,與尹雪瑤拚個你死我活方為上策。」

    他正想著,尹雪瑤卻冷冷一笑道:「可惜,這樣的神劍蓋世難求,能尋到一把已是莫大的福氣。偏偏你們兩位都對它有意,我該將它交給誰好呢?」

    童錚愣了愣,突然嘿嘿笑道:「臭丫頭,妳想騙得我和百流道長自相殘殺,也忒天真了點兒!」

    尹雪瑤似無奈地搖搖頭,道:「童仙長誤會了,雪瑤絕無此意。我只是看在衛驚蟄是小蛋朋友的分上,不忍他毒發身亡,這才救他一命。

    「可若要我為了他的一柄劍丟了自己的性命,我才不幹這種傻事。這把劍兩位盡可取走,將來衛驚蟄若登門討還,也不關我的事情。」

    童錚聽了沉思片刻,先是忍不住點點頭,旋即又搖頭道:「未必,未必─」也不曉得他是在說尹雪瑤的話語未必可信,還是為了這柄神劍送命未必值得。

    百流道人對尹雪瑤的瞭解可比童錚多得多,知她素負機智,極為難纏,低哼道:「童老仙,切莫相信她的鬼話!」

    尹雪瑤瞧著百流道人滿懷戒意的神情,歎了口氣道:「這麼僵持下去,到明日天亮也難以了結。也罷,誰讓我和道長同出北海呢?」驀地振臂一揮,將天穹神劍飛擲向百流道人道:「接劍!」

    百流道人做夢也料不到,尹雪瑤會主動將天穹神劍拋向自己,眼見神劍離自己越來越近,急切之間哪裡還想得了許多,騰身飛起,揮出拂塵捲向劍柄。

    孰知人在空中突聽「哧」地破空激響,一束烏黑電芒直奔咽喉射來。

    百流道人袍袖一抖如雲飛縱,烏黑電芒「啵」地一聲沒入袖袂,消失不見,身形卻不知不覺為之稍稍一滯。

    眼看著他的拂塵就要鎖上劍柄,童錚掠身趕至,左掌殷紅似血,堪堪擊在塵絲之上。

    百流道人嘿的一哼,拂塵走空,童錚左袖輕卷已將天穹神劍搶走,朝門外斜飛而去。

    霸下和小鮮齊齊怒喝出手,天雷地火裹著聖淫蟲絲翻湧如潮,將整個門口封死。

    「砰!」童錚手擎天穹神劍小試牛刀,一道青色劍芒勢如破竹,將雷火銀絲劈得四散奔流,重新露出石室門戶。

    他不由得心下欣喜道:「得此至寶,何異於如虎添翼,環顧天陸九州島,從此以後誰能是老夫的對手?」

    然而沒等他闖出石室,尹雪瑤宛若未卜先知,竟是先一步搶到門前冷冷喝道:「把劍留下!」反手拔出背後仙劍,寒光爍爍當胸直挑。

    童錚揮掌招架,靈台感應到背後的百流道人已然掩襲而上,正要和尹雪瑤前後夾擊。他當機立斷,縱身橫移,飄落到石室左側牆角,以免再次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

    百流道人眼睜睜看著神劍被人從眼前生生奪走,心頭的懊喪與憤怒可想而知。

    他一雙眼睛緊盯童錚嘿嘿低笑道:「童老仙,好手段!」袖口一鬆,從裡面滑落出一支烏黑色的金屬芒刺,正是方才童錚偷襲他的「寒鴉錐」,落在地上叮的脆響。

    童錚一邊藉機掌握神劍靈性,一邊盤算脫身之策,望向尹雪瑤道:「妳既然已答應送出神劍,又為何出手強留老朽?」

    尹雪瑤神情冷漠,回答道:「童仙長修為精深耳聰目明,豈會不知這柄神劍我已許諾送給百流道長。你若想要,也該事後與他商量,怎可強搶?」

    童錚不以為然道:「笑話,妳又不是此劍主人,有何權力擅加處置?」

    尹雪瑤側目微笑,問道:「依仙長之言,這柄劍如今的主人該是您了?」

    童錚想也不想,頷首道:「當然,此劍既在老朽手中。它的主人自然是我!」

    尹雪瑤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那前一刻這柄神劍又是在誰的手裡?我是否有權處置它?」

    如論真實修為,童錚當然勝過尹雪瑤一籌,可說到言詞便只能甘拜下風,他被對方的一番話駁斥得啞口無言,老臉漲紅。

    小鮮在空中笑得打跌,小手點著童錚道:「老仙您是魔道泰斗,金口玉言,說出的話不能不算數,還不快將手裡的神劍送還給百流道長?」

    霸下卻在大唱反調道:「什麼魔道泰斗,我看就是一個老不知恥的強盜。好不容易搶到手的寶貝,想讓他再交出來,只怕比登天還難。」

    牠和小鮮一唱一搭,聽得童錚又羞又怒,頷下的雪白鬍鬚,無風亂顫如戟怒張,眼瞧著就要發作。

    百流道人知道,如果讓童錚劫得天穹神劍闖出石室,日後想再從他手裡奪還回來勢必難如登天。他雖然有些忌憚這老魔的修為了得,可就此收手又豈能甘心?

    聽著尹雪瑤、霸下和小鮮的話語裡隱隱含著不平之意,更是對童錚的所為著惱,百流道人強壓怒氣道:「童老仙,尹仙子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童錚被霸下和小鮮擠兌得正感火大,百流道人這一開口,便好比是火上澆油。

    他原本就是眼高於頂狂傲慣了的主兒,而今怒意與傲氣一起,愈發地無所顧忌,仰面翻眼道:「想要奪劍只管出手,何必廢話?」

    百流道人開口時多少還存著一絲善了的念頭,不欲與童錚兩虎相爭白白便宜了尹雪瑤。孰想對方卻絲毫不留顏面,那桀傲自大的神態更是讓人無法忍氣吞聲。

    他好歹也曾是方丈仙島的島主,頤指氣使獨尊一方,連藍關雪、金嗓子這般魔功絕世的北海翹楚人物都須俯首三分,又如何能嚥得下童錚的惡語?當下鐵青著臉道:「難道童老仙當我不敢?」

    童錚蔑然一笑,道:「算了罷,就道長的這點修為,老朽還不放在眼裡!」

    有道是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百流道人再能忍,亦禁不住雙目寒光暴射,緩緩從身後擎出仙劍道:「如此說來,貧道倒要請童老仙賜教一二了!」

    童錚手指輕撫天穹神劍,眉目低垂道:「請了。」

    「嗚─」話音方落,石室裡激盪起一股灼烈狂風,空氣中浮動著濛濛金色光霧,排山倒海般壓向百流道人。

    氣機牽引之下,百流道人的上身微朝後仰,從體內散發出一團亮白色寒霧,翻滾低吼著朝四周擴展蔓延。

    一冷一熱兩道絕強的罡風在半空中狹路相逢,發出一串沉悶轟鳴,攪得氣流四濺,光瀾亂旋,竟是勢均力敵不相上下。

    尹雪瑤見兩個人終於要動手開打,悄然抱起衛驚蟄與霸下、小鮮退到牆角觀戰。

    百流道人佇立在石室門前巍然不動,牢牢封住童錚的去路,大無妄真氣翻翻滾滾從體內蒸騰而出,化作茫茫寒霧幾將整個人影吞噬,雙目厲光如電,須臾不離地注視著童錚臉龐,猛地一聲長嘯,仙劍虛晃,一掌拍向對方胸口。

    童錚亦有意一試對手掌力,當即棄劍就掌,左手驀地暴漲倍餘,血芒灼灼迎將上去。

    「砰!」雙掌相交,兩人齊聲呼喝向後退躍。童錚只感掌心一寒,一股冰涼徹骨的魔氣迫體而入,所過之處經脈如冰封霜凝好不難受,大袖上頃刻冒起騰騰寒煙,竟結上了一層銀白色霜凍。

    百流道人的滋味亦同樣不好受,伴隨著腕骨「喀啦」一記爆響,袖袂燃起一團妖艷火苗。

    他急忙運勁抖袖,大無妄魔氣所到之處,火焰頓熄,只留下一片淡淡焦痕。抬掌一看,齊腕以下正有一抹殷紅的血氣慢慢向下消退,重露出晶瑩如玉的手背。

    兩人各自凜然,又俱從心底激發起濃烈殺機,更不多話,亮開架式斗在一處。

    眨眼間兩人激戰已逾五十回合,童錚藉助天穹神劍摧枯拉朽之威,攻勢漸盛,逼得百流道人險象環生,疲於應對。

    他瞧著對方手中的天穹神劍大開大闔睥睨縱橫,心下且嫉且驚,含忿冷笑道:「好劍法啊。」卻故意將「劍」字咬重拖長,任誰都能聽出這話裡隱藏的譏誚之意。

    童錚面沉如水充耳不聞,唰唰唰一連三劍,殺得百流道人顧此失彼,連連退閃。

    尹雪瑤見狀叫道:「道長小心,他不但要奪走仙劍,更想殺人滅口!」

    百流道人聞言一震,暗道:「不錯,這老傢伙將我逼得全無還手之力,此刻要走,貧道縱想攔阻也是有心無力。他卻不依不饒頻下殺招,顯然是不肯讓我活著離開這間石室!」

    想到這裡背上寒意陡生,嘴角泛起一縷獰笑道:「恐怕沒那麼容易!」眼眸中邪光迸發,施展出控神大法罩定童錚。

    童錚猝不及防,心頭猶如被電流擊中,一陣恍惚失神,好在他三甲子多的魔功委實精湛之極,電光石火中緊守靈台一線清明。

    他雙目精芒暴漲,抵禦對方眼中射來的邪光,肋下「哧」地一涼,已被百流道人趁虛而入,一劍劃破衣袍,濺出一溜血珠。

    所謂高手相決只爭毫釐,一瞬間童錚先機盡失,在對方邪功罩定下苦苦相抗,只能全力自保。若非仰仗天穹神劍的無儔鋒芒,三十招內便要血濺五步。

    百流道人卻是有苦自知,他祭出控神大法固然攻了童錚一個措手不及,可此功不僅極耗真元更難以持久,一旦功力消退動輒有反噬之憂,當下掌劍齊施,攻勢如潮,只求速戰速決。

    兩人你來我往拼出真火,頭頂水汽冉冉升騰,均將功力發揮到了極致,無奈騎虎難下即便有心收手也再所不能。

    突聽尹雪瑤朗聲道:「道長,我來助你一臂之力!」晃身欺至童錚身後,縱劍朝他背心刺落。

    童錚驚怒交集道:「臭丫頭,竟敢趁火打劫!」身形一轉,讓過劍鋒。

    哪知尹雪瑤一劍走空非但沒有收招,仙劍去勢反而驟然加快,自如一束驚鴻閃電朝著百流道人當胸疾挑。

    百流道人大吃一驚,拚命閃躲,瞠目怒吼道:「妳─」

    「噗!」仙劍應聲插入百流道人右胸。尹雪瑤眉宇含霜,冷冷道:「你認命罷!」

    「砰!」童錚雪上加霜,在百流道人左肋又結結實實印上了一記血虹掌。

    饒是百流道人兩百餘年深厚玄功,亦招架不住這兩大高手接二連三的致命重擊。

    「哇─」一口暗紅色血箭噴飛,他的身子好似斷線風箏摔跌至牆角,眼睛裡的邪光漸漸渙散,卻兀自不肯閉起,恨恨盯著尹雪瑤,粗喘如牛道:「……好!」言畢渾身筋骨爆碎,軟作一灘稀泥當場氣絕。

    童錚凝掌胸前,滿臉詫異凝視尹雪瑤道:「妳究竟是何用意?」

    尹雪瑤唇角浮現一抹淡然微笑,說道:「我要是你,就立刻丟下手中的神劍。」

    童錚一怔,怎也看不破尹雪瑤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哼道:「臭丫頭,妳又想玩什麼花樣?」

    尹雪瑤搖搖頭,道:「我的花樣很簡單,難道你還未發覺麼?」她目光低落到童錚握劍的右手上,輕輕念道:「一、二、三─」

    宛若是一道催命符,童錚猛然感到整只右手奇癢難熬,像是有萬蟻噬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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