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支箭矢一般掠過海面,每當一個巨浪打來,那利劍一般的小艇,便輕而易舉地將海浪撕裂開來。
飛濺而起的浪花和水珠,迎面衝來的海水,全部被那層柔軟的水獺皮的軟墊給阻擋在外邊。
這層水獺皮的軟墊,是唯一一件系密特讓別人來製作的重要物品,上一次出海的經歷,讓他懂得了不少東西。
上一次的出海,給他的印象非常不錯,唯一令他討厭的,便是飛濺而起的水花和湧入小艇的海水。
正因為如此,大多數時間衣服和褲子總是濕漉漉的,而被海水打濕的衣物很難晾乾,所以這一次,系密特乾脆讓皮匠把小艇唯一留下的空隙,用水獺皮的軟墊包裹起來,就連面孔的部位也鑲嵌著一塊厚實的玻璃。
不過系密特很快便發現,這樣周密的設計仍舊有遺憾的地方。
那塊玻璃很少被派上用場,那飛濺而起的水花,迎面湧來的海水,總是令玻璃顯得模糊不清。
事實上,系密特更信任他的那些觸角,他的觸角可以升到二、三十米的高度,可以看清很遠距離上面的東西。
突然間,原本一望無際的海面,在海天相交的地方,顯露出一道朦朧黯淡的霧氣。
系密特將腦袋縮了回來,他看了一眼鑲嵌在船沿邊上的羅盤。
羅盤之上,那原本永遠指向南北方向的指標,此刻激烈地抖動著。
輕輕抖開沙漠之行弄到手的一份地圖,這份地圖並不是非常精細,不過系密特在意的並非是地圖的精細程度,而是那些沙漠子民用來定位的座標。
平心而論,和他原來所熟悉的那種需要搞半天,才能夠大致計算出座標,位置往往還有極大偏差的辦法比起來,那些沙漠子民測定範圍的手段,顯然要高明許多。
如果不是因為這張地圖的比例實在太大,以致於根本就找不到瑟恩思的位置,他根本就不會迷路……
系密特可以確信,那片霧氣瀰漫的所在,正是他尋找的目標。
對於他的小艇來說,目力所及的範圍,轉眼間便已然到達。
當系密特看清那迷霧的真相,他再也不敢貿然靠近。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迷霧,只見面前如同一道看不見兩邊的牆壁一般,黑壓壓陰沉無比的烏雲和海面完全連接在一起,從上到下,同樣的漆黑,同樣的陰暗。
在那一片陰沉之外,飄浮著一層濃密的霧氣,剛才看到的迷霧,就是這些東西。
不過再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那並非是霧氣,而是被狂風捲起的海水,雖然還離很遠,但是系密特已然感受到那無窮的威嚴和壓力。
看著那陰森恐怖的景象,看著那一望無際似乎根本就沒有邊界的巨牆,系密特突然感到無比困惑起來。
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一件事情,那便是如何進入風暴之海。
或許是因為曾經迷路過的原因,在出海之前他做好了許多準備。
其中至關緊要的一點,便是用那份並不是非常詳細,但是卻來自於沙漠之旅的地圖,代替他手裡原本就擁有的那份,王室刊印的精細地圖冊,周密的準備,令他沒有再迷失在茫茫無際的海洋之中。
但是,眼前的景象卻大大出乎系密特的預料。
在系密特原本的想像之中,暴風海確實是一片危險的海洋,這裡應該以經常產生巨大的風暴而著稱。
系密特甚至在腦子裡面勾畫了一幅景象,他駕著自己的小艇,在狂風巨浪之中劈開一條通道,艱難的前進著。
時而一陣巨浪將他的小艇猛然間蓋沒,沉重的浪頭,令那些用鋼筋鐵條製作而成的龍骨發出「吱吱」的呻吟。
但是那鋼筋鐵骨的身軀和堅韌厚實的銅皮,令狂風巨浪無能為力,而那完全密封的船體,以及封閉嚴密的水獺皮軟墊,更是令小艇固若金湯,底部那中空灌鉛的護板,又令小艇用不著擔憂會翻轉過來。
在系密特的想像之中,自己駕馭著這艘堅固異常的小艇,頑強地穿行在那令常人感到心驚膽寒的風暴區域之中。
但是眼前的景象,令系密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他絕對沒有想到,暴風海居然是一塊被巨大的、從未見過的颶風,緊緊包裹住的區域。
系密特有些懷疑,他的這艘輕盈的小艇,是否會像一片樹葉般,被颶風捲起拋到空中。
他更無從知曉,被高高拋起的小艇再一次落到海面上的時候,可怕的撞擊力是否會令船體變形。
看著眼前的景象,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起來,他實在難以想像,那些海盜,以及菲廖斯大魔法師的探險隊,是如何進入這片恐怖的颶風之中。
難道是菲廖斯大魔法師,或者自由軍首領崔特,施展了什麼魔法,暫時令颶風馴服?但是難道那些海盜之中,同樣也存在著實力高超的魔法師?
系密特立刻否定了這個可能,他的腦子裡面立刻跳出了另外一個念頭。
或許在這片颶風圍攏的某個地方,有一個能夠進入的缺口也說不定。
這一望無際的陰森的巨牆,雖然令系密特感到有些頭痛,不過以他這艘小艇所擁有的驚人速度,環繞暴風海一圈,倒並非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用力地蹬踏著金屬曲軸,駕馭著那艘如同箭矢一般飛馳的小艇,系密特繞著那龐大的颶風搜索著,他小心翼翼地試圖盡可能地靠近颶風。
被瘋狂地席捲起來的海水化作漫天的雨霧,豆大的水珠擊打著小艇表面的銅皮,發出連續不斷的清脆悅耳的叮咚聲響。
雖然藏身在厚厚的水獺皮裡面,系密特仍舊能夠感覺到雨霧的威力,那厚厚的水獺皮緊貼著他的身體,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有水不停地往下流淌著,這全都是沾染在水獺皮表面上的雨霧。
頂著瓢潑大雨,系密特繼續往前,往更為陰森的颶風深處行去。
小艇激烈地顫抖著,時不時就是一陣亂風,值得慶幸的是,那狂亂的風畢竟還比不上系密特用力蹬踩而向後激射的海水的力量,小艇仍舊維持原來的航線,並沒有隨著狂風像四周的那些海水一樣打起漩渦。
在這片陰森的颶風底下,最令人感到恐慌的便是這些漩渦。
這裡有無數漩渦,大的可以輕而易舉吞沒系密特所看到過的任何一艘戰艦,那些小的之中,也有許多足以將這艘小艇徹底吸入進去。
對於這些漩渦,系密特倍加警惕,他總是盡可能地遠離那些巨大的漩渦。
此刻雖然是正午,但是陽光照射到這裡已然沒有多少威力,湊著那黯淡的陽光,系密特隱隱約約看到,颶風裡面的漩渦更多,而且也顯得更大。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令他打消了更加靠近的念頭。
另一個令他打消繼續進入的念頭的原因是,系密特看到颶風的深處時而閃亮起一道瞬息即逝的藍光,而伴隨著藍光而來的,便是沉悶的轟鳴聲。
轟雷閃電是狂風暴雨的朋友,對於這個常識,系密特從小就已然得知。
系密特並不打算考驗一下自己禁受閃電攻擊的能力,同樣他也不想去證明,在暴雨之中金屬的船體,是否容易受到閃電的攻擊。
就在他駕馭著小艇和大大小小的漩渦進行較量的時候,遠處突然間出現了一艘船的陰影。
這令他感到大惑不解,那艘船是一艘並不很大的雙桅遠洋快船,雖然是海洋上最為優秀的商船之一,不過卻絕對不能夠和自己的小艇相比。
自己的小艇如此靠近風暴沒有什麼大問題,而那艘快船卻十有八九做不到。
難道那是一艘沒有人駕駛的死亡之船?不過看到船帆逆著風向緩緩轉動,系密特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
除此之外,唯一的解釋便是那艘船上的人全都瘋了,他們顯然是在找死。
正當系密特這樣以為的時候,突然間一溜火光出現在他的眼前。
六顆火球轉眼間鑽進了風暴之中,瀰漫的雨霧令它們迅速變得黯然失色,狂亂的風,令它們完全不遵照原來的飛行方向,其中的一顆火球被越捲越高。
又是一排火球飛了過來,這一次其中的一顆命中了目標,不過僅僅只是火光一閃,轉眼間就被瓢潑的大雨壓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艘快船的影子顯露在系密特的眼前。
從那艘快船的航向,系密特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那艘快船正筆直衝向前面那艘受到攻擊的快船。
是海盜在攻擊商船,還是武裝商船或者海軍的緝私船在圍攻海盜?對此系密特無從得知,不過系密特感覺到自己不能夠袖手旁觀。
更何況他還想著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找一位熟悉這裡的海員,好好詢問一番有關這片奇怪海域的事情。
避開一個較大的漩渦,系密特掉轉了船頭,狂亂的風和無數漩渦組成的亂流,給他帶來了許多麻煩。
不過,他的精心設計,最終證明是完全有效的,任憑狂風席捲亂流湧動,小艇也僅僅只是劇烈搖晃。
樣子看上去好像凶險萬分,不過系密特倒是很清楚,小艇裡面連一滴水都沒有滲漏進來。
又是一片火光飛來,這一次攻擊者們顯然換了擁有沉重實心的彈丸,燃燒的火光顯得黯淡了一些,不過那肆虐的狂風,卻對之無可奈何。
一連串火光閃耀,那些火球之中的一部分命中了目標,雖然火勢迅速熄滅,不過船帆已然被燒掉一副。
赫布恩已然徹底絕望了,他透過艙門,看到那越來越靠近的海盜船,他為自己的太過托大而感到後悔,竟然以為暴風海駐紮有丹摩爾海軍的龐大艦隊,那些被打散的海盜不敢出現在周圍。
現在看來一切都晚了,還有至少一個小時,這該死的風暴才會暫時停息,那危險的通道才會顯露出來,不過他和他的船隻,肯定支撐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一腳踢開他的床板,露出了床板底下那些茶杯粗細的箭矢。
轉過頭朝著那幾個弩手看了一眼,這位走投無路的船長搖了搖頭,歎息道:「瞄得準一些,最好能夠掛下它的那兩道風帆,能夠拖一艘船墊底也是一件好事。」
那些弩手們並沒有回答,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同樣清楚,此時此刻只有發生奇跡他們才有可能活下來。
突然間,一陣「砰砰」的撞擊聲傳來,在這片撞擊聲之中還夾雜著木板折斷的脆響。
很顯然船又被擊中了,很顯然接下去的攻擊只可能越來越準確。
就在所有人感到絕望的時候,一道亮麗的藍色光芒照耀著他們的眼睛。
緊接著,那氣勢洶洶筆直而來的海盜快船的船頭,綻放出一道灼眼的白光,光球看上去並不是很大,僅僅只能夠籠罩住船首像。
不過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卻足以令最為勇敢的人不由自主地顫抖。
在轟鳴聲中,那艘快船的船頭木片紛飛,繫在船頭的輔助風帆,更是化作了片片飛舞的碎屑。
又是一聲轟響,這一次白色的光芒在船甲板上閃亮,卻看不到任何的損傷,不過非常明顯那艘快船已然失去了控制。
這時候,他們終於看清,一艘奇怪的金光閃閃的小艇,從暴風海裡面鑽出來,這艘小艇上面不知道放著一堆什麼玩意兒,看上去黑乎乎,甚至還可以看到微微在扭動。
那藍色的光亮,正是從這艘小艇上面發射出來,雖然不知道那發射的到底是什麼,不過看上去這件武器的聲勢不小,但是威力好像並不是很大。
在赫布恩看來,這聲勢驚人卻沒有什麼威力的攻擊,倒是用來對付船帆的好手段,只見轉眼間,那艘快船的船帆,已然變成了絲絲縷縷星星點點的破布條。
不過,最令赫布恩感到驚詫的,還是那艘小艇的速度,不過轉眼間,他立刻想到那些能夠飛翔在空中的裝置,那些如同戰艦般巨大,卻能夠飄浮在高高天空之中的金屬物體。
很顯然,眼前這個東西,同樣也是那些自由軍建造的武器,這位船長甚至猜想,之所以建造這種小艇,或許就是為了在風暴籠罩期間,能夠自由出入暴風海而建造。
那些原本守候在暴風海外側的海盜船,正慌慌忙忙地掉轉船頭,不過這些整天奔波於海上的亡命之徒,也絕對不會忘記將準備好了的火球發射出去。
將「懲罰之雷」換成聚能刃,系密特同樣也不希望被這些彈丸擊中。
雖然這些中型投石機能夠投擲出來的實心彈丸,即便命中那雙層的厚實銅皮,也未必能夠給自己的小艇造成什麼樣的傷害,不過,系密特甚至不希望看到自己心愛的小艇上面出現一個凹陷。
不過,那準備在手中的聚能刃,絲毫沒有派上作用,緩慢之中發射出來的彈丸,根本就沒有任何準頭。
大多數彈丸,全都遠遠地掉落在小艇前很遠的海面之上,只有兩、三發靠得稍微近一些,不過,即便是最靠近的彈丸所濺起的水花,也根本沒有飄落到他的身上。
看著那慌亂成一團,拚命掉轉船頭的海盜船,系密特只能夠報以一絲冷笑。
全都是整天靠大海吃飯的人物,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們的那些船根本就不可能逃脫自己的追擊呢?
為什麼這些海盜就想不到放下武器掛起白旗乖乖投降,難道是因為自己僅僅只有一艘小艇,以至於令他們感到沒有必要對一艘小艇投降?
系密特感到自己好像只有這樣進行解釋,不過他並不打算放過這些海盜船。
用力蹬踏著曲軸,小艇立刻飛馳起來,那些海盜船上的海盜看到此情此景,其中腦子較為靈活之輩,立刻抱著木桶翻身跳下大海,至於那些腦子不太靈活的傢伙,還四處扳轉投石機,進行最後的抵抗。
信手將一顆彈丸削成兩半,系密特打定主意,不再更換成「懲罰之雷」。
剛才的攻擊足以令他發現,「懲罰之雷」用來對付成群的敵人,或者是那些飛翔在高空之中的敵人非常有效,但是用來對付這種體積龐大的目標,顯然遠沒有聚能刃來得有效。
這同樣也令他有所懷疑,如果目標換成是那些泰坦,是否也會同樣如此?
那些泰坦,個個皮糙肉厚,即便是以往無堅不摧的炸雷,對於它們也顯得不是非常有效。
雖然自己的「懲罰之雷」和炸雷各有所長,不過論威力,仍舊還是炸雷的威力強勁得多。
現在想來,好像只有聚能刃對付它們最為有效,只要一刀就可以將它們砍成兩段。
一邊想著將來對付魔族泰坦的景象,系密特一邊駕馭這小艇,從那些海盜船旁邊一掠而過。
上一次他面對同樣的對手,用的也是同樣的手段,很可惜聖堂武士的彎刀,對於那厚實的木板,實在顯得沒有什麼威力。
但是這一次,延伸出去十米多長的聚能刃,足以將這些海盜船削成兩半。
系密特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的聚能刃竟然如此之快,他飛掠而過劃出的一刀,僅僅令船舵掉落到了海裡,而海盜船本身卻彷彿絲毫無損。
不過,這些如同沒頭蒼蠅一般的海盜船隻,要是互相之間稍稍一碰,上面一半船身,立刻會和下面一半船身份離開來。
這樣的結果,別說系密特自己沒有想到,那些在海上漂泊了半輩子的海盜們,也絕對想像不到。
這下子,不管是受到攻擊,還是完好無損的海盜船,全像是炸鍋了一般,只見那些海盜們放救生艇的忙著放救生艇,直接跳進海裡的更是大多數。
看著這一片熱鬧的景象,系密特反倒沒有興趣繼續攻擊下去了,他信手招出「懲罰之雷」,將那些完好無損的海盜船的船舵,轟擊成漂浮在海面之上的木屑。
看到一切都收拾妥當,系密特掉轉船頭朝著那艘商船駛去。
一個戰戰兢兢的老頭,順著繩梯從上面爬了下來,不過這個傢伙怎麼也不敢將腳踩在那銅皮包裹的狹長甲板之上。
而此刻的系密特,早已經鬆開了搭扣,將大半個身體顯露出來。
幸好這裡已然離暴風海的邊緣有一段距離,所以系密特也用不著擔憂軟墊裡被飄來的雨霧打濕。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拍來的海浪,不過,待在一艘體積大得多的商船旁邊,海浪拍擊的力量,顯得小了許多。
「我是系密特.塔特尼斯,我想進入這片海域,你知道怎麼進去嗎?」系密特問道。
那個老頭微微一愣,他原本已經確定,這艘小艇肯定是從暴風海裡面出來的,沒有想到事實竟然並非如此。
看了一眼那細長的小艇,用腳試探著點了點那金屬的表面,赫布恩在心底再一次確定,眼前這個小孩肯定和那些叛逆者有關,只有那些叛逆者,總是製造出這種全部是金屬的、充滿神奇的東西。
看著那金光閃閃,好像是用黃銅建造而成的小艇,這位長年在海上航行的船主,心裡如何能夠平靜?
剛才這艘小艇飛馳電掣的速度,他親眼所見,更何況這艘小艇一沒有船槳,二看不到風帆,掉頭轉彎,根本就沒有任何遲疑和笨拙的感覺。
如果能夠將這樣一艘小艇等比例放大,實在沒有比這更好的海船了。
「我想知道如何進入這片海域。」
系密特看到老頭呆愣愣的樣子,提高了嗓門說道。
感受到系密特有些不耐煩,那位船主立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您用不著擔心,我們同樣也要進暴風海,不過還得等一會兒,這座暴風海每天只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能夠通行,不到時間,整片海域都被這道颶風之牆所籠罩。」
「進入的通道就在這裡?」系密特問道。
「這只是其中的一條而已,誰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條通道,最清楚這件事情的,恐怕得數那些曾經將這裡當作是巢穴的海盜。」那個老頭連忙回答道。
「閣下是否願意到船上休息,雖然我們沒有什麼好東西,不過點心和飲料還是有一些的,您可以嘗嘗克拉倫的乳酪,也可以試試潘頓的蜂糕。」
系密特朝著那一望無際的颶風之牆望了一眼,反正他絲毫沒有看到颶風將要消逝的跡象,更看不出那隱藏在颶風之中的通道。
「既然你們也要進入暴風海,我們正好一起同行,不過最好將這艘小艇拉上去。」系密特點了點頭說道。
這原本就是那位船主最希望的結局,他二話沒說,立刻爬上船頭吩咐將起降救生艇的吊索放了下來。
朝著小艇裡面張望了一眼,那位老者吩咐水手們,用厚實的帆布將小艇遮蓋了起來,小艇裡面的佈置居然如此簡單,確實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令這艘小艇前進的,竟然是他非常熟悉的裝置,船上用來抽水的抽水泵。
輕輕摸了摸那罩著銅網的進水口,再摸了摸小艇底部那扁扁的、裡面裝著一排細密小舵的出水口,那位老者彷彿已然捕捉到了其中的奧妙,臉上顯露出異常得意的神情。
在船艙裡面,系密特享受著最為精心的款待,這是他第三次上船,和那狹小擁擠的內河航運帆船,以及戰艦上面寬敞得甚至還分隔成會議室和臥室的戰艦比起來,這裡顯得大小適中。
從放置在桌子上面的地圖和繪圖工具,以及翻倒在一旁的床板看來,這裡既是船長的辦公室,也是臥室。
原本朝後的巨弩,現在已被拆開推到一旁,窗戶下方,正好可以當作靠背長凳,好像所有的船隻都是如此利用這塊空間。
甚至就連一旁當作是桌子的翻板也一模一樣,而此刻那些豐盛的食物、精緻的點心,正是放置在這張簡易而又牢固的桌子上面。
突然間,從船艙外面傳來一陣歡叫聲,正在一旁伺候著的一個水手,連忙從窗戶探出頭去,這意外的舉動,同樣也吸引了系密特。
模仿原本就是小孩的本能,雖然系密特已然算是成熟的大人,不過他此刻的年紀,畢竟是人一生之中最充滿好奇的時刻。
從窗戶探出頭去,系密特立刻發現,他所乘坐的這艘船正在轉彎,遠處那原本從天空一直連接到海面的陰沉的牆壁,此刻就彷彿是劇院之中緩緩拉起的大幕一般,下方漸漸變得明亮了許多。
「風暴馬上就要消失了?」系密特問道。
「還沒呢。」
那侍奉的水手,顯然帶著濃厚的南方口音:「籠罩在暴風海的颶風,從來就沒有聽說停止過,頂多是在每天的這個時候,變得稍微小一些。
「當颶風變得最小的時候,同時也是退潮的時分,海水退潮之後,會露出原本浸沒在海面之下的礁石,這些礁石會阻擋住那些巨大的漩渦,一條天然的通道,就會出現在無數暗礁之中。
「當然,這些通道僅僅只為對熟悉這裡的人所知,不知道真正航道的船隻,肯定會葬身於這片危機四伏的海域。
「要知道,這裡有些地方,好像能夠將船開過去,其實底下隱藏著暗礁,而另外一些通道盡頭,則是巨大的漩渦等候在那裡,在這無法轉身的礁石群裡面,一旦陷住,根本沒有活路,即便不被漩渦捲入進去,時間一到,暴風海恢復原狀,同樣是死路一條。」
聽到那個水手的解釋,系密特確實有些心驚肉跳,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己的魯莽。
不過轉念間,系密特又想到自己的那艘小艇,那艘小艇,幾乎能夠在任何水道通行,倒是用不著太過擔心那些暗礁和漩渦。
更何況他還擁有聚能刃,實在不行時,用蠻力破壞的方法,用聚能刃削斷暗礁開出一條航道來,也並非什麼難事。
「什麼時候風勢會變得最小?」系密特問道。話剛剛出口,他便感到後悔了,因為他立刻想起那個服侍他的水手曾經說過,風勢最小的時候,也就是退潮的時候,而退潮好像應該是在黃昏時分。
朝著窗外面看了一眼,那個水手說道:「還有半個小時吧,雖然現在也可以進去,不過那得冒很大的風險,船長原本就是打算趁現在這個時候冒險闖入暴風海,後面的海盜想必得好好考慮一番,是否願意和我們一樣拚命。
「只可惜最後還是沒有逃過他們的包圍,他們的船是空的,比我們快那麼一點。」
「你們經常進入暴風海嗎?」系密特突然間問道。
「這個……怎麼說呢?很少有和海盜絕對對立的商會,一般來說,大家都和海盜有所聯繫,和海盜作交易的利潤相當豐厚。」那個水手說道,他的神情之中沒有絲毫尷尬,彷彿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為什麼他們還攻擊你們?」系密特驚訝地問道。
「海盜攻擊商船搶劫貨物,難道還需要理由嗎?」那個水手不以為然地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系密特更感到糊塗起來。
「你們和海盜作交易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會遭到搶劫?」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怎麼可能?走海路的人總是會擔心遇到海盜,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從那些海盜身上賺錢,不過我們相信我們的船和船長的技術,這一次是沒有辦法,不能夠將貨物扔掉,要不然,那些海盜們很難追上我們。
「即便追上,一般來說也只是損失一些貨物,殺人越貨的事情並不是經常發生,只要這種事情不發生在我們身上。
「我相信海上的大多數人都是這樣想的,只要死的不是我們自己,這個遊戲就會永遠繼續下去。」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又是一陣沉默,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些逃亡者,那些在逃亡的路上變得貪婪的暴徒,現在想來,或許那些逃亡者之中的大部分都是暴徒,絕望和痛苦令他們變得貪婪。
之所以這樣,最為重要的原因,或許正是這個水手剛剛所說的那番話,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這個遊戲就會永遠繼續下去。
水已然退去,坐在船艙裡面,系密特看著窗外的景色。
天空仍舊顯得陰沉,不過或許是因為黃昏的原因,在這片陰沉之中帶著一絲黯淡的紅色。
遠處的海面正如剛才那個水手所說的那樣,仍舊佈滿了一個又一個漩渦。
身後駛過的航道確實佈滿了暗礁,系密特隱隱約約感覺到,腳下的海底就彷彿是一道山脈,此刻他們正行駛在無數山峰之間
從暗礁密佈的情況看來,也正符合剛才的猜想,這片山脈和延伸到拜爾克附近的奇斯拉特山脈的旁支差不了多少。
對於海路,系密特是一竅不通,但是對於山脈,他卻可以稱得上絕對的專家。
有了這樣的念頭,系密特漸漸看出那隱藏在無數暗礁之中的航道。
那些突出海面的礁石看上去雜亂無章,不過仔細觀瞧,仍舊能夠隱約看出許多礁石的走向連成了一片,就彷彿一座大山頭,很少有孤零零只存在一個尖峰一樣,海面上總是可以看見蜿蜒起伏,彷彿連成一片的暗礁。
這時候至少稍微注意一下,那些未曾相連被海水淹沒的所在,十有八九能夠看到隱藏在海面底下,陰森的礁石的身影。
這些危險萬分的暗礁,同樣也是最為明顯的目標,就像是兩座山峰之間總是存在著深深的山谷一樣,緊貼著這些成片暗礁的,便是那隱藏在無數礁石之中的航道。
不長的航道卻偏偏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當系密特回頭望去的時候,剛才激烈戰鬥過的戰場,彷彿仍舊在不遠處的地方。
突然間,一陣歡呼聲從船艙外響起,系密特連忙從窗口探出了一根觸角。
只見海面上緩緩行來幾艘戰艦,為首的是一艘他曾經乘坐過的那種三層大型戰艦,在其後跟隨著四艘輕型的護衛艦。
在這些戰艦的上空還緊緊跟隨著十幾架雷鳥,這樣一支艦隊想要對付大型的艦隊或許還難以做到,但是用來對付海盜卻已然綽綽有餘。
隨著船隻繼續前進,越來越多的船隻出現在海面之上。
系密特絕對想像不到,暴風海裡面居然如此繁忙,他曾經繞著暴風海尋找進入的道路,所以知道這片海域非常廣闊,甚至有三分之一個蒙森特那樣大,但是他卻絕對想像不到,裡面竟然是這樣一番景象。
一片巨大的陸地出現在眼前,這片陸地已然不能夠被稱作為島嶼,無數風帆正游弋在這片陸地四周,在遠處在一片懸崖邊上建造著一座港口。
棧橋是用粗壯的木板和亂七八糟的石塊搭建起來的,就像一道從懸崖上延伸出來的堤壩,看上去至少有一公里長。
不過相對於這裡的船隻數量,這座碼頭顯得小了一些,碼頭兩邊早已經停滿了船。
這艘船的船主圍繞著碼頭的周邊轉了兩圈,看到實在沒有進入的位置,不得不訕訕離開。
系密特看著那位船主掉轉船頭,朝著另一頭的沙灘駛去,這片陸地,東側顯得微微高聳。
四周到處是懸崖峭壁,雖然也有一些地勢較緩的所在,不過圍繞在周圍的那些礁石,令任何一艘船隻不敢靠近,除了這片懸崖,其他的地方都是平坦的沙灘。
黃昏的陽光將美麗的金紅色光芒灑落在這片沙地之上,令沙灘上就彷彿鋪了一層黃金一般漂亮。
船遠遠地就停了下來,拋下去的錨鏈一下扎進了沙地裡面,就連繫密特也可以感覺到,這裡的水非常淺,目前能夠保證這艘快船不至於擱淺。
而此刻那些水手們正小心翼翼地往下放著舢板,這艘船上有六艘划艇,這件事情原本令系密特感到有些疑惑,在他看來船上根本就沒有那麼多人,一旦遇險只要一艘小艇就足以將所有人都裝上。
不過此刻系密特卻已然知道,那位船主為什麼準備了這麼多的小艇,只見小艇被放到海面上之後,水手們忙碌的將船上的貨物往小艇上吊運。
那些裝滿了貨物的小艇甚至令系密特感到擔憂,每一艘小艇的船舷都頂多離開海面一寸左右,好像稍稍一晃就會沉到海裡一般。
「先把我的小艇放到水裡,我可以在哪裡找到守衛這裡的艦隊的司令?」系密特朝著那位船主問道。
「暴風海總共有六座島嶼,全都離得很近,眼前您所看到的這座島嶼,是所有島嶼之中最大的一座,所以這裡就成為了暴風海裡最為繁華的城鎮。
「在這座島後面的薩摩島曾經是海盜王居住的地方,後來縱橫四海的海盜王死了之後,就成為了暴風海的海盜聯盟聚會的所在,我想這裡被攻陷之後,那些大人物們應該住在海盜王的行宮之中吧。」那位船主連忙回答道。
系密特並非立刻前往那座薩摩島,他首先繞著這片繁華的海域轉了一圈,那位船主說的沒有錯誤,他最先看到的這座島嶼確實最大,薩摩島就和這座主島遙遙相望。
不過和主島比起來,薩摩島顯得陡峭許多,四周到處是壁立的懸崖,更有那無數礁石圍攏著,整座島嶼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饅頭。
不知道是天然還是人為,島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遠遠望去能夠看到的,就只有密密麻麻的樹冠。
雖然此時此刻已然是深秋,但是對於這裡,對於這片南方的海域來說,一切仍舊顯得鬱鬱蔥蔥,欣欣向榮。
在島嶼的最頂端可以看到一排紅色的屋頂,那高低起伏的屋頂充滿著一種濃郁的南方味道。
顯然是因為水深的問題,所有的戰艦全都只能夠停留在島外的海面之上,那如同梭子魚一般來回遊蕩的划艇,滿載著戰艦上的官兵。
和這兩座島嶼比起來,另外幾座島就顯得小了許多,也遠沒有這兩座島看上去那樣熱鬧。
正當系密特打算繼續在海上轉悠一番,兩架雷鳥已然朝著他飄了過來。
登上薩摩島,這裡看上去就彷彿是一座植物園,登岸的碼頭上早已經等候著兩個熟悉的人。
一位便是曾經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面對海盜的艦隊司令赫勒謝勳爵,而另外一位正是菲廖斯大魔法師。
在他們的身後停著一輛馬車,這令系密特感到有些驚訝,不過一想到那些貴族的派頭,系密特又感到釋然起來。
既然這裡曾經居住過一位自稱為海盜王的傢伙,這座島嶼就是他的王城,擁有一輛馬車完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和那兩位熟悉的人物寒暄了幾句之後,系密特坐在了馬車之上。
「系密特,你能夠保證你所看到的那組數字沒有錯誤嗎?」菲廖斯大魔法師忍不住問道。
「我敢發誓,我絕對相信自己的記憶力。」系密特立刻回答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我們雖然稱不上將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翻找了一遍,但是如此巨大的目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沒有發現。」
菲廖斯大魔法師憂心忡忡地說道。
「最近這段日子,我對於尋找線索、挖掘寶藏有了不少心得,或許我可以將諸神的使者找尋出來。」系密特笑了笑說道。
看著系密特的樣子,無論是菲廖斯大魔法師還是那位艦隊司令都有些驚訝,眼前的少年和他們所熟悉的那個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好像有著某些不同。
但是他們倆無論如何都不知道,這種不同到底在哪裡?
京城之中所發生的那些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傳到這裡,對於菲廖斯大魔法師和那位艦隊司令來說,他們所瞭解的系密特,還僅只是那個第一勳爵。
「菲廖斯大魔法師,您的那位朋友是否也在這裡?」系密特問道。
「崔特先生一早就出去尋找線索了,我剛剛派人請他回來。」菲廖斯大魔法師回道。
從碼頭到山頂的距離看上去並不短,沒有想到馬車居然也走了十幾分鐘。
當馬車停在那座海盜王的「行宮」門前的時候,遠處正有一架雷鳥正緩緩地降落在後院的草坪上。
跟在菲廖斯大魔法師的身後,系密特走進了這座行宮,海盜王的行宮確實是按照南部風味建造而成。
別墅被圍廊所包圍,到處是被細碎得分隔開來的天井和院子,令這座原本就佔地很大的行宮,擁有著大大小小難以數清的小天地。
而此刻他們正沿著一條走廊,往應該是後院的地方走去。
令系密特想像不到的是,後院居然是一塊草坪,不過轉念想來,在這片佈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到處都是奇景的地方,一塊普普通通的草坪,反倒是非常難得的點綴。
草坪旁邊放置著一張長桌和幾把籐椅,在長桌的一頭放置著一些精美的酒具,一瓶看不出什麼牌子的白葡萄酒塞在冰桶裡面。
長桌旁早已經坐著一個人,正是那位自由軍首領,波索魯大魔法師當年的至交。
「很高興你能夠來,這裡的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候著你來揭開謎底。」
那位自由軍首領崔特先生絲毫沒有站起來打招呼的意思,他坐在籐椅之上,悠然地說道。
「為什麼不來點讓人胃口大開的前點,現在離開晚餐時間已然不遠。」系密特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去說道。
看到系密特的模樣,那位自由軍首領同樣微微一愣,他疑惑地看了系密特一眼,從系密特那坦然的神情之中,他彷彿發現了什麼。
「好像沒有經過多少時間,你看上去成熟多了,看樣子在這趟旅行當中,你得到了不少收穫。」自由軍首領微笑著說道。
「我以為你們已經知道了呢。」
系密特說道:「我確實得到了不少收穫,其中有好有壞,有些令我懷疑,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麼,有的則讓我站在高高的位置上俯視一切,人,社會,乃至這個世界。」
「很不錯,雖然早了一些。我擁有像你這樣的轉變的年紀,好像是在十九歲的時候,做為一個過來人,我給你一個忠告,不管你擁有什麼樣的發現,在你確認這種發現不會給你帶來麻煩之前,最好把它藏在心底。」
崔特的話,令系密特感到一絲訝異,他微微愣了一下,說道:「謝謝閣下的好意,不過這次旅行的收穫,已然令我能夠從任何束縛之中解脫出來。」
「小傢伙,別那樣自信,我也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受到任何束縛,這樣的自信,顯然是建立在對自己的地位太過高估的原因。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比我高的人多得是,甚至連他們自己也未必擺脫得了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束縛,最好的例子,便是你所熟悉的聖堂。」崔特鄭重其事地說道。
「閣下現在不是自由自在嗎?看不出還有什麼人能夠束縛您。」系密特不置可否地說道。
「那是因為我的手裡掌握著令人忌憚的力量,另一個原因,是我已然懂得,如何令束縛轉變成為雙方都能夠接受的妥協。」崔特緩緩搖著頭說道。
「說說看,這次旅行你所擁有的收穫,我猜想這一次國王陛下肯定給予了你晉陞。」旁邊的菲廖斯大魔法師,顯然感到這個話題太過敏感,立刻轉了個方向。
「這裡的消息太過隔絕。」系密特笑了笑說道:「首先有一件事情得告訴各位,國王陛下在幾天之前,離開了這個令他煩心的世界。」
正如系密特預料的那樣,聽到這個消息,長桌前的每一個人都猛地坐直了身體。
「這是真的?」崔特搶先問道。
「我沒有必要散佈這樣的假消息,這只會對我非常不利,雖然現在我已然用不著在乎這一切。」系密特淡然地說道。
看著那三個人若有所思的模樣,系密特突然間擁有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他想要看看,這些人再受到一個更加令人震驚的打擊,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消息,你們是否想要聽聽?」系密特悠然地問道。
「不會是京城拜爾克被毀滅了吧?」崔特問道。
「或許沒有那麼嚴重,或許在某些人眼裡,比這更加重要得多。」系密特笑著說道:「教廷分裂了。」
毫無疑問,這個消息遠比前面那個消息,更令在座的各位感到震驚,即便以菲廖斯大魔法師和崔特這樣見多識廣的人物,此刻也張大了嘴巴,顯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這怎麼可能?教宗掌握著對教廷之中每一個神職人員的控制權。」崔特喃喃自語著說道。
顯然他對於這個消息最感到關心,畢竟對於他來說,教廷是遠要比丹摩爾王室更加值得注意的可怕對手。
「如果京城之中一下子出現了二十幾位降神者的話,是否足以令教宗的權威一下子變得蕩然無存?」系密特淡然地說道。
「二十幾位降神者?」三個人同時驚叫了起來。
其中那位自由軍首領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一個,他看著系密特的臉,突然間神情凝重地問道:「這是否就是你在逃亡過程中得到的收穫,是否就是你令那二十幾位諸神降臨人間?」
看著這第一次見到的咄咄逼人的眼神,系密特總算明白,這位在魔法師之中的佼佼者,是如何領導那些渴望自由的「叛逆者」,這絕對是一個高明的領導者所應該擁有的眼神。
如果是在當初自己還沒有走上沙漠之旅的時候,或許這樣的眼神能夠令自己懾服,不過此刻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系密特感到自己在進入那廣闊無垠的宇宙,看到這個世界的真面目的那一剎那,已然得到了昇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權勢和威壓,對於他來說都只是枉然。
迎著那銳利的眼神,系密特點了點頭。
「那麼你現在身份算是什麼?丹摩爾方面教會的教宗?」那位自由軍首領問道,他非常關心這件事情。
和單純的魔族入侵比起來,教廷的分裂顯得複雜許多,原本勢力龐大的教廷,在喪失了對世俗的控制權之後,現在又突然間分裂成為兩部分。
這樣的分裂,以及其後肯定會發生的對立,毫無疑問會對這個世界產生難以想像的影響。
而自由軍能夠從中獲得些什麼,這就得看對於局勢的把握,無數種可能突然間從這位自由軍首領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不過在這些可能的背後,同樣也隱藏著無數危機。
無論為了什麼原因,他都要將這件事情搞一個水落石出。
「我絲毫沒有興趣參與到對教義的無數遍詮釋和理解之中,對於教會的事情,我既然做好了了結,更何況,真神莫拉的信徒,不久之後也會走出沙漠,他們將和丹摩爾人共同努力對抗魔族。」系密特繼續說道。
「真神莫拉?那些沙漠子民?除了至高的父神,你還獲得了莫拉的援助,這一次你得到了什麼?莫拉的靈將們的協助嗎?」崔特立刻問道。
「不是諸神的力量,而是你、我,和菲廖斯大魔法師最為熟悉的魔法的力量,此刻有三萬之眾的咒法師,正趕往拜爾克,他們就是沙漠子民的援軍。」系密特說道。
對於那位艦隊司令,咒法師顯然是個無從得知的名詞,但是對於菲廖斯大魔法師和崔特來說,他們非常清楚,這樣一群咒法師將會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看了一眼系密特,崔特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此刻總算明白,眼前這個男孩為什麼顯得自信而又沉穩,毫無疑問,這個世界上能夠撼動得了他的地位的力量,已然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