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士 第一部 第三章 攀龍附鳳
    國王陛下拜訪塔特尼斯家族的事情,很快便在京城傳揚開來。最初僅僅只是在上流社會的交際圈中流傳,而且很多人根本就不相信這件事情。但是,隨著京城之中影響最大的兩份報紙同時刊登了這則消息之後,再也沒有人懷疑這個消息的確切性。

    其中《拜爾克口報》的主編,當時正在塔特尼斯伯爵府邸,而且他看到國王陛下的到來,立刻便認定這是一則重要新聞。所以,這位主編先生並沒有離開塔特尼斯伯爵府邸,他偷偷躲進了一間房間裡面,因此《拜爾剋日報》之中的敘述極為詳盡。至於《新聞時報》則因為擁有官方背景,他們甚至能夠從宮廷之中拿到第一手數據,因此他們的報導更加權威。

    不過無論是那份報導,都毫無疑問顯示出,塔特尼斯伯爵將繼法恩納利伯爵之後,成為京城炙手可熱的又一位新貴。而且,同法恩納利伯爵比較起來,這位塔特尼斯伯爵的飛黃騰達,反倒更能夠令人認可。

    畢竟僅僅用兩個月的時間,便建造起一座與眾不同的豪華宅邸,這樣大的手筆,並不是法恩納利伯爵所能夠做到的。更何況,在其它人看來,這位塔特尼斯伯爵初來乍到,而且又沒有漂亮的姐姐做國王陛下的情婦,他的崛起完全是憑借自已的傑出才能。

    除此之外,塔特尼斯家族在此之前的慷慨行徑,也讓那些嘗到甜頭的狐朋狗友,在一旁為他推波助瀾壯大聲勢。

    至於塔特尼斯家族自從國王陛下來訪之後,便一改原來的樣子,不像以前那樣慷慨的邀請那些浪蕩公子,人們也從《拜爾剋日報》的那篇報導中找到了答案。畢竟這是國王陛下的意思,塔特尼斯伯爵縱然多麼的慷慨大方,也不能夠違背國王的旨意。

    那些浪蕩公子完全能夠體諒塔特尼斯伯爵的苦衷,畢竟這位伯爵大人是即將崛起的新貴,也許將來能夠提攜他們。別說這些浪蕩公子,即便是京城之中那些原本對塔特尼斯伯爵不屑一顧的豪門世家,現在也紛紛登門拜訪,特別是那些心中有愧的貴族,更是如此。無論是席爾瓦多侯爵,還是長老院那幾位食言而肥的議員,紛紛向塔特尼斯伯爵暗中示好。

    原本已經承諾的推薦,這時候紛紛像雪片一般的飄落到國王的書桌上面,但是,現在的塔特尼斯伯爵對此已經不屑一顧了。只不過為了培養人脈,他還得滿臉堆笑的到每一個推薦過自己的豪門世家去道謝一番,不過,這僅僅是表面文章而已。

    在炎炎的夏日中,塔特尼斯家族迎來了新的輝煌,不過在這一片輝煌之中,也夾雜著一絲不和諧的陰影。受人寵愛的系密特被送到了英芙瑞——一個風景優美、寧靜優雅的小鎮,那是格琳絲候爵夫人的領地。

    為了這件事情,色拉小姐和自已的丈夫發生了一埸激烈的爭吵。玲娣姑姑也為此憤而搬出了宅邸,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紅鸛旅站。唯有系密特的母親,好像是看透了一切,她精心為心愛的幼子準備著行李,並且帶著系密特到教堂之中,讓主教親自為他祝福。當離別到來的那一天,這位母親大人是唯一一個沒有到場送行的人,因為她的祝福,將一路伴隨著自已的愛子。

    從京城到英芙瑞,路途並不遙遠,只有一天的路程,如果快馬加鞭的話,也許大半天時間便能夠到達。

    和京城的恢宏和繁華比起來,英芙瑞顯得寧靜而又優雅。如果將京城比喻成一位氣宇軒昂的英雄豪傑的話,那麼英芙瑞便宛如一位溫柔恬靜的窈窕淑女。事實上,用「小鎮」來形容英芙瑞並不十分貼切,英芙瑞的面積,並不比系密特的故鄉勃爾日小多少。

    不過這裡既沒有繁華的商業街,也沒有宏偉的大教堂和中心廣場,這裡只有一棟棟公寓,一幢幢別墅。這裡沒有精美的雕塑,也沒有巨大的石柱,普普通通的磚塊和瓦片堆壘出了漂亮而又雅致的房屋,彎成各種花樣的金屬欄杆和一座座小花園,構成了一幅恬淡安詳的景色。除了聲聲蟬鳴,這裡的一切好像都是靜止的。

    而擁有這塊領地的格琳絲侯爵夫人的宅邸,則更顯示出這種恬淡寧靜的風格。

    當馬車在一片空曠的草坪前面停下來的時候,系密特好像一下於回到奧爾麥的別墅中一樣,只不過奧爾麥的那些別墅是用木頭搭建而成的,而這裡所使用的材料是磚塊和瓦片而已。

    一座三層樓的別墅建在草坪中央,四周有一道用石頭砌成的矮牆,這道矮牆與其說是圍牆,還不如說是籬笆更加合適。在別墅的後面顯然是一座花園,就像很多鄉間別墅一樣,房屋的後面有一座用不著主人太過操心的半天然花圃。更遠處是一片小樹林,就像是在王家獵場看到的那樣,樹木整整齊齊的隔開一定的距離,生長在一片平整光滑的草坪之上。

    顯然因為看到馬車的到來,別墅裡面的人迎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跳,神情寧靜端莊的美婦人,系密特猜測,她便是那位格琳絲侯爵夫人。面對這位夫人,系密特頗為尷尬,他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位夫人。

    「塔特尼斯伯爵,再次見到你,實在是太高興了,昨天剛剛接到你的來信,因此倉卒之間,來不及進一步佈置。」那位夫人微笑著說道。

    系密特偷偷的瞄了一眼。在他看來,這位夫人的微笑頗為親切,就像是玲娣姑姑和色拉小姐對自己微笑一樣,不過那寧靜安詳的神情,又有點像自己的母親,不過母親的目光過於淡然,好像已經看透了一切。

    「這就是系密特吧,很歡迎你的到來。」那位夫人低下頭來對系密特說道。

    雖然極為尷尬,不過系密特仍舊按照通常的慣例,向這位夫人彬彬有禮的問候了一番。系密特的拘束和尷尬,顯然令那位夫人身後跟著的那些人,感到極為有趣。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的想法,這些人雖然頗不以為然,但是系密特至少不令他們感到討厭。

    「格琳絲小姐,我的弟弟便麻煩您照料了,我現在公務繁忙,明天國王陛下要召開一個重要會議,我得連夜趕回去,很遺憾不能夠在您高雅的府邸做客。」塔特尼斯伯爵說道他所說的話倒並不是敷衍之辭。

    「伯爵大人是個大忙人,這我們全都清楚,《拜爾剋日報》上面報導得極為詳盡,我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有到閣下新建的宅邸拜訪,我很想參觀一下閣下那名聲遠播的豪宅。」站在格琳絲侯爵夫人身後的一位中年紳士插嘴說道。

    「羅萊爾先生,我那座簡陋的宅邸,怎麼能夠入閣下的法眼呢?當著您的面,我可不敢說假話,我那座宅邸連地基都沒有打,只是簡單的用石塊堆壘而成,您應該很清楚,那是用來幹什麼的。」塔特尼斯伯爵故作豪爽的笑著說道。

    「不,話不能這樣說,一塊普普通通的岩石在藝術家的手中,便可以成為傳世傑作,材料和手法並不是關鍵,內涵和意境才是真正令人讚賞的地方,有機會我一定要到拜爾克去一次,不過,只可惜最近我越來越懶,看來上了年紀,人便廢掉了。」那個中年紳士自嘲著說道。

    「羅貝,我看你不是因為上了年紀,而是害怕在京城遇見那些債主吧。」旁邊一個年輕人笑著說道。

    「好了,我不能夠再和各位這樣攀談下去了,要不然,我就無法在天亮以前趕到拜爾克了,我熱枕的歡迎各位,到京城我的府邸來做客,我就此告辭了。」說著,塔特尼斯伯爵轉過身登上馬車。

    在眾人的揮手致意下,馬車漸漸遠去了,看到那遠去的馬車,系密特的心中掀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這是他平生第二次,孤身一人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第一次是在那充滿危機的奇斯拉特山脈之中,不過,那一次有一股難以抑制的精神衝動在激勵著自己。

    而現在,除了彷徨之外,還有一絲尷尬,系密特並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格琳絲侯爵夫人。雖然在上流社會的交際圈裡面,這樣的事情多得很,但是別人是怎樣面對這種情況的,系密特並不知道。而且用來對付母親大人、色拉小姐和玲娣姑姑的那些手段,對於這位格琳絲侯爵夫人也未必適用,系密特感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哎唷,好重啊,這是什麼東西?」一聲驚呼聲,打斷了系密特那紛亂的思緒。

    他循著聲音轉過頭來一看,只見一個身強力壯的僕人,正極力想要搬起一個狹長的盒子。那個盒子裡面放著的,正是自己所使用的那一對「雙月刃」。這個僕人顯然是這裡最身強力壯的一個人,但是,這對為強力力武士打造的兵器,對他來說,仍舊過於沉重了一點。

    只見他費勁的將那個盒子提了起來,用手掂了掂份量。

    「這裡面到底裝著什麼?一盒子鐵條嗎?」僕人嘟嚷著說道。

    「你放下好了,我自己來拿。」系密特不以為然的說道。

    不過他的回答,讓眾人大吃一驚,那個僕人不以為然的將盒子重重的放在地上,他到是很想看看這位小少爺,怎麼搬運這個極為沉重的盒子?但是當人們看到系密特輕而易舉的將盒子夾在身側的時候,他們轉過頭來看著那個僕人,顯然這些人已經認定,是那個僕人的身體出了問題。

    那個僕人同樣疑惑不解,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失去力量,他將地上放著的其它行李,一古腦兒的背在身上。這下子,人們疑惑的目光再一次回到了系密特身上,不過,門口畢竟不是適合談話的地方。

    那位格琳絲侯爵夫人將手搭在系密特的肩頭,親切的將他引進別墅。

    和大多數鄉間別墅一樣,這裡只有一個不大的客廳,隆重的宴會永遠都是在寬敞的草坪或者後花園裡面舉行的,屋內的客廳只是用來聊天和會客的所在。客廳之中的佈置,同樣無不顯露出一種寧靜安詳的氣氛。

    牆壁和天花板被刷成乳白色,雖然在邊沿和角落之中,同樣也點綴著金漆花邊,但是那僅僅只足幾筆勾勒,點到為止而已,和自己家中那大片的裝飾比起來,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意境。

    傢俱和裝飾佈置同樣極為簡單,牆壁上掛著幾幅素雅的風景畫,一排籐椅圍攏在一起,顯然這裡的主人經常有大量的客人拜訪。

    靠近北面的牆壁安放著一排櫃子,櫃子上陳列著一些新奇的東西,至於底下的抽屜裡面,放著的應該是餐具和燭台之類的用具。這裡沒有落地窗,因為只要走出門去使可以擁抱自然,因此落地窗便顯得毫無存在的必要。一道同樣漆成乳白色的樓梯通向二樓,樓梯之上鋪著紅色的地毯。

    「小系密特,能夠將你手中的那個盒子讓我們參觀一下嗎?我感到極為好奇,想必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剛才那個紳士一走進客廳便開口問道。聽到這位先生如此一說,甚至連那個身強力壯的僕人都停下了腳步。

    「湯姆,將系密特的行李搬到他的臥室裡面去。」格琳絲侯爵夫人吩咐道。

    那個僕人訕訕的登上了樓梯,不過看他的樣子,顯然有些失望。格琳絲侯爵夫人微笑著看著系密特,她的目光好像在詢問系密特,是不是願意透露一下他的秘密。

    系密特感到既尷尬又無奈,他並不想隱瞞什麼,但是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向這些人解釋自己的身份,也不希望因為這個身份而限制自己的自由。

    「喔,沒有什麼,只是一對兵器,我覺得樣子相當奇特,便收藏了下來。」說著,系密特將盒子托在手中,打了開來。

    包括格琳絲侯爵夫人在內,所有的人都伸直了脖子仔細觀瞧。不過他們之中,確實沒有一個人見過系密特手中的那一對形狀奇特的武器。

    「這是什麼?」那個年輕人一邊問著一邊伸過手來,想要將其中的一把兵器拿在手中,不過這把武器的重量,立刻讓他大吃一驚。

    「我的天!」那個年輕人驚訝地看著系密特,嚷嚷道:「你的力氣真大!這件武器至少有二十公斤重,一對加起來就是四十公斤!」

    聽到年輕人所說的話,另外一些人也紛紛伸過手來,甚至連格琳絲侯爵夫人都伸手碰了碰那亮錚錚的刀面。

    「我現在總算相信關於你的傳聞了,你確實有本事翻越奇斯拉特山脈,至少你的機會比我們這些人大得多。」那個中年紳士顯然相當擅長自嘲。

    「我能夠將這件東西放到我的臥室裡面去了嗎?」系密特轉過頭來向格琳絲侯爵夫人問道。

    「貝蒂,妳帶系密特少爺到他的房間去。」格琳絲侯爵夫人對身後的侍女吩咐道。

    跟在那個侍女身後,系密特走上二樓。二樓正中有一條走廊,兩邊全都是房間一走廊的盡頭是通向三樓的樓梯。

    「這裡是管家和傭人們住的地方,如果您有什麼需要的話,只要喊一聲,馬上會有人答應的。」那個侍女恭恭敬敬說道。

    侍女帶著系密特向三樓走去。三樓和二樓完全不同,這裡的裝潢佈置,要比別的地方華貴得多。樓梯口同樣擺放著一張籐椅,旁邊是一張書桌,窗戶正對著書桌,顯然這裡是一個閱讀的好地方。三樓的地板上全都鋪著地毯,不過地毯是素色的,上面也沒有任何圖案和花紋。這裡最大的一間房間,大概佔據著三樓一半,看樣子應該就是格琳絲侯爵夫人的臥室。

    除此之外,另外還有五間比較小的房間。其中兩間房間的門沿,鑲嵌著鍍金的銅邊,想必不是書房就是休息室;另外三間,可能是侯爵夫人的貼身侍女住的地方,其中一間的房門打開著,系密特看到僕人們忙碌地將行李往裡搬,顯然這裡暫時是屬於他的。

    夾著盒子,系密特走進自己的臥室。

    臥室收拾的相當乾淨,地毯和床是新的,其它傢俱都是原來就有的,上面有使用過的痕跡。

    「系密特少爺,您還需要一些什麼嗎?女主人還為您訂購了一張書桌,不過,還沒有運到,您還要增添幾把椅子嗎?」那個侍女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於這位小少爺,這裡的傭人們都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因為女主人並沒有對他們隱瞞這件事情。對於這個有可能成為將來的「老爺」的少年,這些傭人們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不,用不著了。」系密特一邊說著,一邊將盒子放在床頭。

    看著這個陌生的房間,看著這個將會成為他將來生活的地方,系密特的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既有些寂寞,又有些孤獨。

    在英芙瑞的生活是恬靜而又舒適的,和奧爾麥的森林之中一樣,聚集在這裡的人都有著相同的愛好,那便是對安逸生活的嚮往。這裡的人很少過問外面的事情,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們與世隔絕。每天早晨的郵政馬車帶著隔天的《拜爾剋日報》到這裡來,這是小鎮上人們主要的消息來源,而那些偶爾到京城去的人們帶回來的消息,則是另一條讓這裡的居民瞭解外面情況的途徑。

    系密特很快便認識了這裡大多數人。

    因為居住在這裡的人,互相之間都認識,而格琳絲侯爵夫人又無人不知,因此每見到一個認識的人,通過他總能夠很快結識周圍其它的人。這樣如同滾雪球一般,很快系密特便認識了一大堆人。

    住在英芙瑞的居民,多少都有些產業,不過除了格琳絲侯爵夫人以外,並沒有其它貴族。這是個充滿了學者和藝術家的小鎮,當然也有不少商人,不過他們住在這裡,顯然只是想沾染上一絲高雅的氣息。這些商人們的產業並不在這裡,因此他們往往在京城和英芙瑞之間來回奔波。

    小鎮上另一個有趣的地方便是,這裡沒有一家旅店,英芙瑞並不是一個好客的小鎮,她不希望陌生人來打攪她的寧靜和安詳。

    和大多數城市不同的是,在這裡的街道上看不見什麼行人,因為別墅那些相連的後院形成了另外一條狹窄但是溫馨的街道。那裡充滿了互相問候的人們。

    到了英芙瑞沒有多久,系密特便習慣了這些繁華但是沒有名字的「街道」。同樣他也漸漸習慣了在後院,而不是在客廳之中和大家見面。也許是因為住在這裡的都是一些普通平民的原因,因此後院的社交並不今人感到拘束。站著,坐著,甚至躺在草地上都不算是無理的舉動,不過系密特倒一直沒有嘗試過和別人躺在草地上交談,畢竟他從小所受到的教育始終在約束著他。

    當然,在英芙瑞的每一天,對於系密特來說,並不意味著玩樂,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格琳絲侯爵夫人為他安排了大量的課程。每天早晨,格琳絲侯爵夫人親自給他上社交課程,除了上流社會的宮廷禮儀,在各種不同場合的談吐舉止,和如何跳舞之外,甚至還包括對於貴族紋章的識別,繪畫和音樂鑒賞,以及餐桌之上的飲食文化。

    格琳絲侯爵夫人所教的一切,和英芙瑞的特有氣質好像完全格格不入,這曾經令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和格琳絲侯爵夫人待在一起的時候,是愉快但又是枯燥的。

    而那些學者們教的東西,對於系密特來說,則相當有趣。在英芙瑞居住著眾多學者,有幾個在他們各自的領域,甚至是至高無上的權威,這些學者全都是格琳絲侯爵夫人的仰慕者,對於侯爵夫人的托付自然是盡心盡力。

    那個中年紳士,教系密特算術,他原本是一位知名的建築師,京城之中好幾座大型建築物便是他設計和建造的。那個年輕人叫米開羅,他是個畫家。雖然系密特並不喜歡繪畫,但是,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的意願,他並不想違背。

    不過,當米開羅看了系密特的「天賦」之後,也就不再強迫他,因此跟在米開羅身邊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野外寫生。

    當然,系密特自己只是胡亂塗鴉一番而已,他主要是站在旁邊看米開羅作畫,同時聽他講解應該如何取景,如何注意光影,如何賦予繪畫生命的氣息。

    除了這兩個早已經認識的人以外,系密特還有另外三位老師。其中他最喜歡的那個人是一位叫斯巴恩的中年音樂家,無論是高雅深沉的宮廷音樂,還是吟遊詩人們吟唱的民間音樂,他都有涉獵。不過他自稱自己並不能夠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音樂家,因為他研究的是,如何發明新的樂器,以演奏更加美妙的音樂。

    除了斯巴恩之外,另一個經常和系密特談論音樂的老師是威尼爾,他是個詩人,不過他是個不得志的詩人,除了他的朋友之外,沒有人欣賞他的詩篇。

    所有的老師之中,最令系密特感到高深莫測的便是理士頓,甚至連其它人都認為他是一個怪人。理士頓學識廣博,但是他並不是任何方面的專家,他研究的東西稀奇古怪,好像是有關貨物為什麼有價值,貨幣的價值是怎麼和實物聯繫在一起的。

    系密特有的時候猜想,一旦理士頓先生的研究有所突破之後,他便可以憑藉著他的研究,擺脫目前這種貧困的生活。不過,令系密特感到慶幸的是,他向理士頓先生學習的東西,並不是那些他正在研究的學問。理士頓精通歷史和地理,同時還會說多種語言,因此,他的課程最多。

    上課,花費了系密特白天大部分時間,而餘下來的時間,則大多數是在和他們交談中度過。

    格琳絲侯爵夫人很鼓勵大家交談和聊天,她甚至將客廳貢獻出來,當作眾人交談的場所。大多數時間,她也會在一邊旁聽,不過格琳絲侯爵夫人從來不發表自已的意見,好像旁聽大家的交談便是她的樂趣一般。

    系密特很快便喜歡上了這種交談的方式,不過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不同,有的時候,他也想闡述一下自己的看法。

    一開始的時候,他的見識並不受其它人重視,不過,人們漸漸發現系密特看問題的方法有的時候極為深邃,深邃到完全不像是他這種年紀的孩子能夠想像到的。

    沒有人知道,這些見解完全來自於系密特的記憶,他的記憶絕對能夠稱得上是一個大寶庫,因為在這個寶庫之中,封藏著歷代力武士的智慧。

    隨著交談和辯論,系密特學會了很多新的知識和看問題的方法。和往常一樣,在晚餐還沒有端上來以前,管家拿著一份報紙,挑選其中比較重要的新聞,念給大家聽。這是老習慣了,好像從格琳絲侯爵夫人前夫在世的時候,便是如此了。

    那位侯爵大人便是定下這個奇特規矩的人物,原因是那位侯爵大人平日公務繁忙,根本就沒有看報的時間,但是他又很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因此讓僕人在他用餐的時候,將報紙上面的重要新聞念給他聽。

    侯爵大人去世之後,格琳絲侯爵夫人仍舊保留了這個習慣。那位老管家早已經念了半輩子的報紙,自然知道哪些消息比較重要。

    「國王陛下增加了一名特別檢察官,出任這個職位的是法恩納利伯爵。法恩納利伯爵上任之後,立刻封鎖了國庫,大規模的國庫帳目清查即將開始。

    「國王陛下命令減少長老院日常經費開支,這筆資金將用於戰爭準備,以防禦魔族的進攻。長老院緊急表決,欲否決國王陛下的命令。

    「南部沿海各省,緊急增加一成關稅,用於戰爭準備。

    「除了北方領地以及周邊幾個郡,其它各郡省增收戰爭緊急稅,不過財政官署仍舊沒有制訂出具體徵稅的方法。

    老管家將報紙翻了一翻,又找到幾篇不是最重要,但是也許有用的新聞標題念了一下之後,問道:「各位先生,不知道你們對於哪一條新聞感興趣,需要我念一遍全文?」

    「不,用不著了,接下來的恐怕都是一些官樣文章。」威尼爾搖了搖頭說道。

    「我倒是很想聽聽有關法恩納利伯爵的那條新聞,看來國王陛下已經等不及,要讓自己的親信寵臣登上一個眾人矚目的位置了。」羅萊爾先生說道。

    聽到有人感興趣,老管家站在一旁念了起來:「今晨十時,在內閣會議上,國王陛下宣佈增加一位臨時特別檢察官,該職位由年輕有為的法恩納利伯爵擔任。

    「鑒於帝國財政官署總官長亨利侯爵年事已高,身體狀況欠佳,常年臥病在家,財政官署不可避免會有疏漏發生,因此法恩納利伯爵上任初始,便命令封閉國庫,停兌停收,國庫專門撥出一百萬金幣,作為臨時兌收的資金,國庫徹查將在即日起進行,可能需要一個星期時間完成。這次國庫徹查,是近三十年來第一次大規模進行的國庫核查。」

    念到這裡老管家停止了,因為接下去,報紙上面登載的都是編者的評論。這些評論對於餐桌上的這些先生們來說,是絕對不會有參考價值的,而且他們也不會願意聽。

    「嗯哼,動作好快啊。」羅萊爾先生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說道。

    「羅萊爾先生,您為什麼不發表一下意見?」米開羅說道。

    「國王總算是將心肝寶貝的弟弟捧上了一個重要位置,但願這位法恩納利伯爵不要過心急,他的腳跟還沒有站穩,便想要對付財政署的那些老油條,恐怕時機還不成熟。」羅萊爾先生說道。

    「不不不,這僅僅是你的看法,依我看,現在國王正以增加軍費開支的名義,來打壓長老院的那幫人。

    「當初壓製法恩納利伯爵的,正是長老院中那些資深議員,國王想要振奮精神,另立新人,就得將那些老傢伙趕下台,但是老傢伙們牢牢的盤踞在位置上面,就是不肯下來,因此國王打算抓這些老傢伙的把柄。

    「大家都很清楚,國庫的帳目根本就清理不乾淨,那裡面到底有多少成年淤泥,誰都說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長老院絕對是一個有進無出的大漏洞。」威尼爾說出自己的見解,顯然這位詩人看問題,要比建築專家深刻多了。

    「對付長老院肯定是必然的事情,國王和他們這些人鬥了一輩子,現在這些議員們,年紀大的已經快走不動了,年紀輕的也至少和國王差不多大,但是長老院裡面卻沒有像法恩納利伯爵這樣的新銳人物,他們光顧著維持自已的位置,都沒空想想將來應該怎麼辦。

    「不過徹查國庫,除了為法恩納利伯爵掃清障礙之外,恐怕國王陛下心目中已經有了更合適的財務總長人選。

    「這次徹查,也是為了將享利侯爵這塊盤踞了幾十年的頑石瑞掉。老亨利這幾十年來,沒有做過什麼大錯事,但是也沒有讓國庫更加充裕。」米開羅接著說道。

    聽到米開羅這樣一說,餐桌上大多數人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格琳絲侯爵夫人微微瞟了身邊坐著的系密特一眼,看他有什麼反應。

    系密特實際上早已經聽出來,米開羅口中所謂的財務總長的候選人,無疑便是他的哥哥,塔特尼斯伯爵。用三十萬金幣和兩個月時間打造的宅邸,無疑讓國王陛下印象深刻。如果國王陛下想要任命一位新的財務大臣,自已的哥哥絕對是不二人選。

    「那些老傢伙不會坐以待斃的,大家猜猜,他們會怎樣對抗法恩納利伯爵的徹查國庫?」剛才的話題是米開羅結束的,新的話題同樣也是米開羅展開的。

    「當然是不合作啦!」羅萊爾先生淡淡說道。

    「這恐怕沒有用,法恩納利伯爵絕對不可能倉卒之間決定徹查國庫,恐怕他在事前早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威尼爾說道。

    「我想長老院也不敢公然出面反對徹查國庫,現在唯一能夠阻止徹查國庫的只有軍方,軍方肯定同樣也有不少爛帳在裡面。」米開羅提出了自己的見解。

    「對付長老院,是軍方最願意看到的一件事情,他們難道會幫助宿敵?」羅萊爾先生疑惑不解的問道。

    「正因為有這個宿敵,軍方才得以保持如此強大的勢力,一旦長老院倒台,國王陛下必定會對勢力重新進行平衡,那時候,軍方便成了必須被平衡的一方。」米開羅開口解釋道。

    「這不大可能,如果沒有魔族侵襲的威脅,國王也許會這樣做,但是現在,國王陛下不得不倚重這些軍人。雖然消滅魔族,他們並不是主力,但是防禦魔族的進攻,堅守城市卻離不開他們。」理士頓先生搖了搖頭說道。

    「軍人們也許不是這樣認為的呢?」米開羅辯解道。

    「你以為所謂的宿仇是這樣容易和解的嗎?長老院和軍方不但互相攻擊了幾十年,而且他們之間的利益衝突,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簡單。

    「長老院的那些人全都極為富有,而軍人們相對而言都比較貧窮,更何況這一次作戰的對象是魔族。

    「魔族並沒有什麼財產,因此軍人們也不可能俘獲到任何戰利品。他們只能夠寄望國王陛下的賞賜,而我們國王慷慨大方的名聲由來已久,讓軍人們痛恨的,恐怕是那些苛扣並且分薄了他們功勞的長老院和內閣。」理士頓先生侃侃說道。

    「照你這樣說,長老院的那些議員們豈非束手無策了?」威尼爾問道。

    「辦法當然是有的,那些議員們也許想不到,但是享利侯爵這位老財務肯定能夠想到,他只要召集人馬四處煽動,造成擠兌的風潮,那麼法恩納利伯爵便顧不上徹查國庫,他得想辦法應付恐慌的人們,以及他們手中拿著的債券,打仗是很花錢的事情,我相信國庫之中,應該沒有足夠的金幣來償還所有的債券。」理士頓先生用手指叩了叩桌面說道,他的語氣極為堅決。

    「哇,這招厲害,對了,有沒有破招呢?」威尼爾好奇的問道。

    「破招?」理士頓先生猶豫了一下,他仰臉朝天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有倒是有,不過方法有些無賴而已,其實擠兌是因為人們的恐慌,同樣也可以利用人們的恐慌和人性的貪婪,來對付擠兌。造成擠兌,需要有人煽動,應付擠兌,同樣也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法。

    「如果是我,我就會派遣一群人,用比較低的價格兌換這些國家債券,因為恐慌,很多人會願意拋售債券,換取現金,這樣我盡可能造成一種假象,那些煽動人們擠兌的人,和這些低價收取債券的人是一夥的,他們這樣做正是為了牟取暴利,擠兌的風潮自然就會漸漸散去。」

    「理士頓先生,我真是佩服你,這種辦法你都想得出來,我真是很奇怪,你為什麼發不了財?按照剛才所說的方法,你完全可以在這件事情上面大大的賺上一筆。」米開羅驚歎道。

    「呵呵,我只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真的做起來,絕對沒有這樣簡單,而且如果真的想要發財的話,還不如趁現在去訂購金票。

    「那些金鋪和首飾行,進行大批量黃金交易的時候,並不是用現貨實物的辦法,因為沒有誰會儲備很大數量的黃金,買家可以支付十分之一的訂金訂購大批黃金。

    「一旦發生擠兌風潮,黃金的價格必然飆升,而且很多人都會想收購黃金,但是黃金買賣這個行當,奉行的是先到先得,金票沒有全部兌換之前,是不會另外發行金票的:那時候,手中掌握著金票和拿著真正的黃金並沒有什麼兩樣,要的人越多,黃金的價格飆升得越快,但是金票都掌握在我手裡,那時候,用五、六倍的價錢賣出去,也肯定有人購買。」理士頓先生笑著說道。

    「不可能,五、六倍,黃金價格不可能漲到如此之高。」威尼爾連連搖頭說道。

    「我算給你聽,我手中掌握著的金票只是黃金價格的十分之一,我用五倍的價格賣出去,黃金本身的價格只是漲了百分之五十,願意購買的人肯定不少。」理士頓先生得意洋洋地說道。

    「高,絕對高,我現在是心癢難熬,侯爵夫人,您有沒有興趣,讓您的財富增加五倍?」米開羅立刻慫恿道。

    「啊,別胡鬧,我剛才只是說說而已,這種投資風險極大,簡直是在賭博,而且想要將京城各大金鋪的金票全都收購下來,那也得需要一大筆資金。

    「夫人雖然富有,但是想必還沒有那樣的實力,更何況,做這件事情會結下很多仇人,因為,風波過後金價肯定會平抑,而且因為黃金正往京城調集,黃金的價格必定直線下落,收購了金票的人將會遭到雙重損失。

    「這種事情只要一查,便水落石出,大量的金票是絕對不會開給匿名買家的,因為金鋪對於買家的信譽極為關注。」理士頓先生連忙阻止道。

    聽到有這樣大的危害,原本興致勃勃的一群人,就如同當頭被潑下了一盆冷水一般。

    晚餐在一片沉悶的氣氛下結束了,這完全是因為剛才每一個人都興奮過頭了,現在失望接踵而來,讓他們一時之間難以承受。系密特的心情同樣難以平靜,因為剛才那番議論對於那些學者來說,確實起不到什麼實際作用。

    但是對於他來說,就完全不是這樣了。

    如果事情真是他們預料的那樣,在法恩納利伯爵的背後,肯定還有哥哥的身影,現在應該如何去做,一切都擺在他的眼前。那是一條通往成功的光輝燦爛的大道,雖然事情還沒有發展到理士頓先生所描述的那種地步,但是系密特絕對相信理士頓先生所說的那一切,必定能夠取得成功。

    但是將這一切告訴給哥哥知道,便無異於出賣這裡所有的人。系密特並不認為,事後給這幾位先生一些好處,這幾位先生便會眉開眼笑。剛才在餐桌上所說的那些話,一半是真,另外一半倒是在開玩笑。

    雖然在英芙瑞沒有住多久,旦是系密特卻已經發現,住在這裡的學者,大多數更欣賞這裡寧靜安詳的氣氛,以及那人與人之間平等和皆的感覺。格琳絲侯爵夫人在餐桌之上極力營造的,也正是這種感覺。

    系密特內心深處確實不想出賣這些人,不想讓這一切化作泡影,不想在自已與他們之間樹立起一道圍牆。但是,如果不這麼做,又意味著出賣自己的家族,這同樣也是他難以容忍的一件事情,系密特感到左右為難。

    晚餐過後,他便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推開窗門,系密特看著窗外,遠處星光燦爛的夜空底下,便是那繁華喧鬧的拜爾克——丹摩爾的首都。

    那裡住著自已的家人,自已最為關心的人,同樣也是最關心自己的人。

    從這裡趕到那裡對於系密特來說,並不是相當困難,如果他現在立刻跳出窗外的話,在太陽升起以前,肯定能夠回到自己家中。

    但是,系密特卻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一條無形的繩索將他緊緊地束縛住。突然一陣敲門的聲音,將系密特從憂愁中解救出來。

    「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侯爵夫人的聲音。

    系密特連忙打開房門。

    格琳絲侯爵夫人正站在門口,她的臉上始終帶著那種奇特的微笑,這種微笑好像能夠令人感到平靜安詳。

    「我知道你可能會感到極為煩惱,你願不願意和我交談一會兒,雖然我並沒有那幾位先生一般的學識,但是說不定同樣也會對你有所幫助。」

    格琳絲侯爵夫人輕聲說道。

    系密特尷尬的朝著四周看了一眼,他的房間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除了床以外的那些傢俱,他都叫人搬出去了,所有的行李都被緊緊的塞進了床頭櫃之中。之所以這樣佈置,系密特只是為了方便自己練武。

    「真是奇怪的佈置,小系密特,有的時候,你確實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侯爵夫人巡視了一下四周後說道:「看來你這裡並不適合交談,到我房間裡面去好嗎?」

    系密特跟在格琳絲侯爵夫人的身後,來到她的臥室,這是他第一次進入侯爵夫人的房間。侯爵夫人的房間和英芙瑞其它地方截然不同,這裡完全就像是那些真正貴婦人的房間一般。

    這座臥室佈置得金碧輝煌,北面牆壁上還鑲嵌著一塊很大的鏡子,天花板上繪畫著天使張望人間的壁畫。那張大床精雕細鏤,甚至連繫密特也沒有看見過這樣漂亮的傢俱。旁邊的那座梳妝台更是典雅華貴,那上面的雕像甚至比有些建築物所擁有的更多。

    「感到很驚訝吧,這裡和外面完全不同。」

    侯爵夫人顯然看破了系密特的心思,她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後用手拍了拍梳妝台,示意系密特坐在那上面。系密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順從的遵照侯爵夫人的意思辦了。

    「真漂亮,這些傢俱是您一直使用的嗎?」系密特不知道怎樣開口,便把話題放在那兩件傢俱之上。

    「是的,我一直很喜歡它們,因此搬到這裡來之後,便將它們也帶來了,想必你很驚訝,猜不透我為什麼住在這樣的房間裡面。」侯爵夫人一邊說著,一邊點起了梳妝台右側的一座熏籠。

    一陣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系密特聽說過這種極品香料,在他的印象裡,這種香料和奢侈、昂貴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在你看來,我是怎樣一個人?」格琳絲侯爵夫人問道。

    「美麗、端莊、典雅、高貴、恬靜、賢淑,我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形容您,在我看來您是完美的化身。」系密特讚歎道,這完全是他的心裡話。

    格琳絲侯爵夫人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從系密特的眼裡,她所能夠找到的只有真誠。

    「如果我告訴你,我原本只是一個連字都識不了幾個的村婦,你能夠相信嗎?」格琳絲侯爵夫人微笑著問道,這一次她的笑容有些與眾不同。

    「不,這不可能。」系密特連連搖著頭,他確實以為夫人在開玩笑。

    「這是我不為人知的秘密,我的父親既不是伯爵、侯爵,也不是達官顯貴,他是一個小鎮之中批發葡萄酒的商人。

    「當時的我,除了年輕和美貌之外一無所有,但是侯爵愛上了我,為了能夠和我結合,他讓我成為了一位年老貴族的養女,那是一場太陽底下的交易,我獲得了能夠和他結婚的身份,侯爵擁有了我,而我的養父得到了一塊領地。

    「當我成為侯爵夫人之後,我極力的想要掩飾自己的身份,我不停的學習,向每一個人學習,但是因為害怕暴露身份,我從來不發表意見,甚至很少說話,幾十年下來,也就養成了剛才你所說的那些美德。

    ,「當侯爵去世之後,我很害怕會失去侯爵夫人的身份,因為自從十六歲之後,我生活的唯一目的便是不讓人拆穿這個身份。

    「侯爵夫人的稱號已經成為了我的一切,因此,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護這個稱號,幸好侯爵生前建立起來的人脈,再加上國王陛下的慷慨,我獲得了這個宮廷侯爵夫人的名號。

    「當我如願以償的想要在這個屬於我的世界之中安度餘生的時候,我突然間發現,我不屬於任何一方,多年的侯爵夫人生活,並沒有將我變成一個貴族,因為我直覺之中將他們劃為可能發現我身份的人,但是我同樣也不是貧民,侯爵夫人的稱號,已經讓我再也不可能變回到那個酒商的女兒。

    「系密特,你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這些嗎?」格琳絲侯爵夫人問道。

    「不,我不明白。」系密特愣愣地回答道。

    「因為我很孤獨,這個秘密壓抑在我心頭太久了,我一直希望能夠找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你在房間裡面猶豫不決,我看出來了,我大致能夠猜測得出你心中的想法,你很純潔,至少還沒有被很多東西玷污。」格琳絲侯爵夫人說道。

    「而且,你和我一樣,雖然你身上流著高貴的血統,但是你有著太多與上流社會格格不入的思想。

    「我聽說過你的父親,顯然你和你的父親是同樣的人,但是你又絕對不可能和理士頓先生他們融為一體,你不是他們中的一員。」

    「那麼,夫人,如果您遇到目前這種情況,會怎麼做?」系密特問道。

    「我會將理士頓先生推薦給你的哥哥,這無論是對於理士頓先生,還是對於你的哥哥,都是極好的機會,理士頓先生是一個有才能的人,而你哥哥顯然是個很懂得利用別人才能的人。

    「這對於你同樣也是最好的選擇,你用不著再為此而感到憂慮。」說著格琳絲侯爵夫人輕輕拍了拍系密特的手背。

    看到格琳絲侯爵夫人替自己解開了一直壓抑著的心結,再加上聽她說出了那一直不為人所知的秘密,系密特的心中既激動又感激,一股親密和溫馨的感覺,霎時之間湧上了他的心頭。

    對於這位美麗動人的夫人,系密特感到,如果不和她一起分享所有秘密的話,那絕對是對這位夫人的背叛。有了這樣的認知,系密特親密的湊到格琳絲侯爵夫人跟前。

    「夫人,我同樣也有一個秘密要告訴妳。」系密特拋卻了煩惱,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說來聽聽。」格琳絲侯爵夫人將身體靠在椅子背上,愜意地說道。

    「這個秘密是有關於我如何翻越奇斯拉特山脈,到達蒙森特郡的。」系密特微笑著說道。

    「你總不至於想要告訴我,那個不為人知的軍事機密吧,我在王后陛下的來信之中,聽她提到過這件事情,對此,我可沒有太多興趣。」格琳絲侯爵夫人回答道。

    「不,不僅僅是這樣,我之所以能夠翻越奇斯拉特山脈,是因為我在這次旅途之中,接受了聖堂武士的傳承,而成為了一個力武士。」系密特壓低了聲音說道。

    格琳絲侯爵夫人確實吃了一驚。

    一開始她還以為系密特在開玩笑,但是轉念之間,她突然想到,那個沉重的盒子,以及盒子裡面那一對形狀奇特的兵刃。那對兵器是如此沉重,以至於那個最為強壯有力的僕人想要搬動都極為吃力,而系密特卻輕而易舉的拿在手中,這超群的力量,確實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擁有的。

    「你的身材和其它的聖堂武士,相差太大了啊。」格琳絲侯爵夫人疑惑不解的問道。

    「演變過程中出了一些狀況,畢竟我並不是在聖堂的培養室完成演變的,因此發生了一些變異。」說著系密特將力量貫注於手臂。手臂之上的肌肉立刻紛紛隆起,一眼看去便感到,這些肌肉之中蘊藏著可怕的力量。

    如果說剛才格琳絲侯爵夫人還有一絲疑惑的話,那麼現在她已經完完全全的相信了眼前這位少年,確實是力量遠遠超越常人的聖堂武士。

    「你為什麼隱瞞這個身份?」格琳絲侯爵夫人間道。

    「因為具有超常的力量,因此聖堂武士為了避免引起世人的猜疑,而選擇了一條與世隔絕、自我封閉的生活方式,但是我的本性崇尚自由,因此我只能夠做一個不為人知的聖堂武士。」系密特解釋道。

    「那麼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秘密?」格琳絲侯爵夫人間道,不過看她那滿眼笑意的眼神,顯然她並不是真的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感興趣。

    雖然知道格琳絲侯爵夫人明知故問,但是系密特仍舊希望這位美麗動人的夫人,能夠因為他的回答而感到快樂。

    「我只是想和您一起分享我的秘密,就像您慷慨的將您的秘密告訴我一樣。」系密特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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