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士 第一部 第一章 狩獵
    京城的生活對於系密特來說是新奇的,同樣也是美好的。其中最令他感到高興的事情便是他最喜歡的玲娣姑姑現在也在他的身邊。除了姑姑和姑夫以外,莫萊而伯爵也住在京城,這更加令系密特感到興奮。

    因為莫萊而伯爵是他所見到過的人中,除了教父比利馬士先生以外第二有趣的人。每天的大多數時間,系密特都跟在姑夫和莫萊而伯爵身邊。

    最初的幾天,莫萊而伯爵擔當嚮導,陪小系密特逛遍了整個京城。和家鄉勃爾日比起來,京城確實大多了,而且也熱鬧許多。

    系密特很快便知道,兩位先生為什麼不帶著他們的妻子一起逛街。這裡的商業街,實在是太繁榮了。不但商品琳琅滿目,而且件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按照莫萊而伯爵所說,在這個繁華的城市之中帶著妻子逛街,絕對是考驗自己的財富和忍耐力的絕好方法。

    對於兩位成年人來說,那些恢宏壯麗的建築物,那些氣勢磅礡的廣場,是他們流連忘返的地方。每當到了這些所在,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總要高談闊論一番,好像從五世時代到十二世時代的所有建築風格都藏在這兩個人的記憶之中一樣。

    有的時候,姑夫還會帶著畫具和畫板一起走,他會將這些建築物全都用筆和顏料記錄在紙片之上。每當這種時候,就是系密特感到最乏味的日子。塔特尼斯家族的每一代子孫在詩歌方面都有著極為出色的天賦,但是對於繪畫他們無疑個個都是一無所知的白癡。

    系密特始終弄不懂,姑夫為什麼不畫那些筆調細膩精美的繪畫,就像自己家族那座祖宅的走廊上面懸掛的那些畫一樣。對於那東一塊西一塊的顏料和那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繪畫風格,系密特一點好感都沒有。

    京城裡面真正令系密特感興趣的是那些繁榮的商業街道。在這裡聚集著來自於五湖四海,甚至是世界各國的精美商品。店員的服務之周到,也是其他地方根本無法比擬的。當然價格同樣也是其他地方無法比擬的。系密特猜測,這也是為什麼姑姑和沙拉小姐從來不到外面的餐館裡面吃飯的原因。也許姑夫和莫萊而伯爵不在乎這些錢,但是卻可以讓他們的夫人心疼好幾天。

    這三個人只要一起外出的話,不到天黑是絕對不會回到紅鸛旅店的。回到旅店便意味著需要休息了。一天的遊玩對於身為聖堂武士的系密特來說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兩位成年人,足以讓他們粘著枕頭便睡著了。

    回到旅店之中自己的房間裡面,系密特好像聽到隔壁傳來哥哥的聲音。系密特很清楚自己的哥哥,最近這段時間心情頗為煩躁。雖然每天他都到他認識的那些豪門世家的宅邸去拜訪和問候。但是,那些豪門世家卻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原本許諾的官職和推薦也毫無蹤影。

    在房間裡面,塔特尼斯伯爵坐在沙發上面,手中撥弄著那些刻有家族紋章的珠寶首飾。

    「今天又沒有成功,參議長大人拒絕了對你的推薦,是嗎?」沙拉小姐冷冷得問道。

    因為旅店之中房間緊缺,更因為塔特尼斯伯爵不想浪費自己手頭的金幣,因此他將沙拉小姐安排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對於這樣的安排,沙拉小姐倒也無所謂,畢竟她還得盡妻子的職責。不過對於丈夫撇開她和其他所有親近的人,整天鑽營著想要得到推薦和晉見國王陛下,這令沙拉小姐相當反感。因此看到丈夫又碰了一鼻子灰,她心中頗感高興。

    「這沒什麼,我並不氣餒。事實上,我早就清楚他們是什麼貨色。雖然當初說得好聽,但是實際上只是空口許諾。參議長大人想要讓他的兒子在這次勝利中得到一份功勞;那位欽差大人則想要打擊那些武夫。他們原本就只是想要利用我,至於其他人則將我當作是有錢的土財主,他們盯著我手中黃橙橙的金幣。

    所有這一切,我全都知道。但是,親愛的沙拉,你以為我是傻瓜嗎?對於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自己和真正的京城人沒有什麼兩樣。

    我要盡快學會他們的習慣和舉止談吐,而拜訪那些豪門世家對於我相當有幫助。至於那些在意我的錢財的傢伙,我現在只是給他們品嚐一點小小的甜頭。但是真正想要叫我下血本,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和他們混熟之後,至少也順便結識了不少家族。

    「而那些浪蕩公子是京城之中時尚的先鋒,和他們在一起很容易遇上那些不甘寂寞的達官顯貴的公子少爺。再說我手上還有這些珠寶,他們所屬的家族確實對我深有好感。今天我就拜訪了一家,那位老侯爵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我看得出他對我頗為欣賞。而那個遭到搶劫的少爺也對我感恩戴德,這種人才是真正可以相信的。過我並不需要他們來推薦我,他們可以成為我今後在京城站穩腳跟的強援。」塔特尼斯伯爵輕鬆得說道。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沙拉小姐身邊,用手輕輕得撫弄著沙拉小姐那微微捲曲的秀髮說道:「我現在就等著一個能夠讓我在京城引起轟動的機會,我每天都在收集各方面的消息。無論是上流的酒會還是私人舉辦的沙龍,通過那些浪蕩公子,我都能夠成為其中的會員。

    「在那種地方,稍稍有些本領就可以成為眾人矚目的偶像。最近我從努瓦那裡學到了不少辨別名酒的本領。努瓦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還有帕爾馬,他調製的香精很受那些浪蕩公子的歡迎。」

    到丈夫得意洋洋得訴說著他的成就,好像這一切比戰勝魔族更加意義重大。沙拉小姐頗不以為然,她冷冷說道:「那麼你有足夠的資本,讓那些浪蕩公子來羨慕並且享受你的生活方式,而不必費力得學習他們的舉止言行。這樣不是更容易讓你在這個圈子裡面出名嗎?」

    沙拉小姐這番話只不過是對於丈夫的冷嘲熱諷。沒有想到,塔特尼斯伯爵對於沙拉小姐的這番冷嘲熱諷大感興趣。雖然他絕對能夠清楚得分辨出沙拉小姐說這番話的本意。

    塔特尼斯伯爵開始盤算著,應該如何將這些浪蕩公子控制在自己手中,應該如何讓那些蠢蛋對自己的生活方式羨慕不已。其中最令塔特尼斯伯爵費腦筋的便是,什麼樣的生活在那些浪蕩公子的眼中是天堂般的享受。

    在京城看慣了恢宏壯麗的建築群,看慣了華麗的宮廷和優雅的沙龍,很難找到能夠讓這些浪蕩公子真正羨慕的東西。當然,美酒、佳人和賭注龐大的賭台,確實能夠吸引這些以此為生的寄生蟲。但是,用這些東西吸引這些人,自己的名聲將變得極為糟糕。畢竟自己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在朝廷上謀取一個職位,名聲對於自己來說極為重要。

    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經想好了,等到他獲得了國王陛下的晉見之後,便要和那些浪蕩公子漸漸疏遠,省得這些傢伙影響自己的前程。心中有了打算的塔特尼斯伯爵異常興奮,因為妻子的冷嘲熱諷而有所打算的他,極力想要用他的方式來回報妻子的功勞。對於丈夫的要求,沙拉小姐雖然並不心甘情願。但是作為一個妻子,她有著她必須盡到的職責。

    更何況,她也確實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當然她絕對會將自己的孩子教育成和老塔特尼斯伯爵一樣的男子漢,至少也要像系密特那樣真誠而又純潔。當然沒有必要和系密特一樣頑皮搗蛋、喜歡冒險和惹事生分。

    不過即便自己的孩子和系密特一樣,也總比成為丈夫那樣的人要好得多。沙拉小姐對於丈夫的愛撫毫無感覺,對於她來說那只是為了盡自己身為妻子的職責,而例行公事而已並沒有多少快感可言。當丈夫那迅速聚集起來的激情同樣迅速得消退之後,沙拉小姐轉過身去,默默得躺在床上。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盡可能得讓她的體內蘊育出小生命。

    平靜下來的塔特尼斯伯爵心滿意足得摟著沙拉小姐,他將這一切看作是自己的勝利,是自己漸漸打動妻子的證明。不過興奮過後,塔特尼斯伯爵又為自己該怎樣去控制那些浪蕩公子而苦苦思索。塔特尼斯伯爵絞盡腦汁尋思起來,整整一個晚上他都沒有合眼。

    當第二天清晨來臨的時候,塔特尼斯伯爵心中終於有了主意。對於那些浪蕩公子他再清楚不過了,這些膚淺的傢伙的審美觀念極為庸俗,外表描著金漆花紋的傢俱要比造型優雅的雕塑更能夠引起他們的興趣。

    而且他們總是抱怨,沙龍裡面那嗓音優美的女高音讓他們感到討厭--因為那個女高音長得相當難看。而牆上掛著的那些出自於名家之手的靜物繪畫,也一點都引起不了他們的興趣。

    這些庸俗膚淺的傢伙,喜歡更加激烈刺激的場面。神靈和魔鬼之間的戰爭或者身軀優美豐滿的裸女,更能引起他們的注意。這些浪蕩公子中的大部份並不能夠分辨出名酒的絕美回味,往那些最劣質的葡萄酒裡面摻一些糖水恐怕更加配他們的胃口。

    既然很清楚那些庸俗的浪蕩公子的喜好,塔特尼斯伯爵自然已經明白應該怎麼去做。只要能夠迎合那些庸俗傢伙的興趣,再往裡面攙雜一些高雅的成份,這樣調配出來的生活方式,想必很快便能夠在京城流行起來。

    想要實現這一切,首先必須讓自己的宅邸符合自己的意願。在這充滿了華麗而又雄偉的建築物的地方想要一鳴驚人,那麼自己的宅邸必須是一幅與眾不同的樣子。磅礡的氣勢是必不可少的,因為這是京城的主旋律。

    但是那昂貴而又不受重視的雕塑便顯得沒有必要。塔特尼斯家族有的是種植花卉的經驗,完全可以將宅邸的每一層都佈置成為一座花園。房間裡面可以鋪上厚厚的羊毛氈毯,上面倒不必編織出花紋,因為沒有人會真正在意它們。

    吊燈絕對是最重要的,塔特尼斯伯爵盤算著,所有的吊燈全部自己製作。反正他的僕人之中有個鐵匠和玻璃匠人。他們的手藝應該足夠達到自己的要求,花冤枉錢到外面去採購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傢俱可以定做,不過只要沒有塗上油漆的毛胚。上漆和裝飾品的製作,同樣可以讓僕人們完成。那樣不但能夠真正稱心如意,而且還能夠節省很多金錢。

    至於牆壁的佈置就更加容易,聘請有名的畫師來描繪壁畫是根本沒有必要的。那簡直是在浪費金錢,很少有人會在意牆壁上倒底畫些什麼。找一個三流的畫師,對著森林和花叢精心臨摹一番再配上極為漂亮迷人的女人,同樣也不次於名家的手筆,而且那些三流畫師工作起來保證盡心盡力。

    塔特尼斯伯爵已經計劃著將所有房間都畫上各種各樣的壁畫,再按照壁畫的內容冠以動聽的名稱。這必將是一座比任何宮殿更加優雅的宅邸。每一間房間裡面,還得佈置上先祖發明的那套維持溫度的裝置。

    塔特尼斯伯爵已經不止一次想到,當年的先祖實在是太浪費那優秀的頭腦了。將那麼多精力花費在玫瑰花上面,還不如想想辦法,怎樣將那些管子弄得漂亮一些並且放置在屋子之中。人畢竟比玫瑰花重要得多。

    塔特尼斯伯爵不得不自己開動腦筋來解決這個難題。不過對於這些東西,他的腦子並不太好使。這些事情還是得聽聽那些僕人們的意見和建議,他們中有這方面的專家。想到這裡,塔特尼斯伯爵連飯都沒有吃便急急匆匆得趕了出去。

    除了塔特尼斯伯爵破天荒得一大清早便離開房間以外,整座旅店之中,另外一群早起的人便是系密特,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這是他們早就養成的習慣。對於一個高明的獵手來說,清晨無疑是收穫最為豐厚的黃金時段。更何況,前幾天晚上他們聽人說起在郊外有一座王家獵場。

    那座獵場,每到星期天便向喜好打獵的貴族們開放。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因此他們三個人一大清早便起身收拾好打獵的用具,早餐是昨天晚上準備好了的,畢竟他們並不想過於麻煩旅店之中的廚師。沒有人會願意一大清早被別人從溫暖的被窩之中拖出來。

    馬車也早已經停在了旅店門口,因為是出遊,所有人便乘坐系密特的教父送給他的那輛輕便旅行馬車。這輛馬車雖然只能夠乘坐兩個人,但是系密特的個子矮小,他坐在姑夫的膝蓋上面倒也相當合適。

    京城的城門沒有事情從來不會關閉。從紅鸛旅店到西郊獵場,按照旅店老闆的說法,有一個小時的旅程。但是因為早晨路上沒有什麼車輛,因此莫萊而伯爵將馬車驅趕得飛快。只花費了半個多小時,便來到了那片號稱是獵場的地方。看著眼前那些修剪得整整齊齊,每隔十幾米稀疏得種植著的樹木,系密特心中頗為失望。這裡和奧爾麥那一望無際的大森林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這裡充其量只能說是一片樹林。而那明顯經過人工平整的草坪,更令系密特感到懷疑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有動物出沒。即便有,也只可能是田鼠青蛙這些隨處可見的東西。因為時間太早,天色還僅僅有些朦朧的光影,看守獵場的大門仍舊緊緊得關閉著。門口旁的崗哨室裡面也空無一人,顯然看門人還躺在被窩裡面睡覺。將馬車停在旁邊的一塊空地之上,將車輪鎖住之後,系密特他們三個提著弓弩坐在崗哨旁邊的一道斜坡之上。

    地上鋪上一條氈毯,這道山坡無疑成了最合適野餐的所在。將旅店老闆為他們準備的食物一一取出來,三個人坐在山坡之上津津有味得吃了起來。

    因為和旅店老闆混熟了,因此老闆為他們準備的都是相當精緻的食物。

    實際上他們三個人很清楚,這些食物十有八九是昨天晚上哪個豪華宴會上省下來的東西。不過無論是系密特還是另外兩位成年人都並不在意這些。

    他們並不是和塔特尼斯伯爵一樣的人,絕對不會以為旅店老闆這樣做是不是看不起他們。更不會在乎那些毫無所謂的尊嚴和體面。雖然是昨天晚上剩下的東西,但是對於三個一大清早便趕著車子到這裡,飢腸轆轆的人來說,吃什麼東西都會感覺香甜。

    更何況,那些早餐確實相當精美。正當系密特他們享用著精美的早餐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之聲。沿著大道,一前一後兩輛馬車緩緩向這邊駛來。四位騎士騎著神駿的戰馬在馬車前面開道。從他們身上披著的紫色披風和馬背上那金色墊毯上可以看得出來,這些騎士正是守護王室成員安全的王家騎士。這些騎士中的精英倒並沒有穿戴起那精緻漂亮的全身鎧甲,一身輕甲的他們反倒顯得格外精神。

    身為王家騎士,除了要有乾淨的名聲和對那位至尊的陛下的忠誠之外,還有一點是相當重要的,那便是他們的容貌也必須能夠稱得上英俊才可以。

    因為王家騎士無疑是王室的臉面,讓他們上戰場衝鋒陷陣的機會並不多,因此用不著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而現在,王權的威嚴是通過牢牢得掌握長老會以及朝廷上那幾個最為重要的部門做到的。已經用不著像五世的時代那樣,依靠一支國王的精銳親兵來維護國王的尊嚴和權力。

    正是因為如此,王家騎士漸漸淪落為擺設的裝飾品。不過王家騎士之中並不都是一無是處的花瓶一般的人物。畢竟他們的職責是保護國王的安全,因此頗有幾位實力高超的騎士,守護在那些重要王室成員的身邊。比如眼前的這四個騎士,便是身手相當了得的劍客。系密特能夠清楚得感覺到,這些騎士那強壯有力的肌肉之中蘊藏著的爆發力。雖然和聖堂武士比起來,他們仍舊不堪一擊。但是在普通人中,他們已經相當了得了。系密特注視著這些騎士,騎士們同樣也注意到系密特他們一行。不過,他們的注意力更多得集中在那些重型弩弓上面。

    為首的那個騎士,讓馬車停了下來,他騎著戰馬走到第一輛馬車旁邊,向馬車裡面的人說了些什麼。很快馬車的窗簾被拉了下來,一個帶著銀色發套、衣著光鮮的侍從探出頭來往這裡看了兩眼。大概是因為看到系密特他們一行,既有老人又有孩子,不像刺客的樣子。那個侍從縮回頭去向馬車裡面的主人報告一番之後,馬車繼續緩緩得駛動起來。當馬車到達不遠處的大門口的時候,從車廂裡面緩緩得走下四個人。

    為首那個是位渾身包裹在一件大披風之中,從頭到腳都緊緊蓋住的男子,從他的行動舉止,系密特猜測那個人已經年屆中旬。在他的身後,跟著一位面貌英俊神情開朗的年輕人,他的年紀甚至比系密特的哥哥還要小很多,看上去頂多二十歲左右的模樣。第三個下馬車的便是剛才伸出頭來看著系密特他們的那個侍從。而最後那個從馬車上面下來的人物,立刻引起了系密特的注意。那是一位樣子瘦削枯乾的老者,他佝僂著背脊,腿微微彎曲著,手中拄著一根枴杖,雪白的鬍子和頭髮稀稀落落的,都快要掉光了。這副模樣任何人看見了都絕對以為,他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年邁老頭。但是當系密特第一眼看到那位老者的時候,他便感到那位老者的身上流動著某種力量。

    那力量極為強大。系密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位老者身上,根本就沒有看到從後面那輛馬車上面下來的人。但是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卻清楚得看到,從後面的馬車之中一前一後走下兩位老者。前面那位老者臉孔蒼白,鼻樑筆挺,頭髮整整齊齊得紮成一團。他年輕的時候,無疑是一個容貌英俊的人。但是歲月滄桑,他的臉上不可避免得爬滿了皺紋。在他身後的那位老者卻截然相反,只見他身高體闊,渾身肌肉極為結實全然不像是一位老者所能夠擁有的。這位老者臉膛黝黑,顯然早年曾經經歷過風吹雨打。

    他的臉上皺紋堆壘,那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就像是岩石上那因為歲月的侵蝕和風化,剝落出來的裂縫。這兩位老者身上穿著的衣服高貴華麗,那位高大老者肩膀之上更掛著一對勳徽。那金色的流蘇表明這位老者絕對不會是普通人物。而這兩位老者身後跟著的人,更證實了兩位伯爵大人心中的想法。

    跟在那兩位老者身後的是聖堂武士。一位中年的力武士和一位年老的能武士。

    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互相對視了一眼。能夠聘請聖堂武士擔任保鏢的人,即便在京城之中,也沒有幾個。而這兩位聖堂武士從年齡上看起來,很可能是兩位大師。那個全身籠罩在斗篷之中的人物的身份,瞬間從他們倆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看來今天,沒有機會享受打獵的樂趣了。如果真得是那位大人物的話,今天這座獵場肯定不對普通人開放。

    唯一可以盼望的事情便是,這位大人物並不會在這裡待一整天,也許沒過多久他便感到厭倦了。畢竟至尊的陛下的諸多喜好中,並沒有打獵的存在。

    正當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兩個人枕著頭躺倒在氈毯之中,期待著那些人離開獵場的時候,那位年輕人正小心翼翼得詢問著旁邊的佝僂老者:「菲廖斯大師,剛才那幾個人是不是會威脅到陛下的安全?」還沒有等到那位佝僂老者答話,旁邊站著的那個侍者已經滿臉堆笑著說道:「法恩納利伯爵,您實在是太過慮了。別說這裡有菲廖斯大師保駕,後面還有古丹和奧博尼兩位大師,您就放心吧。」「對那三位先生中的一個,我倒是很感興趣。我感覺得出來,他現在正全神貫注得盯著我呢?」佝僂老者微笑著說道。

    「有什麼惡意嗎?」那位年輕人再一次問道。「用不著擔心,他只不過感應到了我的力量,因此想要仔細得觀察我而已。」老者毫不在意得說道。

    「感應到您的力量,難道那三個人中有一個是魔法師?」原本走在前面的那位全身包裹在披風之中的國王陛不停住腳步問道。

    「好像不是,但是我不敢肯定。只知道那個人的精神力強大而又集中,而且還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特質。既有點像是魔法師,又有點像是聖堂武士,甚至還讓我感受到一絲魔族的感覺。不過從他對於精神力的運用看來,他並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因此並不知道如何有效得控制這股強大的力量。」老者侃侃說道。

    「既然他有如此資質,大師有沒有興趣收他為弟子。」國王問道,事實上對於自己國家能夠增加一個魔法師,沒有人比他更感興趣。

    「我倒是很希望能夠這樣做,不過,得等到我從露意埃爾修道院回來之後才行。波索魯也會相當忙碌,他恐怕也沒有時間指點那個少年。更何況,對於那種強大而又奇特的精神力,我還不敢肯定會不會隱藏著意外的危險。對於我們魔法師來說,因為修練的失誤而滑入到靈魂的深淵之中,並不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情。在露意埃爾已經關押著一個曾經是那麼優秀的魔法師了,我不希望在有生之年再看到一場悲劇。」老者的語氣中充滿了憂傷。

    「大師,您有幾分把握讓他幫助您?恐怕,他未必會感謝我對他的恩典。畢竟我將他囚禁在露意埃爾這麼長的時間。」國王憂心忡忡得問道。

    「只能盡力而為了,但願我和他之間的交情還有些作用。」老者長歎一聲說道。一邊說著,這一群人一邊向獵場走去。

    那四位騎士中的一個,早就將獵場的大門打了開來。在不遠處的地方,另外一位騎士牽著八匹神駿異常的純種馬,恭恭敬敬得站在那裡。

    「依維,你不擅長騎馬,『希黛納』性情溫順,你騎它吧。」國王陛下指著其中一匹渾身佈滿了白色斑點毛色銀白的馬說道。

    那個年輕人對於國王的恩寵自然要謙遜一番:「陛下,『希黛納』是您的愛馬,我怎敢騎乘。再說陛下的安全才是真正重要的,這關係到普天之下黎民蒼生的存亡。您絕對容不得一點閃失。」說到這裡,那個年輕人頓了一頓,偷眼看了看那位至尊的陛下。

    看到他臉上並沒有不悅的表情,繼續說道:「再說我正想懇求陛下,讓我到前線去歷練歷練。到那時候,如果連馬都騎不好,怎麼能夠讓部下心服口服呢?」

    聽到那個年輕人所說的話,國王心中頗為舒服,他更對這個年輕人的志氣而感到高興。現在這個年頭,擁有遠大抱負的年輕人是越來越少了,大多數貴族子弟整天只知道沉溺於享樂之中。在宴會和舞會之間消磨著他們的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國王對此既憂愁又無奈。當初他年輕的時候,擔心的是野心勃勃的傢伙實在太多,擔心臣子們勢力太大,不聽約束,擔心豪門世家尾大不掉成為威脅國家安全的隱患,擔心軍隊將領擁兵自重。現在倒好,野心勃勃的人倒是越來越少了,新一代的年輕人中十有八九是貪圖享樂的無能之輩,反倒是軍隊之中人才濟濟。長此以往,國家必然要發生劇烈動盪。

    自從派往蒙森特頒發旨意的欽差回來之後,他的心中便更加強烈得感覺到這種潛在危機的存在。事實上,他早有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將那麼多土地,那麼龐大的財富賞賜給這些軍人,原本就是為了平息他們心中的不滿。

    但是現在看來,這些軍人個個貪婪成性,完全不會滿足於自己的恩賜。正如席爾瓦多所說,這些武夫的欲壑是絕對難以填滿的。

    他們希望自己將整個北方領地割讓給他們,當作酬慰他們的功勞。軍人們的狂妄令這位至尊的陛下痛恨無比,但是北方的局勢同樣也令他極為擔憂。

    現在朝廷上下,分成截然相反的兩種觀點。其中一部份人認為,這次魔族入侵已經被徹底壓制住了。他們的說法確實有些道理,畢竟當年魔族縱橫天下的古埃耳勒絲帝國時代,人類用來對抗這些魔族的武器是長槍和梭標,用來抵擋魔族鋒利爪牙的是笨重的盾牌。而現在,最近的戰役足以表明對於那些魔族來說重弩是絕對有效的武器,而堅固的鎧甲也能夠有效得阻擋住這些魔族的進攻。

    雖然和幾千年前相比,這些魔族仍舊強壯有力。但是人類在這幾千年時間中,獲得了長足的進步。現在的軍人們已經不是幾千年前,那種手持青銅鑄造的兵器,揮砍廝殺的野蠻人了。更何況,在古埃耳勒絲帝國時代後期出現的那些用來對付魔族的聖堂武士,也已經不僅僅只有幾百個人了。聖堂總共擁有近一萬多位武士,他們是對抗魔族的中堅。

    而波索魯大魔法師所創造出的那種神奇魔法,更是將魔族中最令人頭痛的飛船徹底壓制住。沒有了這些能夠轉載著魔族越過崇山峻嶺的飛船,和士兵們堂堂正正得進行正面交鋒,那些擁有強大攻擊力但是不懂得進行有效配合的魔族根本就不可怕。而另外一些人則認為,魔族雖然暫時進攻受挫,但是它們的生命力極為頑強。而且迄今為止還不能夠證明魔族的智慧比人類差。

    更何況,隨著天氣一點點變熱,魔族的力量也變得越來越強大。和大多數冷血動物一樣,悶熱的夏季是它們最具有攻擊力的時候,同時也是它們的繁殖季節。沒有人知道,魔族的成長期有多長。萬一它們具有用魔法催生成熟的能力,那麼隨著夏季的到來,魔族的第二波攻擊很快便會到來,而這一次的進攻將更加可怕。雖然持有第二種看法的人並不是很多,但是他們的話卻不能不聽。也正因為如此,對於備戰這位國王一刻都沒有放鬆過。

    新的更短而且更安全的道路正在修建當中。兵團也一個接著一個開進北方領地,聖堂更是派遣了千餘位武士到達那裡,他們足以擋住魔族的入侵。

    即便如此,他也仍舊不能夠完全放心。按照他的旨意,每一座城市都在全力打造弩炮。這些弩炮中的大部份將運往北方領地,而另外一部份則用來加強這些城市本身的防禦。而今天,一向不喜歡打獵的他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就是為了避開喧鬧的塵世,讓手下最重要的幾個大臣達成一致的認識。在這個荒無人煙的所在,任憑他們幾個怎樣爭吵都絕對沒有人會在一旁偷聽。平日裡,根本沒有人到這裡來打獵,那三個坐在山坡上的傢伙,恐怕是剛剛從外地到京城來的。只要派一個人守住門口,並且監視這三個人,倒不必擔心這三個人偷聽自己和大臣們的談話。這位國王陛下騎著馬,在前頭領路。眾位大臣們一聲不響得默默跟在後面。他們向獵場中央更荒涼的地方走去。……在門外,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耐心得等待著。

    作為出色的獵手,等待原本就是他們早已經習慣了的一種本領。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漸漸升到頭頂,順著旁邊的一條小路,那個看門人晃晃悠悠得來了。不過當他看到那兩輛停靠在獵場門口的馬車,以及那位站在門口的騎士時,他顯然已經猜到,是什麼人突然有興致到獵場裡面來打獵。當太陽開始向西方偏斜的時候,那位國王陛下終於帶著幾位大臣騎著馬往門口走來。

    國王的臉色頗為難看,因為今天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宰相佛利希侯爵和帝國元帥塞根特之間,仍舊水火不相容。法恩納利雖然和自己一個心思,但是在朝廷之上他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根本就幫不上自己的忙。而菲廖斯大師則要去往遙遠的露意埃爾修道院,那是個用傳送魔法無法到達的地方。

    一來一去至少要花費兩個月時間,更何況,到了那裡還得說服那個瘋狂固執的傢伙。這並不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情。心情不好,這位國王陛下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逕直鑽進馬車,吩咐馬車獨自行駛起來。

    那個侍者手忙腳亂得爬上車伕的座位。熟知這位至尊陛下性情的他,當然極為清楚現在和國王陛下一起坐在車廂之中,無疑是和一頭雄獅關在同一個籠子裡面一樣危險。那四位騎士連忙跟隨上去,畢竟他們的職責便是保護國王陛下的安全。和他們同行的,還有那位力武士。雖然他並沒有騎著馬匹,但是他奔跑的速度絕對不亞於任何一匹駿馬。原本和國王陛下同車的法恩納利伯爵以及那位大魔法師,被甩在了這塊荒涼的地方。

    那位法恩納利伯爵看著身軀佝僂的大魔法師說道:「菲廖斯大師,您和兩位大人一起乘坐馬車先回去吧。我打算在這個獵場之中真正來一場狩獵。」

    「法恩納利伯爵,我看沒有這樣的必要。你別忘了我是個魔法師,我有很多辦法可以迅速回到我的實驗室。」那個佝僂老者微笑著說道。

    那個年輕人尋思了一會兒,仍舊搖了搖頭說道:「謝謝您的好意,但是我仍舊打算在這個地方待上一會兒再回去。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還可以帶著野兔或者其他獵物回到家中呢。」

    那位身軀佝僂的老者,朝著遠處看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既然是這樣,我就不拒絕你的好意了。」說著老者輕輕鬆鬆得登上馬車。馬車揚長而去。

    看到所有的人全都已經離開了,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將氈毯收拾了一下便向大門口走去。「兩位先生,法恩納利伯爵正在裡面狩獵。您知道,箭失這種東西是相當危險的,萬一兩位和法恩納利伯爵相遇,並且將對方當作是獵物,出了事情我可擔當不起。」個守門人迎了上來,將兩位伯爵擋住。

    雖然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幾個人,但是他卻一眼分辨出他們並不是本地的居民。住在京城之中的貴族很少會到這裡來打獵,即便來,也是帶著大隊人馬帶著鼓手和號角手,騎著自己的駿馬帶著夫人和小姐們,浩浩蕩蕩得到這裡來打狐狸。不過那已經不是打獵,而更像是一場盛大的典禮了。

    像今天這樣,不帶太多隨從到這裡來,顯然是為了談論機密事情。而法恩納利伯爵之所以不肯乘坐那輛馬車,十有八九是因為剛才和那輛馬車上乘坐的兩位大人吵翻了,因此連看都不願意看他們兩個。

    正當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滿心失望得打算回去的時候,突然間旁邊傳來那個年輕人的聲音:「兩位先生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可以組成一隊一起打獵。」

    聽到法恩納利大人發話,那個看門人再也不敢說三道四,法恩納利大人和這兩個從外地來的鄉下貴族完全不一樣,他是國王跟前最受到寵幸的紅人。那個看門人灰溜溜得退到一邊再也不說話了。系密特他們則相當高興,畢竟沒有人願意在等待了大半天後仍舊是一場空。既然國王陛下不在眼前,法恩納利伯爵便毫不客氣得騎上那匹名叫『希黛納』的純種馬,畢竟對於騎術並不熟練的他,一匹訓練有素的溫順母馬是明智的選擇。

    騎著駿馬跟在那位法恩納利伯爵身後,博羅伯爵、莫萊而伯爵和系密特三個手中握著重弩。從奧爾麥森林之中逃出來之後,他們三個早已經將使用重弩變成了一種習慣。

    「你們三位是剛剛從外地到京城來的吧,三位原本的故鄉在哪裡?介意告訴我嗎?」法恩納利伯爵問道,事實上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並不十分感興趣。他邀請這三個人,完全是因為剛才那位大師說起過,這三個人之中有一個人擁有強大而又奇特的力量。能夠引起菲廖斯大師的興趣,甚至讓他產生收徒的念頭的人絕對不簡單。更何況,一旦他們中的一個人成為大師的弟子,那麼他立刻會成為京城之中深具影響的人中的一份子。

    能夠在這樣一個人還沒有嶄露頭角的時候便結識他並且和他成為朋友,對於在朝廷上還沒有站住腳跟的自己實在是太有幫助了。正是因為如此,這位法恩納利伯爵才有意留下來和這三位先生一起打獵。真正猜到自己目的的顯然只有那位大師一個人。剛才法恩納利伯爵在暗中觀察了半天,他幾乎已經肯定大師口中的那個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便是三個人中年紀最輕的系密特。

    在丹摩爾,任何一個人成年之時都會到首府城市,去接受統一的成人儀式。擁有魔法潛質的人全都會被挑選出來,因此那兩個成年人顯然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正因為如此,這位法恩納利伯爵詢問這三個人的家鄉在何處,真正的用意是進一步打探他們屬於哪一個家族。如果可能的話,將他們整個家族一起收買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自己正需要一些和自己一系的家族的。

    「喔,我們自己的故鄉並不是一個同一個地方。我的祖籍是在丘斯侖郡,博羅伯爵的領地在昆斯坦郡,至於小系密特他來自蒙森特。不過我們都是從奧爾麥逃出來的,那真是一場災難。」撒丁語氣沉重得說道。

    「奧爾麥?」法恩納利伯爵驚訝得轉過身來,這個答案太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了。在他的印象中,奧爾麥的人應該全部死光了才對,那裡是魔族出現的地方。

    「不錯,我們確實都是從奧爾麥逃出來的。那真是一場艱難的旅行,不僅如此,小系密特還獨自一個人翻越了奇斯拉特山脈,回到了自己的故鄉蒙森特郡。」撒丁進一步說道。

    「系密特?對了,我想起來了。在國王陛下頒發的獎賞名單上,有兩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孩。其中一個就叫系密特,我並沒有記錯吧?」法恩納利伯爵停住馬問道。

    現在他總算相信,那位大師所說的話一點都沒有錯了。不僅僅這個少年,甚至包括其他兩個人也絕對不簡單,能夠從奧爾麥這個人間地獄中逃出來,這三個人無疑都是相當厲害的角色。法恩納利伯爵突然之間又想起,曾經在國王陛下那裡看到的一份報告。報告是席爾瓦多侯爵上達給國王陛下的,在報告中他極力貶低蒙森特的軍人,說他們持功自傲,但是沒有任何真實本領。那兩位受到獎賞的少年在慶功典禮上進行了劍術表演,而那位年長兩歲的擁有見習騎士身份的少年竟然敗在年紀比他小得多的系密特手中,而且是一招之下便遭到慘敗。

    當初自己看到這個報告的時候,原本還以為是席爾瓦多侯爵在打壓那些軍人們,這倒是完全能夠理解的一件事情。但是現在看來,這並不是虛假的謊言,至少席爾瓦多侯爵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撒謊。法恩納利伯爵很後悔自己沒有設法好好瞭解這三個人的事情。這絕對是閒置著的人才,像這樣的人物自己根本就用不著四處奔走上下打點。只要直接向國王陛下推薦,絕對能夠獲得陛下的認可。

    「我對於各位的經歷很感興趣,各位能否滿足我那小小的好奇心,將一路之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給我知曉。」法恩納利伯爵滿臉堆笑著說道。

    博羅伯爵和莫萊而伯爵對望了一眼,從互相的眼神之中看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和莫萊而伯爵比起來,博羅伯爵自認為不善言辭多了。因此,他將講故事的權力留給了莫萊而伯爵。一邊騎著馬,莫萊而伯爵一邊滔滔不絕得講了起來。

    當初在奧爾麥發生的每一幕,再一次出現在他們三個人的腦海之中。那是永生難忘的一段經歷。法恩納利伯爵聽得津津有味,事實上確實沒有比這更加精彩的冒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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