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時代。
稱霸大陸數百年的舊日霸主,已經顯露出了老邁頹唐的景象,一個年輕的帝國卻在短短的幾十年間興起,就像所有充滿朝氣和雄心的年輕人一樣,他開始挑戰老霸主的權威,爭奪大陸的霸權。
與此同時,束縛了人類思想近千年的神權,也早已沒落,雖然大部分人仍舊相信上帝的存在,教廷卻已喪失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地位,此刻教廷的光輝只能夠照耀到僅僅三千平方公里的教廷國。
一開始對這最感到興奮的便是各國君王們,但是他們很快發現,隨著神權的衰落,他們頭上那頂神賦的王冠,也開始變得黯然失色。
中間階層的興起,預示著一股新的勢力已經登上政治舞台,短短的十幾年內,大陸各地爆發了數百場革命。
令中間階層鼓起勇氣拿起武器的原因,是一樣東西——火藥,這件從煉金術士的實驗室裡面流出來的發明,讓戰爭徹底變了模樣。
也正是因為火藥的成功,使得世人看到了魔法為普通人所用的曙光,有多少人期望魔法不再是為魔法師所獨有。
因此在火藥被廣為運用後的一個多世紀中,越來越多魔法師實驗室裡面的成果,被挖掘了出來。
所有的成果最先被運用的地方肯定是戰爭,這些神奇而又強大的武器,讓戰爭徹底改變了以往幾千年一直延續下來的樣子。
新的武器,新的戰爭模式,同樣也進一步增強了大陸新霸主的野心。
新舊霸主之間的戰爭,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在戰爭之初,人們預測這場戰爭將持續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但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僅僅半個月都不到,大陸的舊霸主,曾經輝煌顯赫了六個多世紀的亞法帝國,潰敗了。
在特雷斯通往松嫩平原的山路上,一支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軍隊,正在無精打采地緩緩往前移動著。
這正是剛剛從前線潰敗下來的亞法帝國的軍隊,這裡有整整十六個兵團,將近九萬餘人。
和所有潰敗的軍隊一樣,這些沿著山路而行的士兵,樣子看上去顯得異常淒慘,他們兩眼無神,垂頭喪氣,不少人更是將步槍當作枴杖,道路上行駛的馬車載著斷腿折臂的士兵,他們甚至連呻吟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騎在馬上的,是一個看上去憂心忡忡的年輕尉官,因為滿臉落腮鬍子的緣故,他看上去有三十上下的年紀,穿著的制服上,看不到和士兵們一樣的灰土和血跡。
這個年輕尉官的名字叫雷克·赫爾,他比那些普通士兵要幸運許多。
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軍務官,卻能夠有一匹戰馬代步,這是很多比他官階高的軍官都無法享受到的權力。
他所任職的軍務處,又是個油水相當足的部門,雖然軍務官不像軍需官那樣,能夠依靠「吃」那些軍用物資撈大筆的錢,不過他們也有自己的財路。
在軍務處裡,赫爾中尉算不上有錢,當然他也絕非清白得像嬰兒一樣,他只不過沒有其他軍務官那樣明目張膽,赫爾一向以真正的聰明人自居,而一個聰明人基本上肯定是一個謹慎的人。
像他這樣的人,一般來說都會活得非常愜意,但是此刻他卻有些憂心忡忡。
赫爾並不是為了戰爭的失利而感到憂心,事實上,在戰爭還沒有爆發之前,他就已經預測到了帝國的潰敗,只要看看他的同事們所做的事情,就可以知道這場戰爭不可能勝利。
此刻真正令他感到憂心的原因是,今天早上,突然間來了一封密令,調他前往總指揮部。
他不能不仔細想想,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比他更加貪婪的同事絲毫沒有受到審查的跡象,他肯定會以為要開始一場大整肅了。
正當赫爾中尉滿是疑惑地埋頭趕路時,突然間,身後傳來一片嘈雜的喧鬧聲,緊接著響起一陣稀稀落落的槍聲。
不但有槍聲,甚至漸漸響起了炮聲,那是兩百毫米口徑臼炮發出的轟鳴。
雖然炮擊的地方離得很遠,但是那在群山之中滾滾而來的聲響,仍舊令赫爾中尉猛地一驚,他立刻催動戰馬朝著旁邊的山坡奔去,對於這種狀況他實在是太熟悉了,那是敵人空襲的警報。
正如赫爾中尉預料的那樣,當他才騎著馬跑上山坡,進入一片稀疏的樹林時,身後就猛地響起一片沉悶的轟鳴聲。
一股熱浪從身後席捲而來,中尉感覺到自己被這股熱浪往前推進著,幸好熱浪進了樹林之後,迅速削弱下來。
進入樹林之後,中尉並沒有就此停頓,因為這裡仍舊不是最安全的所在,那些稀疏的樹木,並不能夠有效地阻擋來自空中的襲擊。他繼續策馬向前,一直到了塊極大的岩石附近才停了下來。
赫爾中尉從馬上跳了下來,迅速躲在岩石後面。敵軍空襲的時候,騎在馬上是一件極危險的事,那無疑是在引誘敵人的空騎發起攻擊,尤其軍官是非常有價值的襲擊目標。
躲在岩石後面偷偷地觀望,只見天空中翻飛盤旋著十幾個黑影,這些長著巨大翅膀的黑影,時不時發出一陣異常刺眼的閃光。
閃光過後便是一團火球從天而降,一旦落到地上,火球立刻隨著一聲沉悶的轟鳴爆炸開來,火球爆炸的範圍很大,邊緣甚至延伸到樹林深處。
最慘的就是那些馬車裡的傷兵,他們無疑是最顯眼的目標。一長串的馬車在轟鳴聲中化為灰燼,那些沒有被攻擊到的傷兵也顧不得傷勢,拚命想要跳下馬車。
士兵們早已躲進了樹林,他們透過那稀疏的樹冠縫隙,不停地朝著天空射擊,不過中尉非常清楚,那根本就是徒勞,即使敵軍的空騎停著不動,在超過四百米以上的距離,想要擊中他們也只有靠運氣。
雖然中尉同樣也拔出了配槍,不過他並沒有射擊,他不打算做沒有意義的事情,更不想主動招惹危險。
對於他來說,此刻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到己方的空騎前來救援,或者等到天空中的這些傢伙失去興趣,對於沒有任何空防能力的步兵團來說,這是唯一的辦法。
敵軍發起突襲的空騎之中,有四個可以確定是魔導空騎士,以及十一架輕型魔導機甲。
正當中尉全神貫注於空中的激戰,突然間,一架魔導機甲衝著他直撲過來,隨著一道紅光爆閃,一顆灼眼的火球由遠而近。
「轟」的一聲巨響,火球撞在岩石上炸裂開來,四周的樹木被炸得斷折紛飛,不過更令赫爾感到恐懼的,還是因之而起的大火。
一聲嘶鳴,戰馬掙脫了韁繩橫衝直撞起來,這魯莽的舉動立刻送了它的性命,隨著又一聲低沉的轟鳴,魔導機甲發射的火球在它頭頂上方炸裂開來。
那血肉橫飛的景象,讓赫爾中尉暗自慶幸他沒有騎在馬背上,不過此刻的赫爾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管這些,四周的大火正在迅速蔓延開來,偏偏附近除了這塊岩石,再也沒有其他可以用來隱蔽的障礙物。
赫爾中尉一邊在心底咒罵著,一邊拔出佩刀用力揮砍著,試圖砍出一道防火帶。
這時,頭頂上傳來的一陣勁風令他感到駭異,抬頭望去,只見那架魔導機甲急速從他頭頂上方掠過。
就在那一瞬間,中尉看清了這種可怕武器的模樣,說實話,這東西真的很醜,它有一對至少六米長的巨大翅膀,背上有一個隆起的駝峰,身體底下是兩條收起的、鷺鷥一般的長腿,後面是展開如同扇子一般的尾巴,這東西沒有頭,卻有一隻核桃大小不停轉動著的眼睛,此刻這隻眼睛就緊盯在他的身上。
最糟的是,這東西居然不肯放過他,在一個盤旋後又轉了回來,這讓赫爾恐懼異常,同時卻又莫名其妙,他實在想不出,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榮幸」,讓一架魔導機甲緊盯不放。
雖然充滿了恐懼,但是赫爾的手卻自然而然地抬了起來,他的手裡有槍,槍膛裡還有一發子彈。幾乎同時,底下的樹林裡面響起了一片槍聲。
赫爾中尉的射擊技術並不好,他是個軍務官,根本用不著上前線,他的槍法是在剛剛徵召入伍時短期訓練出來的結果,前後總共打了還不到一百發子彈。
所以,當他看到攻擊魔機那扇子一般的尾巴被擊散開來,胸前同樣碎片紛飛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他那一槍的功勞。
不過他立刻發現,現在絕對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因為他再一次看到了那致命的爆閃。
中尉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砸進了泥地之中,猛烈的撞擊令他眼前一黑。
中尉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兩個士兵正抓住他的手往外拽,他的身上壓著許多斷折的枝杈,幾乎被活埋在了底下。
耳邊仍舊不時傳來零星的槍聲,中尉猜測應該是有敵人的空騎士被擊落,所以士兵們正在滿山遍野搜索。
但對於中尉來說,這一切和他根本無關,剛剛死裡逃生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生命的可貴。
中尉唯一感興趣的,便是那架差一點要了他的命的魔導機甲,那東西發出瀕死一擊之後,便墜落在樹林之中,墜落地點離他只有十幾米,大部分殘骸被一棵樹的樹枝掛住。
從底下可以清楚看到,魔導機甲的翅膀和軀體都有清晰的彈痕,子彈不但擊碎了尾翼,同樣也擊碎了胸前的金屬擋板,此刻破口仍舊往外冒著嗆鼻的暗紅色濃煙。
這讓中尉直接地聯想到點燃的導火索,和即將爆炸的火藥桶之類的東西,一向珍惜生命的他連忙往後退開了一段距離。
站在遠處看那殘骸,除了胸前有一塊並不太厚實的金屬擋板之外,其他地方是用一層木片、一層細密的鋼絲網再加上一層帆布,層層膠合在一起製成,看上去頗為輕盈也夠結實,只是沒有辦法防禦住子彈。
中尉暗自慶幸這東西的防護能力不足,要不然今天就可能性命不保。
他順便也哀悼了一下那匹英勇捐軀的戰馬,這匹馬儘管脾氣倔強、又難控制而且容易受驚嚇,但畢竟跟了他兩年,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赫爾中尉訕訕地從戰地醫院營地出來,不能夠從醫療官那裡得到傷員證明,讓他感到相當失望。
按照帝國軍隊的慣例,對於因為戰鬥而英勇負傷的傷員,很多罪名可以不加以追究,而此刻他正需要這些。
從軍醫處借了一匹原本用來拉車的馬,這頭牲口跑不快,不過總比他用兩條腿走著去強。
騎著這匹跑不快的馬,在入夜之前,中尉終於到達駐紮在前方小鎮的總指揮部。
小鎮的名字叫達安,是個有一百多戶人家的頗大的鎮子。
鎮口用磨盤大小的岩石修砌一道頗為厚實的圍牆,圍牆的後面,架著小口徑的行營火炮和大口徑的臼炮,在炮營後面的廣場上,豎立著一排銀白色的機甲,它們的樣子和被擊落的敵人的機甲很像,只是身體更大一些。
小鎮的外面還有一支步兵團守衛,因為已經入夜,士兵們早就搭起了帳篷,帳篷就搭在山路邊上,一眼看去,長長的山路兩邊全都是營帳。
隔著一道圍牆,鎮子裡和鎮子外的景象完全兩樣,外面的山路上靜悄悄,趕了一天山路的士兵們早已進入帳篷休息,但是小鎮裡卻因為時間還早,而顯得異常熱鬧。
進入小鎮需要特別通行證,幸好赫爾的調令就可以算是一種通行證,小鎮上值班的軍務官替赫爾中尉安排好了住處。
那原來是一座旅店,原本客房的大床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裡,此刻換成了兩張折迭軍用床,床頭的牆壁上打著一批釘子,可以用來吊掛衣服。
中尉雖然很累卻一點都睡不著,一方面是因為他有放不下的心事,另一方面是因為旅店大廳非常嘈雜。
把剛剛從軍需處領來的東西往床頭一放,中尉徑直走出門去,他必須要找一個人。
他要找的那個人叫博羅溫·哈丁斯,他們倆在短期士官集訓班裡是同學,雖然短期士官集訓班僅僅只有三個月,卻足以讓臭味相投的人成為好友。
從訓練班出來之後,赫爾的運氣不錯地進了二十一兵團的軍務處,但是哈丁斯比他運氣更好,直接進入了總指揮部。
軍務處的好處是有豐厚的油水,而總指揮部的好處是容易得到擢升,所以四年過去了,赫爾僅僅晉陞一級,到現在還是中尉軍務官,而他的這位好友卻早已擁有了少校軍銜。
和中尉一樣,這位哈丁斯少校同樣也是一個聰明人,赫爾甚至覺得哈丁斯比他更加聰明,因為他在軍務部只能夠算是混得不錯,而哈丁斯少校在總指揮部卻稱得上神通廣大,從他那裡可以知道許多機密內幕。
想要找這位哈丁斯少校並不容易,一道路障將小鎮一隔為二,路障的一邊是普通軍官駐地,另一邊是高級軍官駐地,憲兵守衛著這道邊界,中尉可絕對不敢亂闖,他唯一的選擇就是等待。
守在路障一側,等到一個傳令兵想要進去的時候,赫爾中尉花了二十軍卷,讓那個傳令兵幫他把哈丁斯叫出來。
一個多小時之後,哈丁斯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中尉的眼前。
圍牆外一處僻靜的角落裡躲著兩個人,這是哈丁斯少校的安排,根據他的說法,小鎮裡非常不適合談論機密,因為那裡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
赫爾對此也有同樣的看法,就拿他本人來說,他手裡的調令上就敲著代表「機密」的印章,但是他仍舊把這件事情向自己的好友和盤托出。
哈丁斯稍微猶豫了一下,對這件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大部分是道聽塗說,所以他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這件事情恐怕和總指揮部沒有任何關聯,調令雖然是這裡發出的,卻不是總指揮部的意思。」
他朝著四周仔細張望著,確認絕對沒有其他人,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到一些風聲,真正要發這個調令的是軍事情報處。
「上面已經決定將布朗頓、瑪菲洛和亞爾克這三個省割讓出去,做為戰爭賠償。不過在此之前,軍事情報處打算在這三個省安插一些潛伏者。
「徵調人員名單是軍事情報處所提供,名單上的人全都是像你這樣,不太引人注目、沒有家庭拖累的軍官。」
赫爾皺緊了眉頭,這絕對不是他所希望聽到的事情,他很清楚所謂「潛伏者」,就是「間諜」,而間諜絕對不是一項有趣的工作。
伴隨這個名詞出現的經常有「監牢」、「酷刑」和「死亡」等等一系列辭彙,其中的任一個都令赫爾感到毛骨悚然。
「有沒有辦法,讓我從名單上消失?」赫爾連忙問道,他顯得有些提心吊膽。
「非常抱歉,我的朋友,這件事上我一點都幫不上忙。雖然軍事情報處的那點破爛事,根本沒有任何機密可言,但是他們的人卻絕對容不得其他部門插手。
「事實上他們擬訂好這份名單之後,總指揮部肯定已將你們的身份從軍隊的名單上撤銷了。」哈丁斯說道,語氣充滿了無奈。
赫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床上,他的腦子已是一片混亂。
和因為貪污而上軍事法庭受到審判比起來,當間諜顯得更加可怕,前者至少還有一條活路,而後者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甚至連想死都辦不到。
但是他也知道,既然他的名字已經落在了軍事情報處的名單之中,他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因為對於漸漸衰落的亞法帝國來說,其他的一切都在萎縮,只有情報部門變得越來越龐大。
對外有國家情報局、軍事情報處,對內有秘密警察、監察部,甚至連外交部都擁有隸屬於自己的情報機關,雖然這些情報機關未必能從戒備森嚴的貝魯帝國獲得任何有用的東西,但是用來對付他,卻綽綽有餘。
輾轉一夜未眠,直到黎明時分,赫爾總算理出了一些頭緒,很顯然拒絕軍事情報處的徵召是件不切實際的事情,到被佔領區之後,軍事情報處對他就鞭長莫及了,仔細想來,當間諜也不是很可怕,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護自己。
唯一讓赫爾感到難以放心的,是軍事情報處那不堪一擊的保密功夫。從床邊的櫥櫃抽屜裡取出了一面鏡子,赫爾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進入軍隊之後,他就留起了鬍子,此刻滿嘴落腮鬍子的他,根本就難以看清原來的面貌。
也因為留鬍子的緣故,讓他看來像是一個三四十歲的老頭,誰會想到他只有二十四歲?
雖然從來沒有嘗試過,但就現在的樣子看來,想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讓他的朋友都難以認出的人,應該沒有什麼困難。
被徵召入伍以前,他是一個頗為成功的裁縫,甚至差一點就擁有自己的店舖,但在他多年的積蓄足夠獨立開店時,一紙調令讓他的所有期望徹底破滅。
身為一個裁縫的他,曾經給各種人量體裁衣,其中不乏顯赫豪門世家的人物,不過更多的是平民百姓,從十歲當學徒開始,到被徵召入伍之前,他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物。
一個成功的裁縫,想要縫製出讓每一個顧客滿意的衣服,首先得瞭解顧客本身,而他早已經是這方面的專家。
他已經想到應該如何保護自己。
赫爾自認還算是個愛國者,至少背叛國家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做。
不過,這也並不意味著他會為了國家而犧牲,所以那危險無比的間諜工作,他肯定會丟在一邊,如何搪塞到時候再說,弄點捕風捉影的東西應該可以交差。
到了被佔領區後,他唯一要努力的就是演好另外一個自己,他並不打算做一個成功的間諜,他清楚的知道,只需要做一個活著的間諜。
當然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得有一條後路,赫爾早已想好了這條後路,逃亡國外或許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