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默看似悠閒地漫步在布魯斯要塞城頭,回想幾年前自己和普柏與伊洛特惶惶如喪家之犬般從荷馬前往高加索路過此處之時,何曾想過這座布森平原的咽喉要塞已然匍匐在了自己腳下?滄海桑田,時局變化之快往往總是讓人們瞠目結舌,不是麼?
現在布魯斯要塞已然不同於往日荷馬控制下的布魯斯了,河港碼頭已然擴大了幾倍,這裡要承擔起利昂腹地源源不斷運來的鐵礦石和優質無煙煤炭,而布魯斯同樣利用它優越的地理位置發展成為一座名副其實的地區物資集散中心,而尼賽河上浮橋已經讓河南岸原本是曠野的所在迅速拓展成為一個圍繞橋頭稅檢所為中心的熱鬧所在。
布魯斯已經不單單是一座要塞了,要塞功能固然還在強化,畢竟它還需要面對來自北方大格陵蘭森林以北荷馬的威脅,但是民間商貿功能已然在不斷攀升,漸漸有超越要塞功能的架勢,尼賽河以南已經成為了半獸人們的聚居區,這些半獸人們中的頭腦靈活者或是有些手藝的傢伙,已經不滿足於單純的挖礦、砍伐、運輸等粗笨而又廉價的體力活,野蠻人的參予競爭也讓一小部分人感覺到要想過上人上人的生活,就應該開動腦筋學習凡人。
凡人商人們在布魯斯和馬斯喀特的成功讓這些半獸人中的覺醒者意識到實際上凡人能作的他們一樣可以做到,釀酒、製造、冶煉這些技術含量過高的行道不敢涉足,但是像伐木、採石、加工這些移體力活計為主的行業好像也不是遙不可及的事情,高加索銀行的代辦處早已遍及整個高加索地區,發動一干兄弟們湊湊份子,再硬著頭皮到銀行貸上一筆,開個小伐木場採石場,弄個木材加工場,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當這種意識在半獸人腦海中產生,雖然只是極少一部分人中腦袋裡產生,那也就意味著文明的進化了,柯默一直這樣認為,當第一家半獸人開辦的伐木場開工之後,如雨後春筍,零零碎碎的,一連串半獸人經營的初級作坊都開始在尼賽河南岸的稅檢所周圍發展起來,雖然相比於凡人們經營的行業,這些作坊都相當慘淡甚至可以說簡陋,但是這畢竟是一個開始,尤其是在背靠著利昂這個半獸人大聚居區為主的市場,他們仍然有他們的優勢。
當然這是利昂二十萬半獸人中極少的一部分,絕大多數半獸人仍然在從事他們的老本行,挖礦、運輸、砍伐、加工、修建,這些重體力工作,即便是有野蠻人的競爭,他們仍然憑藉著先期的優勢牢牢地控制著他們主導地位。
河南岸的蓬勃發展是離不開布魯斯要塞行政助理官的扶持和引導的,柯默對於那個叫做希伯的年輕人很是滿意,普柏在鳳凰城學院利的同學中還真是有些人才,放在別處都是一些鬱鬱不得志的傢伙,丟在自己這裡,總能綻放出異彩。
河南岸的發展固然欣欣向榮,但是與河北岸的老街區相比,那又不在一個層次了,雖然按照軍事慣例,所有街道市面的發展不得靠近城堡,但是街道市面卻沿著布森平原通往城堡大門這條官道迅速延伸,而河港碼頭周圍也迅速繁榮起來,柯默在烏格魯的手法被希伯這個傢伙在布魯斯重新演繹了一番,原始森林迅速向後退去,無數個伐木場和加工場幫助粗大的樹木完成了從植物到建築材料的快速轉換,也成就了一棟棟屋舍迅速拔地而起。
每當夕陽西下時,整個城堡以北都可以看到炊煙繚繞,布魯斯的麵包房數量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十家,僅次於烏格魯和馬特丹,僅僅這個數字就可以證明聚居在布魯斯的人口數量有了多麼大的增長,而在幾年前,這裡緊緊只有不足八家麵包房,而且在規模上也是遠遠不如現在。
如果說尼賽河和加泰尼亞河像兩條纏繞在大高加索身上的腰帶,那麼布魯斯無疑就是高加索的肚臍了,面林背河,又有利昂這個初級產品生產基地以及大量的生活必需品消耗,良好的水道運輸條件,加上現在小格陵蘭通道也勉強打通,雖然還不能馬上發揮商業效益,但是一旦自己將尼賽湖周圍的魔獸問題解決,這條河道將比加泰尼亞河航道更具價值。
加泰尼亞河航道被譽為黃金水道那是因為它的商業價值,而尼賽河水道一旦貫通,不但具有巨大的商業價值,而其帶來的政治意義也使得它可以成為名副其實的戰略水道,想一想,能夠把尼科西亞王國西南地區於幾乎是與世隔絕的高加索地區聯繫起來,這份意義對於整日在獸人們猙獰兵鋒下瑟瑟發抖的尼科西亞人們來說是多麼可貴。
「不,不能。」柯默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永遠不能失去布魯斯,失去了布魯斯,整個利昂的價燈火書城獨家首發值就要失去了一大半,而失去了利昂,也就意味著失去了半獸人和野蠻人,也會失去整個高加索,沒有利昂這個現在連一天都不能停下來的大礦山大煉爐,高加索就像失去了一個造幣廠,高加索立即就會被無事可幹的半獸人和野蠻人淹沒。
也許真的是到了下手的時候了,一旦等霍夫曼和光明教會明白過來,他們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自己趕回高加索,立沃尼亞那邊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癬疥之疾,無足掛齒,沒有自己,那些西南小貴族們是折騰不起什麼風浪的,而從根基上打垮自己,無疑是最好的斬草除根方法。
與其被動地等待對方來攻擊布魯斯,還不如主動地發動進攻,布森平原,呵呵,敖德薩,呵呵,真是一個美妙的所在,柯默早就垂涎三尺了,就讓伊洛特和德拉古莫在立沃尼亞耀武揚威吸引霍夫曼和菲利普他們的注意力,自己越過大格陵蘭森林給菲利普來致命一擊不知道他的感覺會如何?如果真正佔有了布森平原,大高加索就算真的有了一個穩定的糧食供應基地了,再也不需要擔心外面的禁運和加泰尼亞河航道上水母人的作怪了。
當然柯默也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一個美好的幻想,要將這個美好幻想變成現實中間還有很多難處,但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已經解決了,尼科西亞宮廷法師團斷時間內不可能為菲利普提供,而其他三大領主能夠為菲利普提供的魔法師相當有限,這種真刀真槍地對陣,沒有人願意輕易將自己花無數血本招募培養的魔法師送給別人使用,想那菲利普還沒有這麼大的魅力,即便是搭上特蕾茜也不行!柯默有些邪惡地想道,也許讓自己再有機會騎一騎這個婊子,自己會不會放他父女一馬呢?
到這個時候,柯默突然驚駭地發現,隱藏在自己心靈深處的這份怨念竟然是如此之深如此之痛,自己本以為這麼多年經歷了如此多的風風雨雨,一切該淡忘都早已經磨平,甚至連自己有時候都在自問自己是不是迷失了生活目標,但是在這個時候柯默才發現自己先前那一切宏圖壯志更像是是掩蓋在虛偽核心外的假象,難道自己骨子裡偏執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連一個女人都放下,還是自己難以釋懷菲利普對自己輕侮羞辱?或者兩者皆有?孰輕孰重?
傷口一被剝開就開始浸潤出血漬,究竟是血漬還是濃汁,連柯默自己都說不清楚。
自己也不是情感或者情慾上的雛兒了,卡姬雅,格蕾絲,還有一個已然歡好無數的洛美,甚至如果自己要想真的獲得的話,伊芙也不是不可能,至於蓮塔,正如卡姬雅所說,她也許很快就會倫為戰利品的角色任勝利者品嚐,但是這一切似乎都難以撫平自己受創的心靈,用這句話來解釋,連柯默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但是事實卻是如此,柯默不想欺騙自己,也無法欺騙自己,那沒有絲毫意義。
最愛初戀,清新雋永。
這句話也不知是那位哲人說的,柯默這個時候有些痛恨這句話,畢生難忘,但是卻不得不無情扼殺。
柯默想起普柏對自己的建議,也許要想破壞這份美好回憶,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品嚐,那種反胃感也許立即就會讓一切美好而又不切實際的遐想消失無蹤。柯默得承認這也許是一個無恥但是卻是最有效的辦法,它可以讓自己再也不需要有任何掛念期望,可以讓自己無所顧忌地向既定目標前進,但是它也許會把自己最珍愛最回味的東西徹底毀滅。
但是現在的我還有得選擇麼?柯默站在城堡牆頭,默默地歎了一口氣,一株小花花瓣在手指縫間淆然落下,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