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登堡號稱花園城市,果然名不虛傳,麥錫尼雖然是一國之都,但與它比起來,卻好比鄉村集市一般,只是像這樣宏大而又美麗的城市,建築物又是如此豐富多彩,不知道要耗費府庫多少錢財,看來加萊地區號稱尼科西亞王國第一富庶之地的確不假啊。」饒是素來剛正古板的雷塞在見識了這寸土寸金的繁盛之地後也不禁喟然長歎。
「呵呵,雷塞先生,這古登堡如此繁榮興盛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它的起家並不完全是來源於它的特殊位置和土地肥沃,商業繁盛和農業發達只不過是後來錦上添花罷了,它最初的起家還是澤林公爵的曾祖父古登堡公爵一手創辦的活字印刷工場,當時活字印刷術並未像現在這般流行,而古登堡伯爵敏銳的察覺了這一契機,傾注巨資興辦印刷工場,並不遺餘力在自己領地內推行這個當時的新事物,由於當時大陸各地印刷多用雕版,既費時成本又高,而活字印刷術的推廣開來立即掀起了整個大陸的印刷革命,羊皮和雕版印刷都成為歷史遺跡,而大陸如今書籍如此暢行也是拜古登堡公爵之功啊。」柯默頗有些感慨的歎道,「古登堡伯爵敏銳的嗅覺讓當時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一躍成為王國乃至整個大陸的印刷中心,各種書籍畫刊從這裡源源不斷向外運出,雖然這種時間持續並不是很長,但這也足以為現在的古登堡城奠定厚實的基礎了。」
「一人興邦,一事興邦,看來為人上者的一個正確決定,就足以讓一地走上繁榮興盛之路啊。」雷塞也被古登堡的發跡史吸引住了,頗有感觸的道。
「誰說不是呢?但為人上者承擔的風險一樣更大,一旦決策失誤,恐怕一樣會使他背後代表的利益群體陷入困境的。」柯默話裡有話讓二人似乎若有所悟。
雖然已經見識了古登堡城的富庶,但當柯默一行依約準時來到澤林大公在城南的別院時,眾人還是被別院的富麗堂皇所震驚了。
這是一座不對稱形的花園別墅,正門進去對著的並不是主建築,而是一座巨大而幽靜的庭院,庭院靠右的一長列低矮平房是馬房,足以容納數十匹駿馬,而沿著邊緣下去還有一片寬大的草坪,那是為了防止主人舉行大型宴會和酒會來客過多而造成馬車牽引馬匹無法容納的備用地。馬房一旁右一排樸素但卻十分整潔的休息室,那是為來客馬車伕準備的房間。
向左穿過寬敞的通道和隔開的高牆洞,就正式進入了別墅的主建築群。數十米長十米寬得大通道一直通向主建築正面的環形水池,迎面而來的水池中央是一組屹立在水池正中的雕像群,魔法水晶燈將整個水池映得五光十色,泉水潺潺,光影幢幢,金色的藝術之神阿叵羅高舉七弦豎琴,神態奔放豪邁,敞開的胸膛肌肉結識勻稱,每一絲線條在魔法燈光的照射下都顯得那麼逼真自然,幾個裸體的仙女追隨其後,或驚喜高呼,或惶然企盼,或仰慕迷醉,栩栩如生,渾然天成。
絕妙無比的雕塑群屹立在主建築門前襯托得主建築亦是氣度昂然,風雅不凡,無論是誰第一次經過這組稱得上傑作得雕塑群都會為之沉醉不已,由此而對背後的別墅產生嚮往之情。
進入用大扇雕花玻璃裝飾的門廳,就有一種讓人眼花繚亂的感覺,至少幾名來自梅茵和蘇索爾城邦的幾名商人代表就在倒吸冷氣,這樣一整扇的巨大浮雕平板玻璃,沒有三千金盾想都不用想,而這個門廳光裝飾就用了十二扇,光是這筆開銷就足以支撐起一百戶普通人家過一年了。舉止優雅的英俊門童一看就知道是經過多年嚴格調教出來的,一舉一動無不符合貴族的基本禮儀,連帶著讓跟隨在柯默身後的幾名難民代表也有些夾手夾腳起來,深怕有什麼不合禮儀之處丟了臉。
穿過門廳便是寬闊的主廳,二人合抱粗的十二根大理石柱呈弧形分佈,支撐起整個建築物的穹頂,高達八米的內裡懸掛著數十盞水晶吊燈,明亮的蠟燭通過水晶放大光亮,將整個大廳映射得通體透亮,淡淡的幽香在大廳孔中蕩漾,柯默似乎聞到過這種香味,它來自蠟燭的燃燒,是產自海中一種植物根莖裹卷的燈芯,雖然這種植物很常見,但卻是生長在鮫人活動的區域,和其他非凡人類種族一樣,鮫人十分討厭有異族闖入他們的領地,一旦有入侵者,他們往往群起而攻之,直到船毀人亡。所以像這種蠟燭往往產量極少,非大富大貴人家根本不敢問津,當然澤林大公和菲利普大公這一類人家例外。
柯默一行的到來並未引起已經三三兩兩聚集在大廳四處的加萊貴族們的重視,在他們看來這等與己無關的事情不過是大公為了提高威信彰顯自己威德的一種手段而已,用來邀請本城貴族們聚會,也權當一次日常酒會罷了。
從一進門柯默一行就可以感受到來自各方貴族的冷眼和輕蔑,不時有諸如「鄉下佬」「土鱉」「逃荒者」這一類極盡侮辱之語斷斷續續從周圍的貴族***中傳遞過來,跟隨在柯默身後的難民代表們更是戰戰兢兢的在簇擁著貴族們的大廳中尋找著自己的位置,這一刻他們才體會到向他們這種外來戶要想在加萊地區這種環境中生活是多麼的困難和艱苦。高傲而又極度排外的貴族們也許還能保持貴族的風度和理智,而那些愚昧而又蠻橫的農夫和市民呢?他們會用什麼態度在他們眼中搶奪了他們飯碗和土地的入侵者呢?
「領主大人,為什麼這些人眼中除了冷漠和輕蔑外就是敵視的目光呢?我們似乎並沒有得罪他們,何況我們也是澤林大公邀請來的客人啊?這場酒會不是說專程為我們路過他的領地而接風麼?」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墨爾本仗著自己有一支腳勉強踏進了下級貴族的***,目光在周圍那些譏諷嘲笑目光中逡巡了一陣後,悄悄跟在一臉平靜之色的柯默身後小聲問道。
「墨爾本勳爵,你未免太把我們自己的位置抬得太高了吧?」柯默臉色不變,目光冷冷得掃視著周圍那些錦衣華服的貴族們,「這不過就是澤林公爵府上一次普通的貴族酒會,說是為我們舉辦不過是順口恭維咱們罷了,莫非您還真以為我們這一行人值得澤林公爵單獨為我們舉行酒會?至於咱們的身份,恐怕這些貴族老早就知曉了,落荒而逃無根無源的難民,而且還是一幫子平民,你那個勳爵身份大概也是花了不少錢買來的吧?國既已亡,去的地方又是偏遠之地,我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男爵,看看這裡邊的老傢伙們,恐怕除了幾個年輕人外,只怕都是具有子爵以上的身份,他們怎麼會看得上你我這些人呢?」
這種情形在賽普盧斯柯默見得多了,高級貴族對低級貴族不屑一顧,城裡貴族看不起鄉下貴族,首府貴族對外地貴族愛理不理,狂妄、自大、自私、冷漠、衝動這些都是貴族們特有的性格,當然這只是在通常情況下,不過即便是在以前的柯默也或多或少的沾染有這種習氣,只不過幾年流亡讓他也深刻體味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賤民生活,幾年下來原來自己身上那種驕矜狂妄脾性倒是消減了不少,這也是讓這幾名代表對這位領主如此平易近人而產生好感的主要原因之一。
柯默的一番話雖然刻意壓低聲音,但身後幾個代表卻都聽得真真切切,再看看周圍這些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目光,幾名代表都禁不住目怒忿色卻又心中發虛。
「人必自侮,而後侮之,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還怎麼能夠期望人家看得起你呢?」斜睨著眼睛瞟了身後幾人一眼,梅茵和蘇索爾的三名代表心中都是一寒,難道和澤林公爵的密議竟然被對方知道了?!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澤林公爵不蠢,只怕有些人到真正落入陷阱脫身不得的時候才是欲哭無淚吧?」柯默輕飄飄的一句話終於點穿了其中遮遮掩掩的薄紗。
悚然大驚之下,三名來自梅茵和蘇索爾的代表面面相覷,驚惶不安之色溢於言表,再看看面無表情的兩名麥倫代表,來自梅茵城邦的霍澤爾反應過來,再也顧不得周圍還有眾多的加萊貴族們不時打望著,臉色蒼白的緊走一步緊附在柯默身後惴惴不安的道:「領主大人,有些事情我想解釋一下,——」
「好了,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去以後再說,這裡還是澤林公爵的府邸上,我想我們還是安安心心等這場酒會結束了再說吧。」擺擺手,柯默漠然道。
被柯默一句話噎回去的霍澤爾臉色發青,與另外兩個也反應過來的代表交換了一下憂懼不安的眼神,卻再也不敢多言語,唯有垂頭喪氣的緊閉上嘴思索著在酒會結束之後該如何向這位領主解釋這一切。留在加萊的大門已經關閉,現在又得罪了將來的領主,他們不知道自己今後在高加索該如何生存下去,尤其是他們身後更肩負著不少人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