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成語,叫觸景生情,大意是說人看到一副景象,勾起了許多的回憶和感想,而多半是悲傷的情緒。
張少宇被公司強制宣佈退出小強杯的比賽,新聞媒體一片嘩然,各種猜測滿天飛。不少媒體都派出記者,企圖拿到第一手的新聞。這兩天,神通廣大的娛記們,已經在張少宇所住的公寓四處潛伏,只要他一出門,就會被記者們給包圍了。
巧的是,他今天就必須出門。做事情,要善始善終,雖然小強杯自己不能參加了,可是今天是晚上,就是小強杯決賽的時候,參賽歌手中,有許多是自己的朋友,還有許多的評委,指導教師對自己有教導之恩,怎麼著也應該去說聲謝謝,再給朋友們打打氣。
唐奎堅持要陪張少宇一起去,他說外面記者太多,怕張少宇脫不開身。他去的話,可以充當保鏢的角色。張少宇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兩人出得門來,還沒有踏出公寓的大門,就有四五個記者撲了過來,敢情是早在埋伏在這四周,只等自己出現。
「張先生,你的經紀公司代你宣佈退出小強杯的比賽,請問,這是你本人的意思嗎?」
「張先生你好,請問你是不是和經紀公司有矛盾,所以遭到封殺?」
「張先生……」
張少宇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可就是一個字也不說,記者越來越多,最後幾乎把公寓的大門給堵住了,去路被封鎖,張少宇只得停了下來。
「對不起,無可奉告。」張少宇只用這一句來回答記者們連珠炮似的提問。
而唐奎則是只做不說的典範,一手護著張少宇,另一手在前面開道,遇上那死活不讓的記者,他只要稍微一發力,輕鬆的就把人給推開了。從公寓門口到街邊,短短十幾米的距離,他們竟然走了五分鐘。
唐奎伸手攔過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讓張少宇先上,自己隨後坐了上去,並用手擋著車外的鏡頭,催促著司機趕快開車。看來,跟凌心如去了香港一趟,沒有白去,還學到不少東西。
車開動了,唐奎回頭望了望,後面跟著不少的車,回過頭來對張少宇說道:「張哥,他們跟在後面。」
「讓他們跟吧,反正我是什麼也不會說。」張少宇倒是顯得很平靜。看來,新聞媒體很關注這件事情。短時間之內,他們不會鬆手的,得準備和記者打持久戰了。
手機響了起來,張少宇拿出來一看,怎麼是個陌生的號碼?估計有可能是記者搞到了自己的手機號碼,想來採訪。於是便直接掛斷了。可剛掛斷不一會兒,那個號碼又打了進來。如此連續三次,張少宇有些不勝其煩,乾脆直接關機。
車到小強杯選手所在金鷹大酒店,張少宇和唐奎迅速的下了手,門口的保安認識張少宇,自然是放行了,並且阻擋了後面跟上來的記者們。
「少宇回來了!」這個消息一經傳出,整個酒店都轟動了,小強杯參加歌手們,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統統向訓練大廳湧去,只為爭睹這位小強杯最具人氣的歌手。
訓練大廳裡面,張少宇被團團圍住,認識的朋友都很關心他,紛紛詢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情。看著這一個個跟自己在一起集訓過的朋友,張少宇心關一進百感齊集。可他現在,什麼也不能說,只能不住的對大家表示著感謝。
「張少宇!」一個呼聲傳來,外面圍著的人讓開了路,張少宇扭頭一望,原來是郭鋒老師。自己集訓的時候,聲樂方面,全賴他的指點,使自己受益不少。
「郭老師。」張少宇叫了一聲。郭鋒到底是在這個圈子混了幾十年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張少宇,繼而笑道:「我還擔心你會怎麼樣呢,現在看來,你沒事兒。」
張少宇輕輕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相信郭老師多半都猜得到是怎麼回事情,自己也不用多言了。
「好了,這次回來,就是來看看大家,並且預祝大家在今天晚上進行的比賽中,取得好的成績。」張少宇清了清嗓子,對在場的幾十個歌手說道。他這話一說出來,倒讓人有點離別依依的味道了。
不少人替張少宇感動惋惜,如果他不退出比賽的話,以他的名氣,他的實力,名列三甲自然不在話下,並且極有可能是冠軍的爭奪者。現在他退出了,雖說對自己而言,少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可卻沒有想像中的欣喜。
眼光晃到許心燦,她正站在人群中,目不轉睛的看著張少宇。在成都賽區認識張少宇到現在,這個男生在自己的眼裡,一直是一個謎。他的行事作風,大異於常人。上次,自己在公司的安排之下,搶了他的第一名,本以來兩人的朋友關係到此結束,沒有想到,張少宇卻是絲毫不介意。
這個男人,真的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張少宇走到許心燦面前,突然笑了笑,輕聲說道:「現在我退出了,你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要是拿不到前三名,別說對不起自己,你首先對不起我。」
許心燦本來想說點什麼,可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得認真的點了點頭。
「張少宇!」又是一聲大喝,讓所有人都回過頭去,大廳的門口衝進來一個人,小白。這哥們倒是挺誇張的,一臉的憤怒,拉長個臉衝了進來,站在張少宇面前,怒目而視。張少宇明白,像小白這樣的高手,比賽對他而言,樂趣在於碰到實力相當的對手。現在自己走了,他沒有了對手,自然是高手寂寞了。
「你到底怎麼回事兒,怎麼說不參加就不參加了呢?我還盼望在後面的比賽裡面,跟你一決高下呢!」半晌之後,小白終於說話了。
張少宇能說什麼,只得一手搭著他的肩膀,用力握了握。唉,真的想不到,當初自己付出極大精力的小強杯,現在一下子讓自己成了局外人。可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再見吧,我的朋友們,希望你們在比賽中取得好的成績,為自己將來在圈子裡發展加重籌碼。
晚上七點半,湖南衛視和SCTV同時直播第一屆小強杯網絡歌曲原創大賽的決賽。
在這種情況之下,張少宇對小強杯這個話題應該相當忌諱才對,可他卻偏偏沒有,和唐奎兩個人準時坐在電腦前面,準備觀看小強杯的決賽。現在還沒有開始,得,先看看新聞吧。
要論這幾天網上最火的新聞,那是非他莫屬了。想想看,奪冠呼聲最高的人退出比賽,這種原本可能性為零的事情突然發生了,人們的驚訝可想而知。者們的憤怒,媒體的八卦猜測,那叫一個熱鬧。張少宇看到這些消息,大都一笑置之,不予理會。
倒是有一條新聞引起他的注意:傳國內著名導演吳濟新作進入籌備階段。
吳導這次的新作,劇本仍舊來自於網絡。繼上次買下網絡傳奇作品,改編為《血浴》之後,吳導再次大手筆買下網絡玄幻作品《邪神》的影視改編權,準備改編為劇本。據稱,此次電影公司老總不惜重金,砸下六千萬人民幣,誓要拍出中國式奇幻經典,以彌補中國奇幻電影的遺憾。記者曾經致電吳導本人,證實該消息的真實性,截止發稿時為止,吳導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
《邪神》這本書,張少宇在網絡上看到過。應該說,這是一本極具爭議的作品,喜歡的人多,罵的人也多。這本在國內某知名網站長期處於各排行榜榜首的作品,從誕生之日起,便備受爭議。有人稱之為小學生作文,也有人稱之為玄幻經典。
從古至今,還沒有哪一本文學作品能夠不被爭議的。吳導既然買下版權,那就證明這部作品有它的價值。記得他曾對自己說過,這部作品將讓自己出演男二號,不知道確定下來沒有。
「張哥,吳導要拍新戲了?」唐奎也看到了這條新聞,在一旁問道。
「嗯,題材有些難度,看來,吳導想要挑戰自己。」張少宇一直盯著屏幕看,聽唐奎問起,隨口回答道。
唐奎似乎不太懂,挑戰自己?他是大導演啊,拍電影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這有什麼好挑戰不挑戰的?
可能是知道唐奎不太瞭解,張少宇接著解釋道:「在此之前,中國還沒有一部成功的奇幻電影。陳導的《無機》,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票房雖然成功了,可算不得中國奇幻電影的代表。指壞王知道嗎?那就是外國奇幻史詩級巨作,我知道國內許多導演都這個心願,外國能拍出來,中華五千年文明,就沒有自己的奇幻?吳導這次挑這這個劇來拍,挑戰相當大。」
經張少宇這麼一說,唐奎還是不太明白。張少宇在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唐奎書讀得太少,除了有一身好功夫之外,別無長處,想在娛樂圈混出人樣兒來,恐怕有些困難。現在,動作片的黃金時期已經過去了,而唐奎對表演一無所知……
「哎,張哥,時間到了!」唐奎突然的一聲叫,把張少宇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仔細一看狀態欄上的時間,正好八點半,小強杯決賽要開始了。
打開網絡電視,點擊湖南電視台,經過一陣緩衝之後,畫面出來了。
奇怪了,不是說的八點半正式開始直播嗎?怎麼這會兒在放電視劇?仔細看了看屏幕左上角的電視台台徽,沒錯呀,是湖南台呀。張少宇滿懷疑惑的再點擊了SCTV,結果仍舊一樣,在打著廣告,根本沒有小強杯的影子。
這怎麼回事兒,按理講,電視台不可以不守信用啊,全國億萬電視觀眾在等著觀看小強杯的決賽,可這電視怎麼沒影兒呢?
房外有人敲門,唐奎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了門。張少宇本來在網上尋找著小強杯的消息,見背後許久沒有動靜,扭頭一看,自己也愣住了。來的人,是陳博。
「陳總,你,你請坐。」唐奎愣了半天,總算反應過來了。
陳博沒有說什麼話,逕直走了進來,看了看電腦,見張少宇正在以「小強杯」為關鍵字搜索消息,輕輕咳嗽了兩聲,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陳總,是來找我的?」張少宇隨口問道。
陳博望了望這間屋子,而後,才把目光落到張少宇身後:「嗯,怎麼?還在想著小強杯?」
「嗯,這裡面有我許多朋友,自然要一下了。」張少宇隨意說道。
陳博一聽這話,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得再咳嗽一下,轉移話題道:「今天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誰叫你去金鷹酒店的?」這當老總當習慣了,說話是不是都跟審問似的?我張少宇又不是罪犯,你用得著這種語氣麼?再說了,腿長在我身上,我愛去哪兒去哪兒,你連這個也要管?
「去看看朋友而已,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張少宇的語氣漸漸強硬起來了。
陳博好像沒有聽出來,冷哼道:「現在外面那麼多記者,都想著寫你的新聞,你最好不要到處亂跑。」
張少宇此時已經沒有心情搜索小強杯的消息了,把網絡電視一關,坐在那兒沒有說話了。他發覺,跟陳博這個人,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他想定了的事情,絕對不會聽你的意見。反正你是老總,你愛說什麼都行。
「今天來,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情。」好一會兒沉默著,陳博突然說道。
張少宇把頭偏向他那一邊,等候著下面的話。他有預感,陳博要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不過咱也不怕,小強杯都讓你給我弄掉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嚴重的?
「前些天你請假,我沒有批,小強杯比賽這麼久,相信你也累了。公司決定,放你幾個月的長假,好好休息一下吧。」陳博輕聲說道。
原本以來,就算是張少宇,聽到這話,肯定是要大吃一驚,或者驚慌失措,可惜他再一次失望了。張少宇聽到他的話,似乎無動於衷,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順帶點了點頭。
這小子,你才多大,能這麼沉得住氣?就算是圈子裡面混了幾十年的老鳥,聽到這話,恐怕不是勃然大怒,就是趕緊求情,你怎麼跟沒事兒似的。
想了好久,陳博還是決定要問問這個問題:「張少宇,我想問問你,你有沒有緊張的時候?」
「有,不過你看不到。」張少宇的臉上,好久不見的招牌笑容又掛上了。
「哦,那好吧,你就慢慢休假吧,祝你假期愉快。」陳博冷笑一聲,站了起來,逕直向屋外走去。
陳博一走,唐奎立刻走了過來,小聲的問道:「張哥,看來這陳總還是挺器重你的,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給你放假。」
張少宇聽唐奎這麼一說,真是哭笑不得,他會有那麼好心,給我放假?我的傻兄弟啊,你這是在給我施壓呢。
「好事兒不會讓我碰上的,兄弟,他這是在給我顏色看,讓我服軟,以後乖乖聽話。」張少宇笑道,笑得有些勉強。
唐奎又不懂了,這放假是好事兒啊,怎麼會是給你施壓呢?
張少宇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小聲說道:「他這是在雪藏我,幾個月不工作,做為一個藝人,還能幹什麼?這幾個月,我原本應該出專輯,拍電影,現在什麼也沒有了。陳博心夠狠啊,為了逼我就範,什麼招都使出來了。」
唐奎聽張少宇這麼一解釋,也跟著緊張起來,是啊,幾個月不工作,吃什麼?陳博這麼做,是不是太狠了一點。真是搞不懂這些人是怎麼想的!
再回頭看看張哥,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現在在想什麼?陳總這麼對他,他會怎麼做?
張少宇突然從包裡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隨便對著手機說道:「吳導,我們應該談談了。」
打完電話,張少宇就出去了,唐奎問他去哪兒,他只說去找吳導,讓唐奎不用跟去。
夜幕降臨,喧囂了一天的城市,漸漸歸於寧靜。可張少宇的心裡,卻是波濤起伏,不得安靜。公司的做法,已經超出了自己忍耐的底線。陳博實在欺人太甚,先前小強杯小組賽給自己顏色看,這也就算了,後來硬是把自己踢出小強杯,這也不說了。可現在,他居然還要封殺自己,士可忍,孰不可忍!
看在吳導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情分上,自己本來打算這事兒忍了,可現在,陳博把自己當成麵團,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我張少宇在娛樂圈,雖然只是一個新人,可這點骨氣還是有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陳導的家,在韶山北路一幢住宅小區裡面。當張少宇打車趕到時,吳導已經在小區門口等候了。張少宇一見,趕忙快步走了過去。對張少宇而言,吳濟就像是他的老師,怎麼可以讓老師來迎接學生呢。
看張少宇來了,吳濟竟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隨即搖了搖頭,攀著他的肩膀往裡走去。
四室兩廳的大房子,裝修豪華,到處打掃得一塵不染,看來吳導不愧是國內著名的大導演,名利雙收啊。
「老婆,快倒茶,來貴客了。」一進門,吳濟就叫了起來。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應了一聲,就去倒茶。
吳濟把張少宇直接帶到了自己的書房,進去一看,張少宇算是明白了當導演有多不易。吳導的書房,除無其他擺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個巨型書櫃,裡面密密麻麻擺滿了書籍,而書櫃下面的大書桌上面,還擺開著幾本。說吳導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只怕他也是當之無愧。
「坐吧。」吳導小聲說道,看來心情不是太好。
張少宇如言在他書桌對面坐了下來,不多時,吳太太奉上茶水,張少宇正想著怎麼稱呼她,最後心中一動,脫口而出:「謝謝師母。」
一聽張少宇這個稱呼,吳導兩口子都愣住了,而後,吳太太微微一笑:「不客氣。」
吳濟聽到張少宇那句師母,心裡面也是大為感動,憑心而論,從結識張少宇到現在,自己的確是教過他一些東西,可這老師兩個字,實在是愧不敢當。
「說吧,我早料到有這一天的。」吳導靠在那張檀木太師椅上,淡然的說道。
張少宇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直言不諱的說道:「吳導,我要離開博大。」
雖然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真聽到這句話,吳濟心裡仍舊免不了一陣刺痛。他一生導戲無數,見過的演員,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張少宇是他第一個想花盡心思培養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把張少宇介紹進了自己老同學,老朋友的公司,沒有想到,弄到今天這個地步,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少宇,你看,就沒有再商量的餘地了嗎?」雖然事已至此,可吳濟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儘管,他知道這樣對張少宇來講很不公平,可《邪神》準備在即,這是一部大製作,大成本的電影,裡面有一個角色,非張少宇莫屬。如果在這個時候,張少宇離開離開博大,而轉投其他公司,他能不能出演這個角色,就是未知數了。以陳博的性格,他不會拿錢去捧其他公司的藝人。
張少宇搖了搖頭,沒有絲毫猶豫:「吳導,公司的一切做法,相信你也看在眼裡。沒有問過我的意見,甚至沒有提前打過招呼,就瞞著我宣佈退出小強杯。剛才,陳總來找過我,讓我休長假,我雖然進圈子不久,可也知道,這叫雪藏。」
「什麼?他要雪藏你?」吳濟突然坐直了身子,驚詫的問道。陳博雖然強權,可不至於這麼沒有過分吧?
張少宇苦笑一聲,把剛才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吳濟聽完,重重一掌砸在桌上,不住的搖頭歎惜,痛心之情,表露無遺。陳博啊陳博,枉你一世精明,這次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這事兒,如果是放在別的藝人身上,或者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可你遇到的,是張少宇啊!他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你這樣對他,他會不計後果和你翻臉的!
再說,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剛參加小強杯的毛頭小子了。以他的實力,和現在有的名氣,多少公司都會搶著要他!
「吳導,坦白說,我一直堅持留在博大,完全是因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張少宇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你對我有知遇之恩,就像我的老師一樣,我尊重你,所以不想讓你難做。可現在……」張少宇坦誠的說道。
吳濟黯然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說到這裡,他停了停,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要把一個寶貝出手一般,痛惜的說道:「我你跳槽。以你的實力,相信很多大公司都會要你的,過去好好發展吧。」
「謝謝你,吳導,謝謝你的理解。希望,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合作。」張少宇真心誠意的說道。
「會的,會的,我下部戲給你留了一個角色。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說服陳博,到時候讓你出演男二號。」吳濟說道。
張少宇笑了笑,只怕我一跳槽,陳博會想盡千方百計打壓,他會讓我出演他投資的電影?心裡雖然這麼想,可他還是不想拂吳導的好意思,點了點頭。
氣氛,似乎有些尷尬,當初吳濟一片好意,把張少宇介紹進陳博公司,原本指望憑著自己的關係,雖然不說讓他走上捷徑,可至少能得到一些照顧。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是錯了,在商人面前,沒有任何情分可講。他們所看中的,只是如何賺錢,如何把一個藝人變成他們的搖錢樹。
張少宇從吳導那兒回來之後,跟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似的,第二天開始,他就窩在公寓裡面,埋頭幹著什麼事情。唐奎曾經偷偷去看過,張少宇拿著一支筆在一個本子上寫寫畫畫,那些符號,唐奎不懂。倒是有的時候,張少宇會寫一些文字,嘴裡唸唸有詞。字唐奎倒是認識,看了一下,好像是在寫詩。
張少宇不是在寫詩,他也沒有那個閒情韻致,他在創作他的新歌。這一次創作,對他來講,是一個嘗試,一個大膽的嘗試。跳出流行歌曲局限於愛情的圈子,著力於描寫人在逆境中如何奮鬥。
這些天,他心裡面充滿了這樣的感觸。人一輩子不可能一帆風順,挫折,困難,都會碰到,那麼,人在這個時候,應該保持怎樣一種心態呢?那就是樂觀,積極,上進,困難總會過去,只要你鍥而不捨。
突然,張少宇吸了一口氣,皺起了眉頭。如果讓這首作品,不會讓人感覺是在講大道理,是在說教呢?現在的年輕人,對什麼大道理那一套,非常反感,要讓他們接受,有很大的難度。
突然站起身來,轉身從牆頭取過自己那一把一百多塊錢買來的吉他,坐在桌前,輕輕彈了起來,尋找著感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張少宇完全沉浸於自己的創作當中,以至於中午飯時間到了,他還渾然不覺。
創作,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雖然辛苦,卻是樂在其中。當完成一首作品時,那種成就感,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的。
「張哥。」唐奎站在張少宇的門口,不敢進去。
張少宇正抱著吉他坐在書桌前,目光仍舊停留在那個本子上,聽見唐奎叫他,還是沒有回頭。
「嗯,什麼事兒?」
唐奎幾度話到嘴邊,可還是吞了下去。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些天,唐奎一直計算著他和張少宇兩個人還有多少錢,可以過到什麼時候。現在,公司不給安排工作,讓休長假,哥倆必須得精打細算過日子。
可一看張少宇如此的專心致志,唐奎打消了和他商量的念頭,還是不要讓他操心了。
「沒事兒,我去買飯。」唐奎小聲的說道,說完,轉過身,就要出去了。
「回來!」張少宇突然叫道,唐奎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張少宇。
「是不是沒有多少錢了?」張少宇輕聲問道。唐奎本來還想騙騙他,讓他寬心,可看著他的眼睛,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來,最後,只得點了點頭。
張少宇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著急,微微笑了笑,對唐奎說道:「不用著急,就在這兩天了。」
這句話,唐奎沒有聽明白,就在這兩天了,什麼意思?不管了,張哥說的話,那指定是沒有錯的,他說這句話,肯定有他的道理。
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鐘,唐奎提著幾個飯盒回來了,兩個菜,一葷一素,外帶兩盒米飯,平常老百姓家都不止這個樣子了,可張少宇卻吃得津津有味。
「對了,張哥,我剛出去,看見電視裡面,那個許心燦拍的廣告,好像是代言什麼電腦。」唐奎一邊大口大口嚼著,一邊說道。
張少宇點了點頭:「嗯,她本身就有實力,外形也不錯,現在正當紅,代言廣告沒有什麼稀奇的。」
使勁兒嚥下一口飯菜,唐奎替張少宇抱不平道:「要是張哥你繼續參加比賽,以後肯定比她紅,哪兒還用吃這兩菜無湯?」說到這兒,唐奎才意識到,這個時候,不應該在張哥說這些話,恐怕會刺激到他。
張少宇搖了搖頭,笑道:「過去的事兒不用提了,關鍵是以後。」
以後?哎,對了,剛才張哥說什麼「就在這兩天了」,是不是就在這兩天,他就要做什麼事情,或者,什麼重大的決定了?
「張哥,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了?」唐奎試探著問道。
張少宇抬起頭看了看他,點頭道:「不錯,等著看吧,就在這兩天,我們就不用吃這兩菜無湯了。」
唐奎向來對張少宇懷著一種既敬重,又崇拜的感情。張少宇說的話,他從來都是相信的。張哥既然說了,再過幾天就不用過苦日子了,那就肯定是真的。張哥是個大人物,現在只是龍游淺水,受小人的氣,總有一天,他會飛黃騰達的。
就在兩個嘴裡不時的發出「噠噠」的咀嚼聲,大口大口吃著兩菜無湯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的門口。
站在門口,她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房裡兩個狼吞虎嚥的男人。這過得叫什麼日子啊,兩個大男人,拿一根凳子當桌子,把飯菜擺在上面,然後兩個人就蹲在地上,捧著飯盒,跟工地上的民工似的。
每次打電話,問他過得怎麼樣,他都說夜夜笙歌,錦衣玉食,早已經大踏步進入共產主義時代了。原來,那一切都只是為了寬慰自己才說的。他在這邊,其實是在受苦。唉,其實早應該想到的,他的公司把他踢出小強杯,又雪藏他,不給他安排工作,他哪兒能過得舒坦?
都怪自己太粗心了,沒有想到這一點,要是早知道,他也不至於受這個罪。
唐奎吃完了飯,意猶未盡的看了看那兩個盛菜的空飯盒,咂巴著嘴說道:「張哥,你吃飽沒?要是不夠,我再去買一份菜吧?」
張少宇還在吃著飯,一聽唐奎這話,搖頭道:「不了不了,我吃飽了,不用麻煩了。」說完,把飯盒一放,抹了抹嘴。
這一抬頭,他看見了門口的那個人,一時間,只感覺頭一陣眩暈。不會吧,幻覺,肯定是幻覺,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長沙。嗯,肯定是自己太思念她了,所以產生這樣的幻覺。
「楊,楊,楊姐?」唐奎發現張少宇神色有異,扭頭一看,赫然發現,站在門口的女人,正是張哥的女朋友,楊婷瑤!怪事兒怪事兒,楊姐不是聽說在成都的下屬哪個市工作嗎?怎麼會出現在長沙?難不成,是幻覺?
正當兩個男人都懷疑自己出現幻覺的時候,楊婷瑤走了進來。
「少宇……」剛叫出張少宇的名字,楊婷瑤就說不下去了。眼眶泛紅,肩膀聳動,這是要哭的先兆。
「哎,那個,小唐,嗯,明白嗎?」張少宇在向小唐打著暗示。
唐奎皺著眉頭想了好半天,終於明白張少宇是什麼意思了,嗨,人家兩口子重逢,我在這兒當什麼電燈泡!真是的!趕緊把那空飯盒收拾起來,提著就跑了出去。走到門口時,還不忘記關上房門。
就在唐奎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楊婷瑤突然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張少宇。
「我早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你在這裡受苦,我應該想到的……」言真意切,追悔之情,溢於言表。
張少宇卻笑了出來,雙手環過去,摟著楊婷瑤的腰,輕聲安慰道:「這是幹什麼嘛?別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見你哭,就什麼主意也沒有了。」說實話,張少宇現在頭還是暈的,若不是抱在懷裡的楊婷瑤真真切切,他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少宇,你受苦了,都是我錯,我早應該想到的。」楊婷瑤一直責怪著自己,傷心的哭著。張少宇一時沒有了辦法,只得抱著她,讓她在自己的懷裡哭個夠。
時間,彷彿都為了這一對戀人而停止了,屋子裡面靜得出奇。
「好了,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長沙?」估計楊婷瑤哭得差不多了,張少宇適時的問道。
楊婷瑤離開張少宇的懷抱,不好意思的擦著臉上的淚水,笑了。
「市委組織一批幹部,到長沙來學習調研,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一個名額。」
「學習調研?只怕是另有目的吧?」張少宇奸笑道。
楊婷瑤瞪著紅紅的眼睛,嗔怪道:「難道我不能來看我的未婚夫嗎?」
未婚夫!哦,是啊,上次在自己家裡,當著父母的面,他們好像把這事兒給定下來了,說楊婷瑤是自己的未婚妻,倒也不為過。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那「未婚夫」三個字,張少宇陡然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婚姻,更多的是一種責任的體現,當你決定結婚時,也就意味著,從今以後,你要扛起一個家庭的重任,你要用你的一生,去照顧你的另一半。這個責任,不是人人都能扛得起來的。
「少宇,怎麼了?發什麼呆?」楊婷瑤察覺到張少宇的異常,奇怪的問道。
張少宇猛然回過神來,輕聲說道:「沒事兒。」
這個世上,最瞭解張少宇的人,莫過於楊婷瑤,見他這個樣子,心裡面猜到了幾分,話中有話的說道:「我們現在都還年輕,正是闖事業的時候,或許,結婚的事情,可以押後一點。」
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楊婷瑤看穿了,張少宇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楊婷瑤輕輕哼了一聲,在房間裡面踱起步來,打量著張少宇的住處。一邊走,一邊問道:「那麼,親愛的未婚夫,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張少宇雙手一攤,聳聳肩膀說道:「沒辦法啊,你的未婚夫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人家,招人嫉恨了。」其實,他心裡很明白,公司為什麼這樣對他,只是不想說出來,讓楊婷瑤擔心而已。
可楊婷瑤又不笨,再加上對張少宇的瞭解,她猜得到應該是為了什麼事情。少宇的脾氣不好,雖然從學校出來之後,改進了很多,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是會難免得罪人的,況且娛樂圈又是一個複雜的地方,他吃虧,也不是什麼想不通的事情。
有的時候,自己還真想勸他不要進這個圈子,回成都找一份工作算了。可他對演藝事業的執著,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他決定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他。自己或許可以,但不會那麼做。
「不過,婷瑤,最多再等幾天,嗯,就是幾天,我的苦日子就熬到頭了。到時候,你看到的張少宇,就不是現在這個張少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