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也是一種生活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再次踏進舞蹈學院的大門,張少宇心裡卻是另一番感受。上一次,還沒來得及看個仔細,就被趙靜拉著逃跑似的離開了,後面幾個保安還在拚命的追,說來狼狽。這一次,張少宇仍舊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進門的時候,還不忘沖那保安點頭示意。可憐那哥們,似乎從來沒有受過學生如此禮遇,慌忙回以注目禮。

    雖說是民辦院校,到底是藝術班底啊,這裡的學生們無論從形象,氣質上來講,都很不錯,張少宇一進校門,就忍不住的東張西望,但凡頗有兩分姿色的MM,就要追著盯上幾眼。不過,這可是從純欣賞的角度出發,信就信就隨你了。

    看看時間,這都快十點了,趙靜還不見人影兒,約好是今天來,我遠來是客,怎麼著也得出門迎接一下吧,真是不懂禮貌。

    好在張少宇是個寬宏大量的人,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先在校園裡逛逛也是好的,這麼多養眼的MM,不仔細欣賞欣賞,真是可惜了。於是,舞蹈學院的校園裡,就出現了這麼一個人,他二十來歲,長相並無突出之處,身著一套黑色的西裝,沒有系領帶,雙手插在褲兜裡,不時的東張西望,看到漂亮的女孩子,總要在嘴角掛起一絲微笑,頻頻點頭。

    這個人,在校園裡轉悠了半天,終於來到女生宿舍前面,一會兒抬起頭看著裡面,作若有所思狀,一會兒又掏出手機看看時間,顯得有些焦急。

    最終,這個人引起了守宿舍大門的大媽的注意,走了過去,盤問起來。

    「小伙子,我看你在這兒轉悠了半天了,看啥呢?」大媽問道。別看這小子穿得倒挺周正,是來發傳單的也說不一定,前些天就一個發傳單的人,趁人不注意溜進了女生宿舍,被當成色狼趕了出來。

    一看大媽滿臉戒備,張少宇腦袋裡飛速的轉著,半晌之後,他臉帶親切的笑容,甜甜的叫了一聲:「大媽,我是來看我妹子的。」

    嘴甜走到哪兒都不吃虧,大媽一聽,當即臉色就變得親和起來:「哦,原來是這樣,你妹妹住哪個寢室?我幫你把她叫下來。」

    「嗯,她住哪個寢室我不知道,自從讀大學,我一直忙於工作,都沒時間來看她。我下午就要到香港去參加一個會議,一點鐘的飛機,趁這個空檔來看看她。」不得不承認,張少宇很能吹。他吹牛的時候,眼睛都不會眨一下,還一臉的真誠。說話的時候,還會配著一些手勢,不認識他的人,肯定看不出來。

    大媽就沒看出來,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貌不驚人的小伙子,居然是個少年得志的典範。

    「哦,小伙子真是有出息,那你妹妹叫什麼名字?」大媽語氣很隨和,微笑著問道。

    「她叫趙靜,您知道她嗎?」張少宇問道。

    大媽先是愣了愣,隨即問道:「你是趙靜的哥哥?」

    張少宇一聽,知道大媽認識趙靜,幸好沒有瞎說是她弟弟,大媽既然認識趙靜,那就肯定知道她有個哥哥了。

    「嗯,大媽,能請你幫我把她叫出來一下嗎?」張少宇很有禮貌的請求道。

    大媽又看了他一陣,方才搖頭歎息道:「她來不了,她病了。」

    張少宇臉色一變,病了?前些天不是還活蹦亂跳的麼,怎麼就病了?當下便追問到底怎麼回事兒。大媽語帶憐惜的說道:「重感冒,高燒到四十度了,唉,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張少宇心裡一驚,我說她怎麼不出來接我呢,原來是病了,這可怎麼辦才好?自己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麼走了吧,好歹也去看看她呀。不過,女生宿舍是男性禁地,不可能隨便讓人進去的,還得從這大媽身上下手。

    「大媽,麻煩你通融一下,讓我進去看看我妹子,我時間有限,只想給她帶點營養品進去,您看……」張少宇一邊說,一邊注意著大媽的臉色。

    大媽一聽這話,面露難色,學校有規定,一般情況下,男生禁止進入女生宿舍半步。就是平時家長來了,也只能在門口見見,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年輕小伙子呢。

    「大媽,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從小一起長高,感情很好。現在她病了,我又要出差到外地去,如果這次見不著她,那就得再等上半年呀,大媽,您行行好,我就進去一會兒。」張少宇說得情真意切,雙眼甚至有些微微發紅,嘴唇顫抖,誰看了也會生出惻隱之心啊。

    大媽也是女人,女人總是心軟的,經過張少宇一陣軟磨硬泡之後,終於同意了,說是讓張少宇先去把東西買來,她想想辦法。張少宇那叫一個千恩萬謝,轉身就去給「妹妹」買東西了。

    這生病的人該吃點什麼呢?一般說來,就是水果吧,出了校門,外面就有不少攤販在賣水果,張少宇挑那個兒大的胖蘋果,給稱上五斤,又買了點兒香蕉,提著手裡挺像那麼回事兒。

    正想進去,突然想起,趙靜那丫頭重感冒,她又說過,和寢室裡的朋友關係不好,也沒有人照顧她,那她吃藥了沒有?不行,還得給她買點藥進去。張少宇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像女人了,怎麼突然心這麼細起來?

    在校外的藥店裡買了一盒感康,揣在包裡,張少宇走進了學校。再次回到大媽那裡,張少宇立馬就有些後悔了。大媽提著一個工具箱,交到他手上,說是讓他假裝修理鎖具的。也虧了張少宇,一身西裝革履,偏偏肩膀上挎著這麼一個木製的工具箱,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也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上了。謝過大媽之後,問明趙靜所住的寢室之後,他挎起工具箱就踏進了女生宿舍。一路上,不少MM們看到他都皺起了眉頭,這修鎖的什麼時候也穿起西裝革履了?張少宇這麼大,就沒被女生這麼關注過,心裡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喂,修鎖的,我們這裡鎖壞了,你來看看。」這剛走到三樓,生意就上門了。張少宇心裡暗罵晦氣,虎著臉走了過去。來到那間寢室門前,他放下工具箱,拿出裡面趁手的工具來,一把改刀,一個釘鐘。

    「喂,修鎖的,你給看看,我們這鎖關不上。」寢室一MM叫道。張少宇哪兒懂什麼修鎖,心裡掛念著趙靜的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匡當幾下,把人家鎖給敲了下來,往工具箱裡面一放,丟下一句話:「鎖沒法修了,過些天我抽空再來給你們裝一新的。」

    「哎,那我們這幾天怎麼辦啊?」裡面有MM們叫了起來。

    「媽的,關我屁事兒!」張少宇在心裡暗罵著,挎起工具箱就走。

    來到五樓七號,張少宇左右晃了晃,今天是星期天,好些學生都出去了,要不就是還在睡懶覺,樓道上沒什麼人,他伸手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女生突然看到一個男人,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就要關上房門,被張少宇一把擋住了。

    「我是修鎖的,你們的鎖有問題!」張少宇說道。

    「鎖有問題?我們怎麼少知道,好好的啊?」那MM疑惑的說道。

    張少宇擺出一副行家的派頭,斜著眼睛瞟了那妞兒幾眼,不屑的說道:「都讓你知道了,我還混什麼呀?一邊去,小心砸著你。」說完,又拿出那改刀,釘錘,砰砰彭彭一陣敲,愣是把人家一把好鎖給拆了下來。

    完事兒,正想著怎麼編一個借口進寢室去,那MM已經先給了他一個理由:「哎,師傅,我們窗戶玻璃前些天下雨的時候給砸壞了,你能修嗎?」

    「能!當然能!」張少宇連忙說道。

    「那好,麻煩你給安上一塊兒,我這就出去買,你等我一會兒啊。」那MM說道,張少宇心裡暗爽了半天,老天爺幫忙啊。MM前腳一走,張少宇後腳就走了進去。

    女生寢室就是不一樣,乾淨,整齊,還帶著淡淡的幽香,跟自己那豬窩一般的寢室,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寢室是四人間的,左右兩邊各擺了兩張木床。這會兒,其他三張床都沒有人,只有靠窗戶那兒一張床睡著人,想來,就是趙靜了。

    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站在趙靜的床前。這丫頭看來是病得厲害,正發汗呢,被子整個兒蒙在了頭上。興許是睡著了,一支手露在外面也不知道。唉,真是可憐了,病了也沒有朋友照顧,像她這種千金大小姐,只怕從來沒有受過這種苦。

    算你運氣好,碰上我今天剛好來看你,唉……可憐的丫頭。

    心裡了一陣憐惜,張少宇輕輕伸出手去,將趙靜那支手捧了起來,慢慢放進被子裡。就在剛要放進去的時候,一件令張少宇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床上的人突然一把掀開被子,看到張少宇之後,嚇得花容失色,怔怔的看著他。張少宇當時那個鬱悶,真恨不得找個地頭鑽下去!床上的女生,根本不是趙靜!虧自己剛才還愛心滿滿的替人家把手放進被子裡去呢,這會兒人家不把自己當民變態才怪。虧自己剛才還跟那兒濃情蜜意的捧著她的手,搞了半天是別人!

    他的猜測沒有錯,那妹妹突然張大嘴巴,眼看就要大叫一聲色狼了。到底是練家子,張少宇眼疾手快,一把摀住那MM的嘴巴,小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變態,我以為你是我朋友。不要叫,好嗎?」

    那妞兒估計是給嚇壞了,拚命的點著頭。張少宇這才鬆了一口氣,把手放開了。

    「啊!色狼啊!」剛一放開,那妞兒殺豬一般嚎叫起來。靠,就說女人的話信不得吧!

    「砰!」寢室門給撞開了,張少宇心裡一驚,回頭一看,居然是趙靜。那一刻,張少宇心裡莫名其妙的痛了一下。這哪兒還是往日那個漂亮大方的趙靜啊,臉色臘黃,嘴唇泛白,頭髮有些亂,雙眼無神,身上披著一件外套,可能是剛從廁所回來。

    趙靜看到張少宇,怔在那兒半天沒有說話。她這會兒才想起來,今天約了張少宇到自己學校來玩,因為生病,自己倒給忘了,沒想到他居然找到寢室來了。重病之中,突然看見一個朋友,那份欣慰與感激,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趙靜那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床上那妞兒也愣住了,像看電影似的看著這兩個四目相對,款款情深的人,心裡飛過種種猜想。這大小姐轉性了?戀愛了?不會吧,學校裡那麼多帥哥成天追著她,也沒見她動心啊,不會為了這麼一個長相平平的傢伙吧?

    趙靜走了過來,卻沒有理張少宇,而是對那床上的妞兒說道:「你出去一下吧,他是我朋友。」

    那女生瞪了趙靜一眼,躺下身去,拿被子一蒙頭:「你們隨便,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趙靜看了看她,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的神色。張少宇終於相信她沒有朋友這句話了,你有求於人,還說得這麼理所當然,誰會搭理你呀?說話直,也不能直成這樣啊,人家又不欠你的。

    當下,轉過身去,對床上那女生說道:「對不起,姐姐,她不是那個意思。她是說,能不能麻煩你出去一會兒,我們說說話,只要一會兒就好,拜託拜託。」前面已經說過,碰到一個女生,你別管她年紀比你大,還是小,猛起來叫她姐姐,肯定沒錯。這一叫姐姐,感覺關係就近了許多,大姐姐都喜歡小弟弟啊。你一叫MM,那肯定就成色狼了。

    果然,張少宇這招再次奏效了,那女生掀開被子,露出腦袋,對張少宇說道:「得,看你嘴甜,成全你一回吧,你先出去。」張少宇連忙謝謝人家,轉身就要走出寢室。

    走到趙靜身邊時,她突然一把拉住了張少宇,撇著嘴,動了動,像是要哭出來。張少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點了點頭,這才走了出去。

    不多時,裡面那妞兒穿好衣服出來了,本來是要直接下樓,看了張少宇一眼,又走了回來。

    「你是,她的男朋友?」

    張少宇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是他朋友,也是同鄉。」

    「哦,她好像病得挺厲害,你最好帶她去看看醫生,要不然,唉……你自己看著辦吧。」那女生說完,轉身下了樓。張少宇看著她的背影,心裡頗有感觸,還是有人關心她的,只是這丫頭的個性,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唉……

    走進寢室,順手關上了門,趙靜已經躺在了床上。張少宇走了過去,替她壓好被子。就像孩童時候,外婆替他壓被子那般。

    「你什麼時候來的?」趙靜望著張少宇問道,聲音已經嘶啞了。

    「來了老半天,一直沒見你出來,所以就讓守門的大媽放我進來了。」張少宇一邊說著,一邊拿過買來的水果,放在她的床頭上。

    「給你買了點水果,放在這兒,想吃的時候就拿。」說著,又到處翻騰,找出一個水杯子,倒上熱水,把感康取出兩顆,遞到了趙靜面前。

    趙靜怔怔的看著這一切,藥遞到面前,她也沒有伸手去接,仍舊死死的盯著張少宇。

    「吃藥啊。」張少宇低聲說道,很溫柔。趙靜鼻翼動了動,眼睛開始發紅了。生病這麼多天,從來沒有人問過她一句,是不是要吃點藥,或者是不是要去看看醫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關心自己了,張少宇卻突然出現,而且這麼細心體貼,這個小流氓,看來是真的把自己當成朋友。

    「小流氓……」趙靜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裡已經噙滿了淚水。

    張少宇淡然一笑,安慰道:「放心,只是感冒,沒事兒的,吃了藥,好好睡一覺就行了。」說完,把藥遞到了她嘴邊。

    趙靜微微張開口,把藥吃了進去,張少宇又遞過杯子,讓她喝了一口水。趙靜的神情,就像是個小孩子一般天真無邪,吃藥的時候,仍舊看著張少宇。

    「小流氓……」趙靜低低的叫道,同時伸出了手。

    張少宇笑了笑,把手伸過去握著她,問道:「怎麼了?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哦。」趙靜的手很燙,張少宇一握著就感覺不對,急忙伸出另一支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天哪,怎麼這麼燙?跟火炭似的!不行,得馬上去醫院打針!

    「趙靜,你必須馬上去打針,要不然燒退不下來就危險了!」張少宇緊張的說道。

    趙靜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淚水像斷線珠子似的掉了下來,她趕緊背過臉去,拿被子蒙上了頭,不想讓張少宇看到她哭的樣子。張少宇那才叫一個哭笑不得,這是幹什麼嘛,來看看你,也不能感動成這樣啊?

    「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我馬上帶你去醫院少宇拍了拍她,輕聲說道。剛站起身來要往外走,趙靜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從後面一把抱住了張少宇,痛哭失聲。

    「小流氓,你不要走,你就在這兒陪著我……」

    「哎喲,哎喲,我的大姐啊,你要去醫院,我又沒說要走,等你穿好衣服,我就進來,啊,聽話少宇說這話,自己都感覺有些噁心,我他媽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娘娘腔了。

    趙靜仍舊死死抱住不放,貼在張少宇背後痛哭著。張少宇無奈,只得轉過身去,將她按倒在床上,又替她壓好被子。怎麼這麼大一個女孩子了,還像小孩兒一般。

    「好啦,你真的要去看醫生,這可開不得玩笑。」張少宇輕聲說道。趙靜緊緊握著張少宇的手不放開,眼淚仍舊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張少宇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大小姐啊,真是拿她沒辦法。

    「小流氓,我,我問你,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趙靜抽泣著問道。

    張少宇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笑道:「傻丫頭,我們不是朋友,還是同鄉麼?再說了,這都是朋友之間應該做的,你生病,我來看你,天經地義啊,你用得著感動成這樣麼?」

    趙靜止住了哭泣,沖張少宇招了招手:「你把頭低下來,我有句話要給你說。」

    張少宇想了想,果真把頭低了下去。已經可聞到趙靜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可以感覺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熱量,張少宇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

    就在這時候,趙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在把張少宇臉上吻了一下。

    張少宇愣了,既而傻了,像是被電觸了一下,呆在那兒半天沒反應過來。

    趙靜吻過之後,臉上淚水還沒有干,卻格格嬌笑起來。弄得張少宇是哭笑不得,剛才還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這會兒怎麼又笑起來了?唉,這丫頭,真是不能用常理來判斷。

    無奈的搖了搖頭,張少宇苦笑道:「好了吧,這哭也哭了,親也親了,你趕快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你不聽話,以後可沒我這朋友了啊。」

    趙靜這次乖了,認真的點了點頭,張少宇微微一笑,走出寢室。

    摸著被趙靜吻過的臉龐,張少宇心裡竟然有些奇異的感覺,這丫頭直率得可愛,對自己好像完全不設防,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她好像壓根兒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異性。上次在網吧的房間裡,她就一下子坐到自己懷裡,雖說是為了氣張莉,可也讓自己丟了好大一個臉,小弟弟不懂事……

    突然想起李丹昨天晚上的話,「你敢保證她不是喜歡你嗎?」,看這種種跡象,如果是普通人,那已經可以斷定是喜歡自己了。可趙靜不同啊,她是個開朗的野丫頭,大方豪爽,或許並不像李丹講的那樣。

    這樣安慰著自己,張少宇覺得心裡踏實多了。

    趙靜穿好衣服走出了寢室,看得出來,還用心打扮了一番,頭髮也梳好了,還擦了點嘴膏,可是仍舊掩蓋不住那蒼白的唇色。

    「好了,我們走吧。」一把挽住張少宇的胳膊,趙靜笑著說道,哪兒還有剛才那副病態。張少宇搖了搖頭,任由她挽著向樓下走去。

    路經宿舍門口,張少宇把工具箱還給了大媽,還一再的道謝。大媽看著趙靜一臉幸福的微笑,總算放心了,這丫頭平時對自己很尊敬,雖說性子直了點兒,可仍舊是個好女孩兒啊。

    「小趙,這下開心了吧,哥哥來看你了。」大媽呵呵笑道。

    趙靜一頭水霧,什麼哥哥?我哥哥在射洪縣城裡啊。張少宇一見勢頭不對,趕忙謝過大媽,拉著趙靜就走。

    「什麼哥哥?我哥來了嗎?」

    「別廢話,我就是你哥!」

    到了醫院,張少宇忙前忙後,掛號,抓藥,付錢,侍候老媽也沒有這麼侍候過呀。最鬱悶的是,還被醫生一頓好訓,說什麼當男朋友不負責,女友病成這樣才送醫院來。張少宇還不能還嘴,只得一個勁兒的認錯。打針的時候,那丫頭在注射室裡殺豬一般的嚎叫,聽得張少宇直皺眉頭。

    好不容易忙完了,張少宇要送她回學校休息,可她倒好,不回了,非讓張少宇陪著她去逛街不可。你要是不幹,她就蹲在大街上不起來,惹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張少宇實在是被她逼得沒有辦法,只得答應。

    在這裡,要向所有男同胞們呼籲,堅決抵制陪女人逛街。因為,那真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情,這女人逛街,並不一定是要買東西。她們只要看到諸如,服裝店,鞋店,包包店,飾品店之類的,一定會進去看個沒完,其實她根本沒有想買。看完一家又一家,走得腿都酸了,她們還不嫌累。

    等到真要買東西的時候,又跟那兒挑半天,這樣不滿意,那樣不滿意,終於有一件滿意的吧,又嫌價錢太貴,跟那兒菜市場老大媽似的,討價還價,你來我往,比那諸葛亮舌戰群儒還要厲害。

    男人最痛苦了,陪著逛吧,自己沒興趣,等她們進了一個店,自己就得在外面的街邊上蹲著,等待著下一站的旅途。那種鬱悶,那種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永遠無法理解的。當男人,真累。

    趙靜買了不少東西,吃的,穿的,甚至還有幾件男人的衣服,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張少宇那雙腿,已經累得快走不動了。

    終於等她買完東西,以為這下子可以回學校了吧。NO!還要去吃肯得基!

    蒼天啊,大地啊,救救我吧。

    「小流氓,給!」快餐店裡,趙靜遞過幾個包。張少宇正無精打采的攪著那堆洋垃圾,聽以這話愣了愣,接地那幾個包一看,全是剛才買的衣服。

    「你這是幹什麼?」張少宇有些不快,把包遞還給她。

    「送給你啊,你來看我,還買那麼多東西,又陪我去醫院看醫生,我當然要好好感謝你了。」趙靜說得很理所當然。在她看來,人家給了你幫助,給了給好處,你就應該回報。就好像你去餐廳吃飯要付錢一樣,天經地義。

    如果張少宇不是早知道她這種性格的話,早就已經火冒三丈了。

    「趙靜,我問你,你認為什麼叫朋友?」張少宇正色問道。趙靜臉上有些迷茫,很明顯,她對朋友這個概念,不是很瞭解。想了半天,終於硬著頭皮回答道:「朋友嘛,就是,就是,就是我們這種啊。」

    張少於笑了笑,把面前的盤子一推:「在你送我東西之前,我們還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不過現在,有些不像了。」

    趙靜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有些愕然的看著張少宇,她不知道這小流氓為什麼突然生氣了。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大概不忍心看趙靜這個樣了,張少宇搖了搖說道:「別緊張,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訴你,真正的朋友,不是這個樣子,我來看你,陪你去看病,只是出於朋友的道義,並不是為了你的東西。朋友之間,本就應該互相幫助,互相照顧,而這種感情,是不基於任何物質基礎的,也不圖任何的回報,懂嗎?」

    趙靜想了一陣,但是卻搖了搖頭,不懂。

    張少宇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道:「說白一點,我幫你,你送我衣服,這是看不起我,懂嗎?因為我幫你,圖的不是這些東西,只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趙靜哦了一聲,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提起那包衣服,站起身來,左右張望了一番,突然朝鄰桌一對情侶走去。

    在那男的面前,趙靜把手裡的包一遞:「給,這衣服送給你!」正當那對情侶錯愕之際,張少宇趕忙衝了過去,一把把趙靜拖了回來。

    「我就你這丫頭怎麼死腦筋?還是不懂我的意思!」張少宇已經開始有些懊惱了。

    趙靜皺了皺眉頭:「不是你說朋友之間,不能這樣嗎?我跟他不是朋友,我就可以送給他啊。」

    張少宇徹底無語了,把那幾個包拿了過來,從身上掏出皮夾子,問道:「用了多少錢,我給你。」

    趙靜調皮的笑了起來:「嘿嘿,你還是想要的,對不對?」

    「亂說,哎,我說你……算了算了,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這是三百塊,多了哥們沒有,算我倒霉吧。」從皮夾子抽出三張錢,張少宇遞了過去。靠,包裡還剩十幾塊錢了,這個月剩下的這幾天,得天天喝稀飯吃饅頭了。

    就在張少宇拿出皮夾子的時候,趙靜偷偷瞄了下眼,喲,就三百多塊錢。還充什麼大頭啊。當下擋開了張少宇的錢,說道:「那這樣吧,這衣服反正也買了,送給別人你又不讓,那還是你拿著,等你發了工資,而我又想要衣服的話,你買給我,好不好?」

    張少宇無奈之下,只得點頭答應,怎麼就碰上這麼個瘋丫頭了。一切都是報應啊,當初在射洪縣城的火鍋店裡,自己就不應該招惹她。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唉……

    「小流氓,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啊。」站在宿舍門前,趙靜有些依依不捨的問張少宇。

    這叫什麼話?又不是生離死別,張少宇笑道:「你要是想見我,隨時可以過……」突然停住,這個口一開,保不齊她明天就會跑過來。怎麼著了要注意到楊師姐的情緒,雖說自己清清白白,忠義之心可昭日月,可瓜田李下,以後還是少見為好。

    「哦,最近我要忙畢業的事兒,可能沒什麼空。以後再說吧,快進去,小心又著涼了。」

    趙靜臉色冷漠了下來,盯著張少宇,緩緩說道:「你不想見我?」

    張少宇苦笑道:「怎麼會呢?」

    「你的臉上就寫著,還想騙我,你在說假話,對不對?」趙靜冷冷的說道。

    張少宇極度鬱悶,從來都是自己對別人察言觀色,現在突然冒出一個瘋丫頭來,自己臉上寫著什麼都瞞不過她,不行,還裝得不夠像,以後得好好注意。

    「其實……」

    「我不會放過你的!」趙靜惡狠狠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跑進了宿舍。張少宇跟那兒愣了半天,不會放過我?我得罪你了?這丫頭,說的什麼話呀。無奈的搖了搖頭,感歎著流年不利,張少宇踏上了返校的路途。

    小強杯第一屆網絡歌曲創作大賽的造勢活動,著實讓張少宇大開眼界。這兩天,只要你上網,只要你打開網頁,那上面鋪天蓋地的廣告就映入眼簾。不管大站,小站,各種彈出廣告,FLASH廣告,文字廣告,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還不算,據說,主辦方獲得各大網絡遊戲運營商的,金山,盛大,網易,搜狐,九城幾大公司都在遊戲中替這次大賽打廣告。這在中國網絡史上,還是頭一遭。上網的人,大部分都在玩遊戲,這樣一來,此次大賽的知名度迅速被打響了。

    十一月二十八日,此次大賽的官方網站開通,作品上傳渠道開放。所官方統計,該日上傳作品的歌手,超過三百人,來自全國各地,甚至連香港的同胞,也熱情的參與其中,這是主辦方始料未及的。

    而報名參賽的人數,已經飆升至兩千,看來這次網絡音樂的盛會,想不成功,都是不可能的了。張少宇驚歎主辦方神通廣大的同時,也在考慮一個問題,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主辦方花這麼大的力氣來舉辦這次音樂盛會?僅僅是為發掘新秀嗎?網絡畢竟不是傳統媒體,在網絡上的大紅大紫,在現實中不一定能得到回應。

    這些商業網站,如果沒有商業利益,誰也不會幹的,相信主辦方另有他圖。不過這些,不是自己應該去考慮的。現在,自己應該做的是,好好創作詞曲,一定要在這一次大賽中,一鳴驚人。

    這一天,張少宇去上班,剛走進網吧,就發現氣氛不太對勁兒。陳叔到網吧來了,正站在服務台前抽著煙,小唐還沒有去休息,坐在服務台裡面,低著頭不說話。陳兵坐在一台機子前面打著遊戲。

    「陳叔,來了啊。」張少宇熱情的打著招呼。

    陳叔抬起頭看了看他,微微點了一下頭。張少宇怔了怔,陳叔這是怎麼了?

    「小唐,怎麼還不去休息啊?」張少宇走了過去,拍著他的肩膀問道。小唐連頭都沒有抬,坐在那兒悶著不開腔。這可就奇怪了,這人今天都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看這陣勢,好像是小唐出了什麼事情,一想到這兒,張少宇立馬扭過頭去看了看陳兵,巧了,那小子也正在看張少宇,一見張少宇轉過頭來,有些驚慌失措的低下頭去。

    「小唐,出什麼事兒,給哥說。」攀著小唐的肩膀,張少宇小聲問道。

    小唐還沒有說話,陳叔已經叫張少宇道:「小張,你到樓上來一下。」說完,逕直向樓上走去。張少宇看了看小唐,跟著陳叔到了樓上。

    兩個落座之後,陳叔開門見山的說道:「昨天晚上,網吧裡丟東西了。」

    張少宇心裡一驚,自己走的時候,還一再囑咐小唐,千萬要小心謹慎,唉,怎麼這麼大意呢。

    「陳叔,丟了些什麼?」張少宇急忙問道。丟了東西,小唐可是要負責任的,他一個月薪水不過幾百塊錢,怎麼負擔得起啊。

    「新配的那批機子,有六台的內存條被扯走了,都是全新的DDR400,512兆的。三百多塊錢一條啊。」陳叔心疼的說道。

    也難怪,剛配的新機,內存條就被人給扯走了。總價值超過兩千塊,對於網吧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損失,最主要的是晦氣啊,生意人都很講究這些。媽的,那些偷兒真他媽該死,啥好偷就偷啥,那內存條光光的插在裡面,打開主機箱的的面板,伸手就可以拔出來。靠,小唐這次有麻煩了。

    「那陳叔打算怎麼辦?」張少宇試探著問道,看能不能替小唐求求情,少賠一點兒。這孩子人太老實,嘴巴又不會說話,什麼事兒都悶在心裡面。

    「還能怎麼辦?從他工資裡面扣吧。這小子,太粗心大意了,唉……」陳叔有些無奈的說道。張少宇一聽,這哪兒行啊,他一個月薪水不過五百,這得扣四個月才能扣完,那他這四個月喝西北風去?

    這還不算,他家裡還等著這筆錢去還債呢。唉,傷神啊。

    「陳叔,這樣的話,對小唐好像那個了一點兒,我多一句嘴,你別介意。」張少宇說道。陳叔一向很看重他,所以張少宇說的話,多少有些份量,陳叔當下點了點頭,示意他直說。

    「我的意思,讓小唐少陪點兒,畢竟他家裡情況很具體,對不對?你讓你陪個兩三千,那不是要了他的命麼?況且這小子一向老老實實,又肯吃苦,這樣的人,現在可不好找啊。」張少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可能說動陳叔。

    其實陳叔也不是鐵石心腸,張少宇給了他一個台階,他自然也就順著下來了:「那行吧,看你的面子上,讓他賠一千就行了,以後每個月從他工資裡面扣一部分,扣完為止。」

    張少宇笑了笑,謝過陳叔,就下樓去告訴唐奎,讓他也安安心。

    可是,讓張少宇意外的是,唐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抬起頭,看了看張少宇,小聲說道:「張哥,我不想在這兒干了。」

    張少宇愣了愣,隨即笑道:「傻小子,陳叔這也是沒辦法,你還耍什麼脾氣啊。別瞎說,以後小心一點兒就是了。」

    唐奎使勁兒的搖了搖頭:「不是,張哥,我這人有個毛病,只要一不對味兒,那以後就沒法處了。」張少宇本來還想勸他幾句,想說工作不好找,可一想,唐奎這小子自尊心也極強,受不得一點委屈,這跟自己倒是像。

    「那你以後怎麼辦?」張少宇問道。

    「沒事兒,我有一雙手,總不至於餓死吧。」唐奎笑了笑,站了起來,逕直向樓上走去。張少宇暗歎了一口氣,媽的,這叫什麼破事兒,要是讓我逮著那偷兒,我他媽非弄死他不可。咦?不對啊,唐奎這小子平時挺認真的,怎麼會讓人連偷六台的內存條?你說要是偷一台我還相信,不容易發覺,人都有個走神兒的時候。

    可這六台,未免有些誇張了吧,小唐又不是死人,況且整個網吧就那一個地方可以出去。除非是……

    正分析著情況,小唐已經鐵青著臉走了下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包。張少宇知道,那裡面除了幾件破衣服,什麼都沒有。

    「你給我站住!」陳叔突然也衝了下來,在後面大聲叫道。張少宇一看事情不對頭啊,陳叔怎麼這麼大火?小唐這傢伙說什麼了?

    「張哥,我走了!你保重!」唐奎咬著牙說完這句話,直奔網吧外面而去。張少宇還沒反應過來,陳叔已經追了過來。一把拉住陳叔,急忙問道:「陳叔,怎麼了?」

    「嘿!這小子,我又沒說趕他走,他倒一肚子火似的,好,你要走,把錢給我賠上了再走!」陳叔也火大了,衝著已經走出網吧門口的唐奎大聲叫道。

    張少宇那個急啊,攔住陳叔,連連說道:「陳叔,你別急,我去看看。」說完,追了上去。

    唐奎提著包在前面埋頭趕路,張少宇追了好一陣才追上他。一把拉住,給拖到街邊。

    「我說你這小子怎麼好歹不分啊你?啊,陳叔只是讓你賠一千塊錢,已經是給足我面子了,你還想怎麼樣?人家又沒說讓你走,你耍什麼性子啊!就算要走,你好好說不行嗎,你看你把陳叔氣得那樣子!」劈頭就是一頓數落,張少宇氣呼呼的罵道。

    唐奎一直扭著頭,看樣子,他好像比陳叔還氣。

    「你倒是說話呀,是不是張哥都不放在眼裡了?」張少宇有些急了。

    「張哥,我跟你實話說了吧,偷東西的,不會是別人,肯定是陳兵!」唐奎突然抬起頭,憤憤的說道。張少宇吃了一驚,這藥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陳兵是陳叔的侄兒,他們是一家人,哪兒有偷自己家東西的道理?

    看張少宇有些不相信,唐奎接著說道:「昨天晚上,他本來應該下班的,可他沒走,晚上一直在那兒上網玩遊戲,後來來了幾個年輕人,跟他都差不多大小,就坐在他旁邊那幾台機子,就是最後面,靠廁所那邊。我晚上巡夜的時候,經常走到那邊走,後來他跟我說,不用這麼麻煩了,那裡有他。可到了今天早上,那幾台機子就出事兒了。」

    張少宇仔細想了想,他的話也有道理,陳兵這小子,不是什麼好鳥,平時跟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混在一起,興許還真能偷到自己叔叔頭上來。一家人歸一家人,這可是犯法!

    不成,這事兒得好好跟他算清楚。

    「兄弟,這麼一說,你在這裡還真是呆不下去了。哥連累了你啊……」張少宇有些無奈,唐奎這都是為了他,要是前些天不是自己跟陳兵起了衝突,可能就不會有今天這人事兒。我張少宇連累兄弟了。

    「沒事兒,張哥,你這人我服,一句話,仗義!以後只要是你有事兒,我唐奎沒說的,刀山火海我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往裡鑽!」到底是袍哥世家出身的孩子,說起話來也是一股江湖氣!

    當下拍了拍唐奎的肩膀,小聲說道:「行了,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張哥不留你。你記一下我的電話號碼,以後有事兒找我,聽見沒?」說完,把手機號碼告訴了他。

    唐奎記下來以後,看了張少宇一陣,灑脫的扭過頭去,再也沒有回頭。

    看著唐奎的背影,張少宇心裡直窩火,娘的,真他媽窩囊,惹我也就算了,現在連這小兄弟也給逼走了。我他媽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張少宇的脾氣,向來是想幹就干,當時就打了一個電話給李丹。

    「喂,我少宇,下午七點左右,你給我叫上七八個人,到網吧外面等我,注意不到露面兒。什麼?你他媽才被人捅了呢!別廢話,照我說的做!靠!」

    當下,張少宇仍舊照常回網吧上班,也沒說什麼,就告訴陳叔唐奎走了,他欠下的錢在自己工資裡面扣就行了。陳叔自然不好意思,說是算了。

    這一個下午,張少宇一直注意著陳兵,那孫子裝得跟沒事兒人一般,玩著遊戲。

    「哼,媽的,下午老子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出了這事兒,原本打算好好靜下心來忙一下大賽的事兒,可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了。整個下午,張少宇就盯著那顯示器發呆。數著時間過日子。按張少宇的想法,這內存條被偷出去,多半已經出手賣到數碼廣場去了。

    那些二手商心特黑,管你什麼好東西,一條五十塊錢,賣不賣?不賣拉倒!

    這陳兵得了錢,肯定得跟一班狐朋狗友出去大吃大喝,到時候跟上他,非好好揍他一頓不可,這種人,你不打他,老天爺都會怪你!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張少宇裝著沒什麼事兒,和陳叔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出去。

    到處望了望,在街對面的那家餐廳裡面,李丹,梁進,小錢等幾個兄弟早坐在裡面了。張少宇故意繞了一圈才悄悄走進店裡去。

    「哎,張哥,出什麼事兒了?」小錢第一個發現張少宇,大聲叫道。張少宇拉長著臉沒有說話,一屁股坐了下去,這幾個小子倒是會享受,跟這兒切上一斤豬頭肉,幾個涼菜,喝著小酒呢。

    李丹拿過一個杯子,給張少宇滿上,張少宇也不客氣,端起酒杯一口乾了下去。

    「少宇,說說,出什麼事兒了?」李丹問道。他一直猜想,多半是在網吧裡受了誰的氣,要報復呢。張少宇的脾氣他最清楚,那是個有仇必報的傢伙,惹到了他,絕對沒好果子吃。

    「媽的,老子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等鳥氣!」張少宇把杯子重一頓,惹得鄰近幾桌的客人都扭過頭來看著他。

    李丹一聽,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給你們說過,我那出身袍哥世家的小兄弟,你們記得吧?」張少宇抬起頭,看了一眼眾兄弟。

    「就是那個姓,姓什麼來著?哦,姓唐那小子,對吧?」

    「就是他,給趕走了。」張少宇夾起一塊最肥的肉,一下子全塞嘴裡,大嚼起來。兄弟們都愣了一下,原來不是為他自己啊。

    張少宇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還沒說完呢,突然瞥見對門網吧裡,陳兵走了出來。忙拍了拍李丹的肩膀,小聲說道:「來了,快走!」

    「劉姨,這桌算我的,記在我帳上!」

    陳兵出了網吧,直接往人民北路那一段走去,張少宇他們兄弟幾個,不聲不響的跟在後面,看看那孫子要往哪兒去。在路上,陳兵打了幾個電話,好像是在叫朋友吧。

    約莫二十來分鐘的樣子,陳兵在人民北路中間一家KTV前面停了下來,左右望了望,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才從容的走了進去。

    躺在巷子裡的張少宇這會兒回過頭,對李丹他們說道:「兄弟們,這小子也是出來混的,估計嘴巴硬得很,我估計裡面少說得有四五個人吧,大家一會兒進去,啥也別說,直接動手,不要弄出太大的響勁兒,把人給我丟翻咯,我才好說話。」

    這些兄弟們哪個是沒有見過世面的?特別是李丹,梁進這兩個,五年多以前開始就跟著張少宇在射洪縣城裡混了,大架小架沒少打,什麼大風浪都經歷過了,這點兒小事兒,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靠,你不早說,早知道我就帶上傢伙。」李丹不屑的說道。

    張少宇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他媽想害死我啊,哥們現在還背著處分呢。盡量避免直接動手,省得把事情鬧大了。」

    小錢眼珠子一轉,腦袋裡冒出一條主意,小聲對張少宇說道:「少宇,要不這麼著,你不用說那小子也是混混嗎?你去把他叫出來,我估計他也丟不起那面子,肯定把人給帶出來,就在這條巷子裡,哥幾個就把他給解決了。裡面畢竟是人家的地頭,做生意的人,不要在裡面鬧事兒!」

    張少宇嘿嘿一笑,摸著小錢那小腦袋瓜子說道:「嘿!你小子這腦袋就是好使,行,就這麼說了,哥幾個,各就各位,好戲就上演咯!」

    這群人吶,都是閒不住的傢伙,一聽有架可打,那是人人熱血沸騰啊。本來想著,一畢業出去工作,只怕就沒這機會了,沒成想,最後關頭還能來一次告別演出。聽了張少宇話,全躲進巷子裡面去。

    張少宇理了理衣服,向那家KTV走去。

    一進門,就聽到一陣令人作嘔的歌聲,噁心得他差點沒罵出來。

    「先生,幾位?」一個富態的中年人迎了上來,滿臉堆笑的問道。

    張少宇也禮貌的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我找人,請問剛才進來的那染黃頭髮的小伙子在哪兒?」

    一聽是找人的,老闆的臉立馬拉了下來,指了指左邊的一間包廂,轉過身去忙自己的了。

    張少宇觀察了一下,這KTV裡面的生意還不錯,光是廳裡就坐著五六桌的人,幸好小錢提議在外面動手,要不然事情鬧大了,誰也討不到好。

    來到那間包廂外面,張少宇才發現,剛才那歌聲,就是從這裡傳出去的。

    定了定心神,他推開了房門。裡面的歌聲嘎然而止,張少宇眼睛一掃,三男三女,陳兵坐在中間,一穿著暴露的妞兒正坐在他腿上,那小子一雙手正在人家胸脯上揉個不停,其餘兩對兒也正跟那兒打情罵俏,上下其手呢。

    一見張少宇進來,所有人都愣住了,這小子他媽是誰?進來也不知道敲個門!

    「喂,你是……」一乾乾瘦瘦,戴著眼鏡的傢伙把懷裡的女人推開,指著張少宇問道,話沒說完,已經被陳兵一把擋住了:「他是來找我的。」

    「有眼力!陳兵,明人不說暗話,哥們是來找你的,是就跟這兒呢,還是出去,你挑吧。」張少宇爽快的說道。他注意到,陳兵另外一邊那一臉陰沉的傢伙已經把手偷偷伸上了桌子,準備拿上面的酒瓶。

    「別想拿瓶子,哥們這腦袋硬著呢!」張少宇冷笑的道。

    陳兵倒也是個光棍,直接站了起來:「我知道你會來找我,走,出去說。小露,你們三個在裡面等著,我們出去把這孫子收拾了就進來。」

    張少宇冷冷一笑,率先走了出去。陳兵他們三個就跟在後面,一行人出了KTV,張少宇直接把他領進了巷子。

    「陳哥,不好,他們有幫手!」那瘦子老遠就看見巷子裡面有人,心裡陣陣發虛,小聲對走到前邊的陳兵說道。

    「怕個毛!全是大學生,能有幾個敢動手的?一會兒開打,什麼也別管,給我照死裡打,特別是張少宇!」陳兵咬了咬牙,狠狠的說道。

    走到自己兄弟面前,張少宇停了下來,轉過身,盯著陳兵。

    兩幫人馬你瞪我,我瞪你,誰也不肯露出半分怯意。張少宇這邊是根本沒這想法,陳兵那邊是不想丟了面子,大戰之前的沉靜啊。

    「哎,我說,一副哭喪臉那小子,看什麼看,就是說你呢,一會兒動手,你誰也不別管,直接衝我來,啊,哥們看你那樣子就長相犯罪,真他媽想揍你!」李丹覺得剛才想拿酒瓶那小子長相實在是不過關,他最喜歡打的就是這種人了。

    「你們這些大學生,不知道好好唸書,跟我們學什麼學呀,老子掙錢容易,是不是?一些個敗家的玩意兒!」陳兵強裝鎮定的獰笑道。

    張少宇沒有理他,轉過頭去,看著李丹,笑道:「哥們,記不記得我們的宗旨!」

    李丹開始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當然,先下手為強嘛!」說完,手往腰間一插,火速抽出皮帶,劈頭就向陳兵打去!後面的兄弟們一見,那更是不用多說,一窩蜂撲了上來,把那三個小子圍得結結實實。

    本就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陳兵以為,這群讀書人,在學校裡面充充場面還行,在他們這種真正的混混面前,只有嚇得腳軟的份兒。可誰想,這幫小子下手真他媽狠,特別是那拉皮帶的小白臉,一打架來比混混還不要命,那一根皮帶上下飛舞,一挨在臉上,跟刀割一般!

    不到五分鐘,勝負已分!三個傢伙全給踩在了地上,陳兵還想掙扎,被李丹一皮帶抽在頭上,老實了。

    張少宇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拳頭,走上前去,推開李丹,一把將陳兵給提了起來。

    這孫子挨得夠嗆,臉上好幾條紅色的痕跡,全拜李丹所賜。

    四目相對,陳兵的眼神裡就看出一樣東西來,那就是,怕。在這一帶橫行這麼些日子,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這此傢伙,到底是大學生啊,還是流氓啊?他是不知道,現在流氓全去讀大學了,不過,究竟是流氓大學生化,還是大學生流氓化,誰也說不清楚。

    「小子,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你是陳叔的侄兒面上,我他媽早就動你了。你去打聽打聽,我張少宇什麼時候忍過別人?你倒還是一個例外,我不跟你廢話,我小老弟唐奎是你給逼走的,現在人已經走了,不跟你說別的,拿一千塊錢交給你叔叔,就說是唐奎賠的。」

    陳兵低著的頭半天沒有抬起來,小聲說道:「我才賣三百多塊錢,全花了……」

    「我不管那麼多,無論你是賣前,還是賣後,把錢給湊齊了,交給你叔叔,這事兒就算完了,要不然,今天這種事兒,我不敢保證還會不會發生!」張少宇使勁推了一把,陳兵登登退了幾個大步,險些跌倒,狼狽至極。

    小錢那小子這時候也不忘記搞笑,小跑著走上前去,故作神秘的在陳兵耳邊說道:「兄弟,勸你一句啊,張少宇這小子從來是有仇必報,你沒必要跟那小子較真,得罪他的人,從來沒好下場,趕快湊錢去吧,瞧你這模樣,賣後面恐怕沒人要,還是賣前面吧。」

    「哈哈……」兄弟們哄堂大笑。

    張少宇盯了三個傢伙一眼,招了招手,大聲說道:「走!剛才還喝爽,咱們接著去喝!」說完,帶著一群兄弟,揚長而去。

    那種囂張,那種飛揚跋扈,像陳兵這種混混,是永遠學不來的。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混混不可怕,可怕的是有頭腦,有學問的混混,那可都是人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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