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也是一種生活 正文 第十八章
    時間:禮拜天晚上

    地點:信息工程大學附近川菜館

    事件:一幫暴發戶擺闊

    賺翻了,真的賺翻了,一台電腦提一百,一百五十台那就是一萬五,這大概是張少宇長這麼大,第一次掙到錢,而且是第一次掙到這麼多的錢。他自己只留了三千七百塊交學費,其他的全分別了李丹他們,連今天下午幫忙去裝裝系統的兄弟,每人都領到了一百塊錢的技術費。其實有屁的技術,就一張GHOST還原盤往光驅裡一塞,五分鐘,搞定。

    大家心裡都清楚,這是張少宇照顧他們。提起張少宇,男生宿舍從一樓到七樓,誰不知道,為人仗義,兄弟有事兒從來沒退後過半步,就是脾氣沖了點。這完全不妨礙大家把他當大哥來擁戴,開玩笑,當大哥的人,誰沒點兒脾氣?

    等忙了那些事,張少宇帶著一大幫人,大搖大擺來到這家川菜館,啥也沒說,往人家老闆的服務台上扔下一沓錢,丟下一句話:「老闆,什麼貴上什麼,別替我省錢。」雖說生意上門是好事兒,可老闆在這兒經營好幾年,還沒見過這種暴發戶,有錢也不用橫成這樣吧?

    最過分的是,包間明明有空調吧,可這些傢伙還嫌熱,非讓每個人面前給擺一個電風扇,老闆說沒那麼多,那群人裡面站起來一個小白臉帥哥,嘴上叼著煙,摸出幾張百元大鈔往老闆面前一遞:去,幫忙買幾個電風扇來,我們走了就歸你!

    最後還是一個漂亮的小姐站起來制止了他們這種荒唐的行為。老闆在心裡暗歎,這年頭兒大學生怎麼都這樣兒?

    「來來來,兄弟們,咱們敬少宇一杯,這小子這次真是夠意思,沒話說!」李丹已經喝得滿臉通紅,赤裸著上身,端起一杯啤酒,大聲說道。他這一帶頭,其他兄弟都跟著站了起來,一起敬張少宇。

    此刻的張少宇,臉上已經看不到倦容,雖說眼睛還是能紅,嘴唇仍舊乾裂,可精神頭兒似乎不錯,不顧身邊楊婷瑤的反對,端起酒杯說道:「這次多虧了兄弟們幫忙,啥也不說了,都是酒裡,干!」

    喝到最後,好幾個兄弟都穩不住了,來來回回直往廁所裡跑。張少宇掏出下午剛買的中華,一人散上一支,前些日子在派出所裡吹牛,說自己常抽中華,其實這才是他第一次自己買。反正學費是不愁了,生活費自己可掙,多餘的錢,誰花不是花?只要兄弟們高興,其他的都不用管。

    「張哥,我聽說咱們這一下子基本上把大一新生的生意全做了,司徒強那邊恐怕是沒什麼戲,這孫子最黑心,一台他能吃人三百回扣,你算算,那一台機子得多少錢?」說話的是隔壁寢室的小錢,經常往118跑,跟張少宇他們挺熟。

    「司徒強是誰?」張少宇瞪大眼睛問道。

    「就是司徒大衛,他本名叫司徒強,大衛那是他自己取的。」一直作小鳥依人狀,坐在張少宇身邊一言不發的楊婷瑤開口解釋道。

    張少宇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叫司徒強,還真以為他是個什麼僑胞呢,這孫子。

    「那孫子不是個東西,你說都是自己的師弟師妹,少賺一點你又不會死,真他媽不仗義。」李丹的腳已經搭在了桌子上,這會聽見批判司徒大衛,趕忙插上一句。

    張少宇吐出一個煙圈,看著它在空中消散,哼了一聲,笑道:「你們信不信,這孫子肯定找咱們麻煩。」

    「他敢!」劉磊猛得把酒杯一頓,一張國字臉漲得通紅。「咱怕過誰呀,當初咱們在縣城的時候,學校裡誰敢逆咱們的意思?就算真正混黑道的兄弟,都得給咱們幾分面子,我還不信治不了他一個假洋鬼子。少宇,我給你說,你專心上你的班,有什麼事兒哥幾個就把它給辦了。」

    張少宇臉上滿是得意之色:「那是,也不看看咱們是誰,長這麼大,就沒怕過別人。」

    在一旁的楊婷瑤實在聽不下去了,好好的大學生,非裝出一副流氓像,這裡是高等學校,又不是黑社會。這些男生怎麼動不動就打啊殺的,好像自己是電影裡的古惑仔似的。可她又不想當著這麼多人掃了張少宇的面子,於是便提議就此散了。

    眾人一聽,都覺得時間還早,喝了酒,還打算去迪吧瘋一瘋呢,好久沒碰到這麼高興的事兒了。可被楊婷瑤那雙丹鳳眼一瞪,全都閉上嘴,楊師姐照顧師弟師妹,誰都知道,她的話,還是要聽的。

    「哥幾個,你們去玩,我兩天沒合眼了,先走一步。」腳步有些不穩的張少宇被楊婷瑤扶著,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回過頭來叮囑幾句。

    「哎,張哥,我給你說,這條街拐出去,有一家星星旅館,條件不錯,那床啊,又大又軟,而且還送……」小錢剛想叮囑張少宇幾句,話剛說到這兒,被旁邊的李丹一把摀住了嘴。背後不知道哪個孫子,對著屁股就是一腳。幸好張少宇他們這會兒已經走出了店門,不然讓他們聽到,少宇倒沒什麼,這楊師姐嘛,嘿嘿,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出餐廳大門,張少宇站直了身子,不用楊婷瑤扶了。

    「你剛才還……」楊婷瑤有些奇怪。

    「切,我要不這樣,李丹那幫小子能放我走?」張少宇理了理衣服,嘿嘿笑道。楊婷瑤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幫活寶啊。

    走到校園裡的操場上,腳下踩著軟綿綿的草坪,空中還掛著一彎新月。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時分,草坪上,到處坐滿了濃情蜜意的情侶,或依或偎,或坐或臥,溫馨無比。看到這副情境,楊婷瑤心有所動。

    張少宇走在她的前邊,昂著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嘴裡輕輕哼著不知名兒的歌。

    「少宇,唱什麼歌呢?」楊婷瑤追了上去,緊緊挨在張少宇的身邊。張少宇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這歌除了我,沒人聽過,沒人唱過。」

    「切,又吹牛,難不成是你寫的歌?」楊婷瑤撅了撅嘴,張少宇看得一愣,認識這師姐兩年吧,一直只當她是姐姐,還真沒仔細看過她。這會兒,見她輕輕一撅嘴,在柔和的月光下,秀美的容貌展露無遺。

    「楊師姐竟也是個美人胚子。」他在心裡暗道。

    兩個走到個僻靜的角落,這裡人比較少,楊婷瑤提議在這裡坐坐,張少宇沒有說什麼,一屁股坐了下來。

    「哎喲,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張少宇一坐下來就大發感慨。楊婷瑤心思卻不在這上面,悄悄打量了四週一翻,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操場上幾乎全是小情人兒,人家都忙著啃嘴巴,上下其手,誰有那閒功夫看你啊。

    「靠!誰他媽這麼缺德!」張少宇突然叫了起來,從屁股底下摸出一個東西,高高舉了起來。楊婷瑤看過去,雖然不太清楚,但好像是氣球吧?張少宇懊惱的把那東西狠狠丟了出去,嘴裡還念叨著什麼「要知道是誰幹的,非不他老二給切下來燒烤!」

    這麼一聽,楊婷瑤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了,臉一陣陣發燙,也不敢多問。

    「少宇,主意是你出的,聯繫老闆也是你跑的,你應該多得才是,怎麼就要了那麼一點兒?」楊婷瑤這個問題一直憋在心裡,剛才人多,不好問,這會兒想了起來。

    張少宇好像全然不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輕描淡寫的說道:「都得自己人,錢多錢少有什麼關係,我就差那點學費,能交上就行了,省得那老娘們整天在我耳邊念叨。」楊婷瑤知道,這些男人啊,開口閉口就是個義字,別說是錢,命都不打緊,可義氣一定要當先,這或許是和女人的區別所在吧。

    「大雨下個不停我仍然等你,我孤孤單單站在曠野裡,好想再說一次我愛你,卻只能獨自等待黎明……」一陣沉默之後,張少宇又開始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歌。他雖然哼得很小聲,可楊婷瑤仍然能夠聽出來,唱腔之中,帶著淡淡的哀傷,如泣如述。他的心裡,還在想著那個女人嗎?

    想到這裡,楊婷瑤心裡一陣心酸,幾乎落下淚來。

    「少宇,姐能問你一個問題麼?」楊婷瑤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張少宇忽然轉過頭,似笑非笑看著她,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在月光下看來,竟如雕刻一般。

    「師姐,你不會問我是不是喜歡你吧?」張少宇的話聽沒出來半分開玩笑的成分,楊婷瑤莫名的慌亂,刻意躲避著他的目光,含糊其詞的說道:「又不正經了,誰說的,我才不會呢。」

    「哈哈……跟你開玩笑呢,你是我師姐,我才沒那膽兒。」張少宇大笑著把頭轉了過去。楊婷瑤感覺自己心臟跳得厲害,好一會兒才定下心神來。

    「你,是不是還要想著你那個小女朋友?」

    張少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咂巴著嘴念道:「嘖,唉,怎麼說呢。說我現在就完全放下,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五六年的感情啊。人一輩子能有幾個五六年,況且還是最寶貴的時段。不過,師姐,你跟你說實話,我一點也不覺得可惜,你知道為什麼嗎?」

    楊婷瑤問:「為什麼?」

    「因為她不瞭解我,六年時間,她也沒有瞭解我。你知道她說我什麼?她說我沒有上進心,見他個大頭鬼,上進心,哼哼……」張少宇似乎覺得當初那句話很好笑,自己想笑兩下,可怎麼也笑不出來。

    楊婷瑤心情為之大好,就因為張少宇這麼一句話,就讓她高興起來。少宇沒上進心?天大的笑話!

    「其實我知道,你心比天高,只不過你總用一副混混的外表來掩飾你的一切,你不想把這一面透露給別人而已。我從來不懷疑咱們少宇有沒有上進心,有沒有能力,只是……」楊婷瑤的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張少宇給打斷了。

    「這個,師姐,我插一句嘴啊,你說的能力,指的是哪方面?」

    「壞小子,你怎麼總沒個正型兒,我當然是說……」想了半天始終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張少宇。

    「哦,明白了,師姐,你告訴你吧,超強!」張少宇拍著胸口,非常肯定的說道。楊婷瑤簡直哭笑不得,這個活寶師弟啊。

    「少宇,我給你說,課還是要去上,別老打瞌睡,昨天我去教務處的時候,聽見你們班主任跟教務處長談起你呢。還有,千萬千萬注意身體,飯要按時吃,注意細嚼慢咽,不然傷胃。哦,對了,我給你買了斯達舒,明天拿給你,要是不舒服就……」等楊婷瑤念叨了好一陣之後,突然感覺一個東西靠了自己肩膀上,扭頭一看,那是張少宇的頭。他太累了,兩天兩夜沒合眼,此刻,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呢。

    楊婷瑤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有些欣慰,因為她知道了,張少宇是個極度認真的人,一件事情只要認定,不管怎麼樣都會全力去辦好。有些高興,因為她知道了張少宇對前女友的看法,忘掉那個不識貨的女人,只是遲早的事兒。另外,還有些感傷,至今,少宇仍然當她是一個大姐姐。是啊,自己大他三歲,這也是自己的一塊心病。

    聞著那股男人特有的汗臭味兒,還帶著火炭一般的體溫,本來就熱的楊婷瑤感覺更熱了,熱到心慌,熱到侷促不安,熱到胸口像是有隻兔子在亂跑。

    「呵呵……」張少宇突然笑了一聲,伸手揉了揉鼻子,又沉沉的睡了過去。楊婷瑤不忍心叫醒他,就任由他這麼靠著。這會,他一定是做了什麼美夢吧?不知道是誰在他的夢中出現,是他那不識貨的前女友,還是……

    「少宇……」她在心裡輕聲呼喚著。慢慢把頭靠了過去,楊婷瑤心中,已經被幸福裝滿了。此刻,操場人其他人似乎已經消失不見,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個而已,柔和的月光如幕布一般灑下,耳畔,響著蟲兒歡快的叫聲,偶爾一絲絲清風吹來,讓人心曠神怡,楊婷瑤,有些醉了。

    那是不是就真的沒有別人了呢?當然不是,就在此時,在離他們大概二十米的地方,在一顆大樹後面,躲著幾個人,正賊眉賊眼的望著他們。在楊婷瑤靠住張少宇的那一刻,一個國字臉的男生突然歡呼起來:「哈哈……我贏……」還沒喊出來,已經被身邊的兩個同夥一把摀住了嘴。

    「靠,你他媽小聲點兒!」一個長相英俊的小伙子低聲罵道。

    「快,給錢給錢,我就說嘛,楊師姐肯定是喜歡少宇,哈哈,又賺一筆。」國字臉高興的手舞足蹈,當然,他不只是為錢,也為自己的兄弟高興。

    小白臉極不情願的掏出一張錢遞了過去,還不忘罵一句:「老子咒你今天晚上陽痿!」國字臉毫不介意他的話,揚了揚手裡的鈔票,轉身就跑。

    小白臉衝著他的背影呸了一口,轉過身來看看二十米開外的那對「狗男女」,喃喃的說道:「鬱悶,怎麼就喜歡少宇了呢,不是說喜歡我的麼?」隨即狠狠的一跺腳,叫囂道:「不行,老子得去保衛科舉報,到這兒來捉姦!」這話也就是說說而已,其實他根本站在那兒沒動。

    站在他背後的一個高大的黑影開口了:「喜歡你什麼?」

    「嘿,咱是帥哥啊,你不知道啊?不是有人提名我當校草麼?」小白臉不服氣的說道。

    那個高大的黑影沉吟了一會兒,隨即拋出一句話,讓小白臉頓時為之氣結:「那你怎麼不到深圳去發展,那邊富婆多。」

    小白臉好一陣鬱悶,奈何背後這人牛高馬大,以前高中的時候,每次打架都衝鋒在第一線,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只得忍氣吞聲。片刻之後,小白臉又看了看張少宇那邊,回頭問道:「梁進,你說,少宇這次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兒?」

    「不覺得,我認為這才是他自己,他本來就是這麼一個人。難道你沒發現麼,我們認識他這麼多年,除了在他親近的人面前,他從來都是喜形不露於色,這小子,挺邪。」

    小白臉聽完這幾句話,感覺這哥們比張少宇還要高深莫測,嘿嘿一笑,譏諷道:「奇了怪了,最近人怎麼都喜歡玩深沉?還他媽喜形不露於色呢,你懂這詞兒是什麼意思麼?」

    「你呀,就是粗人一個,跟你講這話你也不懂,得了,回去吧,省得在這兒看得真冒肝火。」那黑影推了小白臉一把,兩個人打打鬧鬧的向宿舍走去。

    令人難忘的一天啊,多年以後,李丹在接受某電視台採訪時說道:「我認為,那一次事件的成功,堅定了少宇的信心,從那一刻開始,少宇已經展露出了他的一些特性,他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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