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啊!直搗敵中軍,殺死司馬懿!皇帝陛下萬萬歲!」漢軍軍兵高叫著,發瘋一般向前衝著。
萬人齊動,魏軍被這股力量推動著,如同山洪裡的石塊,想要勉強支撐,卻根本就站不穩腳跟,湧動著向後退去。但是,鄧艾卻不肯放棄,他在雨中大聲吼叫著,全力的組織起魏軍。在他的指揮下,魏軍雖然在退,雖然士兵大量死傷,卻保持住陣形不亂,在損傷慘重的情況下,並沒有發生潰敗,僅此一點,也充分證明了他比絕大部分的戰將要強得多。
暴雨如注,雙方軍士在雨水裡拚殺著,這種情況下拚殺,會耗費極大的體力。本來如果我們體力再強一些,可以取得更大的勝果,但是我軍長途奔襲,又鏖戰一場,都有些頂不住,我看再拚殺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於是下令找高處安營,暫時休整,來日再戰。
從李昴等人口中,我自然知道了前面的一切,對於鄧艾,我一直是喜歡的,不過就眼下來看,他還遠不是二十年後那個縱橫兩川,令我數萬大軍束手的鄧征西。他的防守還看得過眼,但攻擊什麼的還遠達不到今後那種大音稀聲,大化無形,變幻莫測,防不勝防的地步。無論如何,這是一支潛力股,我想要吃進。你說三國時代沒有這樣的話,算我比喻錯了,當我沒說。
這段時間以來我太過緊張,竟然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覺得一個主將的智力可以改變一切,但卻忽略了整體實力的重要性。拿武學做比。一個小孩子,招術再好,也無法擊退一個成人,因為他的真實力量遠遠不足。而我這些日子被司馬懿嚇得,竟然不敢和他硬拚。現在總算是改正過來了。季漢精兵甲於天下,而我地禁軍,李嚴所帶的北軍。李昴的李家鐵騎,皆是精銳之師,在這種地方,我的白耳精兵簡直如龍入水.誰也阻之不住。
第二天,雨沒有停,但是我們再次開始了進攻。
戰鬥一打響就達到了白熱化。失去了昨天的優勢地形,鄧艾處於絕對被動的地步。我本來以為鄧艾會繼續且戰且退呢,哪知一夜不見,他竟然拼了命,說什麼也不肯再後退一步。他甚至在戰場上當眾斬殺了座馬,表示決不後退,誓死奮戰的決心。
我勸他歸降,他破口大罵,說我是小人之後。與鮮卑匈奴勾結,是賊匪之輩,說什麼今日之事,惟有以刀決之。魏軍也被他鼓動起來,排成密集隊形,拚死交鋒。關鳳與郁築鍵親自引軍衝鋒。幾次都無法突破他的防線。
李昴見不是頭。打了一聲呼有,關鳳縱馬奔回,李昴左手從身邊抽出鐵弓,丟給關鳳。關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伸手接過,縱馬而去。李昴的箭法極為高明的,當日初見。我曾以為他是匈奴的射鵰者,是靠了四叔神箭才折服了他。除了四叔之外,就要屬李昴的箭法最為高明,雖然知道閻煥箭法極強,我卻一直認為,李昴的箭法更強過他。可惜的是,這兩個人長於刺殺的人,自始至終,卻沒能公平交手一次。第一回見面李昴輕易用鐵騎突襲,連手都沒交,就用敗兵把閻煥捲走了;第二回是閻煥與關鳳交手,李昴在背後給了他一劍,雖沒殺死,卻也讓閻煥吐血受傷;第三回風水輪流轉,鄧艾、司馬望和閻煥引軍打了李昴的措手不及,結果亂軍之中,李昴還是沒逃過閻煥的狙擊,雖然避過要害,卻被毒箭傷了手臂。眼下李昴右手無法吃力,難以射箭,可是,他把箭法教給關鳳了麼?
關鳳箭法在軍校裡只算中上,還遠算不上絕代高手,難道隨了李昴,長進竟如此大?
想著,關鳳從箭壺裡抽出一支鳴鏑,箭尖所瞄準的,正是鄧艾的咽喉。弓弦一鬆,箭似流星,不到眨眼的工夫就飛到了鄧艾的要害!我不知道關鳳要為靈兒報仇,拚命練功的那一段經歷,此時見了,不由得大吃一驚,更加吃驚的是,雖然說解決了鄧艾,魏軍無人指揮,就成了一團散沙,但是此人我還想要呢。想阻止根本來不及了,這實在怪我,開始沒和他們說要活擒鄧艾的事情。
電光閃動,劃過長天,緊接著轟隆隆的震響令人耳鳴心跳。在雷聲裡,鳴鏑那淒厲如哨的銳響也被掩了過去,鄧艾正在指揮,根本沒有防備這突然到來的一箭,但是,應弦而倒的竟不是他本人。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旁邊一名親兵奮不顧身撲在他身上,以身相蔽,一箭穿心。
鄧艾見狀,不驚反怒,一聲悲嘯,推開那士兵的屍體,舉刀大喝呼喝,在他的鼓動下,對面魏兵奮起餘勇,竟然頂著暴雨向我軍吶喊著發動了反衝鋒。我心中暗叫糟糕,這一箭沒能射殺這廝,反激勵了他們的士氣。見殘兵發了瘋似的向我的大纛衝來,李昴手一揮,部隊陣形變化,向中間合龍,在我前面築起重重的人堤。這原本是在高地的河灘上頓時人喊馬嘶,殺聲一片。我揮動手臂,白耳精兵全軍皆出,如一柄巨斧,重重的劈在魏軍身上。眾魏軍的反擊,面對白耳精兵靈話的動作,默契的配合,刀槍不入的籐甲,無堅不摧的寶刀,也是無法再進一步。
但是,魏軍的拚命的精神卻一直沒有減少分毫。面對季漢的強力進攻,他們有如瘋虎一般,嚎叫著向上撲來,前仆後繼,悍不畏死,令我都有些膽寒。箭射光了,就用刀槍,刀槍斷了,就用拳頭和牙齒,儘管割草似的被一批又一批地斬殺,但後面的人還是毫不猶豫地衝上來!因為大雨,地下滿是泥濘,不少人在混戰中滑倒或者被屍體絆倒,白耳精兵的衝鋒居然被遲滯住了。我陰沉了臉,全是因為一個鄧艾,這隊早該潰散了的魏軍卻還在頑強的阻在我們的進軍路線上。我要不要殺了他呢?但就是我想要殺他,也得破開他的戰陣才行。可是眼下大軍之間,魏軍密排如林,騎兵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必得一員大將強力衝鋒才行,我哪有這樣的一員勇將?普法不在,李氏兄弟明顯沒有這個實力。而楊任年老,被雨淋濕早有些要病的症狀,所以我沒讓他上陣,而小關索由於是年小多病,又有徐夫人多次交待,我一直很少讓他出戰,這次更是留他守箕陵城,沒有帶來。難道用郁築鍵這個異族闖陣不成?
我正遲疑。只聽戰場上一聲龍吟似的馬嘶,卻是關鳳揮刀突了上去。她人似鳳,馬如龍,寒光閃處,人頭滾滾,魏軍登時出現了一個缺口。我雖知她本領長進,卻沒想到她現在的武技,竟似已超過了她兄弟關興和關索。當與大哥關平相彷彿了。
鄧艾見關鳳逼近,咬著牙衝了上前,要親自阻住關鳳。此時李氏兄弟已衝到關鳳近前,引軍護住關鳳。關鳳拿起李昴的硬弓,連珠三箭向鄧艾射去。鄧艾有了防備,揮刀盪開。忽的一聲。關鳳第四箭竟然射落了鄧艾身後破爛不堪的軍旗。看到這一幕。我軍將士齊聲歡呼。魏
軍則氣勢一滯。藉著這一滯,白耳精兵猶如碎肉機般的強大功能重又發動。一時間滿地人頭殘肢亂滾,無數手持刀劍的手臂狂亂地揮舞,水珠和血沫四下橫飛,白耳精兵迅速以利刃砍開了一條通向勝利的血路。而李昴與郁築鍵的騎兵從兩翼衝入,猶如兩柄快刀,不停的把魏軍削薄再削薄。遭此夾擊。魏軍的氣勢明顯遲滯了許多,他們的吶喊聲也變小了。終於,在午後過了一點的時候,李昴的鐵騎首先沖透了敵陣,又返身殺了回來,季漢軍人形成一個網,在包圍的同時,把魏軍分割成一個個小塊。魏軍失了纛旗,關鳳又纏住鄧艾,一時無人指揮,只能各自為戰。魏軍雖然拚命,卻已強弩之末,無力可拼,擋不住季漢幾路大軍的衝擊。魏軍的前部崩潰了,儘管他們發揮了百倍的勇猛,最終全都身首異處的躺在了泥淖之中。
我看見遠處鄧艾仍然在拚死奮戰,但是只是他周圍的士兵越來越少,陣形越來越薄弱。儘管渾身是血的他仍在大呼酣戰,連殺死二三十名我軍士兵,但關鳳的大刀和李氏兄弟的長槍已將他包圍在中間了。我見勝局已定,大聲叫道:「要活的!」
李晟跳出圈外,從身邊取出一具小弩,裝填好了,對準鄧艾的大腿就是一弩。這弩是先生發明的連弩,八寸長的小鐵箭,上有麻藥,鄧艾雖然中箭,但不覺疼痛,猶自大聲呼喝。季漢諸人向後一退.鄧艾拔腿要追,方覺不妥,撲得一個,倒在地上,手足發軟,掙扎不起,早被捆綁手上都捆了起來。
生擒了鄧艾,擊垮了魏軍阻擊部隊,接著我們就向鬼哭谷衝去。可是,當我們衝到鬼哭谷時,卻沒有發現一個魏軍。
司馬懿居然逃走了!他丟下了谷中被困的夏侯霸,又命令鄧艾拚死阻擊,掩護自己的大軍逃走了。
這個老虎一樣忍心地老狐狸!
我們破開鬼哭谷的障礙,救出李嚴,一看這位御史大夫這叫一個慘吶。李嚴滿臉羞愧:「陛下,臣無能,到底還是中了司馬懿的埋伏,被困谷中,險些全軍皆沒,現在領取責罰。」
我問:「谷中情況如何?」
李嚴道:「食物還好說,主要是沒有水,這個鬼地方地勢太高,全是石頭,怎麼也打不出井來,這些天渴得喝馬尿,喝人尿,後來喝戰俘的血,若不是這場雨,只怕季漢這近三萬人馬全被困死了。」
我這才明白這場雨的重要性。又問李嚴,「還有多少人能戰鬥,準備追擊司馬懿。」
李嚴道:「陛下,我軍有了這場雨,早養好了精神,全軍都能成行,精兵也可以抽出一萬多。」
我道:「好,你和李昴、關鳳引軍,去追擊司馬懿,不能讓他全須全尾的逃回并州去。雖然說窮寇莫追,你們要防著他的奸計,但是你們人多,他又急著走,一定會大有斬獲。」
李嚴應聲道:「陛下放心,臣定洗雪此恥!」說著便去集合部眾了。
我讓人帶夏侯霸前來,夏侯霸早在數天前就被擒,他只有比李嚴等人更慘,為了要脅司馬懿,李嚴甚至拉著他到魏軍陣前,割他手臂喝他的血給司馬懿看。幾天下來,把個勇冠三軍的夏侯霸折磨得連路都走不了了,發著高燒,滿嘴胡話。我讓醫官給他治療。
在東線,負責阻擊曹肇的魏延奮起反擊,而曹肇卻也拔腿便走,竟沒讓魏延得到什麼好處。
司馬懿的確不是好惹的,李昴這個追蹤大師親自帶隊追,與李嚴一起追他,居然都被他引入了歧途。仗著季漢軍隊善於山路,後來又追上了他,司馬懿於是對他們進行伏擊。可是這場伏擊由於曹魏人數少,軍心散,雖阻住了李嚴等人,卻也丟了幾千人馬。我估計,司馬懿用來攻擊我的三萬人馬,他連一萬都沒有帶回去,可算是慘敗了。不過,總的說來,他以五萬人馬,擊破軻比能的十五萬大軍,又幾乎擒了我,殺了我一萬人馬,回到曹魏,只怕是只有獎賞,沒有懲罰的了。
我軍連戰,一時也無力進攻雁門要塞,更不要說攻打并州了,於是便停了下來。我因為答應郁築鍵北疆之事,決定讓李昴和關鳳引軍前去幫助。鮮卑眼下局面正亂,我們正好把勢力插進去,對此我只有求之不得。
一場仗打完,收尾也是很麻煩的,戰利品的收繳清登,傷員的安置,戰俘的處理,功過的獎懲,由於死傷太多,天氣又熱,又怕傳疫,從各處徵集百姓打掃戰場,進行掩埋。自然也不用細說。
當我回到箕陵的時候,廖立正帶著人馬趕到,一個加強版的空城計沒用上,司馬懿沒用先生嚇他,自己就走了。而廖立告訴我,得到那人消息,曹丕已於五月三日病故了。我不由大驚,怎麼這種事也會改,按說我對這個世界的影響雖大,還影響不到曹丕個人的身體吧,他死期比歷史上提前了半個月。可是在國內發生這樣大的變動的情況下,司馬懿還不退兵,太可恨了,難道我比他在朝中的地位更重要?
廖立道,眼下曹魏由太子曹睿繼位,以中軍大將軍曹真、鎮軍大將軍陳群、扶軍大將軍司馬懿、征南大將軍曹休共同輔政,由於戰事,只有曹真和陳群在鄴城受詔。
丞相已到渭南前線,按陛下先前的意思,聯絡東吳共同伐魏。
我點頭。
真正的序幕拉開,邊角之戰略已安定,真正的中原爭霸開始了。
(第二部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