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北方草原,炎熱的天氣,壓的人都喘不過氣來。昏暗的天空,因為戰火而變的暗淡,今天已經對陣雙方第四次交鋒了,肉搏的血腥充斥這空氣當中。
當地上的屍體還沒有收拾乾淨,年輕戰士的軀體又倒下了。
激戰這麼多天,雙方的將士已經變的麻木了,除了知道緊緊握著戰倒,心中記著砍下對方的頭顱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想法。
戰甲被鮮血染紅,臉龐黑色的泥土還未來得及擦去,隨著將軍的號令,一次又一次的衝了上去,每一次衝過去,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撤下來。
皇甫飛雲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衝進敵軍陣形了,白色的鎧甲如今沒有過去的乾淨閃亮,帶著絲絲血跡和道道被傷痕。他看著身後的士卒,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嚴肅,除了一些默默的在包紮自己的傷口外,都注視著對面的敵軍,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他們都在等,等衝鋒的鼓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皇甫飛雲感覺自己已經變了一個人,不再是當初依附在父親羽翼下的年少志滿的少將軍,而是成了能指揮士卒一同用命的真正的將軍。回想當初,自己受齊海的命令調到這「天」字軍團左前鋒營,那是永遠站在第一線和敵軍交戰的戰鬥營,本以為是某些人想要借刀殺人,要了自己的小命,為此還生了幾天的悶氣,又準備上書請求父親將自己調回去。
可沒有想到得到消息的姚勝居然拉著自己到齊海那裡請求調換,要知道他那裡可是後備營,專門負責最後衝刺擴大勝利果實的軍隊,是能搶奪戰功的部隊,一時之間都蒙了。
想到這裡,皇甫飛雲苦笑了一下,當初沒有答應姚勝堅決不換的原因,是因為他說了一句,真正的將軍是率軍留在最前線與敵斯殺,哪有看別人打殺的道理。這句話,是「天」字軍團為將的理念,也是為什麼這支軍隊戰鬥力如此強大的原因,只有將不畏死,兵才能不懼怕死。
那時,為了自己的尊嚴,為了證明自己不怕死,當了這前鋒營的統領。從一上任起,就率著自己的士卒打了多次硬仗,記得第一次自己率軍抵擋敵軍的猛烈衝鋒,那次戰鬥之激烈,是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也沒有經歷過的,那一次自己真的怕了,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自己怯懦準備撤軍的時候,敵人突然向自己背後砍來,那刀根本無法去避,真因為自己就要死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士卒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那把刀,記得他倒在地上只說了一句話,「將軍,不要為『天』字軍團左前鋒營丟臉,這裡的士兵沒有一個是孬種。我軍必勝!」說完,就含笑死去。
那一刻,自己突然的愣住了,內心的觸動是極大的,難道自己真的那麼怯懦,難道連一個普通的士兵也比不上嗎?回身殺去,不要命的去衝殺……
時移事移,自那場戰役起,皇甫飛雲變了,成為「天」字軍團真正的將軍,但同時他也變的冷漠了,神情雖冷,可對「天」字軍團的熱愛卻更深了,這裡是真正軍人立功建業的地方。
「嘟……」
對方撤退的號角聲響起,這一刻所以的人把刀抓的緊緊的,或許衝鋒的命令馬上就會下達。
「叮叮……」
此時大漢鳴金收兵的聲音響起,今天的戰鬥算是就此打住了。
皇甫飛雲立即下達撤退命令,部隊有秩序的調轉馬頭往回撤。
「將軍,今天這一仗打的真是過癮,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再來上一次。」旁邊的副將舔著乾裂的嘴唇,呲著一口大白牙笑道。此人叫周慶,原先是姚勝的副將,驍勇非常。當初皇甫飛雲鐵心要留在這前鋒營後,專門找了周慶問他願意不願意跟自己,這左前鋒營原來是姚勝帶的軍隊,打過很多次仗,要是到別處周慶不見得會去,但到這裡那是毫不猶豫,因為這裡是鐵准有仗打。
姚勝得知皇甫飛雲找周慶後,開玩笑地對皇甫飛雲道:「你小子還真是好運氣,一到『天』字軍團就調到那個營去,你也和齊大將軍說說,把我也弄到你那裡去。周慶能當你的副將,那我就當個參將吧。媽的,後備營這鳥地方,這把人逼出個鳥氣來。」
看著周慶那興奮的樣子,皇甫飛雲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他不像姚勝一見打仗能樂瘋了,在內心深處他一直將自己作為統軍的帥才,而不是與敵廝殺的驍勇之將。
「這仗還有的打,楊純糧草不濟,過不了幾天恐怕就要拼老命了,那時候不打出個結果肯定不算完。我們營身處前方,將會承受敵軍最大的壓力。這一點你心裡要有數,還有士兵們的情緒你也要控制好,後勤補給也要做到最好。總而嚴之,我們這個營不能給全軍丟臉,我們這裡沒有一個是孬種。」
周慶正色道:「是,將軍。」
正說著,大帥營突然差人報信,讓皇甫飛雲即可趕回大將軍行轅,共商軍務。
皇甫飛雲接過令牌,對通信兵道:「大將軍是單獨叫我過去,還是其他各營的將領也都過去?」
通信兵道:「回將軍,各營將領都會到。請將軍交代好軍務趕快過去!」
皇甫飛雲一愣,琢磨開了,忽然道:「好,本將軍馬上就過去。」
皇甫飛雲笑道:「看來,決戰的日子到了。周慶,你整頓好人馬,戒備敵軍襲營……」
大將軍行轅處。
諸位將軍陸續趕來,按官階大小坐下。會議還沒有開,大咧咧的姚勝又抱屈開了,這都快成了慣例了,每一次開會他都要抱怨一兩句。雖然他的後備營擁有全軍四分之一的兵力,可每一次交戰,這齊海就會下令讓他率軍離戰場十餘里,正規交戰他是一次也沒能打上,為此可沒少和齊海爭,但每一次都怏怏而回,他想打仗都想瘋了。
最喜歡和姚勝斗的常武就喜歡和抬槓,說他官當大了,怕死了,不比從前了,搞的姚勝火大,拉著常武說:「我們各自不帶一人,到敵軍大將軍營走一遭怎麼樣!」每到這時候,廖迂就出來幫常武解圍。
皇甫飛雲一進大營,就看到姚勝和常武又吵上了。這情形他看的太多了,什麼話也不說就走到第二排位置上坐下,閉目養神。
統領中軍的樊之龍湊過去,道:「我說飛雲,今天你們這一仗打的可真是漂亮,真是饞死兄弟了,幾萬衝鋒騎兵硬是讓你們給擋回去了,你們前鋒營的戰鬥力可是一天比一天強啊。」
皇甫飛雲睜開眼睛,笑道:「樊將軍,別光說我。你的軍隊也不賴啊,記得前次,我的右翼出現了空缺,正打算去補缺,人馬還沒有派出,你的人倒撲了過去,當真是迅速啊。當時我可都看蒙了。」
樊之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飛雲,我知道你的能耐,那次不是手癢了嗎,我的軍隊作為你們前鋒營的支援,只能看著你們在前面打,沒有你的軍令我的部隊在那就是個擺設,為你們壯威而已,你不知道,我下面那些人一個個請求出戰,我不答應那以後還怎麼帶兵啊。還請老弟多多諒解,我保證下不為例。哦,對了,你們這次損失大不大,要不要我請求齊大將軍,從我這裡撥一個營給你。」
皇甫飛雲皺著眉頭,道:「要不是樊將軍你提起,我還真不好開口,今天這一仗,我的左邊營傷亡比較嚴重,幾乎折損過半。要是明天楊純再來今天這樣的衝鋒,左翼恐怕就要亂了,為這事情我還真頭疼呢,這不我剛寫了軍文準備會議結束的時候遞上去呢。」
樊之龍馬上接道:「皇甫老弟,你要信的過老哥的手下,你在向大將軍要人的時候就點我的人馬。我的『甲』字營,人員裝備最整齊,部將也是我逐一挑選的,都是能征善戰之將,比其他人的部下可是強太多了。」
話一出,本來還吵嚷的大營,突然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