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飛靈和冷薔薇回到客棧裡,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今天早上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但這卻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冷子信看著她們兩個怪怪的,便問道:「你們兩個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紀飛靈看著冷子信,猶猶豫豫地道:「爹,今天我和妹子好像看到相公了……」話一出口,正休息的冷母也突然從床上坐起。
「你說誰?是無為嗎?他在哪?」冷母四處尋找,可根本就沒有人。
冷子信驚訝道:「你不會看錯了人了吧,他怎麼可能到京城來?他現在在哪?」
紀飛靈沉默不語,到現在她還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自己的相公怎麼變成朝廷裡的達官顯貴,七年的時間裡連一封家書都沒有回,自己在他心裡到底有多重,他會不會在外面有了女人,忘了自己的存在。
冷薔薇是個直爽性子,很直接道:「爹,我雖然沒有看見我哥,可我聽京城裡的人說,現在的九門提督也叫冷無為,和我哥的名諱一模一樣。我猜那會不會是我哥啊?」
「胡說,怎麼可能?」冷子信是讀書之人又是經商的人,見識寬廣非她們所能及,九門提督是什麼樣的官,有多大多重,他比她們兩個清楚多了,「你們可知道這九門提督的官有多大,九門提督又叫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簡稱九門提督。是從一品的大官,掌握京畿防務,你哥是什麼東西,他能成為七品縣令我就已經燒香拜佛了。」
話說到這,送水的小二過來,將各壺盆的水打滿,幹完活就要走。紀飛靈卻把他叫住了。
「小二哥,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小二看著這位年輕俊俏的公子哥,很客氣道:「客官,您有什麼要吩咐的,儘管說。」
紀飛靈猶豫半天,請他坐下來,小心地問道:「我剛才在街上看到一個大官,聽路上的人說那人是九門提督,您能說說他是個什麼來歷嗎?」
小二還以為什麼事情呢,笑道:「客官,您要說別人我恐怕還不太清楚,可要說起這現在的九門提督,那是誰都知道。他是京城叫的響的官,看樣子你是來進京趕考的,不過我倒是勸你遞交自己的文稿的話,最好別投他的府上,投了也沒有用,那位大人書讀的不多,咬文嚼字的文章他看不懂啊。」
書讀的不多,這倒像自己的夫君,紀飛靈緊接著問道:「你能幫我說的再詳細一點嗎?他是怎麼當上大官的?」
小二如數家珍,娓娓道來:「他本是一縣縣令,可不久到甘州當了知府,沒有幾個月就為朝廷找到一批錢糧,立了大功,一下子被升到天龍省當巡撫,還娶了大將軍楊公的孫女兒做老婆,他……公子,你怎麼了?」
紀飛靈臉色煞白,咬緊雙唇,冷薔薇正要開口大罵,被紀飛靈制止,紀飛靈強笑道:「您接著說?」
那小二接道:「說來也邪門,這冷大人非常的厲害,到哪裡都能立大功,他當過巡撫,做過欽差,又帶兵打過仗,南掃南李,西抗寧國,解除我大漢之危。他現在是驃騎大將軍兼陝安總督和九門提督。他現在才二十多歲,以後難保不封個王什麼的。客官您先歇著,我還要伺候別的客人呢。」說完就離開了。
冷子信也狐疑起來,紀飛靈問的那麼詳細,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兒子,不放心道:「飛靈,你真見到無為了?」
紀飛靈點點頭,目光有些漂移,走到床邊坐下道:「爹,相公在外面真的有女人了,而且還是大將軍的孫女,我……我可怎麼辦啊?」說著眼淚不斷的湧了出來。
冷薔薇在一旁罵道:「怪不得我哥這麼長時間不回家,原來也是個喜新厭舊的人,見到面看我不收拾他。」
冷子信瞪了她一眼,對紀飛靈好言安慰道:「同名同姓的多了,或許是湊巧呢。丫頭,這驃騎大將軍是正二品,除了大將軍就數這個官大,那陝安總督也一品二品的大官,不是咱們這樣的人能攤上的。如果認錯了人,你不是白傷心了嗎?別哭,咱們這樣吧,今天晚上咱們就去那個九門提督的府上去打聽打聽,看是不是我的兒子。」
紀飛靈聽罷,點點頭。
夜晚,百家燈火亮起之時。冷家四口穿著整齊乾淨的衣服,紀飛靈和冷薔薇也恢復女兒之身,蒙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大舅子會是個大官。九門提督是誰?京城裡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隨便打聽他住的地方,非常的容易。
四人來到楊公府前,看著巍峨的大門,看不見的圍牆,門前面臥著兩頭石獅子,頂頭上掛著一個牌匾,那牌匾用金漆寫的「楊公府」三個大字,小字上還有皇上的御筆所寫。整個府宅透著貴氣和威嚴。
冷子信等人還沒有靠近,腿就打抖,怎麼也邁不動。倒是那守門的守衛看著他們過來,上前斥道:「什麼人?楊公府也是你們來闖的?快給我滾遠一點。」
冷子信走上前,陪笑道:「小哥,我是你家大人他爹,我想見我兒子。」雖說不能認定,可到這接骨眼上也就只好賭一把,要是能見個面,就算不是也能喊冤什麼的。
那守衛冷笑一聲,「你是我們家大人的爹?我還是你祖宗呢,快給我滾一邊去。」那著棍子唬了唬。
冷子信還想說什麼,蒙生忙把他給拉回來,「老爺,咱們還是回去吧,這高牆大院的,不是咱們該來的,回去吧。」
「小哥,我想見見你們家大人。求您了。」紀飛靈拿出自己攢的幾個錢塞給那守衛。沒有想到那守衛推了回去,怒道:「你把我們楊公府當什麼個了,是衙門嗎?收錢?告訴你們,馬上夫人就要回來了,如果你們還留在這裡,惹夫人生氣,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說完把錢丟在地上,推著紀飛靈離開。
紀飛靈踉蹌往後腿,差點摔倒。冷薔薇氣的衝上前,「你這是干守們,你可知道她是誰?她是我哥的老婆,你們的主子。快讓我見我哥。」
那守衛生氣了,從來還沒有遇到這麼死皮賴臉的,喊幾個人過來,要趕他們走。蒙生看守衛推冷薔薇,粗性子上來,和他們揪打在一起。可守衛那是好幾個啊,立刻挨了不少拳腳,紀飛靈忙勸著,拉開他們,可她的力氣有多大,一摔就摔個臉朝天。
就在打的亂七八糟的時候,遠處有兩頂轎子走來,隨行的奴婢奴才們各個衣著鮮亮,趾高氣昂。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成何體統!」頭一頂轎子下來的是凌麗,看見府門前鬧成這樣,立刻指使人把他們拖到一邊。然而才走到那後面一頂精緻的轎子上。
「夫人,只是一些無賴之人,不如把轎子抬進去吧,省的污了您的雙眼。」凌麗在轎子外面說道。
「不必了。」楊雪兒從轎子裡出來,丫鬟們趕緊上來服侍,那高貴,那氣度正可用雍容華貴之詞形容。她走過冷子信一家時,側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對凌麗囑咐道:「別難為他們了,想來他們也過的不容易,給他們幾個錢,讓他們走人就是。」說完徑直的走進門內。
凌麗也是有身份之人,對隨行的一等丫鬟說道:「按夫人說的做。」也跟著進去。
紀飛靈看著楊雪兒的那一刻,不由自慚形穢,那高貴之影像釘子一樣刻在腦海裡面。瞧著自己狼狽模樣,與她相比真有天淵之別,低下頭去。
當一大幫子的人都走進去後,那丫鬟扔下幾塊碎銀子,輕蔑道:「這是夫人賞你們的,你們謝賞吧。」說完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大門轟然關上。
冷薔薇抓起銀子就要扔,卻被蒙生攔住,只聽他說道:「小姐,不要發脾氣了,這可是楊公府,朝廷裡的大官,咱們惹不起。好在剛才那位貴夫人發了話,不然咱們肯定進大牢。咱們還是回去吧。」
冷薔薇一跺腳,也無可奈何,誰叫人家牆高院深呢。
紀飛靈和冷子信夫婦互相攙扶著,準備離開。可無巧不巧,一輛貴氣的馬車跑了過來,在府門前停下,下來的人也是位貴婦,不過身後的奶媽懷中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幼童,她正是田大的老婆,柳下柔。
那幾個守衛一看柳小柔過來,領頭的忙上前陪笑,「田夫人,我們家夫人剛回來,您請進。」忙把門叫開。
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現在的柳小柔可不比當初那個民女了,和楊雪兒、聶小倩等大戶人家、官僚之女在一起久了,那舉手投足都顯著貴氣。柳小柔今天好像很不高興,對身後的人說了一聲,「賞他幾個子。」說完就進去。
侍從丟下幾個錢也跟了進去,馬車則讓人牽到側門。
當門剛關上,一人騎著一匹馬,狂奔過來,一到府門前,下了馬就問,「我夫人進去了沒有?」
守衛頭立馬上前賠笑,「田爺,您夫人剛進去。小的這就為你叫門。」說完就要敲門。
田大忙攔阻,咳嗽一聲,四處看了看,小聲地問道:「我夫人臉色是不是不好啊?」
守衛也知道自己的主子和這位田爺都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忙笑道:「田爺,您夫人是有些不太好,您們是不是吵架了。」
田大舉個馬鞭裝作要抽他,罵道:「要你多事,我家的事情你主子都管不到,要你官。對了,你主子去白馬寺要多長時間回來啊,昨天我忘了問了。」
守衛頭陪笑說道:「大人去白馬寺保護皇后娘娘,什麼時候回來不大好說,那得看皇后娘娘什麼時候回來。田爺,您有急事的話找岳先生和古師爺也成。」他哪知道田大是想讓冷無為會來幫他勸架,今天只不過陪尤三甲聽了會兒曲子,這老尤也真是,沒有什麼事情你買個戲班子回來看什麼,什麼也不懂,愣是說有趣,還搭著幾個粉頭在旁邊侍侯,也不知道是誰的嘴欠把門的,一回去老婆就跟著自己吵,還要找楊雪兒評理,越鬧越大了。
遠處的紀飛靈和冷薔薇看著門前的那個說話的人,正是和;冷無為一起到他們家去過的田大,見到他就好比見到救星一般,忙奔了過去。冷子信夫婦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早忘了這事。
「田兄,是你嗎?」紀飛靈跑到跟前,溫和的說道。
田大納悶,看著這個眼前的女子,感覺好面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見過,問道:「您是……」
冷薔薇急切道:「我哥是冷無為,你到過我們家的,你還記得嗎?高留縣啊。」
這一下,田大猛然的想起了,仔細看看,越發的確定,但門口人多口雜,便佯怒道:「誰認識你們,你們竟然敢到這裡來,看我不好好辦你們。你們跟我來吧。」說完就拉著他們走的遠遠的,遠處的冷子信他們因為遇到了惡霸,忙跟了過去。
「你們怎麼來了?」
這一聲,無意確定田大認識他們,也確定這當今的九門提督正是自己的夫君,這是紀飛靈期望又不敢想的。
冷薔薇急著問道:「我哥呢?」
田大四處看看,此刻冷子信也走到跟前,忙行了個禮,道:「咱們在這裡講話不方便,到我家裡說話吧。」
田大的家標準的暴發戶型,什麼都講究著貴,他老婆的酒莊飯店不但在天龍城、甘州,京城也開了好幾處,加上在尤三甲的生意裡參了股,冷無為也給了他不少,朱富貴每年上京都給些紅利,整個身家就達好幾百萬兩銀子,他還不敞開著花啊。
堂內的椅子桌子都是紅木的,那字畫什麼的,他雖然不懂,可卻買的都是名家,光府裡的僕人就達好幾百個,那府上的牌匾可是找著那些翰林大學士們寫的,誰讓他是冷無為身邊的人,要多面子有多面子。
「伯父,您們怎麼上京城來了?」田大讓人上好茶,把人支走後就問道。
冷子信歎了一口氣,將來龍去脈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後問道:「我兒子無為呢?他在哪?」
田大咳嗽一聲,道:「想必你們也該知道了,他現在是九門提督,朝廷裡的大元。更重要的是他……他已經有老婆了。」
「有老婆又怎麼樣,我嫂子可是和我哥明媒正娶的,高留縣的人誰不知道。有夫人又怎麼樣,我就不信了……」冷薔薇還要再說卻被興奮的冷子信給攔住了。
「田侄,那我們什麼時候能見見我兒?」
田大搖搖頭,道:「還不知道,他現在正陪皇后娘娘進香為皇上祈福去,短時間內是回不來的。在這一段時間裡你們就住我這裡,要什麼儘管說,當自家一樣。」話說到這裡田大停了一下,接著小聲道:「但我提醒伯父一句,千萬不要把您們和冷少的關係說出來。京城是是非之地,冷少能有今天的成就實在是得來不易,現在他的位置多少人瞪著雙眼想要得到,挑冷少身上的刺的人更不在少數。尤其是紀姑娘,你千萬不要把你和冷少的關係說破,因為冷少的婚事是皇上賜的,他是不能隨便娶親的,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冷少愛你,所以會不顧性命為你辦了場風光的嫁娶儀式,但千萬不能因為這而落人口實,一切等冷少回來再說,你明白嗎?」
紀飛靈腦袋發懵地點點頭,自己從一個明媒正娶的身份,一下子成了見不得人的身份,這有多麼的可笑,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