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特別晴朗,整個天龍城在今天顯的格外有精神。原因就是在不是集市的日子裡,來的人卻比集市裡來的日子還要多。
「大家聽著了,巡撫大人下令了,從今天起進城稅不再收了,城外的過橋稅也不收了……」衙役指著牆上的佈告叫道。
許多老百姓圍著這佈告議論紛紛,叫好的有,懷疑的有,總之是意見雜多,不知道這下告示的人有沒有想到人的心理都是多疑的。
「喂,你說這當官的人哪個不為自己撈銀子,誰會和銀子過不去啊?這巡撫大人說不收這兩種稅,也許又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刮錢了?」一個長著山羊鬍須的老者說道。
一個年輕的秀才反駁道:「學生可不同意您老的意見,據學生所知,這位冷巡撫冷大人可是難得的好官啊,在西北任上,他的官聲可是很高的。更讓學生佩服的是,在如今黑暗的科舉考試裡,就是這位大人力挽狂瀾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在去年的科舉中參倒了副主考官,也就是前一位禮部尚書,很是解了讀書人的氣。」難怪有人說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讀書人,這句話說的一點都不錯,畢竟寫書的、流傳後世的作品都是出自讀書人之手。
那老者好像也知道有這麼回事,點頭道:「原來是他呀,看樣子他真是一位難得的好官啊!」
這時,一個管家的人出來說道:「你們知道什麼呀,這位大人可是要錢的主,大大的貪官,凡是做官的誰不知道他那個洞深著呢,那西楚一行來說,那不知道貪了多少銀子?」說完離開了人群。
那秀才問那老者,「這人是誰啊?」
老者好像也不認識,搖了搖頭。
旁邊一位農夫出來道:「你們不知道啊,這人是賀子宣賀大人家的管家,我是專門往他們那裡送菜的,再熟悉不過了。」賀子宣是從四品學政的官銜,主持地方科舉考試和世風好壞的,平日裡沒有多少油水。
秀才恍然道:「原來是賀學政的管家。」
巡撫衙門。
「冷少,漕幫要請你去參加漕幫老幫主回歸之喜,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他們說什麼也要讓你去一堂,讓他們盡盡自己的心意。」田大拿著請貼笑道。
冷無為喝了口茶,手指在桌子上敲著,「你就代表我去一下吧,唉,我現在都有點後悔了……」
田大疑惑道:「咱們不是很順利嗎?賑災的糧食發了,老百姓都把你捧到天上去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坐在旁邊的尤三甲自從跟了冷無為後,就充當著主簿、師爺的角色,此刻接道:「大人擔心的不是天龍省的情況,而是京城那裡的。自從皇上給了大人金牌之後,大人今後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朝廷裡的人盯的死死的,換句話說,自從拿了那塊金牌,我們就變的樹大招風了,以後行事就會萬般的困難,再者新政的事情辦的好也就罷了,萬一有什麼差錯,皇上第一個要處置的人就是大人。權力越大,反噬的厲害也就越大。」
田大明白了,不由的為冷無為擔憂。
冷無為沉著臉孔,自從半個月前,把新政的方案內容一公佈後,本以為老百姓肯定會高興的,沒有想到居然是反應平平,甚至有的老百姓在地方士紳的挑撥下,反對新政,而地方官員好像也不怎麼關心甚至有的就是幕後的黑手,把事情通通推到冷無為這裡,這一下子事情變的很棘手。
在這事情上,冷無為是很瞭解的,也知道那幫官員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推行新政關鍵是老百姓對朝廷的信任問題,因此考慮一下,先給點小恩小惠,畢竟這新政的好壞不是短時間就能看出來,為了求的老百姓對自己的信任,把天龍城的進門稅,過橋稅都給免了,但這還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如今我們可以說已經到了絕地,只有往前趟了。你們給我想想主意,有什麼辦法能讓那幫狗雜種可不是吃素的,但他媽的推行新政又不能離開他們,真是急死我了。」冷無為站起來,又坐回去,然後又站起來,在大堂裡走來走去。
田大對這事情是一竅不通,忙找了個借口,見他老婆去了。
尤三甲道:「要不用用那塊金牌?下個死命令。」
冷無為搖搖手,道:「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如果他們在你這接下差事,回去又寫文書訴苦,你有什麼辦法,這有句話叫做陽奉陰違,管不住的,一定要讓他們全心全意的幫你辦,否則就是扯淡。」
尤三甲想想也是,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啊,這的確麻煩。
冷無為走著走著,忽然停住了,冷笑道:「看樣子還是老辦法,正的不行,咱們就來邪的?」
尤三甲明白這位大人肯定有什麼主意了,忙走到他身邊。
「你去寫文書,就說我也覺的這新政執行有些困難,讓他們停下來。至於什麼時候開始,到時候另行通知。」
冷無為一說完,尤三甲吃了一驚,「大人,這可是皇上交代下來的,您這……」
冷無為笑道:「先讓他們開心開心,過一陣子我讓他們主動求我來搞新政,看誰扭的過誰,你把那些地方官員都給我叫過來,就說我要整頓吏治……」
道台衙門。
「什麼,整頓吏治,他媽的他自己就是個貪官,居然說要整頓吏治,天下再也沒有人比他還無恥的了。」孫有方孫道台對著那些求他問主意的地方官罵起他的頂頭上司。
「大人,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啊?」地方知州甲詢問道。
他一說出,旁邊的官員也紛紛求策。
此刻旁邊請來的賀大人,咳嗽一聲,道:「各位大人,你們怕什麼?說的好聽的他只不過才來這一點時間,能有什麼能耐查各位。說句不好聽的,他查你們,難道你們也不會找他麻煩,各位的恩師們難道會安心這個小混混瞎胡鬧?」
孫有方見眾人還不明白,接過道:「大家不用擔心,這新政是皇上下旨推行的,可怎麼樣呢?開始時風風火火的,可現在呢還不是熄火了,話又說回來,各位誰家沒有幾畝地,那可是咱們養老的,如果按這按畝交稅,不分貴賤的話,那咱們豈不是和那些賤民一樣了,行不通也不現實嘛。只要咱們齊心,就沒有什麼能夠難道我們的,他冷無為也不是三頭六臂,有什麼能耐?」
一知府忽然說道:「那布政使聶大人不是說給殺了就給殺了,我聽說那是他犯在冷無為的手上,所以……」說著做了個殺頭的動作。
他這一說話,孫有方也感覺身後涼颼颼的,不過自從聶史成死後,他隱然成為天龍成的二號人物,成為這幫官員的新領袖。
賀子宣瞪了那官員一眼,笑著道:「那是聶史成,他只有一個人,而我們有這麼多人沒,正所謂責不罰眾,他不會讓死人去為他辦事吧,所以說我們只要聯繫在一起,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你們也想想找個什麼把柄把他參上去,我想他應該會有陣子難受。」說著冷笑起來。
底下的官員也附和的笑著。
巡撫衙門,門還是禁閉的。
田大自從三日前代表冷無為參加漕幫宴會後,這幾日是每天都喝的跟醉貓似的。
「大人,那幫官員都在孫有方那裡。」「鐵算盤」在冷無為的書房,此刻朱富貴正把打聽的事情向冷無為回道。
「還有誰在那裡?」尤三甲拿著扇子敲著手問道。
朱富貴想了想,「賀子宣也在那裡。」
「賀子宣,我知道他,他是先皇三十六年進士,當時是蘇安任的主考官。地方上的事情,他竟然插了進來,看樣子是針對我的。好嘛,就怕你人不多,行,我等著……」冷無為懶洋洋道。
天龍城福來客棧裡,在天字號房裡,來了幾位不同凡響的人。
「四哥,咱們募捐的銀子已經繳上去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十三皇子文祥拂拭著寶劍道。
一向陰沉的四皇子文真城府頗深,坐在寫字桌上,提著筆,寫著什麼。
「我們把差事辦好了,你知道父皇為什麼不讓我們回京?」
文祥想了想道:「大概是想讓我們在外面玩些日子,算作獎賞吧。」話說出去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文真笑了笑,「你看父皇回折上有這麼句話:多事之秋,朝廷多難,難得機遇,多訪民情。天龍大旱百姓疾苦,朕心憂之。」
「四哥,這是讓咱們暗訪民情啊?」
文真歎了口氣,這十三弟什麼都好,就是少了一根筋,凡事做的太直想的太直。
「父皇在前一段日子,殺了幾名封疆大吏,此刻又不讓我們回京,這說明了父皇有心整頓吏治了,想讓我們在外面視察視察。你知道如今朝廷上反對父皇的大有人在,尤其是父皇用了冷無為之後,雖然表面沒有什麼,可是只要冷無為有什麼出格,那父皇面上就會很難堪,以後要有什麼決策的話也會變的阻礙重重。正因為此,本來就已經派人調查天龍旱情的事情,現在又提了出來,就是讓咱們為父皇看看這個冷無為,他如今是封疆大吏,看他的人多了。」
「難怪四哥前天派路按去調查新政的事情。」文祥佩服道。
此時一保鏢進來道:「路大人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吧。」
路按進來行完禮後,面帶憂慮道:「王爺,冷無為把新政給停了。」
「什麼?」本來寫字的文真吃驚的把筆掉在了紙上。
「真的嗎?他有幾個腦袋?」文祥豁然起身,接著對文真道:「四哥,咱們得趕快給父皇寫折子吧,參這個混蛋。」
此時文真冷靜下來,見路按好像有話要說,便問道:「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怎麼就把新政給停了?」
路按道:「臣打聽到自從冷無為下達實行新政這大半個多月以來,地方官員與土豪地紳勾結在一起抵抗新政,那些官員個個是陽奉陰違,甚至挑唆百姓鬧開來,這新政還沒有正式實施,就已經鬧的是什麼傳聞都有,臣以為冷無為此舉也是無奈。」其實他內心還有句話沒說,那就是新政不得人心。從他自己的角度來看,他自己也是反對新政的。
文真點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文祥有點火暴脾氣,喝道:「這冷無為不能因為這點困難就把新政給停了,那可是父皇的心血啊。要是讓父皇知道了,看他還有沒有腦袋。」把劍唰的一聲抽回劍鞘中。
文真好像沒有有聽見文祥說話,對著路按道:「你是如何認為這個冷無為的?」自己又重新開始寫起字來。
路按有點不明白文真的意思,但還是按照自己的看法道:「此人雖然是個捐官,在官場上的名聲也不是很好,但臣以為此人是個不學有術之人,尤其是上次科舉的事情,他身為主考官居然能化險為夷,由此可見一斑。」
文真笑笑沒有說話。
到是旁邊的文祥說道:「那是他運氣好,父皇不追究他而已。像這種遇見困難就躲的官,我們大漢不缺他一個。」
文真從伏案上拿出一封信來,署名是文靜,那裡記載她西楚之行的經過,自己雖然不敢全信,但此刻好像有些什麼期望似的……
「哦,對了,那冷無為說什麼要整頓吏治,把那些官員全部召集在一起,不知道搞什麼把戲?」路按想起來說道。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看樣子這冷無為要下手了。他會做什麼呢?」隱約猜到什麼的文陣暗暗想道。
「現在我們什麼也不做,靜觀其變。還有冷無為把新政停了那件事情,咱們也不忙上奏,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