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氣浩然 第四卷 第二百八十章 聚散(上)
    一個月後的清晨,浩然自動醒來。

    修為增長有限,但全身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每個細胞都像一團火焰,紅中帶藍,歡蹦亂跳,有如一個個火精靈,熱力遠超過紫火,億萬個火精靈組合在一起,整個人也成了火精靈。

    角老大輸入的不僅是靈核之火,而是近萬年的精元,畢生苦修的精華,某種意義上來講,浩然經歷一次脫胎換骨,有了獨角人的基因。

    無形之中,太陽秘訣也發生巨大的變化,威力增強數倍,自身的心火換成了天火。

    湖邊空蕩蕩的,不見角老大的身影,甚至於沒有屍體,地上只餘一隻獨角,三色閃爍,晶瑩剔透,空中還有一枚飛符。

    浩然心中一顫,黯然淚下,喃喃道:「角大哥,謝謝你!」

    第一次打交道在青湖,當年只是一面之交,談不上交情。到天葉宗幫忙,完全是看在金老大的面子上,所謂的尋求五行洞,不過是角老大的托詞,憑他的修為,名山福地並不稀罕。

    君子之交淡如水!

    這些年來,浩然四處奔波,忙於俗務,與角老大相處時間很短,若是說有深厚的兄弟之情,完全是虛偽之言。

    但是角老大一言九鼎,在天葉宗最危急的關頭,沒有畏敵退縮,而是挺身而出,奮不顧身的殺敵,始終不棄不離,甚至於為浩然培養弟子,傾囊相授。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不惜犧牲自己的魂魄,成全浩然。

    此情此恩,哪能不讓人感動?

    浩然面對獨角,恭恭敬敬的連磕三個響頭:「老哥,小弟無以回報。只能向你承諾,如果哪一天,天葉宗與蓬丘島有了衝突,除了原則問題,天葉宗盡量忍讓。」

    揀起獨角,輕撫半響,浩然歎了口氣,抹去臉上的淚水,納入須彌空間。接著伸手抓過飛符,很快就露出笑意。

    來符者是凌空子、司空冰。

    幾百年來,這兩人一直在日月嶺,大家幾乎忘記了他們的存在,只有浩然念念不忘。

    半個月前,司空冰先出關,三天後,凌空子也醒來。他們在靈山呆的時間太久,已經出山遊歷,現在到了大草原的最西面,想與浩然聚一聚。

    浩然為他們高興,無論兩人是否有緣,修行沒受影響。說明他們的情念沒有陷入太深,沒有發展成情劫。

    先發出回符。約定晚上見面,然後騰空而起,朝寒湖嶺閃去。

    小狐去了禁區,至今未歸,肯定見不到了,只好返回靈山,準備長途跋涉,接收泰山了。

    臨走前,還要見雪凝一面。

    煉化了角老大精元,修為進展雖然不大,但正五行畢竟有了增長,必須抓緊時間,將俗務全部了斷,否則有失衡的危險。

    連續瞬移幾次,到達寒湖上空,浩然吃了一驚。

    靈山最外層的幻陣消失不見,只剩下裡面的天地五行陣,而且曾經啟動禦敵,也就是說,不久前有人試圖破陣。

    「陳靜?!」

    浩然心中一凜,外圍幻陣雖然不如五行陣,但也是靈道一絕,一般人很難攻破,觀察下面的痕跡,幾乎是一招見效,唯有天鏡有此神通。

    「不好,陳宗翻臉了。」

    浩然臉色大變,當即向鏗然發符,迅速搜索四周十萬里,沒有發覺其它異常,又朝日月嶺瞬移而去。

    對於陳宗來說,大草原已經不是秘密,最起碼陳寧知道,還有一個神秘人物,透露給陳寧的傢伙,既然能洩密一次,為什麼不能有第二次?

    更何況,陳平重出江湖,十之八、九會召回陳寧。

    以陳寧的性格,重新回到陳宗的可能性極大。

    浩然本想發符詢問,又一想,還是不要多此一舉,免得弄巧成拙。

    陳寧是個精明人,經驗豐富,陳平更是聰明絕頂,從飛符中可以發現大量信息,俗話說:「言多必失」,裝聾作啞、保持沉默是最有效的一招。

    「哧!」鏗然回符極快,浩然掃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

    日月嶺尚未發現敵宗,接到浩然的報警後,各地立即進入全面警備狀態,隨時準備迎戰。

    各地分盟行動迅速,大部分已經到基地匯合,少部分距離太遠,一個月之內,整個閉關計劃全部完成。

    到達日月嶺,浩然沒有入谷,在山外轉了幾圈,花費了大半個白天,搜索百萬里。

    令人疑惑的是,還是一切如常,連個鬼影子也沒見到,靈山同樣沒有發現敵蹤。

    攻擊了寒湖,卻放過日月嶺,只有一個可能,陳靜嘗到了五行天地陣的厲害,吃了個大虧,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小小的寒湖嶺被幻陣隱藏,外人不知它的存在,陳靜怎麼找到準確位置呢?

    浩然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只有一個不詳的預感,陳宗不會善罷甘休,平靜的背後,醞釀著著一場驚天風暴,下次再出現,肯定是雷霆萬鈞。

    寒日落山前,浩然不再浪費時間,發符吩咐鏗然加強警惕,自己向西飛去。

    大草原西部邊界,有一條寬闊的大河,名叫飲馬江,四周山地廣闊,支流眾多,見面地點是東面的一條支流,河邊的一座小山頂。

    最後一絲殘陽消失,浩然落下雲層,哈哈笑道:「小凌子、司空師妹,恭喜,恭喜!」

    凌空子、司空冰坐在山頂,一見浩然憑空出現,又驚又喜。不約而同的跳了起來。

    司空冰一點沒變,還是一副俏麗的模樣,若是仔細琢磨,其實變化頗大。氣質與以前不同了,沒有了往日的嬌氣與稚嫩,目光沉穩,帶著一點點堅毅。

    經歷了多方磨難,慢慢的成熟起來。

    也許,這是成長過程的陣痛,先失才能有得。

    她看到浩然,眼前忽地一亮,嘴唇顫動了幾下,似乎激動萬分,又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凌空子摟了摟浩然,笑道:「浩然師兄,你太守時了,分毫不差。」

    浩然拍拍他的肩膀:「巧合,純粹巧合。」接著轉向司空冰,眨了眨眼睛,露出促黠的笑意,打趣道:「司空師妹。你們倆心有靈犀一點通,呵呵,一醒全醒。」

    司空冰咬了咬嘴唇,目光閃動間,將頭偏向一邊。

    浩然暗歎,感情要靠緣分。他們兩人有緣萬分。再怎麼相處,司空冰還是沒動心,凌空子只是單相思。

    凌空子稍有尷尬。連忙岔開話題:「浩然師兄,我們聚少離多,正好是一次機會,臨走前喝一次酒,也許日後很難再見面了走,小弟已經準備好酒菜。」

    朋友一個個離去,浩然略有傷感,緊握著他的手,飄然下山。

    人生相聚又分散,悲歡離合循環往復。

    小時候總是嚮往外界,希望遠走高飛,鵬程萬里,不介意身邊的得失,長大後,翅膀硬了,終於能夠升空翱翔,各奔東西。

    待年老體衰,開始回憶一生的經歷,其實,最為留念的,還是當初的純真。

    浩然心中自嘲,兩人正是青春年少,風華正茂,自己呢?實際年齡大不了多少,卻已有滄桑之感,好像到了殘陽暮日,喜歡做老人狀的感慨。

    山腳的河岸,升起了三堆的篝火,地上堆滿了鳥獸。

    浩然先坐下,揀起鳥獸放在木架上,一邊翻弄,一邊笑問道:「你們準備去哪裡?呵呵,我個人認為,目前形勢複雜,危險很大,最好等待一段時間。」

    司空冰、凌空子坐在一旁,拿起獸肉燒烤。

    凌空子搖頭苦笑:「浩然師兄此言差矣,天災、人禍、洪荒鳥獸,不外是這些危險,從古到今,一直沒有平靜過,早走與晚走,有何區別?」

    浩然一愣,他的談吐見長了,能說出這番道理,比以前強得多。

    仔細端詳幾眼,笑道:「小凌子,不簡單啊,士別幾年當刮目相看,好,好,為了你這句話,我們一定要多喝三杯。」

    取出酒壺、酒杯,斟滿三杯,鄭重其事的遞過去:「這是我的心意,其它話不想多講,只有一句,祝你們一路順風,成就真道。」

    「謝師兄!」凌空子一飲而盡。

    司空冰遲疑了一下,淺酩一口。

    浩然淡淡一笑,再次斟滿:「好事成雙,今天一定要喝個夠,一醉方休。」

    凌空子忽的擋住:「浩然師兄,這一杯且慢,我們等會再喝。」

    浩然略有驚訝,隨即莞然笑道:「行,我們先烤肉。」

    明月高掛,為數不多的星星在閃爍,蒼茫大地披上了一層輕紗,月光雖然冷冰冰的,氣溫逐漸降低,寒徹入骨,浩然卻是冷靜了許多,壓下滿腹心思,心情愈加舒暢。

    沒過多久,河畔肉香飄逸。

    突然,浩然猛地回頭,凌厲的目光射向南方:「何方靈友駕臨?」

    「葉師兄,好久不見。」遠處飄來一個輕脆的聲音,接著出現兩條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駕雲而至。

    浩然滿臉驚訝,來者正是青鸞女,還有一個,讓人大出意外,卻是九葉嶺的葉松華。

    兩人緩緩落下,青鸞女面帶微笑,眼波流轉間,艷光四射。

    葉松華面無表情,默默地看著浩然,隱有一絲敵意。

    浩然飛快掃視一圈,凌空子、司空冰神色如常,沒有表現出絲毫詫異,頓時明白了,他們幾個早就有約。

    他們想幹什麼?

    浩然暗生警惕。起身拱手笑道:「哈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們的口福不小啊。我們剛烤完,你們就到了,來,請坐!」

    青鸞女含笑道:「不是來得巧,而是事先有約。葉師兄,對不起,把你蒙在鼓裡。」

    凌空子頗不自然,訕笑著:「浩然師兄,你不要誤會,我們沒有其它意思。只是想坐一坐,聊一聊。」

    司空冰板住了臉,一聲不吭。

    浩然笑起來:「臭小子,你怕什麼怕?我們都是一家人,還有什麼樣不能說?呵呵,鸞師妹,正好,趁此機會。我多敬你幾杯,謝謝你!」

    「葉師兄見外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青鸞女抿嘴一笑,坐在司空冰身邊。

    她玲瓏剔透,一點就通,浩然指的是炎洲的禁區。照顧錚然、鈦然。

    葉松華還是沉默不語。自顧自的在青鸞女的另一邊盤坐。

    浩然又取出兩隻酒杯,分別遞給新來者:「松華老弟,令祖一向可好?」

    葉松華看也不看他一眼,冷笑道:「你還記得家祖?哼,現在威風了,名揚天下,葉大宗主、葉大盟主,忘了當初的情景,哼哼,我們九葉宗算什麼東西,在你眼裡不屑一顧。」

    浩然驚愕當場,酒杯一頓:「松華老弟,你這是何意?」

    葉松華嗤之以鼻:「葉大宗主,不要在我面前耍威風,誰是老弟?你比我大嗎?」

    浩然目光連閃,緩緩道:「不要拐彎抹角,說吧,你真正的用意。」

    葉松華瞥了青鸞女一眼,似乎猶豫不決,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大草原本是一體,你憑什麼奪去一半?哼哼,你天葉宗號稱上五宗,應該不在乎小小的草原吧?是男人的話,物歸原主。」

    「哈哈——」浩然怒極反笑,面露譏諷:「葉松華,你算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嘰嘰歪歪、囂張猖狂?想知道這半個大草原是怎麼來的,回家問問你祖父,先補完課,再出來做人,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葉松華漲紅了臉:「你——」

    青鸞女輕咳一聲,你連忙閉嘴,卻用惡狠狠目光盯著浩然。

    浩然厲眼一瞪,喝道:「小畜牲,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今天不跟你計較,給你三息時間,在我面前消失,從今往後不要在北草原出現,否則殺無赦!」

    目光如利箭,一股龐大無匹的氣勢猛撲過去。

    葉松華渾身巨顫,「噗哧」一下,吐出大口鮮血,臉色變得慘白。

    不但是葉松華,凌空子、司空冰也是心頭大顫,說不出的難受,不由驚駭失色。

    青鸞女眼疾手快,揮袖擋住浩然的大部分氣勢,右手一拍他的後背,輸入一縷靈力。

    葉松華慌忙服下靈藥,閉目調息。

    青鸞女拱了拱手:「葉師兄,松華靈友對我有恩,望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計較剛才的狂言。」

    浩然面色冷峻,死死盯住青鸞女的眼神:「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他不死,但活罪難饒,讓他滾,永遠不要在我面前出現。」

    青鸞女受不了他的目光,稍稍偏離一邊,苦笑道:「葉師兄,你可能有點誤會,他的本意並不是索要北草原,而是」

    話到一半,莫名其妙的打住,俏臉閃過一抹羞色。

    浩然心念微動,瞬間恍然大悟:「哈哈,我明白了,這小子膽大包天,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葉師兄,你——」青鸞女羞意更濃了。

    「來,大家難得聚齊,先喝一杯。」凌空子變機靈了,當即為青鸞女解圍。

    氣氛卻愈加怪異,大家只管喝悶酒,誰也不說話。

    酒過三巡,青鸞女有些沉不住氣了,放杯道:「葉師兄,這次萬靈城事件,已經震動了全紫華,葉師兄,不知有何看法?」

    浩然淡笑著,心道:「來了,終於進入主題,呵呵,沒想到,真是世事無常,人生太奇妙了。」

    他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我不是當事人,不瞭解真正的內幕,只是從側面瞭解,所以沒有發言權,不敢妄加評論。」

    青鸞女神色平靜,似乎對浩然的回答早有準備:「葉師兄,這裡沒有外人,今天我們相聚,起因是我,私下裡通知凌師兄、冰妹妹預約,沒有任何惡意,主要想聽聽你的高見,望你不要先入為主,有牴觸情緒,實話實說。」

    頓了頓,補充道:「其實我們心裡也清楚,你不可能百分之百理解,小妹也是深感慚愧,又忐忑不安,來之前猶豫了很久,心中有愧啊。但是我相信一點,葉師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胸懷大局,心寬如海,不會因個人感情、一派之利,漠視全靈界的安危。」

    說話間,秀目神采奕奕,閃爍著睿智的光華,好像直透浩然的內心,看似柔弱無力,卻散發出一股無名的氣勢,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浩然微驚,這些年沒見,青鸞女修行日深,真可謂突飛猛進,特別是這智商,與鏗然、鈺然相比,也許經驗稍缺一點,但思維敏捷、成熟穩重更勝一籌。

    這次見面,不僅是徵求意見這麼簡單,肯定隱藏著更深的目的。

    浩然笑了笑,不答反問:「鸞師妹,你應該加入陳宗了吧?呵呵,憑你的聰明才智,最起碼是個長老吧?」

    青鸞女面色微黯,睫毛顫動了一會,輕歎道:「當年在贏洲北部,各宗的傀儡瘋狂進攻陳宗支脈,我正巧趕上了,險象環生,幸虧被陳平宗主所救。」

    稍稍一頓,露出一絲苦澀,很艱難地說道:「我確實加入了陳宗,而且在一個月前,接任陳宗宗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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