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應對方案後,浩然到氓山與米神天見面。
米神天既欣喜,又嘮叨不休,滿腹抱怨,說好了只是掛名大長老,不管俗務,來去自由,這幾年卻在各地奔波,忙得四腳朝天,幹的事比在天坑一千年還多。
浩然暗笑,趕快賠禮道歉:「老哥莫怪,小弟手下人數雖多,獨當一面的卻寨寥無幾,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幫一把,辛苦辛苦。」
見米神天臉色一板,連忙叫苦不迭:「誰都想安安穩穩過日子,但是形勢不允許,現下的紫華,除了天坑之外,沒有第二處世外桃園,不進取就是死亡,沒有第三條路可走,老哥哥,你也看到了,我們還能有退路嗎?」
米神天一歎,這些年的切身體會,炎洲的形勢確實比較險惡,先是萬山盟,然後是除霸盟,後面還有萬靈城各宗,浩然不得不改頭換面,夾著尾巴做人。
浩然再接再厲:「聯盟的底子太淺,膨脹得太快,雖有千萬靈師,新入盟的還談不上真正的凝聚力,除老哥之外,僅有明羽一位空靈,飛靈也少得可憐,戰鬥力可想而知,老哥是雪中送炭,小弟拜託了。」
說完一揖到底。
米神天長歎一聲,挽起浩然道:「算了,上了你的賊船,想下來也不可能,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此話確是至理名言。」
浩然大喜:「謝老哥……老哥在天坑安靜了幾萬年,難道還沒過夠嗎?呵呵。修行不單是靜,還包括動。動靜結合才符合天理,陰陽調合、日月交替才是天道,難道你不覺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嗎?」
米神天笑罵道:「伶牙俐齒,歪門邪道。」又神色一怔,默默的仰望天空,久久不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老弟所言雖有偏頗,但是蘊涵了真道至理,唉!」
搖了搖頭。神情寥寞:「十萬年的苦修,功力綽綽有餘,我缺的是心境,明明就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那一層紙好像永遠也捅不破,無法堪透真道地玄奧。」
浩然淡淡一笑:「靜字走不通,那就換一個活法,全身心的投入,也許能一夕頓悟,立地成真。」
米神天苦澀道:「晚了,距靈壽已經不遠了。眼睛一眨就到,再頓悟也來不及。」
浩然嘻笑起來,意味深長地說道:「不一定。各人情況不一,十萬年只是一個概數,怎麼可能一天不多,六天不少呢?有的少十年,百年,有的多個數十年……啊哈,苦假不止,生命不息,有志者事竟成,老哥千萬不要放棄。」一拍他的肩膀。和鈺然騰空而起:「我先走一步,再見了!」
米神天目送浩然消失,若有所思。
臨走前,浩然先帶鈺然回到太白山,悄悄將靈龜留了下來,讓它在靈湖底隱身,服從鈺然的調遣。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太白盟的整體實力不如除霸盟,打起來敗多勝少,靈龜算是靈山的最後一道防線,可以在最後關頭,幻陣被破的情況下突然出現,打得敵人措手不及,甚至於反敗為勝。
除霸盟的勝利讓浩然格外警惕,將炎洲的監視網全部交給了鈺然,關鍵時刻可自行作主,迅速做出決策,無需每件事都要請示。近百年地磨練,鈺然已經基本成熟,完全可以獨當一面,又有米神天、明羽、王能、天雲女的協助,可以放手了。
吸取了黃鼠王的教訓,浩然再三叮囑鈺然,有些機密不要擴散,只能讓幾個核心長老瞭解,特別是重大計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最後,令軒宇飛往天目嶺,飛揚前往方磨山,那是除霸盟地前線,距太白盟最近的名山,倘若除霸盟想大舉進攻,最有可能以這兩山為基地,只要盯住了它們,應該能提前報警。
在鈺然的淚花閃爍下,浩然重新上路。
紫竹福地在紫海邊,比神龍澤還要遠。
自從獨目宗宣佈封山,兩洲再也不見獨目人的身影,懾於他們以往的聲勢,還有木虛的威名,各大勢力倒也不敢輕易招惹,畢竟曾經是上五宗,瘦死的駱馱比馬大,何況最厲害的木虛尚在人世,憑空樹下一個強敵甚為不智。
也許陳宗、扶桑等大宗出於某種目地,同樣不想趕盡殺絕,在這亂世中,獨目人奇跡般的悄無聲息。
一路上時快時慢,浩然白天趕路,晚上望天,領悟「星羅棋布」的奧妙。
他還要照顧人蛇、黑電,特別是兩條小蛇,一個取名風雲,另一條叫雷電,正是成長期間,不能長期脫離水。
浩然索性在萬里雲裡灌水,營造了一座小湖,放養大量魚蝦,不過,萬里雲地空間有限,人蛇的食量很大,一、兩天就要添加一次。
大概是融合了蛇王的精血,也繼承了蛇王的道行,兩蛇成長速度驚人,用日新月異來形容並不為過,讓人瞠目結舌,神通也在慢慢顯示。
一歲吐出烈火,三歲凝結成火球,五歲再成血色太陽,溫度奇高,目光如閃電般耀眼,與黑電的神通有異曲同工之妙,七歲憑空化出毛毛細雨,體形能大能小,九歲開始滑翔,爪下隱隱有祥雲湧動。
當然,這還是不是真正的祥雲,無法持久,但是浩然相信,以這樣的趨勢來看,少則百年,多則五百年,祥雲自動產生。
兩個小傢伙生性活躍,聰明絕頂,可惜與黑電一樣,傲氣十足,天然的死對頭。打架、對吼是家常便飯,鬧得熱火朝天。翻天覆地。
起初,黑電的年紀大一點,理所當然地佔據絕對上風,十年後,一對二打個平手,氣得它暴跳如雷,一百個不服氣。
浩然頭疼不已,幸虧三個小傢伙不敢下重手,而且體格強悍,皮厚肉糙。輕易受不了傷,偶爾傷幾回也恢復得很快。
不過,最憂心的還是木虛。
連發三枚飛符,卻沒有一次回信。
浩然迷惑不解。按常理說,靈山封閉也應該回信,木虛怎麼啦?難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不,絕對不會,木虛身為宗主數萬年,在獨目宗擁有獨一無二的地位,即使犯下大錯,罪孽深重。昔日地功勞卻無法抹殺,長老會再怎麼無禮,也不敢自毀支柱。特別是外界環境越來越惡化。
更何況,木虛神通廣大,經驗豐富,不可能甘願束手就縛,而且無只有一個可能,木虛正在閉關。
晨霧消散,燦爛的陽光灑滿大地。
浩然長舒一口氣,終於到達紫竹嶺了,遠遠的看到高聳的山碑。上書「獨目宗」三個大字,白光閃閃。
這裡是獨目人的發源地,據說從上古以來,獨目人就在此演化成人,然後產生了靈門,一直繁衍、傳承至今。
飄近山碑,下半部有一行小字:「敬告諸位靈友,獨目宗已經封山,不接外客,望見諒!」
浩然搖了搖頭,自行落下地面,讓萬里雲定在高空,遲疑了一下,還是先向木虛發符。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沒有回符,浩然眉頭緊鎖,腳下生雲,一口氣飛到靈谷上空。
紫竹福地縱橫七、八千里,雪峰連綿,森林密佈,鳥獸眾多,一片生機盎然,與其它靈山不同的是,沿途的鳥獸均是普通品種,沒有發現一隻靈鳥,也沒有聽到一聲靈獸的吼叫,更別談人類的氣息。
靈谷幻成一座尋常山谷,滿眼叢林、雜草,輕煙在枝葉間飄舞。
浩然沉聲道:「在下葉浩然,不遠億里前來拜山,望木虛老哥接見。」
谷中霧氣飄逸,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敝宗正值封山中,禁止外人進山,也不接待任何朋友,葉宗主請回吧。」
浩然微微一笑,拱手道:「這位靈友,木宗主曾經有過承諾,贈送天葉宗十對紫獅,現在還差九對,隨時可上門討要,莫非木宗主健忘了?……哈哈,不要緊,如果不承認地話,請木宗主當面澄清。」
那位獨目人沉默不語,應該是詢問他人,過了大半刻,又道:「木宗主的確有過承諾,你放心,我們獨目人說話算數,況且葉宗主有恩於本宗,此情永遠不忘,只是現在情況特殊,按靈門的規矩,封山期間不見外客,與世隔絕,大部分人還在閉關。葉宗主,你的恩澤我們日後再報。」
話說得很婉轉,語氣卻非常堅決,浩然無奈苦笑:「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
碰了一鼻子灰,浩然心情大壞,看來木虛真地閉關了,即便沒有閉關,同樣無法出谷見面,長老會掌握了大權,宗主完全失勢。
怎麼辦?就這樣白跑一趟,就此打道回府?
從太白盟到紫竹嶺,五、六十億里路程,整整飛了三、四年,浩然實在是不甘心。
落在千里外的另一座山頂,浩然紋絲不動,凝望著極遠處的靈山,心裡頭轉了無數個念頭,設計了幾十套方案,可惜沒有一個實用。
獨目宗不是敵人,畢竟還是相當友好的,上次在萬靈城挽救了全宗,又提前報警,以獨目人的性格,報恩是天經地義的大事,所以不能使用武力。
不過,他們就是不出谷,任你口燦蓮花也束手無策。
「哧!」一枚飛符驟然出現,浩然手心一抹,頓時大喜過望。
是木虛發來的飛符,在另外一個地點見面,浩然立即起身跳上萬里雲,朝北方急馳而去。
五萬里外有一座小山。一位獨目人翹首以待,浩然閃出外界。飄落在他面前,感到有些面熟,訝道:「你如…」
那人是一位風靈,含笑拱手:「在下紫風,葉宗主,我們見過面。」
浩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當年首次拜訪紫霧大洞天,紫風以長老身份列席:「哦,原老是風長老。好久不見。」心裡大為好奇,難道木虛躲在這裡?不會吧,堂堂的大宗主,竟然不敢進自己地老巢?
紫風面色一黯:「托葉宗主的恩。在下僥倖逃得性命,唉!」右手一擺,示意浩然進谷:「這裡不是說話地地方,我們進裡談。」
這是一座小型靈山,算是紫竹福地外圍據點,靈谷、靈湖很小,山內只有紫風一人。
在靈洞對面而坐,紫風斟上熱茶。充滿歉意地說道:「葉宗主,不好意思,這裡太簡陋。我一人也懶得動,將就一下吧。」
浩然捧過茶杯,奇道:「這是怎麼回事?木虛老哥呢?」
紫風笑地非常苦澀:「宗主在紫竹閉關,給了我一枚飛符,如果你來拜山的話,可以到此見面。」他低下腦袋,很難受的說道:「守望三,是一個監視點,沒想到我被派遣到這兒,只好叮囑雲師弟。讓他在紫竹等葉宗主,他剛才發來飛符,說葉宗主已經去過,我立即給你發符。」
浩然呆了呆,急道:「木老哥沒事吧?你說實話,千萬不要隱瞞。」
紫風點了點頭:「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葉宗主不是外人,到了這個地步,瞞著還有什麼意義呢?今天就全盤告之。」他深深一歎,徐徐道:「我們從萬靈城撤退,除了宗主之外,只剩下四位風靈、二十九位羽靈、八百多名地靈,弟子不到十萬,慘不忍睹。」
浩然暗歎,白毛人一戰,連木虛也差點魂飛魄散,若非自己恰巧趕到,肯定是全軍覆沒。
紫風參加過那場血戰,是為數不多的倖存者,一提起那段往事,聲音劇烈顫抖:「老天保佑,葉宗主報警及時,我們提前撤回紫竹,讓扶桑撲了空,保存了一絲元氣,可是實力太弱了,宗主向各靈區發出召集令,他們也積極響應。」
頓了頓,嚥下一口吐沫,抹去眼角的淚珠,繼續道:「我們獨目人畢竟根深葉茂,擁有靈區數萬,兩洲還有五位飛靈、三十八名風靈,他們將失敗全部歸咎於宗主身上,強烈要求解散長老會,重新組織,並全權掌控獨目宗,宗主為了大局,忍辱負重,全盤接收。」
浩然點點頭,忍不住問道:「現在有多少長老?」
紫風抬頭看了看浩然,臉上的肌肉一陣顫動:「四十三個,全是他們那批人,宗主保留虛職,我們全部流放。」他緊緊握著拳頭,青筋突兀,憤怒之極:「開始幾年,宗主還能隨意走動,後來乾脆被軟禁,無奈閉關消磨時間……哼,他們是一群膽小鬼,鼠目寸光,被時下的亂局嚇破了膽,只想守住現有的基業,不求進取,等到形勢穩定下來,做一個安安穩穩的土霸王。」
浩然苦笑搖頭,真的是鼠目寸光,獨目宗地實力還是相當可觀的,比天目、常山這些門派還強,也許無力單獨作戰,但是與其它勢力結盟,比如天葉宗,在夾縫中左右逢源,未免沒有機會亂中取勝,殺回萬靈城。
木虛之後,獨目宗無人矣,衰敗不可避免了。
紫風右手一翻,遞去三隻紫葫蘆、上百隻玉瓶:「這是宗主的一點心意,三葫紫水、一些煉器材料,他老人家說了……」說著,淚水倘滿兩頰:「也許今生再無緣見面,如果葉宗主那日飛黃騰達,成為紫華的領袖,天葉宗號令天下,希望葉宗主看在往日地情面山,不要忘記獨目宗,我們獨目人不可能再回紫霧大洞天,只願保住祖上基業。」
浩然心情複雜,不知是什麼味道,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宗,就此真正的消失在萬靈城大舞台,也許要等到下次輪迴,也許永遠沒有機會了。
一代梟雄落到今天的下場,木虛早就受不了了,心已死,唯一支撐他的是獨目宗的前途,再沒有看到光明之前,他只有強撐下去,現在將獨目人延續的希望寄托在浩然身上。
默默的收下禮物,浩然猶豫了一下,問道:「能否通過紫雲靈友,向木老哥帶幾句話?」
紫風連連搖頭:「葉宗主,你不要白費力氣,他老人家一生為公,為了獨目人奉獻了一切,不可能使用武力對付族人,我們已經元氣大傷,再也經不起折騰,更經不起分裂。」
浩然滿嘴苦澀,紫風所說不假,木虛以前無論如何凶殘,說到底是為了族人,獨目人地現在支柱就是這些長老,他絕不會自相殘殺。
紫風正色道:「去年底,他老人家曾經醒來一次,給葉宗主留下一句忠告。」
浩然精神一振:「請講!」
紫風的語速放得很慢,幾乎是一字一頓:「形勢眼花繚亂,萬變切不離其宗,關鍵在於萬靈城,其它都是次要的,望葉老弟莫要主次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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