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日炎炎,熱浪滾滾,大地升起縷縷輕煙。
這片天空卻是烏雲密佈,翻滾著大片劫雲,半黑半白,一幅活生生的陰陽圖,雷聲隆隆間,那雙魚眼射下一道道紅色閃電。
青鸞女盤坐在谷底,全身冒出熊熊大火,變成一個巨大的火球,千百朵火苗爭先恐後的上升、膨脹,猶如大海的波濤奔騰不休、層出不窮,每一朵都相當於一件靈器,擋下從天而降的雷劫。
這是她的風靈劫。
二十年前,青鸞女闖入禁區,偶然發現了這座小山,竟然是一座不為人知的靈山,興之所至,在此隱居修煉,大概是因為心無旁鷲,心情平靜如水,順其自然,才能在短期內再作突破,今天是土脈大成的時刻。
數百里外的空中飄浮著一朵祥雲,錚然與鈦然紋絲不動,這個角度看不見青鸞女,只能仰望那恐怖的劫雲,他們都曾經渡過初劫,感應到此劫的厲害,略有一絲緊張,對青鸞女又敬又慕。
他們進山只比青鸞女晚一年,記得師父曾經提過青鸞女,知道是浩然的好朋友,頓時喜出望外,青鸞女也是非常開心,茫茫紫華遼闊無比,在外遊歷很難遇到熟人,沒想到禁區與故人弟子相見,確是難得的緣分。
兩弟子傷勢痊癒之後,在青鸞女的竭力勸說下,乾脆暫時留在山中修煉。
因為浩然的關係,青鸞女倍感親切,將兩個小傢伙視同親傳弟子,幾乎是傾囊相授,息心指導,葉錚然的修為突飛猛進,半年前甚至於跨入羽靈,鈦然的進步也不小。可惜重修屢屢失敗,信心受到嚴重挫折。
天雷短暫的停頓,天地間一片寂靜。
谷中的火焰稍暗,青鸞女隱約露出真身,臉上略顯疲憊,純靈之脈的雷劫十分可怕,若非煉有火魅,普通法寶根本抵擋不住。她深吸一口氣,聚集全部功力,等待最後一輪考驗。
葉鈦然眉頭一皺。小聲問道:「過去了八波。最後一關威力最強,師姑能接下嗎?」
葉錚然很肯定的說道:「沒問題,純靈之脈與眾不同,有雷劫無心劫,師姑無需分心,專心致志對付天雷。哦,她老人家煉有火魅。知道火魅嗎?呵呵,那可是靈界的一件奇寶,威力極大,只要師姑跨入風靈,普通飛靈也不足懼,區區天雷更不在話下。」
葉鈦然舔了舔嘴唇,滿臉羨慕。
不談天賦稟異地青鸞女,許多師兄重修有成,除了鈺然、錚然兩人。另有五十幾個也快圓滿,少則一年,多則五年,最起碼能成十個,自己卻屢戰屢勝,遙遙無期。
不經意的歎息一聲,心中頗為難受。
錚然瞥了他一眼,立即看透了鈦然的心思,呵呵笑道:「你急什麼?許多人連續重修上百次,才修成第二靈核,五次不算多,平衡需要慢慢把握,你的進步相當明顯,這次只差一點點,功虧一簣,下次肯定能成功。」
葉鈦然勉強一笑。
說實話,他對風靈已經不抱幻想,此生能修到羽靈就心滿意足了,如果僥倖修完苦靈,第一件事就是收徒,餘生多教一些弟子,期望子別,後代出幾個人才,也算為天葉宗作一點貢獻,報答浩然的養育之恩。
天雷震耳欲聾,三道斬天之劍破開虛空,瞬間到達青鸞女的頭頂,幾乎沒有時間差,彷彿是同時落下。烈火突然爆出強光,山谷的溫度急劇升高,所有火苗猛的合成一處,化著一條胳膊粗地火蛇,毅然迎頭痛擊。
「轟轟轟!」響聲驚天動地,整個山谷在顫抖,大地也在搖晃。
天雷被擊退,火蛇也形將崩潰,千萬點火星飛濺,青鸞女臉上閃過一抹嬌紅,又變得慘白,她連忙收起火魅,服藥閉目調息。
「成功啦!」錚然一聲歡呼,鈦然也興高采烈。
祥雲飛快的下降,兩人飄落青鸞女面前,錚然使了個眼色,一起坐在對面,靜靜的等待青鸞女恢復元氣。
火魅不愧是極品靈器,護身能力奇強,青鸞並沒有受傷,只是純靈之脈地雷劫越來越重,接完後耗力過度,不過能渡過此劫,她心裡頭一片喜悅。
不到半個時辰,青鸞睜開眼睛,面帶微笑。
錚然大拇指一豎,嘻笑道:「還是師姑厲害,小侄看得心驚肉跳,自問一下也接不住,呵呵,佩服!」
鈦然緊接著道:「師姑大功告成,可喜可賀。」
相處日久,青鸞女基本瞭解兩弟子地性格,她嫣然一笑:「錚兒不要拍馬屁,你也不簡單,小小年紀成就羽靈,比我當年強得多,也比你師父快捷。」目光流轉間,對鈦然道:「鈦兒不要灰心,上次有點著急,所以前功盡棄,再加把勁,你還有七百多靈壽,機會多得很。」
葉鈦然點頭道:「師姑放心,小侄不會放棄的。」
青鸞女見他底氣不足,笑著鼓勵道:「除了掌握##,還要將靈核修到一個適當的高度,據靈門的經驗,成靈百年內跨入羽靈的極少,絕大部分在兩百到五百靈壽之間,過了五百歲修為太高,平衡反而不好控制,七百就屬於老地靈,幾無成功的希望。」
這些道理浩然也講過,葉鈦然沉默片刻,長揖道:「謝師姑指點。」
青鸞女與彩虹女淵源極深,對鈦然更是另眼相看:「有志者事必成,修行首要地是毅力,我建議你在此山長期閉關,暫時不要修苦靈,紫華正值大亂,憑你們的修為很難自保。」
鈦然頗為心動,抬頭看看錚然。
葉錚然想了想,問道:「師姑也要閉關嗎?」
青鸞女面色有異,搖頭道:「不,我有急事在身。必須立即返回贏洲。」手指連點,地上塵土飛揚,現出一幅地圖:「這片禁區幅員遼闊,東西五百多萬里,南北三百六十萬里,我們距北方邊界不足二十萬里,你們如果想出去地話,只有向北方。繞道而行。」
葉鈦然遲疑道:「九頭鳥什麼時候出現?」
青鸞女略一思索,搖搖頭:「我在此以閉關為主,從來沒出過萬里。九頭鳥只見過兩次。按常理來判斷,它們的巢穴應該在禁區中央,很少到邊區活動,你們小心一點,不要駕雲飛行,一般不會碰上的。」
兩人飛快對望。齊聲道:「小侄明白!」
青鸞女看了他們一眼,心念一動。取出一枚書符、大量玉瓶,一股腦的塞入錚然手裡:「這是火魅的心訣,缺少幾種材料,主要是極品火銅、靈鑽王……火銅倒好辦,也許你師父的和平聯盟就有,關鍵是火性靈鑽王……算了,找到的幾率為零,乾脆使用極品靈鑽吧。」
錚然一陣感動:「師姑,你……」
青鸞女本身年紀並不大。但在錚然面前,卻是貨真價實地長輩:
「你同樣初修火脈,有一件好的法寶,路上安全得多,日後也能幫你師父地大忙。」
「謝師姑。」錚然全身暖洋洋的,他這輩子最親的人不外乎雲夢、浩然、紫光、紫明,還有城然、鈦然等兄弟,現在又多了一個青鸞女。
青鸞女的眼中滿是慈愛,柔聲道:「你的資質不錯,稱得上聰明絕頂,悟性奇高,所以能在數十年內成就第二靈核,不過萬事有利有弊,速度太快基礎不穩,千萬不要再急著重修了,最好穩固根基,讓兩大靈核完全適應現在的循環,百年後試一試,欲速則不達。」
葉錚然心裡不以為然,表面恭恭敬敬地道:「小侄也記下了。」
青鸞女盯著他看了些眼葉錚然心中發毛,稍有尷尬,青鸞女歎息道:「不聽老人言,遲早會吃虧的。」說著,「噗哧」笑出聲來,「是不是覺得我老氣橫秋?與你們的師父不能比,不過,在你們這些小傢伙面前,我就是老人家。」
連拍兩人地肩膀,騰空而起:「代我向葉大哥問好,你們保重,我先走一步。」
兩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揮手道:「師姑,再見!」
眼睜睜的見青鸞女消失,兩人駐立片刻,錚然扭頭問道:「小三子,你有什麼想法?準備閉關百年?」
葉鈦然盼了個鬼臉,嘿嘿笑道:「大哥,你不要裝模作樣,明明想出山,還拿話來套我,不夠意思。」
葉錚然哈哈大笑,搭上鈦然的肩膀:「知我者,三弟也。」笑容一收,認真的盯著鈦然:「就怕耽誤了你的修行。」
葉鈦然擺了擺手,撇嘴道:「算了,我有自知之明,百年內不可能有突破,這裡也呆膩了,不怕你笑話,我只想去……」
葉錚然搶著說道:「抓九頭鳥。」
葉鈦然先是詫異,隨後笑道:「知我者,大哥也!」
兩人莞爾。
他們對九頭鳥的恐怖有切身經歷,可惜一個是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好了傷疤忘了痛,另一個愛鳥如命,想起鳥中之王心裡直癢癢,恨不得立即找到鳥蛋,孵化出一大群。
葉錚然興致極高,蹲下來察看地圖。
這片禁區與妖獅嶺相仿,無人敢飛越,青鸞女也瞭解不深,只畫出了大概輪廓,裡面基本上空白,鈦然苦笑道:「大哥,我建議穩妥一點,從禁區邊緣走,盡量避開危險。」
葉錚然膽大,心地卻不粗糙,微微點頭道:「先向東,貼近邊界十萬里再向南。」實力懸殊太大,倘若真地再遇九頭鳥,死無葬身之地。
鈦然扳弄著手指,慢悠悠的說道:「師姑說得對,空中太危險,我們從樹林裡走,現在打不過九頭鳥,找到它們地巢穴位置就行,日後有機會回來,禁區資源豐富,礦山很多。說不定能找到火銅,甚至於靈鑽王。」
「九頭鳥是這裡的霸主,但不是唯一的靈鳥,估計還有低一級的鳥獸,運氣好的話,我們馴服幾隻……廢話少說,現在就走!」葉錚然雷厲風行,腳下生雲。拉起鈦然騰空而起,先封閉幻陣,飛出山外後落回地面。在叢林裡向小##行。
他畢竟在外闖蕩了幾年。野外經驗比較豐富,沿途傳授生存之道,鈦然慢慢的變得老練起來,努力隱匿氣息,倒也風平浪靜。
對於兩弟子的冒險行為,浩然一無所知。他正忙於建立基地。
白戍事件讓他深為震驚,首先聯想到聯盟內部。
這些年發展太快。大大小小地門派數以百萬計,魚龍混雜,隱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也許現在蒸蒸日上,外部壓力巨大,矛盾暫時被掩蓋,一旦形勢不利,很有可能突然爆發。
最可怕地是,目前的鬥爭進入白熱化。無所不用其及,花樣百出,不排除有外人混入內部,關鍵時刻背後下刀。
其二,敵人深謀遠慮,很久之前就做好了準備,暗中掌握了天下大勢,其它勢力茫然不知,結果可以想像。
浩然越想越心寒,當即給各地發符,除了外圍聯盟放寬條件外,對於核心的和平聯盟,吸收新盟友慎之又慎,近五十年來入盟的,現在開始秘密查驗他們的底細,重大機密不得隨意洩露。
此外,重整各區靈師團,加快培養後備弟子,不能完全依靠外圍盟友,既要拉攏又要防備,爭取在數百年內,聯盟的嫡系實力佔據一半。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要天下未定就有機會。
最後一點,浩然下定決心效仿敵人,短期內建立自己地網絡。
從技術上講沒有問題,雲夢、陳寧、彩虹女的秘訣裡均有這方面的幻術,各有千秋,難度在於時間與人力。
如果想密不透風,十萬里一處,每座基地一位靈師,炎洲縱橫百億里,僅僅從東到西一條直線,最起碼需要十萬人,建設時間更是漫長。
浩然左思右想,直接向所有靈師弟子發符,傳授雲夢地秘訣,除了少數人,命令他們全體出動,每人建設一處,收十名以上弟子,以最快地速度建成一張天羅地網,覆蓋兩洲主要通道。
形勢越來越複雜,兩洲強手如雲,瞬息萬變,建網勢在必行,不僅可以收集情報,而且能隱藏實力,暗中培養第三代,往壞處講,倘若形勢不妙,和平聯盟遇到重大危機,大家還有翻身的機會。
這張網絕對保密,不屬於聯盟,只是天葉宗的內部渠道,每洲劃為五十區各設一名大弟子統管,最後掌握在浩然手裡。
浩然自己也沒閒著,從黑貓區開始,挑選了一座小山,佔地只有數十里,山谷更是小得可憐,幻陣的工程量很少,關鍵是周圍的窺視禁制。有了成熟的幻術,浩然又是水脈大成,發揮萬里雲地速度優勢,佈置起來出奇的快捷,半個月大功告成,監視範圍超過了三萬里。
這一路向西,浩然走走停停,無論是禁區,還是靈區,每隔千萬里建一座基地,神不知、鬼不覺,一道龐大地監控網初步誕生。
氓山,太白盟最東南面的名山,也是位於前線的重要據點。
幻陣稍稍波動,葉鈺然、黃衫女乘鳥升高,朝太白山飛去。
突然間,浩然憑空出現:「黃衫長老,鈺兒,好久不見。」
兩女又驚又喜,葉鈺然更是欣喜若狂,歡呼雀躍:「師父,你怎麼才回山?弟子等了好幾年了。」
「剛到,哈哈,巧得很。」浩然仔細端詳著愛徒,分別二十幾年,鈺然外貌依舊,氣質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更加成熟,隱隱流露出威嚴之氣。浩然滿意的點頭:「聽說你幹得不錯,王長老沒少誇獎,辛苦了。」
黃衫女笑吟吟的說道:「鈺兒確實能幹,現在是太白盟盟主了,統管千萬靈師、上億弟子,咯咯,這可是炎洲赫赫有名的聯盟,絕對前無古人,靈界第一女中豪傑。」
葉鈺然俏臉微紅,扭捏道:「別取笑我了,我這個盟主不算數,都是眾長老高捧,不想幹也不行。」
黃衫女嬌笑道:「別謙虛,你的成績有目共睹,大家都看在眼裡,心服口服。」
浩然見好見收,笑問道:「最近有什麼消息?萬山盟、除霸盟有何進展?」
一談起公事,葉鈺然嚴肅起來:「青目剛發來飛符,除霸盟前段時間召開首腦會,萬山盟在途中設伏,想暗算常山小洞天的宗主,沒想到除霸盟早有準備,集中主力反伏擊,五天前在常山以北五十萬里處,爆發了一場驚天血戰。」
「黃鼠王?」浩然脫口而出:「利用黃鼠王傳達假消息,將計就計……好,這場戰鬥打得好,呵呵,有心算無心,橫霸天肯定吃大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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