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上人豁然開朗,一路上談笑風生,好像忘記了白天的憤怒。
浩然暗自汗顏,說實話,他雖是棒喝者,自問胸襟不如無為上人,做不到無為這樣的灑脫,肯定還是耿耿於懷,畢竟守了五百年,到頭來便宜了別人,心裡很難平衡,這就是心境的高低,需要時間磨練,更需要自身的頓悟。
寒月落山之前,兩人回到無為嶺。
兩位尊者在山門外翹首以待,看到無為上人大喜過望,急切的問道:「師父,抓到小賊了嗎?」
無為上人神態自若,擺手道:「抓到如何?抓不到又如何?土靈芝的事到此為止,日後休要再提。」
兩尊者面面相覷,一臉迷惘,無法理解師父話中的含義,兩雙目光很快轉到浩然身上,拱手齊聲道:「晚輩無煙子、無雲子,見過前輩。」
浩然坦然接受,含笑報拳:「兩位賢侄請起,不必客氣,在下葉浩然,初修苦靈,今日路過貴山,打擾了!」
無為上人閃過一絲訝色,苦靈的年紀與尊者相差不遠,正常情況下,初為前輩很不自然,一般都客氣的以平輩相稱,浩然卻神態自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不知道的是,浩然在長壽嶺呆久了,除了紫光之外,統統都是師侄、孫子輩,滿耳「二師叔」、「二爺」,不用說尊者,連紫明都恭恭敬敬,習慣成自然了。
「煙兒是老大,雲兒是老二。」無為上人笑著介紹,臉上卻掠過陰影,瞬間即逝:「老哥我生性懶惰,又授徒無方,開山以來只收了六十七個弟子,現在只餘二十三個,其他人都成了廢脈,誤人子弟啊,慚愧,慚愧!」
浩然暗笑:「真是夠懶的。」
靈師開山,起初百年忙於建設、穩固靈核,不急於授徒,百年劫相當厲害,大部分門派都是短命鬼,傳承五百年的並不多見,個個都是弟子成群,擁有幾個靈師稀鬆平常,無為嶺人丁稀少的情況非常罕見。
經歷幾年的磨練,浩然懂得了最起碼的人情世故,表面不露聲色,輕笑道:「老哥土性氣結即將圓滿,用不了幾年必成靈核,這就是有一得必有一失,呵呵,五百年成羽靈才是最大的收穫。」
「我重修三十七次,花費了四百餘年才凝成氣結,苦不堪言。」一提到羽靈,無為上人有些得意,紫華地靈數不勝數,能夠成就第二靈核的少之又少。
浩然暗自吃驚,真正體會到重修靈核的艱難,想起彩虹女的警告,第一次為自己的金脈而擔心。
「老弟,有話進山再說,再不走就要淋雨了。」
浩然見過不少靈山,無為嶺只能算普通尋常,佔地五百餘里,靈氣還算充沛,最起碼比葉嶺好得多,經過無為上人數百年的苦心經營,山路寬敞筆直,古樹參天,到也氣象萬千,可惜天氣寒冷,沒有見到一隻鳥獸。
靈谷在山脈的中央,方圓不足萬米,靈湖佔了一半面積,另一半栽植著各種珍貴藥材、稀有樹種,漫山遍野奇花盛放,異草清香,奼紫嫣紅,令人目不暇接。
靈府雖不大,但畢竟是自己的,無為上人頗為自豪:「本嶺在青鳥區排不上號,靈泉卻穩居前十名,養人、養草,大部分藥材都能自給。」
浩然讚不絕口:「老哥沉浸丹術數百年,肯定有驚人的造詣,小弟正好厚顏請教。」其實沒什麼奇怪的,無為上人修木脈,本身善長丹術,五百年足以培育出大量天材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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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浩然停下了腳步,使勁嗅了嗅,空氣飄來縷縷異香,好像比較特別,順著香味看去,湖邊有一塊很大的空地,只長著一株異草,情不自禁的問道:「老哥,那是什麼藥材?」
無為上人明顯一頓,浩然暗責自己多嘴,每座靈府都有自己的秘密,此草肯定是他的寶貝,外人問不得,忙道:「小弟魯莽了,老哥莫怪,呵呵,我們進府吧。」
無為上人笑了笑:「那是無為草,三洲獨一無二的寶貝……老哥我信得過你,走,開開眼界。」浩然本來遲疑不決,見他一臉真誠,欣然道:「謝老哥信任,小弟一定保守機密,絕不向外人透露。」走過去仔細觀看。
五片三指寬的葉子,翠綠冰瑩,彷彿由翡翠雕刻而成,葉子的邊緣卻鑲著一條紫線,中間盛開著兩朵小花,一朵潔白無瑕,另一朵通體漆黑,幾乎是無色透明的,散發出一種從來沒聞過的異香,淡淡的,沁人心脾。
無為上人蹲在一旁,眼中顯出一片神采,彷彿看著自己的孩子,滔滔不絕道:「此草是蓬萊大洞天的特產,原名補心草,我修苦靈時,在萬靈城偶遇一位前輩高人,機緣巧合結下一段友情,他老人家臨走前贈送了一株,並傳授栽培秘方,經過這些年的摸索,不僅成活下來,而且開花了。」
浩然好奇的問道:「補心草?這名字很特別,不知有何藥效?」
「補心者,補心也。」無為上人哈哈大笑,拉起浩然向洞府走去:「靈師有五劫,雷劫、心劫、兵劫、情劫、衰劫,後兩劫屬於死劫,心死無藥,唯有補心草可以起死回生。」
洞府還算寬敞,乾淨整潔,自有一股古樸的氣息,無為上人示意浩然落座,笑道:「我們人少,沒必要搞那麼大的場面。」
浩然取出一枚書符,很恭敬的遞給無為上人:「老哥是頭一個,請吧。」這是百靈牒,苦靈沿途拜訪洞府,各派掌門留下手跡,記載本派名稱、地理位置、見面時間,到達萬靈城之前,至少滿一百才算合格,當然,必須親自登門拜訪,當面手書。
無為上人手心輕抹,閃過一道綠光,將百靈牒還給浩然:「我是第一個見證人,深感榮幸,不過你的運氣不佳,青蓮上人大壽在即,各派掌門齊聚青鳥嶺,我明天也要上路了。」
浩然眨眨眼睛,神秘一笑:「如此盛會豈能錯過?呵呵,小弟的第二站就是青鳥嶺,老哥不介意同行吧?」
無為上人愣了一下,隨即拍手笑道:「對,老弟說得對,千年難遇的盛會,不參加才是遺憾,我們先到靜室調息,天一亮就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