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立凱被凌雁珊留到了這片平窮而荒涼的深山中,沒有第五特殊部隊山地訓練營,沒有全身帶著精悍和威嚴氣息的教官,當然更沒有世界上最嚴格的軍事訓練。
「你現在可以選擇,第一,進入山腳下哪個小學校,去做一個教師,直到你獲得小學校唯一的老師,也是校長的認可,你就算是畢業,有資格重新回到第五特殊部隊。第二,立刻下山,回家繼續去過你的大少爺的生活。」
萬立凱沒有說話,雖然他不知道凌雁珊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安排,但是至少他清楚的知道,和凌雁珊這樣一個不知道為什麼,本能排斥他的上司去討價還價,除了自討沒趣之外,不會得到任何好處。
萬立凱沉默了半晌,最後他還是抗起了塞滿作業本和各種文具的背包,邁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走向那所天知道為什麼吸引了凌雁珊太多關注的小學校。在走下那道山坡時,萬立凱突然回過頭,對凌雁珊沉聲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這樣討厭我,但是你以為用這種方法,就能逼得我自動認輸滾蛋,那你就錯了!我萬立凱今天在這裡向自己發誓,不管需要多少時間,不管會遇到什麼,我一定會堂堂正正的走出這片大山,帶著勝利回到第五特殊部隊!」
「我萬立凱今天向自己發誓!」
對,就是這樣的語氣,就是這種不信鬼神,只相信自己的驕傲,就是這種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而徹底專注起來,認真起來的霸道,使萬立凱的身上,突然多出了一種凌厲的光輝。在凌雁珊異樣的注視下,萬立凱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隨著他的雙腿邁動,他腳上的皮靴和大地一次次碰撞,發出「咚咚咚」如戰鼓轟鳴的沉悶聲響,帶著一鼓作氣,讓萬立凱憑借自己的力量,走下了那道山坡。
萬立凱走進了那個蕭索的山村,他放眼四處觀望,這個山村給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窮!第二個感覺,是破!!第三個感覺,是爛!!!
這的確是一個又窮,又破,又爛的小山村,整個小山村立,到處都是破敗的土牆,到處都是用青磚和土坯磚混合搭建起來的房屋。在這些破破爛爛,看起來隨時都有倒塌危險的房屋面前,一些中年婦女,正一臉平靜的坐在那裡,做著手中一輩子也做不完的瑣碎工作。一輩子生活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中,山裡的風霜雨雪,無奈而沒有希望的人生,早就奪去了他們青春的美麗。只是四十多歲的年齡,她們的臉上就像是風乾的桔子皮般,佈滿了皺紋。
一個口袋裡還露出半個酒瓶子的醉漢,搖搖晃晃的在村子裡走著,他真的是喝多了,一竟然一邊走,一邊用方言唱著萬立凱一句也聽不懂的山歌,驚得四周得鳥兒一片片得飛起。那些坐在家門前工作的女人,顯然對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她們甚至連頭也沒有抬,任由那個醉漢一頭栽倒在路邊的一堆稻草上,開始呼呼大睡。
一隻全身髒兮兮的狗,在村子裡東轉轉,西轉轉,它努力抽動著自己的鼻子,似乎想找到點什麼吃的,但是在這樣一個荒涼的小山村裡,誰會把多餘的食物丟掉?所以它很瘦,瘦得可憐,瘦的就像是這個小山村一樣,似乎連搖動尾巴得力氣也沒有了。
那隻狗發現了走進山村的萬立凱,它跑到萬立凱的腳下,它努力搖動著自己已經僵硬的尾巴,在這個時候它的眼睛裡發著光,喉嚨裡更發出討好的「嗚嗚」聲響。萬立凱摸著自己空空如洗的口袋,看著眼前這個餓得兩眼發直的看門狗,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歉意的表情。
萬立凱走到那所小學校面前,整個小山村裡,最「豪華」的建築,就應該是那所完全用青磚喝瓦片建成的小學校了。泡在萬立凱前面的那只瘦得可憐的狗,在這個時候,正在發出幸福的嗚咽,因為有人把小半塊窩窩頭,放到了它的面前,順手還輕輕梳理了一下它髒兮兮,亂糟糟的毛。
看著那個拿著半塊窩窩頭走出學校大門的女人,萬立凱在心中狂叫了一聲:「正點!」
萬立凱真的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小山村裡,還能看到這樣一個出色的女人。她穿的很樸素,只是一套廉價的運動裝,但是卻洗滌得乾乾淨淨,使她在這個小山村裡面,自然而然的成為了一個特殊的異類。
她看起來應該將近四十歲了,但是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麼印痕,她的皮膚仍然是潔白而充滿彈性的,她只是隨意用一根皮筋,把自己的一頭長髮紮在一起,就硬是擁有了一種屬於少女的活潑。
但是最吸引人的,還是她的眼睛!
一個四十歲的女人,她的雙眼仍然如少女般明亮動人,但是豐富的社會閱歷和人生經歷,更使她的雙眼中,多了一種明悟塵埃的沉靜。就是這樣一雙眼鏡,形成了一種讓人一見,就心生親近之意的高貴與典雅。
當她抬起頭,略略詫異的望著呆呆站在學校門前的萬立凱,當他們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種說不出來的穿透力,讓萬立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在瞬間都覺得心臟跳動加快。
在這一輩子,萬立凱只有在面對戰俠歌時,才有過這樣的感覺。不同的是,戰俠歌帶給萬立凱的,是絕對的壓迫力,而她帶給萬立凱的,卻是一種在氣質上美到極處的震撼!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這間小學校唯一的老師,也應該是凌雁珊嘴裡說的,這間小學校裡唯一可以決定他未來人生道路的負責人。
一想到以後要和這樣一個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堪稱上上之選的女人朝夕相處。雖然在心裡沒有任何不敬的想法,但是萬立凱的心臟突然再次加速跳動起來。在這個時候,萬立凱隱隱覺得,似乎呆在這樣一個貧窮的小山村裡,他以後的日子,也並不會那麼難熬。
她疑惑的問道:「請問你是……」
「這、這、這是我、給學校帶過來的一些東西!」
面對這樣一個女人,一向油嘴滑舌的萬立凱,在這個時候當真是把自己最笨拙的一面,表現得淋漓盡致,他手忙腳亂得放下身上得背包,想把自己的「見面禮」呈現給對方。但是在她溫柔的注視俠,萬立凱背包上的繩結卻越解越緊。
萬立凱懊惱的望著已經被他弄成一團糟的繩結。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他媽的,這下子出糗出大了!」
她忍著笑走過來,伸出她纖細而保養得宜的雙手,三下五除二就將背包上亂成一團的繩結,輕描淡寫的解開。她望了一眼背包裡至少幾百個作業本,和數量驚人的各種文具,一絲發自內心的開懷笑容,就像是一輪初升的太陽般,帶著火熱的光彩,從她的臉上毫無掩飾的揚起。
她看著全身沾滿塵土和草屑的萬立凱,好奇的問道:「你是自己背著這麼沉重的作業本和文具,從山腳下走到這裡的?」
「嗯!」
萬立凱像個帶子似的傻傻點頭,他真的無法想像,這樣一個氣質與外在條件都堪稱極品中的極品的女人,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偏僻而荒蕪的小山村中,當一個普通的小學教師。看著她還繫在身上的一個做飯用的圍裙,萬立凱心裡的想法就是兩個字:「浪費!」
「你一定餓壞了吧?」她隨意拎起那只背包,道:「我剛剛給學生們準備了早餐,你也一起來吃一點吧!」
一陣烙油餅的香味從小學校的某個房間裡傳出來,聞著這樣迷人的味道,萬立凱不由得狠狠嚥了一口口水,但是她卻用力搖了搖頭。
她疑惑的望著萬立凱,這個小傢伙明顯是餓壞了。一聞到食物的香味,他的眼睛裡散發出來的,那絕對是綠油油的光芒,可是他為什麼拒絕呢?
萬立凱摸著自己的肚子,苦笑道:「我現在餓得能吞下整整一頭牛,如果你真的請我和那些小學生們一起共進早餐的話,結果只可能有一個,那就是我一個人吃飽了,其他的孩子們,都要氣哭了。我一旦搶起吃來,那絕對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繩鋸木斷水滴石穿,能在飯桌上搶過我的人,不多!」
她笑了,她真的笑了,她喜歡坦率的人。
「進來吧,附近所有村子裡的孩子,都來我這個小學校上課。我每天都會多準備一些食物,安排給那些要走十幾里山路來上學,中午根本沒有辦法回家的孩子。大不了一會我早點下課,再多做一點。」
她拎著背包,帶著萬立凱走進了小學校。
二十多個孩子,正圍在幾張木桌周圍吃著早餐,看著他們狼吞虎嚥的樣子,萬立凱不由得再次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但是當他的目光,再一次從前面那個女人的背影上掠過時,萬立凱驚呆了。
如果說這個女人,這個山村小學校的校長,給他的第一感覺是震撼的話,那麼現在她給予萬立凱的感覺,就是震驚,絕對的震驚!
因為那個女人,竟然只用了一隻手,就輕描淡寫,拎起了他的那軍用背包!要知道,那可是一隻至少塞了五十公斤負重的背包,就連萬立凱自己,都不可能這樣輕鬆的把它拎起來!換句話說,這個女人,只用了一隻手,就拎起了相當於自己體重的東西!
看她走得平平穩穩,萬立凱真的不敢想像,這個女人要擁有何等可怕的力量與平衡,才能夠做到這一點。
她踏出的右腳即將落地,可是在接觸到地面前,卻又奇異的向前挪了幾公分。萬立凱低下頭,他驚訝的發現,在地面上有一隻大難不死的螳螂,受驚後正在倉惶亂竄。
萬立凱偏過頭,小心打量她根本未有察覺的背影,她根本沒有低頭,她也許根本沒有發現,在地面上有只小小的螳螂,差一點成了她腳下的冤魂,但是她卻本能的挪開了自己的腳步。
萬立凱聽自己的教官講過,一些受過嚴格訓練,又身經百戰的特種部隊士兵,在行軍的時候,就算是筋疲力盡,但是在遇到危險時,仍然會本能的避開這些陷阱。為了證明自己說過的話,萬立凱他們高薪聘請的教官,甚至為他們找到了一段錄像。
在那段錄像裡,是一支以色列野小子特種部隊的士兵,他們顯然經歷了一場漫長的行軍。也許還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每一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但是一名士兵,在馬上就要踏到敵人預先埋設好的反步兵地雷時,他的腳步就好像是她的腳步一樣,突然略略向前滑了幾公分,本能的避過了致命陷阱。
萬立凱一向把這種事情,當成是無稽之談。可是今天,他信了。
她是一個高手,一個絕對的職業高手!和她相比,可能那個號稱獲得過全國軍事比武大賽第一名的毛三,都只能算是一個菜!
也許,這裡就是第五特殊部隊的山地訓練營,而這些聚集在她身邊的小孩子,同樣也是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的學生?
可是看看那些因為長期生活在山區,臉蛋上都有幾分菜色,眼睛裡更缺乏了一種靈動光彩,力量更是只知道用在拚命猛吃上的小孩子,萬立凱怎麼都覺得,這些孩子和第五特殊部隊,經過反覆挑選,才錄取的學員,根本無法放在一個天平上。
她把背包裡的作業本和各種文具,分類規整好,然後把萬立凱的背包,折起來放到一個乾淨的位置。然後把萬立凱領到了可能是自己辦公室的地方,不一會熱氣騰騰的豆漿,十幾張噴香的油餅,和幾碟鹹菜就送到了萬立凱的面前。
她支起頭,看著萬立凱狼吞虎嚥,用驚人的速度將面前的食物,傾倒進自己的胃裡,她必須承認,在搶食物方面,外面那些最多才十一二歲的學生們,根本不可能搶過這個大男孩。看著萬立凱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掃而空,帶著滿足的表情,將最後一口豆漿也倒進了自己的嘴裡。她才問道:「我是這間小學校的校長,也是唯一的老師雅潔兒,請問你怎麼稱呼?」
雅、雅潔兒!
聽到這個名字,萬立凱嚇得差一點一頭栽下椅子,看過戰俠歌的生平經歷,他當然清楚的知道,雅潔兒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可是戰俠歌的老婆,他的……未來師娘大人啊!
偷偷大量著帶著一臉笑容的雅潔兒,萬立凱開心的發現,自己和戰俠歌師父的關係,已經大大的前進了一步,至少他已經吃過師娘親手烙的油餅了!
萬立凱飛快的從椅子上跳下來,對著雅潔兒敬了一個還算標準的軍禮,放聲叫道:「報告師娘,我叫萬立凱,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學院,現根據上級命令,接受師娘的指揮,擔任學校教師一職!」
說道這裡,臉皮厚如萬立凱者,也不由自主的一紅,因為他突然想起了那份他只考了六十一分的小學五年紀試題答卷。
雅潔兒瞪大了自己美麗的雙眼,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萬立凱,直到把萬立凱看的莫名其妙,看的萬立凱心裡發毛,她才輕撫著自己現在還平坦,但是幾個月後,就會高高隆起,再不可能偽裝的小腹,猶豫的問道:「你是……戰俠歌新收的徒弟?」
沒有等萬立凱回答,雅潔兒就搖了搖頭,「不對!你看起來資質也算不錯,但是……」
雅潔兒的話戛然而止,她對著萬立凱露出一絲歉意的神情。聰明如萬立凱者,當然能夠聽出來她後面的潛台詞,她大概想說,自己雖然資質也算不錯,但是還不夠資格,甚至是遠遠不夠資格,成為戰俠歌的徒弟吧?
萬立凱迎著雅潔兒詢問的眼神,他搔著自己的頭皮,嘿聲道:「這個,嘿嘿,我是戰俠歌師父未來的徒弟,您就是我未來的師娘,就當我先預支一下,還不行麼?是戰俠歌師父自己說的,只要我能在格鬥比賽中大贏他,他就允許我上任何一個教官的課,嘿嘿,我就是想和戰俠歌師父學習,我跟定他了!」
雅潔兒的雙眼再次瞪大了,這一次她根本無法掩飾自己眼睛裡的驚訝和不信,「你在格鬥比賽中打贏了戰俠歌?!」
萬立凱再一次汗顏,「嘿嘿,當時戰俠歌師父只用了右手和我比賽,她說只要我能打中他一下,或者逼得他動了身體其他部位就算是贏。結果我裝自己「羊顛瘋」發作,他跑過來救我,我趁機偷襲,最後逼得師父同時用了兩隻手。別說,最後一下被師父摔得還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