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舍利 正文 序 佛光(修)
    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深夜的醫院安靜地出奇,特別是這條通向太平間的走廊。燈光不知道是電壓的緣故還是其他,微微閃爍。走廊上清澈的迴盪著我們一行五人的腳步聲。節能燈將人的臉色映的慘白。

    我和醫生走在最前面,後面跟著班主任、美女班長以及葉子。班主任強撐著,班長早已經花容失色,雙手緊緊的摟著葉子的手臂。緊張的呼吸聲和吞嚥口水的聲音不時從我身後傳來。

    我小心奕奕的側身避開一道白影,動作極輕,盡量不讓身旁的人察覺。一步步靠近太平間。

    彷彿過了半個世紀,我們終於停在太平間的門口。醫生打開大門,班長嗓子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叫聲,班主任全身一抖。顫抖著雙腿跟在我們身後走進去。我想阻止,想到她在外面的堅持而作罷,只是將她護在身後。

    我們走到停屍台前,上面白布微微的隆起,明顯下面覆蓋著一具屍體,身後的呼吸更沉重了。醫生輕輕揭開上面的白布,我看過去。

    儘管心裡有準備了,真正見到燕小蝶屍體的時候我還是驚呆了!我簡直認不出這是那個艷光四射的校花!葉子用奇怪來形容這具屍體還真是太客氣了!

    準確的說,這是一具乾屍。一具散發著怪異味道的乾屍。我佩服葉子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美女班長看了一眼就吐了出來,恰好壓下了到嘴邊的尖叫。指尖深深的掐入葉子的手臂。班主任多堅持了三十秒,臉色發白,扶著我的肩膀吐了一地。手下的力道讓我微皺眉。

    我心裡嘀咕這醫生良心實在不太好,他都不給那兩位做點心理建設什麼的,就直接帶人進來。想想又釋然,有葉子這麼個怪胎墊底,也不能怪人家醫生產生心理誤差了。

    我開始仔細的觀察屍體,為了那兩個逞強的女人必須盡快離開。

    屍體由於本來已經干了,不會腐敗,所以直接放在停屍台上。屍身上穿著醫院特有的病服,看的出已經被人整理過。看的見的地方肉都陷下去了,彷彿是一層醬黑色的皮包裹著骨頭,身上衣服鬆鬆垮垮的,就像套在一副骨架上。我忽然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具屍體沒有牙齒,只有稀疏的幾根白髮。就像是一個百歲的老人的屍體。

    「她的牙齒呢?頭髮又是怎麼回事?才三天而已。」我不以為醫生會胡亂指具屍體和我開玩笑,所以問的很認真。身邊的班主任埋著頭,不敢去看。

    「你膽子挺大的1醫生笑笑,開始講述,「三天,時間在她身上像是過了一百年。她的病情從物理上看起來就像是衰老和腐敗同時的進行,當她的肌肉和內臟腐敗的差不多的時候突然停止了,水分開始蒸發,但她還是沒有死,幾乎是到最後一滴體內的水份蒸發完,她才嚥氣。」

    醫生又繼續說,「你如果不信可以過來看看,」他拉起屍體的一隻袖子,指著皮膚上的皺折,「你看,這是屍體曾經腐敗的痕跡,這裡,證明曾有大量的水分聚集,並起過大面積的水皰,後來水皰干了才又焉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把兩種情況分開來我知道,不過就是急速衰老和乾屍的形成過程。可是合在一起就不可思議了,活幹屍?」我不解。

    醫生讚許的點點頭,「問題就出在這裡。她的身體沒有知覺,好像大腦和其他器官的聯繫完全都被切斷了。這種情況用另一種解釋方式可以說,看起來就像有什麼東西禁錮了她的靈魂,所以她才會一直活著,直到身體水分完全消失,她再也動不了了。說不定,她的靈魂還在,只是無法支配身體了。」

    我聽他越講越不像話,哪裡還有半點醫生的樣子,活脫脫一神棍。身邊的兩位女性同胞幾乎要暈過去了,我忙開口道,「醫生同志!我們都是唯物主義者,不能一遇見無法解釋的事就推卸責任給什麼靈魂。你應該用積極的觀點來解釋1

    「我可沒推卸責任,」醫生道,「我在用事實分析,用能量守恆定律來看,她的身體已經不能提供她的生命的能量了,我們不能打針,不能輸液,不能給她吃東西,甚至連水也不能給她喝!因為她的身體不允許!正常人三天不吃不喝,沒死也是精神極度衰弱的,可是她到死精神都好的像正常人。我檢查了很久,她的體液裡沒有任何異常的東西,體內細胞也沒有變異。退一步說,就算是病毒,有什麼病毒是這樣的?或者應該說面對這種病毒我們能做什麼?看不見,摸不著。我寧願相信點其他的東西!我很希望你能提出不同的意見,幫我挽回我瀕臨崩潰的信心1

    我笑笑,盡量用輕快的語氣說道,「你的結論是通過多少證據分析出來的?我估計你也是在她住院的第一天給她做過B超檢查吧?後來的一切在她滿身水皰或是身體乾涸後基本的手段都沒辦法檢測。最多取一點表皮細胞來研究。你說的大部分應該都是憑空推測,根本就沒辦法瞭解她身體內的具體狀況1頓了頓,我有些遲疑,「你不會已經把她拿來解剖過了吧?」

    醫生搖搖頭,表情很是難堪,「我或許是個庸醫,但是最基本的醫德還是有的。你還沒說你的推測呢1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話說過分了,道過歉才說,「我覺得是她的身體用腐敗來提供能量,維持她的大腦活動。她清醒麼?我是說神智1得到肯定的答案,我繼續,「那就對了。全身的內臟都腐敗了,腦子還沒壞。我們難道不能理解為這是人對自身保護的一種方式嗎?你需要的僅僅是她內臟或者肌肉的一塊組織1

    醫生聽完我的話思索了一下,「這麼講也有一定的道理,看來只有等她父母來了看看能不能解剖吧!我聽說她是被一隻貓抓了一下才來醫院的,我希望你能把貓帶給我檢查一下。」

    我搖頭,「那隻貓是我的,我昨天才被它抓過。」說完,我把手背給他看,上面赫然是幾道抓痕。昨天給小傢伙洗澡時弄的。

    醫生皺眉,「那會是什麼?」

    我攤攤手,也很納悶。說道,「這就是你們醫生的責任了。只要用科學積極的觀點來看問題,我相信你很快能找到答案的。

    我們走了出去,關燈。關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乾涸的屍體旁一抹白色的倩影漂浮著,靜靜的落淚。

    十三天前。

    黃昏的九峰山被環繞在一片雲霧中,草木森森,山頂破落的寺廟在雲霧中到有幾分仙氣。夕陽餘輝在山頂盤衡,盛夏的溫度在三千多米的高度已被消耗的差不多,呼吸間雲蒸霧繞,輕風撫過,讓人欲乘風歸去。

    此刻在懸崖邊平滑如鏡的大石上站著一名身著休閒服大約二十來歲的男子,齊肩的長髮隨風飛舞,看著夕陽一點點沉下去,年輕俊秀的臉上是滿滿的感慨。

    夕陽又落了一些下去,剎那間,七彩霞光環繞了整個山頭,年輕男子的身影在空中憑空出現,風吹過,雲霧升騰,金光鑲嵌,竟有幾分寶像莊嚴。

    我震驚的看著霞光中自己的影像,只覺得一股熱血沖上心頭,心中只有四個字——佛頂霞光。沒有看見的人是絕對感受不到心中的震撼的,風吹過,我只覺得身體一輕,剎那間,竟有縱身飛起之念。不知道過了多久,金光一閃一切都消失了。

    癡然凝望空中,心中思緒萬千。一想到剛才那股莫名的衝動,我不竟起了一身冷汗,好險,好險,自己若真跳下去,還不摔成肉泥了!三千多米呀!打了個冷戰,沒膽子看向崖下,雖然雲霧遮蔽看不確實,就怕自己腦袋一時短路,那就對不起養育我的雙親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應當好好愛惜才是。我急急的轉過身,希望能快點回到寺廟。在心中默默發誓再也不來看這個什麼見鬼的佛光了。

    「很壯觀吧1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身旁響起。一個三十來歲的美麗的過分妖媚的女人站在我身旁,披散著頭髮,一身黑衣,懷裡抱者一隻剛出生的小貓,一雙翠綠的眼睛近在咫尺。

    怪異的感覺傳遍全身,我不自覺的退後了一步,不慎一腳踏空,失重的感覺還來不及傳到大腦,手便被一隻冰冷、細膩的手抓住,冰冷的氣息傳遍我的全身,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心中直呼好險,一時半刻也沒發現女子僅用了一隻手,『輕輕』的拉住我。

    「時辰已過,現在捨身也成不了佛了1女人微笑著,一時間綠眼中妖冶閃過,一股氣流輕輕的將我托起,怪異的感覺更濃了。我尷尬的笑了笑,口中喃喃胡言亂語,「家有父母要奉養,為人子女可不敢先行!還要多謝大姐救命之恩1

    「你要謝我?怎麼謝?」女人將我扶坐到大石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眼中流露一絲詭異的神采,不知在計較什麼。

    我無力計較她眼中閃過的得意,強壓下心中越來越濃的不安,,嘿嘿乾笑了兩聲,「嗯!原則上是這樣的!受人點滴當以湧泉相報,不過凡是需量力而為,不可有違天道,只能盡量,盡量1

    女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懷裡的小貓放在我面前,「什麼量力而為,有違天道,我又不會叫你去殺人放火,就想你幫我照顧一下這隻小貓而已!你不願意就算了1

    「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1我輕輕將小貓從她手中抱過來。這是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眼睛都還未睜開,通體的黑毛,軟軟的,很是可愛。

    女人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我,歎了口氣,一股悲哀的感覺突然籠罩了她的全身,冰冷聲音猶帶著一絲溫柔從她闔闔啟啟的唇中流出,「他剛出生就沒有父母了,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他1

    我點點頭,「大姐沒辦法收養它麼?」

    女人怒瞪了我一眼,「廢話1

    我乾笑兩聲,正要說話,一股香風向我臉上襲來,我的唇碰到了一隻冰冷的手,冷的不像是活人的手。詫異間,一個硬物落入我腹中,我被自己的口水嗆的咳嗽不已。女人樂的大笑。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女人神秘一笑,「好東西1

    我信她就有鬼了!可吞都吞下去了也吐不出來了,我還能怎麼著?

    「生氣啦?那可真是好東西哦!別人求也求不到的1女人愉快的說,在我看來很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我開始分析『好東西』的可能成分,越想越是背皮發麻,苦笑到,「我天生命賤,最怕消受的就是好東西。一吃就拉肚子1

    女人是神情更愉快了,「你不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麼嗎?我就告訴你好了!那是……」

    「別!大姐,我錯了還不行麼1連忙阻止,她臉上的笑容讓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是你自己不想聽的,你以後可別怪我1女人滿臉不滿,隨及似乎又想起什麼,妖冶的眼睛神光流動,指指我懷裡的小貓,用蠱惑的語氣說,「他可不是一隻普通的貓哦!以後說不定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的。」女人頓了頓,「不過,你既然答應我要照顧他就不許反悔!說不定剛才你吃的是一顆毒藥,只要你不好好照顧他,就死定了1

    我無語,她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不願和她胡扯下去,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再不回寺我就只能站在這裡,等外婆發現還沒回去了——沒習慣山上的夜,要是一不小心摸下哪個懸崖,就只有一塊塊把零件揀回來了。

    應付了女人幾句,並再三向她保證會照顧好小貓,這才被允許離開。我剛走了十步不到忽然想到我怎麼可以讓一個女人夜裡獨自留在深山,特別是她的腦子還不大正常。忙回頭,卻看到光滑如鏡的大石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什麼人影。心中一沉,她不會跳下去了吧?我歎息,愧疚浮上心頭。

    我回到寺中時,僧人香客都吃過了晚飯。我扒著冷飯心頭埋怨寺僧,要提早開飯也不說一聲,我們也不是白吃白喝的是不?那香油錢哪次是少給了的?整個一破破落落的地方(晚上上次廁所得走上五分鐘,一巴掌排下去能打死十隻蚊子,鬱悶的是外婆她老人家還不許殺生,我那個恨啊!)。我們來一次給的錢能抵上上五星級酒店的消費。

    外婆在一旁數落我不該這麼晚回來,沒膽子回句不是,只有用力嚼嘴裡的飯,洩憤地想著這次走的時候要不要背著外婆把香油錢扣扣。

    吃完飯就被外婆強迫去睡覺,我鬱悶的看著還是亮著的天,打了個哈欠。我快都習慣這種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了。只是今天的時間怎麼過的這麼慢,我都覺得過了很久了,怎麼天還濛濛亮著?

    回到房間也沒開燈,從行李裡找了只為外婆準備的針筒和葡萄糖(老年人嘛,就怕生病,她身體不好又喜歡到一些偏僻的地方,為人子孫也只有悠著點了)。用開水溫了溫,小心奕奕地餵了貓。昏昏沉沉的睡了。

    一覺醒來,天濛濛亮。迷糊中看看表,三點多?山上天都亮的這麼早麼?還是我的表出問題了?

    我摸起來上廁所,外面一片寂靜,只有四處的蟲鳴。彎彎的一牙月亮掛在天上,光芒很弱。我感到有些詫異,今天初五,即使有月光也不會這麼亮。四周雖然昏暗,有形的物體落入我眼中卻是清清楚楚,連樹葉上的一點白痕都看的真切。難道,是那個女人給我吃的東西?我快速跑回房間,摸出手機一看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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