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命名 第三十二章 外篇 初生(二)
    是以出手此番前來襲擊的天玄門眾的小魔尊,單手座椅扶手一拍,就見兩柄黑黝黝的長劍飛射出來,只見她順手抄緊,小小的身軀微微一晃,帶起一串虛影,竟就那麼穿過看似不存在卻明明存在的透明壁。

    飛船外,領幾名護衛正與那先前出言不遜之人顫抖的小女孩明顯壓力極大,一者畢竟年幼,二者初上戰場心裡上過度緊張,諸多殺招全不能有效運用,全憑幾個年長者照應幫助,才不致危險。

    小魔尊人方沖出,雙手長劍便分別將激戰中的兩名玄門高手連仙劍帶人一並斬斷。

    距離飛船最近的一批玄門高手震驚於小小年紀的魔尊修為,一時間銳氣盡失,這功夫,又兩人死在少女雙手長劍下。遠處一人忽然發出一聲震耳大喝“妖女休要猖狂!”

    說話間,就見連帶那人在內,原本較遠處正與魔衛糾纏激斗難分勝負的四人突然功力大增般輕松放倒對手,身形化影般從四方和中路齊朝小魔尊撲攻過去。

    小魔尊周遭護衛便是驚覺這變故,也都晚了,眨眼間那五人就已撲到。少女對此卻全無懼意,隨手揮灑出一片黑紅劍氣,便將攻來的五件法寶盡數擊退。

    口氣滿是不屑著道“堂堂玄門五尊尚需以如此手段暗算本尊,看來也不過是群無能之輩。”

    這話卻沒能讓圍攻五人心感羞愧,反換來一人鄙夷語氣道“地魔門骯髒污穢的妖女,除得便是替天行道,若不如此,如何能引得你這放蕩無恥妖女出來受死?”

    說話間,五人已同小魔尊又激斗一輪,便有兩件法器被黑黝黝的長劍毀壞。一干魔宮護衛此事亦已趕至,紛紛奮力將小魔尊的對手攻擊全部接將下來。

    那小女孩也在其中,語氣激憤的開口道“一群故作清高之徒。背地行諸多魔門均不齒之事,反倒厚顏無恥指責他人不是!”

    小魔尊此時懸飛於一干護衛後方。揚手將手中漆黑長劍甩給小女孩,口中道“玄門之尊,不過如此。尚不配死在本尊手裡。如今賜你魔神劍,務必將他們斬盡殺絕!”

    那小女孩接著魔神劍。神色激動,剎時戰意旺盛,得劍威相助,更是信心倍增。片刻前的緊張和不安幾乎盡消。殺氣騰騰的展開殺手加入戰圈,表現戰斗力竟然不遜色於身旁其他年長魔衛。

    五名玄門之尊,竟在小女孩一干護衛的拼命圍攻下沖出不能,眼睜睜看著不遠雙手負背而立的小魔尊身影,進攻不能。

    戰局正陷入僵局時,遠去地飛車突然被一團藍光包圍,小魔尊首先察覺,回頭張望功夫。那飛車便已憑空消失,再出現時已被挪移著撞上一座高聳冰峰上。

    “當真無恥!”

    小魔尊冷喝聲中,身影一閃朝追上遠處的飛車,人尚未至,就見化出一只黑色巨掌,硬生砸毀冰峰一截,手背朝下地穩穩將碩大飛車托住。隨即小魔尊左手朝上一樣。那巨大的黑色手掌抬起,速度飛快的將飛車重新托上風雪紛楊的高空。

    飛車一側同時閃出一個玄門男弟子,駕起仙劍奮不顧身地朝小魔尊刺上,這蓄意制造的攻擊,顯是欺她手中再無仙兵。務求一擊得手。這人速度飛快,眨眼撲近。小魔尊神色冷淡,嘴角掛起一摸顯而易見的嘲笑,待劍近身前,右手從背後突然探出,竟一把將仙劍劍身抓個正著。

    襲擊之人哪裡想到由此變故?驚異剎那,小魔尊右手急擰,那柄難得的上好仙劍頓時成麻花,糾纏一團,男子來不及動作,劍已被她硬以肉掌握成粉碎。

    緊接著襲擊男子一足被少女小巧足尖一踢,身體急速前傾,與小魔尊錯身飛過同時,那只雪白小手順勢在他後腦輕輕一點。那男子頓時如旋轉陀螺般急速飛投向急急飛趕過來地小女孩,隨即被魔神劍劈作四截,嗚呼斃命。

    小魔尊輕松擊敗襲擊者,一手又自收負背後,才要轉身關注戰況時,眼角余光不經意見著方才那被魔神光手砸出來的冰峰之頂。只見冰峰頂部中央一個略微下凹的微斜平台,周遭聳立著如五指模樣的相近冰峰。

    約莫就是魔神光手托起飛車時的形狀。心裡禁不住稱奇,剎時對這座高峰就喜歡上了。

    不由多望兩眼,不想一看仔細,竟見中陽碎裂的冰地中央竟有個垂死掙扎著的玄門弟子。頓時明白原來方才有人被光手砸個正著,卻未當場斃命過去。

    看著那人鮮血流一地,染的冰封中央污穢不堪,心下不由厭惡,就覺難得這般奇異美麗景象被他破壞。身影一閃,飛近過去,隔空一腳將那垂死之人踢出冰峰。揚手將大片被污血染滿地冰塊使法拔出,順手摔出冰峰。

    心裡這才感到滿意,日後稍加工程,便能讓這中央之地打造稱心。

    小魔尊正要打量周遭,突見面前內四的冰層裡頭隱約有個人形,初時以為是死人,待得施法看清楚內中,不禁奇怪。厚冰之下,竟是座小冰室,當中一冰塌,上面仰面躺著約莫七八歲大小的男孩兒。

    看那男孩模樣,盡管面色雪白,全身上下竟無任何被冰雪凍住的跡象。這異常狀況不由引起小魔尊些許好奇心,以為竟是玄門埋伏的什麼年幼高手,心裡卻又不懼,當即抬足震碎厚冰,沉入冰室。

    小魔尊打量冰室一陣,緩步走動片刻,仍不見躺著的小男孩兒醒轉。

    小魔尊不由皺眉輕喝道“實在無禮,本尊既已發覺你,還不醒來答話”

    話音落罷半響,仍不見躺著的孩童有任何反應。偏偏小魔尊清晰感受到它並非死屍,觀察片刻,又判斷不似故意裝睡,生命氣息十分微弱,似是為減少能量自然消耗而施過什麼秘法上身。

    便又將注意力放在冰室環境地打量,漸漸發覺冰室地面牆壁有許多掛著的冰柱。這些冰柱排列次序卻非不尋常,顯然竟然維持著難以察覺的高明法陣運作。

    小魔尊自負才識過人。便動手撥動起冰室中的諸多冰柱,不片刻就已看破運作規律,使隱藏的陣法運轉起來。

    冰室內亮起微弱紅光同時,那冰塌朝一側緩緩移動打開。冰塌之下原本平整地並地,一陣波動晃動後,現出個傾斜直通下面的通道。小魔尊側目瞟那男孩一眼,見其仍舊未醒。便自管邁步踏入通道。想要看看這通道究竟通向哪裡,下頭又藏些什麼。

    下降約莫百余丈,似已到達盡頭,再無通道地通道口上,卻又著近似冰室的冰柱排列布滿。小魔尊輕易破解幻陣後,面前地冰壁一陣晃動後消失。現出個傾斜的,越往下越寬大的冰階梯。

    小魔尊順階梯走下去不幾步,就被看到的景象吸引住心神。台階之下竟然是冰雪鑄造地宮殿大堂模樣,殿堂壁面上的燈具分別托放著散發亮光的能量珠子。順階梯下去,直通殿堂盡頭巨大冰門前道路兩側,整理立者為數8個姿色各異的女子雕像。

    小魔尊看地嘖嘖稱奇,每一座雕像身材容貌動作神態總有差異,不由讓她細心觀看起來,便發現這些雕像後背都刻有不認識字符。一路過去,竟沒能認出一個。

    一路邊看便行至冰門前,這回就不見又何陣法了,輕手一推,冰門應手而開。這門不開尚罷。一打開後,小魔尊直看的驚呆過去。冰門內。是一間更大的殿堂,殿堂內姿態萬千的或站或躺或臥,或愁或笑的擠滿了女子。

    再仔細一看,這些明明就似活人的女子更似雕像,半響不見動靜,也不覺有氣息聲響,但一個個肌膚色澤光潤,體內明明透著活物才有的氣息。

    不曾見過這等詭異場面的小魔尊穿梭於人堆仔細檢查半響,終於確定這些都是活死人,原本都是活生生地人,卻被詭異邪惡的法術硬生奪取意識,又通過特殊結界法術使她們的肉身永久處於不變的靜止狀態。

    看出法術這法術高明的小魔尊,不禁有些詫異,對於自幼常聽人道的話更產生懷疑,世間高人果然是多,魔宮中的人總說她便是天下無雙這話,實在信不得,這等高明法術,她便知道如今修為決計絕不能辦到。

    還談何天下無雙呢?

    小魔尊一直邊看邊走,直到殿堂地盡頭。

    還是一面冰壁,但似再不能開啟,壁面有字。

    ‘自知,知所求,知應求,知必求。得入神道者,當如是。當知所伴必永恆,諸般變化,必虛幻,必破除……’

    小魔尊不禁暗自將石壁上文字——記進心裡,盡管此時的她並不知道這些會讓她為止理解一生。

    通篇文字的末尾‘書著,贈予——他日之劍帝’

    不由使她迷惑,記憶所知中,從不曾聽說過這號人物。年幼的她當然不會將過往歷史中無數有名無實自封此號之輩對號入座。不禁心有疑惑,莫非這人至今未生不成?

    這般想著,不由想起方才冰室中所見男孩兒,聯系這古怪的殿堂,暗覺十有八九如此。

    當下在殿堂中到處轉悠半響,進出數座屋殿,雖見著不少珍奇異寶,卻也不放之心上。自覺非數己之物,魔宮之中更是數之不盡,自幼驕傲入她,哪裡會生出占為己有之心。

    眼見再沒有更多發現,想起上頭沉眠狀地男孩兒,沿來路重新封印諸般迷幻發展,回到冰峰頂部的小冰室。

    冰塌上,原本沉睡地男孩兒已經醒轉。這時正如野獸般雙手雙腳著地,仰頭盯著頭頂上破開的冰洞口。一臉好奇之色的望著飛雪,全然沒有發覺身後有人接近。

    小魔尊不由暗想,這小孩到底是個傻子呢?還是腦子一片空白如初生嬰孩,連站立都不曾學得?心裡猜疑著,仍舊手負背後靜靜看著,等著。半響,仍見那醒轉的男孩眼也不眨的抬頭望天,終於開口說話道“本尊問你。”

    那男孩突然聽身後有聲響,連忙掉轉身體。仍舊維持著四肢著姿態,滿臉迷惑。卻又帶著驚異,眼也不眨的盯小魔尊直看。看不一會,竟就試著學她一般僅用雙足站立,初始不太穩。幾番險些摔倒,嘗試數次後,終於直直站穩了。

    小魔尊看的暗自好笑,這般大的人。竟真不曾學過站立,實在奇怪。正要問話,又見那男孩學她姿勢般,將手負放後背,緊接著連帶目光都幾番變化後似她一樣。

    頓時,惹得她有幾分惱怒,自她記事起,還從來不曾有任何人敢以這種姿態站立她對面。若非心知面前這人實在什麼都不知道。此刻便已要出手將他殺了!

    魔尊之威,不容褻瀆。

    縱使如此,仍舊忍不住發作喝道“無禮小子,還不放下手來!膽敢如此面對本尊,可知這等冒犯之罪難容寬赦?”

    面對小魔尊的怒氣,那男孩顯得十分迷茫不解,完全便不知她言語意思。

    一個連站立都不會地孩子。如何能懂得語言?但迷惑不過片刻,似是知道她此刻正發怒般,突然胡亂搖晃起手臂,那模樣,既奇怪又忍不住讓人覺得。似乎想要解釋。

    小魔尊見他手總歸不再負放背後,不由怒氣消去。心覺這孩子什麼都不懂得。實在無法問話,猜測外頭戰況當也快結束,便不想繼續耽擱這裡。再不看那傻乎乎的男孩兒,走前幾步,便運轉著真氣緩緩飛升起來,想要出去。

    她卻萬萬沒有想到,那傻乎乎地男孩見她朝上飛升,竟然一把抱住她已經離地的小腿,嘴裡咿咿呀呀的發出著古怪聲音。

    小魔尊完全沒有心思去猜測他聲音的含意,更沒有興趣猜想他為何這麼做。突然遭遇到這根本不曾想到地接近,從未有過的怒火,瞬間在身心燃燒起來。

    她堂堂魔尊之軀,竟然被這麼一個莫明其妙,傻乎乎的陌生男子抱個滿懷?

    下意識的雙腿一使力,頓時將傻乎乎地男孩踢飛開去,狠狠撞上冰室壁面,沉悶的碰撞聲同時響起。

    小魔尊不走了,飛起的身子又落下冰地。又急又羞又怒的盯著摔倒的男孩,恨恨惱道“本尊方才已赦你不敬大罪,不想你竟對本尊作出這等不可饒恕舉動,本尊縱使念你無知懵懂,卻也絕不能寬恕這等罪過!未經本尊許可,觸本尊者殺無赦!”

    說話間,男孩兒已又爬起身來。目光有些恐慌,更多的疑惑,根本聽不懂她的話,更不明白她何以發起攻擊。

    小魔尊早知會是如此,卻也決意不可饒過,這等侵犯,作為魔尊的她,無論如何不能寬恕。待男孩不熟練地站直身體後,道“犯本尊之威者,下輪回去吧!”

    說罷,隔空朝冰壁前的男孩探手一抓,黑色的魔神光手剎那飛近,形若手掌般緊緊扼住男孩咽喉。小魔尊意念一動,光手隨即發力,就要一舉擰斷男孩脖子。

    不想送出的力量竟如石沉大海,全然沒有得到應有效果。心下又驚又詫,怎都料想不到會有這種狀況。

    這時,那男孩被光手扼的難受,抬手抓緊光手,逐個逐個的將緊扼脖子上的黑色光指掰開,大口喘息著。

    這一刻,小魔尊覺得自己仿佛變成冰雕,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發不出聲音。她從來不曾如此吃驚過。小魔尊不知道自己施展的魔神光手擁有怎辦強大的力量,只知道不久前將巨大的非車托上半空,只知道曾經輕易將金屬柱子抓成粉碎。

    失去她意念的支撐,光手漸漸消逝。男孩仍舊喘著粗氣,摸著難受地脖子。

    當小魔尊從新清醒過來時,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油然而生。她堂堂魔尊所施展地無堅不摧的魔神手,竟然被一個傻瓜破去,竟然不能扼斷一個傻瓜的脖子?

    當即強自壓抑心頭怒火,冷然宣戰道“本尊此刻正式視你做對手!接本尊一式!”

    說罷,全不理會傻乎乎看著她的男孩,也知道對方此刻根本無法明白。身形那麼一晃,帶起一串虛影,朝男孩胸口探爪抓出。這是再不似方才般。因不願雙手觸碰對方而使用隔空氣勁,一擊出手。全力以赴。

    小魔尊身形移動極快,傻乎乎的男孩哪裡避開得過?尚未反應過來,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一只嫩白的小手掌帶著黑紅氣勁插入他身體。進的一寸。小魔尊手指頓感一陣劇痛,這才知道面前男孩身體密度之高,堅硬程度遠超想象。

    但她卻絕不會就此收招,一雙自幼苦練的魔神手。從來無堅不摧,便是她地兵器,便是她最大的驕傲和自豪。一狠心,施足全力狠狠前推。頓時將吃痛地男孩抵到冰壁上,入肉也又深上半寸。

    男孩受此傷害,面露痛苦之色,一只手緊緊抓住胸口的嫩白小手,極力想要推開。卻是未能如願。小魔尊卻也同時感受到龐大的壓力,心下詫異這傻乎乎男孩身體蘊藏的不可思議力量,便縱使足勁道,始終未能再進哪怕些許,反倒五指痛楚更甚。

    男孩抓握小魔尊地手越來越大力,嘴裡咿咿呀呀的發出古怪聲音。小魔尊清晰看見手腕顏色漸紅,繼而發紫。隨即感到手腕骨頭仿佛要被擠碎一般,劇烈的痛楚刺激的她幾乎忍不住喊叫宣洩,卻生生忍住了。

    兩人這麼僵持有半刻鍾工夫,小魔尊漸覺右手知覺漸失,又怒又急之下。一聲冷喝,瘋了般催動全身功力。再顧不得對本身造成地反噬創傷,意欲將男孩斃命爪下。

    半個手掌就這麼插進男孩胸膛,痛苦不堪的男孩此時渾然不顧的發起反擊,原本著冰壁的右手猛然探出,學著小魔尊方才的爪勢位置,狠狠攻出。

    小魔尊體內瘋狂催動,幾乎超越運轉承受極限的黑紅能量瘋狂爆出,剎時將男孩胸口炸出個大洞,強勁的力道震碎萬年冰封的厚壁,帶著男孩殘破地身軀飛出冰峰,飛入紛飛的飄雪,最後蹤影全無。

    小魔尊發出一聲痛哼,較小的身子狠狠撞在冰壁上,嬌嫩的胸口一陣劇痛,險些喘不過氣來。見男孩被震飛出去,該當已死,忍不住打量胸口傷勢,之間一片黑紫,顯然受創極重。

    體內經脈在能量的沖擊反噬下,此刻疼痛的無力站起。想著方才的一切,小魔尊又委屈又恥辱地險些哭出來。倘若不是魔尊長袍庇護,她是否仍舊能活著?

    驕傲的她不能原諒方才的一切,從她開始的疏忽,到後來的不冷靜,那男孩兒雖然力量大地不可思議,但卻全然不同戰斗,倘若冷靜些許,不那般一味斗氣,如何會鬧至這般處境?

    念及最後遭受的無禮一擊,等若兩番遭遇無禮侵犯,自幼不曾受過如此沉重羞辱地她,當即止不住的流出記憶中第一淚水。若非冰峰外頭的戰斗接近尾聲,冰峰巨大的爆破動靜驚動一批魔衛匆忙趕來,若非驕傲的她絕不容魔尊之淚讓任何人見到,這次流淚,也不知會委屈多久。

    這是魔尊和劍帝的初次會面,也是魔尊從記事起初次意外受傷,小魔尊人生第一次屈辱和淚水,也是在這時留下。

    自此之後,重返魔宮的小魔尊,突然跟過去相比,發生了變化。那張稚嫩的臉龐,真正開始生長出威嚴,生長出真正的怒容,她的眸子裡,真正開始放射起寒光。

    自她一返回魔宮,便迎頂住諸多魔宮長尊勸阻,下了第一道魔尊之令,盡管有些孩子氣,卻讓人不得不從的命令。

    ‘自今日起,本尊再不容任何人道魔尊天下無雙之類言語!本尊是否無雙天下,唯本尊道得是才方是!’

    這命令當然有些孩子氣。魔宮的許多長輩對此有些無可奈何,但更多心裡暗自欣慰,如此年紀的她,已隱隱具備真正的魔尊威勢,待到日後,如何會辱沒魔尊之威呢?

    魔尊獨一無二,魔尊不可替代,魔尊可以驕狂,甚至可以冷血無情,卻絕不能懦弱,絕不能低頭!

    小魔尊逐漸長大。小魔尊不斷挑戰著自身實力極限,小魔尊的那對魔神手。抓碎天地間難得罕見,又被稱為最堅硬的忘情門,忘情玉。小魔尊的魔神手,自此天下聞名。被稱作絕響之手。

    小魔尊的修為飛一般提升著,小魔尊越來越像一個成熟的魔尊。魔宮內原本諸多不放心交由她處理的事務,逐漸從長尊手中移走。漸漸的,地魔宮裡。小魔尊地妹妹妖後之名漸漸傳出,有人道,魔宮事務其實全是她代為處理。

    魔宮恍然大悟,無怪小魔尊一心修煉,竟能將許多繁雜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四年後,沒有小魔尊了,她去掉了小字。魔宮內外,私下也再沒有人敢稱她為小魔尊。地魔門重要事務決斷權力。幾乎盡為她掌握。

    這時開始,妖後公然包攬下魔尊地所有事務,而魔尊她自己,卻頻頻離宮外出。極北之地的五指冰峰,經過改建,建了一座孤獨的金屬亭子,亭子下隱藏著通道。卻沒有她心腹以外的進出過,別人只知道,裡面藏有直接進出魔宮地神奇法陣。

    別人不敢試圖了解冰峰是否隱藏著秘密,那是片禁地。魔尊不容他人隨意涉足的絕對禁地,旁人只知道魔尊喜歡在亭子中看風雪。一邊修煉著,一邊眺望風雪。

    當初跟隨在小魔尊身側的小女孩。曾經有一次沒能忍住好奇心,打聽當初冰峰之內的事情,那次地結果是險些不能被饒恕的被驅逐。但小女孩好奇心仍舊很重。

    她總覺得,魔尊是在懷念。她總是很好奇,當時將魔尊打傷,能讓魔尊懷念的人是誰?是男,是女?

    小女孩以為永遠都不會得到答案。

    卻沒想到,在未來四年後的某一天,她竟然得到了這個答案。

    時間。

    當時的極北之地。

    傻乎乎的男孩兒,可不就是初方醒來,日後的劍帝麼?

    此時的他卻無名無姓,沒有家人。他什麼都不懂得,什麼都不會。

    小劍帝醒來見到地第一個同類生物,就是小魔尊。直到後來被重創,飛出冰峰,遠遠拋飛落在荒僻的冰雪谷地之中。小劍帝當時沒有死,甚至沒有昏迷,盡管他感到胸口的傷勢疼痛難忍,還是忍了下去。

    他無法動彈,在雪地上躺了一個白天,一個昏暗的夜晚後。他的創傷便自然愈合了。

    躺在雪地上,風雪中時。他想到那一頭白雪顏色長發的小魔尊,始終不明白為什麼要攻擊他,讓他如此疼痛。卻沒有恨意,這時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恨。況且他不能理解小魔尊地憤怒,也無法理解她的言語,他心裡有的,只是疑惑。

    沒有恐懼和害怕。不僅沒有因此不想見到打傷他的小魔尊,反而很想弄明白,小魔尊發出的那些聲音意味著什麼。

    他還是希望再見到她,小魔尊是他醒來見到地第一個相似生物,也是唯一一個。

    當小劍帝傷口自然痊愈後,學會了直立走路,盡管平衡控制的挺不容易,卻也沒有試圖四肢著地。後來,他感覺到肚子不舒服,漸漸有些疼痛,於是學會將白雪塞進嘴裡,吞下肚子。

    這樣肚子就不疼了,也不會不舒服了。

    當小劍帝在風雪中連續走了兩天一夜後,終於見到小魔尊以外地其它同類。小劍帝的出現讓人驚奇,卻並沒有因此不被理會。盡管發現他的男人無法理解和想象他怎能穿著單薄而且胸口破個大洞的長袍而不被凍壞。

    仍舊好心的將他帶回北落村子。

    見他不會說話,初時以為他是個被遺棄的傻孩子。仍舊將他收留了,那男人很快現這傻孩子力氣很大。既然能幫忙干活,就有留下的價值。

    不久之後,小劍帝心裡終於知道,所以把雪吞進肚裡會感覺舒服,因為肚子不那麼餓了。

    又過不久,小劍帝漸漸聽懂旁人說的一些話,自己也開始能說些語言。有一天,問起收留他的男人本尊的意思時。那男人很嚴肅而緊張的制止他,並告訴他,這個詞匯不能說。男人以為是村子裡其他人看他什麼都不懂故意逗他說傻話。

    就告訴他,本尊那是玄魔兩道極有身份。神仙一般高高再上的人物才能用的詞匯。尋常人說不得,倘若被玄門聽著。也免不了一頓責罰。若是被魔門的聽到,不定會被殺死。

    小劍帝便記下了,本尊是個不能說的詞匯。於是又問什麼叫冒犯。閒著地男人也解釋了。告訴他,冒犯就是觸犯禁忌。說了不該說不能說的話,做了不該做不能做地事情……

    懵懂的小劍帝,那天之後,心裡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當時他冒犯了小魔尊,所以小魔尊很憤怒的說要殺他,然後就打他。他覺得原來是這樣,但是又不明白,他當時還不會說話,也不懂做什麼,只是想跟她交流,想跟她一起離開冰室。到底是怎麼冒犯她了呢?

    他迷惑了很久,一直不敢將事情告訴男人。他總覺得,男人似乎對本尊這個詞匯十分害怕,甚至與之相關的任何事情,都不願多談,不願了解和知道。

    一年後,收留小劍帝地男人說。要帶他離開這片極北冰雪之地。那天起,那男人十分高興。說著許多小劍帝不明白的話,但他記得。

    那男人說,能回去地魔門的惡派了,原來要害他的師兄已經死了。他回去後能繼續修煉魔氣。不必再窩在這種沒意思地地方苦苦度日。還說小劍帝是塊好料子,將來去到惡派。必定能在修為上有一番作為。

    小劍帝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仍舊感到很高興,總覺得會是讓人很愉快的事情。

    那男人很快收拾准備妥當一切。領著小劍帝離開極北冰雪之地。小劍帝第一看到綠色的叢林,黃土的道路。來來往往許多的人,也看到不少年紀相仿的男孩女孩,但他沒有見到像小魔尊一般的血白長發,更沒有見到像小魔尊一般漂亮好看的臉。

    那時候,他有些想回去,覺得回到冰雪之地,也許能再碰上那個自稱本尊地小女孩。他覺得如果再遇上,已經學會說話的他,一定不會再冒犯她而惹她生氣了,她該也不會再說他罪不可赦。

    離開極北之地越遠,那男人越是開懷。還問小劍帝,外面的氣候是否很溫暖舒服?

    小劍帝不知道,於是搖頭。那男人忍不住笑他是個傻瓜。

    但小劍帝真的不知道,他並不覺得比冰雪之地溫暖。

    一個月後,那男人帶著小劍帝,一路跋涉,說是終於接近惡派不遠了。與之同時,那男人將原本嚴密包裹的長劍取了出來。小劍帝問他為什麼又取出來,那男人說到這附近,再不怕有人劫奪,這一帶走動的人,見到他的劍就一定會賣惡派幾分面子,絕不會來招惹他們。

    還許諾,到達惡派後帶小劍帝品嘗真正好吃地美味。

    小劍帝很高興。

    這高興沒能維持太久。當那男人拿出劍後不久,在一條僻靜道路上,被人殺了。那把象征惡派的上好長劍,並沒有給與他任何保護,相反,帶來的是厄運。

    一個月後。

    小劍帝終於放棄在林子中打獵的想法,這裡的野外太難見野獸動物蹤跡。但他卻又不知道以後應該做什麼,當夜,他將儲備不多地肉拿出來正烤得香時。

    幾個年歲長他些的孩子群,靠近過來。初時說大家一塊吃,小劍帝不同意,告訴他們,他儲備地食物不多了,自己也只能勉強吃兩天,再往後,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話起到作用了。

    那伙比大他的孩子就說,邀請他加入他們的團隊,只要他肯把藏放的食物都拿出來,以後就能跟著他們一塊,不怕被人欺負,也不怕沒有東西吃。

    小劍帝不是真的傻瓜透頂,當時就反問他們,既然他們不愁吃,為什麼還要分他的食物?

    這話也起到作用了。

    一個孩子推了他一把。威脅說不把藏方的食物拿出來,就要打死他。

    小劍帝這才明白過來,他們原來是要搶。小劍帝讓他們搶嗎?當然不。當然也不害怕這群年歲比他大,比他高的孩子。冰雪之地的巨大白熊,他都不怕。

    一場不激烈的打斗,所以說不激烈。因此小劍帝踢了一腳,第一人就撞上第二個人。最後一口氣倒下五個。而且全被他這不分輕重的一腳踢死了。

    其他幾個都嚇傻了。愣呆一陣子,才記起哭爹喊媽的撒腿奔逃。小劍帝也沒有追趕,更沒有對於踢死地人產生什麼情緒。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跟著死去那男人時。在冰雪之地打死過太多動物。而那男人也時常告訴他,遇到要搶你獵物的人,就狠狠地打,往死裡打。像打笨重的白熊一樣。

    那時候,那男人總擔心別人看小劍帝傻,搶了他獵殺的白熊,一直這麼教他。

    小劍帝於是不以為然,也不覺得死人有什麼恐怕和惡心的,相較而言,他還是認為白熊肚子被剖開後,比死人更有看頭。

    於是他滿不在乎地坐那吃著快烤糊了的白熊肉。

    當他全部吃完後。舒服的拍拍肚子。就聽到一大群人奔跑過來的聲音。他當然沒意識這些人來的目的,很好奇的迎著腳步聲奔來的方向走過去。心裡很奇怪,天都黑了,這些人在這種地方約好似的跑步?

    這種事情,極北之地時他當然沒見過。

    聽都沒聽過。

    當這群人跑過來,把他包圍,揮動手裡的棍子。破爛的鋤頭往他身上砸時,他才逐漸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人不是在跑步,是來替那幾個被打死的人報仇,來揍他地。

    他在棍影中思考了一會才明白,當然。這功夫落在他身上的棍子很多。但他一動不動,壓根不感到疼。搔癢的感覺都不存在。圍攻的人群中有發狠使勁打的,棍子斷了,緊接著第二根第三根,都斷了。

    剩下沒斷的人,也不打了。氣喘吁吁的,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然後不知說一聲發喊‘說,妖怪啊!’

    全都又跑了。

    小劍帝沖這些人背影喊了句“你們才是妖怪呢!”

    就覺得這群人腦子不對勁,搶他東西吧,被打死了,還叫一群人來報仇。報仇吧,又拿那麼纖細地小木棍嚇唬他玩,心裡覺得好笑,就那棍子能嚇著我嗎?白熊抱塊大石頭都嚇不著他!

    真是一群笨蛋。

    次日,天剛放亮時分。

    小劍帝又聽到一群人的跑步聲響,然後還聽到像曾經在路上見過的,有輪子會滾動的車子聲音。心裡犯疑惑,這伙人還來報仇不成?這會又准備了什麼東西嚇唬他?難道用車子搬大石頭?

    奔跑的人群很快過來,不是之前那伙。那伙人衣裳都破破爛爛地,但現在這些人不同,衣服都干淨光亮。一個個都是成年人了,一個孩子也沒有。小劍帝心想,不是孩子我就怕了?白熊我都不怕!這一個個還沒白熊肥壯來著。

    圍著他的一群大人半天沒動靜,也不說話。輪子滾動聲音又近了,人群才分開一條道。一輛挺漂亮地車子挺下來,馬車門被打開,露出一個男人的臉,和一個年紀略大小劍帝些許的女孩臉龐,小劍帝就很仔細的打量那女孩的臉,心想,看著還挺舒服的。

    也就是說,挺漂亮的。

    看了一會,又覺得不是那麼漂亮,就又想起小魔尊那張臉,和一頭雪白長發。

    那男人問小劍帝,說他是不是一腳踢死了五個人。小劍帝說是,旁邊有人笑。那男人就叫小劍帝踢旁邊一棵粗壯大樹看看。小劍帝就奇怪說,你是不是想指使我白替你把樹放倒啊?

    那男人就笑了,說要覺得吃虧,他給工錢,隨便多少都行,只要真能一腳就把那樹放倒。小劍帝這才答應,就朝那大樹踹了一腳,那大樹是倒了,還撞斷了幾顆。

    弄的煙塵彌漫,那女孩皺起眉頭,連連咳著,旁邊很多人也咳著。那男人卻高興的大笑,連連招呼小劍帝坐到車上去。

    上去後,車子沿路返回。最後到一座大莊園裡才停下,那男人找人替小劍帝洗了澡,又理整頭發,還換上套干淨光亮的衣裳。然後遞把長劍,問會不會使劍。

    小劍帝當然不會,過去收養他的人從來沒教過,甚至從來沒拿過。順手接過那把長劍,琢磨半響沒聲音,怎麼看就覺得這劍不對,哪不對呢?好像太脆弱……

    這麼想著,就順手拿那劍往手臂上使勁一砍。那男人嚇一跳,那男人身旁,自從小劍帝洗澡換衣裳後就開始盯他看的女孩嚇的直接叫出聲來。‘卡嚓’的聲響後,小劍帝的手臂當然沒事,倒是那把長劍,斷成兩截。

    小劍帝渾然不覺周遭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抱怨般的道“這麼脆弱的東西有什麼用?”

    那小女孩最先清醒過來,然後很快的起身跑開了,沒一會,懷裡抱著把銀鞘亮劍又跑回來,一臉興奮之色的遞給小劍帝說,這把是寶劍,送給你。

    男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看見女孩臉上的神色,猶豫一陣,又笑了。

    小劍帝就又試了次,這次手臂仍舊沒事,但那劍彈了幾彈,沒斷也沒壞。

    “有點疼。勁大點該有點作用!”

    小劍帝說著,想起剛才把劍從鞘中抽出來時的聲響,就插進去,又抽出一次。

    鳴音經久不覺。小劍帝就突然失神沉醉當場,臉龐微微仰抬朝天,深深吸口氣道“這聲音,倒真是好聽……”

    那女孩紅著臉,小聲說,你喜歡這劍就好。

    小劍帝從此就在莊園裡住下。成了這鎮子上地方惡霸之一手下的打手,年紀最輕,偏又最受器重的打手。

    每天沒事就練使劍的基本動作,但最喜歡做的事情,卻是把劍反復從鞘裡快速拔出,一聽見那鳴音,總會身心皆醉。

    小劍帝有了第一個名字,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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