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有了計較,便問清天玄韻到達的準確日期以及途徑,兩人又自聊了會別的後,刁鈞才告辭離開。
天玄門守望宮設計的兩人碰面和交集幾乎讓他忍不住想笑。
接壤白晝門仙境入口山峰往東南百二十里外是片背離大道的荒僻之地。附近連稍大些的城鎮都很難見著,但居住散步在附近山林的鄉野居民人數卻不少,他們都靠採集和種植藥材生存,每年那固定的幾個月份,都有白晝門弟子專程前來成批收購。
有些商客儘管有心,也不敢當真插上一腳,況且若激怒了白晝門,這附近的氣候必然大變,能種植和生長什麼,那全是白晝聖門的恩賜。
蘭帝門下近日緊急籌備下終於完成藥殿的組建,共有三百二十名醉心煉製丹藥的弟子組成。白晝很快劃歸了一片區域交由邪劍尊殿負責,此刻一干浩蕩人群就是去交代下季種植具體事宜的。
蔥鬱挺拔的林木間,風過沙沙,當中夾雜著節奏不一的腳步聲響,蘭帝及一干弟子身上那潔白長袍,全然不同於山中村戶穿著的怎洗都乾淨不起來的布衫。
隨在一臉沉靜之色的蘭帝身後那群弟子,各自交頭接耳的對那顆顆樹下生長成熟的紫紅植物評頭論足著。兩向對比下,倒讓人不由覺得他到很有些作為師尊的穩重氣度。
當然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真相,他壓根不知道身後弟子談論的這些藥材都是些什麼玩意,都有些什麼作用及用法,為避免他們上前攀談出醜,還是擺擺架子來的好。
漸行漸深,眾人從崎嶇不平的狹窄山路中緩慢前行,步步艱難的爬上一個陡峭小坡,又行一陣後,從另一面山坡上滑落下去,便進了片密林。
這般山路,一干弟子罕有走過,不少人拿不住下滑勢的險些狼狽摔倒。雖不明白師尊為何不懸飛前行,卻也沒有人敢多問。
初次跟師尊外出,他那深沉的眼神不由的讓他們內心生出敬畏。
下了山坡,道路逐漸平坦起來。幾名機靈的弟子手執魔劍主動搶在左右,將經過處那些繁密易掛鉤著衣衫的枝葉盡數斬斷,一時間讓其它不曾想到去做的弟子們心下暗暗懊悔,卻也免不了有人心裡鄙夷他們的『表現』。
這般又走一陣,林間深處突然出現鳥雀驚慌而匆忙的展翅撲騰聲。
搶的前頭的弟子面帶幾分凝重的眺望著深處,口中道「師尊,前面隱隱似有山精氣息,弟子前行去探探如何?」
蘭帝淡淡開口允了。那弟子匆忙執劍奔出,同樣負責開路的另兩個弟子見狀忙請求一併前去,也好有個照應後,也自提劍追趕著去了。
這附近山林原本根本沒什麼可能出現山精鬼怪,處於白晝門仙境能量的影響,長年都有白晝門弟子出沒或是巡查,斷沒有形成精怪危害鄉民的可能。
偏偏眾尊就安排了這麼一齣戲,不知從哪裡找了只道行不高的山精,再逮了附近本就住著的無辜鄉民,裝作被山精害死,而他們那絲毫不懂仙法又美麗可憐的女兒,則幸運的在逃脫中碰上他們這干恰巧出行的白晝門人而獲救。
蘭帝聽刁鈞道出劇本時就暗自好笑,這附近山林裡,稍微吸收天地靈氣年代久些的妖精,都早被白晝門帶回去煉化了。這般安排還不如乾脆製造個天雷劈死人還來的更有可能。
他心裡當然不急,不過是出戲劇,天玄韻還能真被區區山精害死了不成?
自那兩名弟子趕過去不久,林中深處便吹出來陣陣陰風,隨即更傳來連綿不絕的金鐵交擊聲響,還夾雜著來往不絕的憤怒呵斥聲。
一干隨行的弟子中,大多根本不曾經歷過實戰,更不曾見識過山精鬼怪,雖說有師尊隨行並不致擔心安全問題,卻仍舊免不了的繃緊著神經,生出莫名的緊張和恐懼。
蘭帝仍舊好整以暇的邁著悠閒步伐,不禁讓身後弟子們心下敬佩起來。就是只顧著好奇的,也不得不維持著緩慢的前進速度,選擇了從眾。
待得看清前頭情形,一干弟子不禁被那山精模樣驚出聲來。實在醜陋的可以,竟是只人高的巨鼠。大好的粗壯腿腳伴隨著毫無氣勢的唧唧聲響,接連不斷的踏踩橫掃著圍攻它的四人,只見劍光錯綜飛舞,不斷劃破它的毛皮,綠色血液早濺滿一地。
距離激戰數丈外的地上,有個不深的土坑,從那坑底的痕跡看來,似乎那巨鼠精本欲遁地逃逸,卻在四柄劍的攔截攻擊下沒能成功。
身上不斷增添著傷勢的鼠精三角腦袋上那對放大多倍的眼睛滿是焦急和驚駭的看著一群浩蕩走近的人群。四個它都應付不過來了,若再湧上來一群,明顯死定。
察覺到師尊以師兄弟妹們的到來,圍攻的那四個弟子更見賣力拚命,似乎交戰這麼久沒能把這醜陋殘忍的精怪拿下已讓他們倍感難堪,怎都不想最後還得其它師兄弟們出手助戰。
「師尊,要不要去幫四位師兄一把?」
一干早就躍躍欲試的弟子中,一個眼睛尤其圓滾的女弟子忽閃著眸子忍不住求戰起來。尚未聽到答話,就聽一個男弟子驚恐之際的叫喊道「死人骨頭!」
一干同門不禁將注意力順他手指處望去,就見一根血肉翻飛殘破不堪的死人大腿,兩頭處的森森白骨上尚連著些新鮮血肉,初次看到這等血腥場面的年輕弟子們哪裡受的了?當場便有人不及跑開的乾嘔起來。
「那還有個女人!」
一個心理素質過硬的女弟子不禁沒有反胃,甚至絲毫沒有被那跟血淋淋的腿骨驚住,反倒有心情的掃視別處,發現距離那腿骨不遠的大樹下,一個屈腿抱胸,嚇的瑟瑟發抖,驚恐失常的女人。
只見那女人此刻眸子驚恐的失了常態,仿如崩潰般。但那細眉襯托的鳳眼,細膩精緻的五官,仍讓人一見驚艷。
「好漂亮的女人……」
一干弟子便自讚歎邊自緊盯不放的看著她,就是方才忍不住的反胃嘔吐的幾個弟子,也逐漸因為發現她的驚艷而轉移了注意力,連反胃都給忘了。
蘭帝看都不朝正在裝模作樣的天玄韻看過去一眼。心裡莫名冷漠,也不知是否在地魔門呆久了的緣故,這些日子想到她必是大帝為防他起異心而安排過來的奪命之劍,就再無法想起過去曾有過的那些溫情,渾然對她生不出絲毫關心和注意的興趣。
那只醜陋的巨鼠精頭臉也佈滿了劍傷,但強韌的護體真氣卻讓四名圍攻弟子根本不能真正對它造成重創,若要等到它血液流乾,就憑那四人,真不知得磨蹭到什麼時候。
那幾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本事的弟子,終於得到出擊助拳的命令,當即呵斥一聲,提劍加入戰圈。這一來,本就沒有多少殺傷防守抵禦能力的鼠精就只見不斷添傷了,除卻幾個嫌它污穢噁心而實在不願接近它的弟子外,其它人也都忍不住請命出手,或是被調動了戰意也想去刺上幾劍,或是希望盡快結束戰鬥瞭解那漂亮而又可憐女人的詳細遭遇。
在眾人齊心合力的圍攻下,任那巨鼠精生命力如何頑強堅韌,全身被刺劈的再尋不著一塊完整皮肉後,終於倒下。成功將如此『讓人害怕』的山精除去,一干參戰的沒參戰的弟子均都洋溢著自豪,聲如羅雀的交談起來。
一陣熱情過了,終於有人首先忍不住走近那仍舊瑟瑟發抖的女子,試圖同她交談。卻不得回應。
「師弟,看來她時驚嚇過度,稍微到前面有人出配個簡單的安神方子熬了餵她服下再說吧。」
一干人忍不住好奇的七嘴八舌問起那最先跟鼠精交戰的四人,逐漸知道了大概。四人感到時,女子就已是這般模樣了,只見鼠精正在吞食著一個鄉民打扮的男子屍體,任四人飛快上前搶救,卻也僅僅奪下屍身上一截大腿。
「師尊,看來這鼠精該是修煉成精不久,突然跑出來害人。這女子如今驚嚇過度,不如帶著同行吧。」
蘭帝冷冷淡淡的允了,又吩咐道「稍後見著人煙,問問她身世。倘若是這裡的人,就找個人家交託過去。先把殘骸就地入土了吧。」
頓時有些弟子心裡禁不住一陣失望,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蘭帝還是不去看她理她,待幾個弟子將那殘骸入土了,就著兩個女弟子左右攙扶著她一併上路了。路上,不知多少個男弟子忍不住頻頻朝她望去,竟都被她的艷麗吸引住了。
反正他心裡打定了主意,絕不會同意讓她跟著他們回去,更不會同意她之後的入派請求。倘若如此明確表明了態度,天玄韻仍舊要堅持往白晝門裡鑽,那他權當根本不認識她,若她有本事生存下來,自便。
可憐天玄韻哪裡知道他心思,儘管心裡對他那不聞不問不看的冷淡感到很有些失落,卻只道是為避免有人生疑而必須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