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誘餌變成了食餌。紅影於是全力朝前急動,試圖脫出照的攻勢籠罩,但照早已算準了她反應,故而現形時才幾乎完全貼上了她身體,她若不進反對那倒尚好,這般一進,完全讓自身出於照陰陽雙刃的最佳殺傷距離下。
只見兩色交錯糾纏的光影下,紅影那原本嫩滑的肌膚,頓時皮開肉綻的慘不忍睹,紛飛四濺的鮮血染了一地,濺上她的漂亮的臉龐,頭髮,模糊了她雙眼。
疼痛和鮮血讓許久不曾受傷的她,發出驚恐的喊叫,而後,後背和胸口前後各被一柄短劍穿透,體內運作的真氣再無法凝聚起來,重傷下完全落入了照的控制。
陣眼被破,陣勢形成的幻想,頓時消散。
在週遭無關人眼裡,上一刻還看到紅影轉身注視著蘭帝微笑,下一刻,已然皮開肉綻傷勢恐怖的被一個蒙面女人重傷。引起了週遭的一陣騷亂,不是躲進食鋪裡,便是散逃了去。原本裝做享用早餐的紅影傭兵團好手,紛紛站起身來,同時執兵器在手,卻不敢有進一步動作。
這便是意識殺傷的為例,當意識認為身體某處受了傷時,哪怕本來無傷,也會有傷。她在陣法的意識空間裡被照的意識殺傷,回歸到了幻境之外,便如同在那幻境之中,哪一刻,意識組成的虛幻和真是重疊交集。
神奇,卻又理所當然。
董理的七冥絕殺劍氣,此刻已與蘭帝交擊七百餘次。他的劍氣能量,根本不能借用,在彼此劍氣觸碰形成作用力的瞬間,兩人發出的劍氣改變去向的同時,他那本就屬不曾附加多少力量的虛招便會瞬間瀰散無蹤,讓人借之不能,亦不及。
這方面,蘭帝哪怕並沒有拒絕催動生死輪迴心決,也根本佔不到絲毫便宜。他第一遇到,生死輪迴最大功效喪失作用的情形,索性也早在預料之中,更慶幸本身的主打殺招是那常人不看一眼的破天飛劍,若非如此,他的劍氣形成絕對不可能跟得上七冥絕殺劍氣的生成速度。
霎那的交手,連綿不覺的千二百響劍氣碰撞爆炸聲後,兩人都不由為對手感到驚訝。
董理沒有繼續出手,週遭其它紅影傭兵團成員也早已住了手。因為他們的頭領已然受制於人,依附和借助了紅影勢力的董理,也不得不遵循必然付出的自然規則,此刻,他根本衝動不起,跟沒有自由的資本。
他若不顧紅影死活,紅影傭兵團的其它人為怕對方憤怒下殺死總團長,則必然聯合出手阻擋他的進攻,以示誠意,那等情形下,他絕沒有可能殺死蘭帝,事後更將失去這強硬有益的靠山。
是到了談判條件的時候了,蘭帝以眼神示意將談判權交給照,後者剛欲開口。街道兩側低矮建築上,不約而同的冒出為數約莫三十餘身著白色魔袍的男男女女。
竟是白晝門的人,領頭的,更是讓蘭帝記憶憂新的狠辣女人——白晝。
她今日披了白色及跟外袍,略施粉黛的臉上沒有了那對不般配的凶狠眸子搭配,竟顯得十分清秀脫俗,模樣恬靜的不可思議。她看起來十分高興,眸子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笑意。
掃了圈下面驚疑不定的人群後,目光在重傷的紅影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後落在了蘭帝身上,久久都沒有移開。在下方沉不住氣的紅影成員要開口詢問她來意時,她突然先笑了,滿足而快樂的笑。
「好個二百五,不枉本尊不顧旁人非議,不顧被黑夜城主責怪遷怒的親自趕來這裡。沒想到你身邊還有個如此高明的暗影,讓自命不凡的紅影總團長吃了如此大虧,突然從誘餌變做食餌的滋味想必非常難過。」
言語中,對紅影的嘲笑聽者皆知。原本奄奄一息受制於照的紅影聞言怒道「白晝門主,本團自來不曾與你交惡,算來彼此均受黑夜城主關照,可是半個自己人了,今日不僅作壁上觀,反倒如此落井下石卻是何道理!」
白晝看都沒興趣看她一眼,仍舊緊緊注視著蘭帝,滿不在乎的開口道「憑你也配跟本尊相比並論麼?」末了也不理紅影傭兵團成員的憤怒情緒,仍舊眼也不眨的盯著蘭帝道
「二百五,相信你尚未忘記本尊吧。本尊知道你今日必陷重圍,不顧一切的想要趕來助你,不料你竟有這般好搭檔,在這等不可能情況下扭轉敗局,不由讓本尊些許私心沒能滿足。但本尊的誠意,相信你仍舊能看到,感受到。
本尊誠意邀請你加入本門,至於這日日念叨著要取你姓名的董理,相信紅影總團長今日甚至以後都不得不承諾再不理會他的事情,本尊更有信心他不可能活著離去。二百五,認真考慮考慮吧,想來也不必我多說,漆牙這樣的傭兵團又哪裡值得你容身?
連名字都變做了編號,倘若你今天不幸死了,天下人連記都不會記得你,甚至說起,也是『啊,聽說漆牙的二百五十號在黑夜城被圍攻身亡……』這是何等可悲之事,哪怕只是為了生活,漆牙也顯然不會是個很好的選擇。」
蘭帝知她話中主要所指是此次被輝煌城主和漆牙犧牲出賣的事情,只是處於多方考慮,不便在這等場合明言道出而已。心下卻也不禁有些為她的提議心動,儘管加入邪門大派對於日後而言絕不是件太好的事情。
但在眼下來看,卻未必不是一個好選擇。鬼邪門他投靠不得,必然引起七小姐依稀的極度疑心。繼續留在漆牙雖然如今已非問題,但更大的問題是,無論紅影是否會死,回去後他都將繼續面對紅影以及董理的全面報復和壓力。
輝煌城主和漆牙倘若早知他有今日的能力,或許不會犧牲他,反而也許會器重和保護他。但如今,這也成了不能確定的因素,白晝的現身說辭,已經捅破了那層心知的薄紙,本來尚能故作不知此次遭遇伏擊的真正原因,故作感激和信任的待回去後看他們找個替罪羊消除隔膜。
現在已經不可能了,無論漆牙還是輝煌城主,哪怕日後會保全他,也不會太信任他這個曾被他們犧牲過的人了。沒有了那層紙的遮擋,誰都不可能相信,他當真不明白真正原因了。
所以白晝選擇了在這時候現身,說上這番話。其它她並非當真因此得罪了紅影,倘若他當場答應她的邀請,必然沒有理由不放過紅影,事後隨便就能解釋過去,反倒能換來紅影不得不承認的莫大人情。
是她故意如此才把她救下,也是為這個可面面俱到的解釋,白晝才故意等到這時候才現身說話,若是早了,那就必須真的跟紅影發生衝突戰鬥,完全算是開罪了。
狡猾的女人,即使這是個好選擇,蘭帝也不能讓她算盤打的如意,不讓她遭遇些壓力和麻煩,怎顯得出自身價值,又怎能看得出她到底有幾分誠意?
當下心下有了計較,如此一來,還能讓漆牙和輝煌城主面子上好過,讓本身的脫離完全不落旁人任何話柄,讓漆牙日後絕沒有任何理由尋他報復,反倒不得不讓所有人知道的承了他一份額外人情。
當即微笑道「難得白晝門主如此看得起我二百五,倘若這都拒絕,豈非太過不知好歹。」
白晝忍不住的面露喜色的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當然。」蘭帝說罷,頓了頓又道「不過。二百五從出道是幸得漆牙十三團長看得起,才有今日。此次也是受軍團委託,即使如今決定投奔別處,這已然接下的任務卻非要先完成了不可。其後在依足了軍團脫離手續,提出申請獲得許可後才能投靠門主了,不知門主是否成全呢?」
這話讓在場的人都沒有想到,白晝微微一愣,皺眉道「本尊自然能理解。只是,如此當真值得嗎?要知道,倘若這樣,你們今日未必能活著殺出去,也未必能成功將紅影生擒回去。更不可能以此讓紅影總團長答應捨棄對那董理的庇護,也就不可能在這裡擊殺這個仇敵了。」
蘭帝心下好笑,說什麼擊殺董理純粹是個不現實的幻想而已,他這等人,雖然敵不過包括自己在內的眾人圍攻,但要活著逃出去,那可並非什麼難事,早已防備著的他,早已退出會陷入包圍的範圍,一個人本跑的快的人一心逃命,哪裡輕易能殺死?
就像是他,剛才那等形勢,如果他只考慮衝殺出去,自信有九成把握,這等包圍根本不足以將他困死。捨棄這不現實的可能,換取其它的優勢,怎麼看都很值得,顯然白晝非常希望能在招收他的同時順道解了紅影的尷尬危險局面。
當下抱拳道「有勞門主操心,但若得門主能兩部相幫的置身事外,二百五自信能將她帶走。」
白晝見他態度堅決,知道再說也是多餘,更不想因此惹他誤會疑心而前功盡棄,當即不再糾纏此事,反而嫣然輕笑道「既然如此,本尊便在白晝魔境恭候你的到來。」
末了又補充著輕聲反問道「二百五,本尊未免上次碰面的形象讓你誤會,今日特意打扮一番,你覺得如何?」
蘭帝想不到她會如此坦白示好,卻十分從容的開口稱讚道「實在美若魔仙,不由讓二百五懷疑,上堂見到的門主,是否根本是另一個人。」
白晝聽了顯得很滿意,輕笑著道「此事已了,既然二百五這般決定,那麼此刻的你仍舊是漆牙的人,這裡的事情本門也就不再多餘插手了。告辭。」
說罷,便那麼轉身領著門下高手離開去了。
董理這才離開了人群外圍的安全距離,目光中不乏讚許的注視著蘭帝道「好。好樣的。你這樣的人,倒也確實有資格當我的仇敵對手。該道出你們的交換條件了吧。」
蘭帝微微努嘴,示意他們詢問控制著紅影的照,自個沒事人似的落個清閒,一旁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