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帝的反應不由惹來十三的疑惑道」你認識?」
『何止認識……』
他心下暗想,但怎麼可能說,『噢,當然認識,她本是我的坐騎所華……』但也心知異常表現絕對瞞不過她,俯身拾起茶杯的同時腦筋急轉,繼而道:
「嗯,曾經一度將她誤會是聖魔仙,結果慘敗在她手中,故而視之為恥,不料會再度聽到她名字。」
十三聞言釋然,知道他曾調戲過聖魔仙的事情,便信以為真。
「她容貌生得跟聖魔仙如此相似,想來必與地魔宮有些干係。只是,也不知她是否失憶,記憶的事情竟只有短短數月而已。總團長倒非因為她的身世傾心於她,只是地魔宮一旦知道了她,必然會阻止兩人的婚禮,為避免過多波折才不得不除此下策。」
蘭帝只能連連點頭表示理解和同意,心裡卻半響都平靜不下來。
對火棲雲的了解說實在的非常少,當初只是受不了她那模樣,又知道帶著她必然惹上麻煩一堆,她的修為那般高也無需擔心她安危,才將她遠遠支開了去。
如今驟然聽聞她將要嫁給漆牙,心裡卻又突然百般滋味起來,讓他忍不住想起兩人成親的景象,忍不住的覺得那不是火棲雲,而是聖魔仙。
莫名的有些難以接受。
心不在焉的又聽十三說了一陣,後者也看出他送客之意,便也不再多談,起身告辭離去。
蘭帝獨自在屋子裡想了會,想起一句老話,不見棺材不落淚。很多時候自以為把握住了自己,但事到臨頭了,才發覺事實並非如以為那般一致。
聖魔仙那張臉和眸子對他的影響,真不如他以為的那樣一切盡在把握和自控之中。
『火棲雲,叫你找人生的道路,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沒叫你去嫁人啊……』
但她嫁人與否真不干他的事,他本就不該管更不該去多想。
他在這種矛盾中,等待了四日。十三送來了關於紅影的消息,她終於到達黑夜城了。暫居黑夜城主府,但每日都會來往於紅影在黑夜城的分團,那相當於輝煌城的漆牙十三團一般,是紅影給予黑夜城主的最精銳人力和助力。
對於已故十三的事情,輝煌城主已跟黑夜城主進行過交涉,但卻沒有結果,回饋的信息中城主儘管表達了憤怒言辭,並言道必然全力以赴替漆牙討回公道。
但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說說而已,哪怕輝煌城主當真心下憤慨,卻也不可能為區區一個傭兵團當真跟黑夜城主撕破臉,能給予的不過是情報方面的信息,以及盡量在條件允許情況下利用其職權幫助排除阻礙罷了。
儘管多方面情報顯示想要刺殺紅影根本沒有所謂的好機會,但蘭帝還是獨自出發了。紅影的團長每日來往出入身旁均有不少護從,而且,那董理自她到達黑夜城後便一直不離左右的負起了保護之職,深得紅影器重。
這趟任務幾乎不可能完成,除非犧牲了照,她能憑借隱匿本事接近,但之後,卻未必能逃得過董理的七冥絕殺劍氣,自然不可能被他考慮。
十三的意思是由其它人製造形勢創造機會,但具體仍舊未能商量出很好的對策,卻還是由他去了,畢竟在其左右尋找機會遠比這般茫無頭緒的等候來的更有意義。
十三雖沒有明著施加壓力,但卻暗示的道,總團長有言道,紅影身死之日,就是他於火棲雲成親之時。他似已博得了火棲雲芳心,得她答應嫁隨。
蘭帝心裡也因此升起股荒謬感,總覺得火棲雲其實聖魔仙,他彷彿在想盡辦法的讓聖魔仙嫁人。這念頭荒謬的有些可笑,但他笑不出來。
到達兩城之間的河流阻隔時,又是黑夜時分,上一次,就在這裡遇上了雷。
河岸的小渡船仍舊整齊的停放著,其中一艘上,有著燈火。不由讓他眉頭微皺,難道又這般湊巧的遇上有人現行到達了?但等了片刻後,他發覺不是這樣,那船夫坐在船舷,不斷呵氣搓動雙手取暖,卻始終沒有起渡的動作。
被黑暗籠罩的船艙裡,見不著光,但有人,似是根本不懂修為的人,但意識的波動卻平靜的很不尋常。蘭帝仔細搜索了記憶,突然恍然,雖有些錯愕,卻毫不遲疑的大步朝渡船行近。
待得靠近了,那船夫抱歉的衝他道「這位大爺,今晚這船已被人包下了,還請您……」
蘭帝微笑打斷他道「恐怕你的客人就是在等我吧。」
那船夫聞言愣了愣,方待轉而朝船艙裡頭的人詢問,已見蘭帝俯身鑽進了船倉,裡頭一個柔和甜美的聲音道「船家,可以開船啦。」
那船夫見要等的客人終於來了,當下高興的應著撐起船來,這等半夜時分,吹了兩個多時辰的寒風,早已讓他冷壞了,若非看在銀子的情面上,哪怕船艙裡的客人是年輕女子,也早不願做這趟買賣了。
只聽聲音,蘭帝就已能確定,船艙裡的人當真是聖魔仙沒錯,他實在沒想到她會來這裡等他。只是黑暗中,完全看不見她的模樣。她身旁還跟著兩個人,但始終默不作聲。
「當真是你嗎?」
蘭帝聞言失笑道「你若肯亮起燈火,不久看的清楚了。」
她卻不答應,反倒伸過雙手,在黑暗中細細將他臉摸了個遍,才放心般的道「當真是你。」
她這舉動,突然讓蘭帝心裡舒坦了許多,火棲雲根本就不是她,將兩人混淆在一起,為此心煩未免太過可笑了些。人和人的不同並非純粹區別於外貌,內中的小到性情,大到價值觀,縹緲至記憶,那是怎都不太可能完全一樣的。
「是我。」
蘭帝也不想問她怎會來這裡,又怎會知道來這裡等他,以她性子,既然來了絕技不需要多問,自會說個明白的。
船艙裡頭一時陷入了寂靜,渡船在寬廣的河面上緩緩駛往另一頭,潺潺流水聲響成了輕柔的音律,聽的人心曠神怡。待得渡船行到河中,突然卻不能動彈了,任那船夫如何辦法,始終不能解決。
他不由抱歉的請眾人稍待,便脫了上衣跳入河中,查看去了。
聖魔仙那有些緊張的羞怯聲音在那船夫下水後才想起道「這等天候,你這不是害人麼。」
她自然感覺出來,船所以靜止不動,根本是因為蘭帝催動真氣蓄意製造的緣故。
「回頭多給他些銀子算是表達歉意好了,這會還是清靜些好。」
她也不多說責備的話兒,算是接受了。旋又開口道「我聽說漆牙最近和紅影鬧的很不愉快,又出現了個高手自稱要復仇,旁人說時漆牙便要對紅影發起報復。
就匆匆趕來了,那董理心機深沉,便是要藉機讓漆牙迫出兇手,漆牙知道了他的厲害,不願為此糾纏下去,必然會以合理理由將殺他生父的人派遣過去,若成功就罷了,若不成功,他董理手刃了仇人,自也不再在繼續跟漆牙為難。」
其實聖魔仙說的這些,蘭帝早就想到了。當日十三所以那般在乎的追問他對董理看法,便是在心裡權衡輕重取捨,倘若他說有把握對付董理,自然會創造設計一個讓他得以與他交手的機會。
倘若不能,便只有利用他的實力去執行其它任務了,那就是刺殺紅影。如果他成功了,下一步則是對付董理,若他失敗了,漆牙則會理所當然的讓他知道,殺死董成的就是他這個已死的漆牙二百五。
傭兵又非邪門大派,哪裡會真為一個人惹上這種糾纏不休實力又強橫無比的敵人,只是不能太損顏面名聲的直接將他送了出去而已。
「你不必擔心,我知道,只要漆牙不會直接將我出賣那就夠了,生存總是掙扎拚搏出來的結果。」
聖魔仙聽了一時沒有說話,半響才突然輕聲問道「你可不可以不再當傭兵了……」末了又迅速補充道「我只是關心你才有這建議,並不是什麼要求,你不要多想。」
蘭帝聽的心裡有些感觸,明白了她意思,潛在台詞等若是說,去地魔宮裡頭過平靜生活。但那怎麼可能,他是天玄門的人,一定是要回去的,儘管對這提議感到有些心動,卻很快否決了。
他絲毫不喜歡地魔門,在他感覺跟幼時生活的墮落城不會有太大區別,如果他要留下,她還不足以成為理由,若以輕重來衡量,他認為照的份量更重的多。
「你回去吧,不必擔心我。」末了想了想又道「其實我是天玄門的人,我必然要回去的,非是想要騙你。」
說罷,起身鑽出船艙,飛躍上了河岸,再也不考慮和理會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