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聞言一時愣著,眼神迷離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塊頭很奇怪的看了地上屍體一陣,開口問道「二百五,這人怎麼像是自殺了。」
「他是自殺了,因為從我面前逃不出去。」
大塊頭皺眉道「好奇怪的人啊,又帶著女人逃惹禍上身,又因為逃不掉就自殺。」
那女人的哭聲,此刻終於響起。
大塊頭有些不知所措,蘭帝沒說走,他也不好催促,只能傻抱著那女人,呆呆聽著她哭喊的話語。
「他說,兩個人彼此喜歡,就應該唯愛對方的相處至死。誰都不能負了對方,真情當如生命般珍貴的只有一次……」
那女人哭著,說著。蘭帝知道,其實她根本不明白這種說法的意思,也根本不相信。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他的話,但他說要帶我離開這裡。我太想離開了,我知道很危險,可是不知道他會因為這樣自殺。他做到他說的話,但我還是不能明白,可我很難受……難受的像快要死掉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時唯一的真情……」
她劇烈的抽泣,迷茫而又期待的注視著蘭帝,問著。
後者沒有答她,注視地上的玄門師弟片刻,朝大塊頭道「一齊帶上,回去吧。」
說罷,領先舉步走了,根本沒有理會那女人的興趣。他開始就知道,那女人不會明白的了天玄門的情感價值觀,她只是喜歡他,因為喜歡故而對他好,故而如他般發起種種誓言。他說帶她走,她很想走,就跟他走了,因為他在做著似乎能完成她夢想的事情,她更喜歡他了。
她沒有真的明白過他寄托的情感,也就無所謂真的相信過,其實她只是喜歡他,更想離開罷了。到他為此自殺了,她都弄不明白為什麼。
天玄門的人確實不應該愛上地魔門的人,尤其是兩個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人。玄門的禁令並非沒有道理,過往接納的那學多,不是男的後來另結新歡,就是女的喜歡上旁人,幾乎無一例外的,最後鬧成血腥事件。
其實不是他或她們欺騙了誰,只是根本沒有這種概念和價值觀,開始就決定了結局。
真是作孽。
回去的路上,那女人紅腫的雙眼終於再沒有淚水流出,安靜的沒有絲毫聲音,呆呆的看著大塊頭負在背後的屍體。一直這麼看著,直到一行人踏入輝煌城大門口時。
她的雙眼才突然有了神采,注視著蘭帝問道「我跟他,還可不可以重新再來?」
蘭帝還是沒有理他,叮囑大塊頭帶他們去城主府邸交差後,就自己走了。
故事王曾經說過,人們都喜歡給自己一個目標,然後用全新的起點繼續未來。似乎全新的起點就充滿了希望,似乎只要有了它,過去的一起都能真的拋開,似乎它就是步入完美的開始。
重新開始,新的一天,諸如此類。
但其實結果幾乎總是歷史的重演,然後,再重新開始,直到無力,或是當真如願以償了。
但故事王告訴他說,這根本是可笑的,不能正視過去,如何更好面對未來,不過是在繞著圓圈,從自以為的新起點,繞回到另一個新的開始。
蘭帝記得故事王曾經這麼說過,也曾經告訴他,這不是讓人就這麼沉溺過去,那是兩回事。
他頓時想起了本身的煩惱,他一直想要將生死輪迴和絕響徹底忘卻,然後重新開始。不也一樣是在迴避過去的失敗,踏入了圓圈麼?
為什麼非要將絕響和生死輪迴忘卻?那確實意味著過去的失敗和錯誤,但不該是把他們忘記,而是認真的記得。生死輪迴心決有著極具價值的威力,絕響的劍有著如其名般的無雙凌厲。
他應該做的是把它們溶進破天飛劍,溶入一種新的劍路,而不是遺忘他們,為逃避內心陰影的進行所謂『全新』開始。
一時間,他恍然大悟。
他當即為日後的仙劍訣起了個名字——破心迷劍。他總忘不了悔過宮裡的迷霧,總覺得生命就是在迷霧中摸索前進的過程,總是那顆多變的心會在不知覺中迷失,或一時,或永恆至消逝。
生死輪迴與破天飛劍兩者,一者至繁,一者至簡。它們的融合既最容易,又最困難。如果以生死輪迴為主去吸納破天飛劍的優點,那只需霎那便能完成,若非如此,可就不容易了。
蘭帝在十三團裡邊自閒逛邊自排解著其中疑難。他需要的是融合後創新,讓破心迷劍既非生死輪迴,也非破天飛劍。將兩種截然不同的體系融會成為一種攻防兼備的新體系。
破天飛劍其特性在於凝聚快,出手快,威力提升由施放著本身基礎能力決定。生死輪迴本身覆蓋面極為廣闊,辟毒,抗咒,抵抗風雷水火地,壓力,精神攻擊等,攻擊的強大則在於將自然法則運用至極限的借卸力量。
這般想著,他不由發覺,生死輪迴似乎本就完美的無懈可擊,破天飛劍所能賦予的也僅僅是凝聚能量的強大衝擊震盪效應而已。
左思右想,他終究不得不承認,以他能力根本無法將兩者更有價值的進行融會提升,他所能做的僅僅是考慮如何讓自身有能力以劍氣或是氣劍將之完美運用於實戰。
為此,不由感到失敗。繞來繞去,最後還是如同繞了個圈。
大塊頭歡快的招呼聲,從花園一頭傳來,蘭帝順聲望去,才發覺,那個女人竟跟在了他身後。不待他開口詢問,大塊頭已拽著那女人興奮的奔近過來道:
「二百五,多虧你提醒幫忙。要是咱當時就起了壞心思,肯定落不得好。」
說著,眉飛色舞的。
「十三團長帶我去見到了城主,他見我們成功完成了任務不知多麼高興,又知道我們一路本份,一聽十三團長說了,就很大方的把這女人賞了給我……」
蘭帝聽了也不覺得很意外,明白那城主開始要抓她就並非因為是不捨得失去,僅僅是不能容忍非他掌握的失卻而已。如今那大膽挑戰他權威的人已伏誅,這女人的命運重新被他掌握,他自然也不在乎她的留與去了,能用她慰勞大塊頭這種一看就知潛在戰鬥力驚人的手下,為何不願意?
那女人不久前的悲傷已淡化了許多,恢復了麻木的模樣,讓人不知道她的心思。蘭帝不由笑著道「那很好,你們倆都隧了心願。」
大塊頭很奇怪的反問道「二百五,她怎麼能算隧了心願啊?難道你是說她也想跟咱?」
那女人也忍不住輕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的注視著他。對處境的不如意和對他話的不滿,流露於表。
蘭帝似笑非笑的朝那女人道「她不是本來就想離開城主府邸麼?」
那女人聽出了他話裡的嘲弄意味,有些錯愕,也有些難受,即又陷入失神的迷茫。
大塊頭連連出聲表示贊同,覺得二百五這話說的很對,她現在確實離開了。
蘭帝只是祝賀他般的微笑著,而後告辭離開。其實人心很複雜,很多時候以為自己不相信著,卻偏偏已經相信了。她只是想離開,本來是這樣,但當她卻是喜歡上已死的那個他時,其實願望已是能和他一併離開,儘管她從沒有意識到已相信了他勾畫未來的心思,但當目的達到的時候,身旁並非是當初給與她希望的那個他時,她也無法開心的起來。
是故,這種複雜和易變產生的矛盾,總讓人心難有真正滿足的時候。
當蘭帝快要步離花園的時候,隱約聽見那女人對大塊頭的說話聲道:
「你娶我吧……」
蘭帝很快又見到了那女人,並且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就叫希。如城主其它女人中多數一樣,全都沒有姓氏,還是孤兒的時候就進了城主府,一直不能離開。
再見到她時,是在十三主持的婚禮上,大塊頭和她的婚禮。她的變化很大,不再穿那襲黑裙了,穿起了白色,潔白無暇的那種。臉上在沒有任何悲傷的痕跡,過程中一直在笑,似很開懷,眼裡卻寫著平靜的冷漠。
蘭帝所以突然開始如此注意她,一部分是因為變幻了面貌的她美麗的像朵無暇水蓮,一部分原因是發現她原來是個很可怕的人。適應能力強的不像話,內心堅如鋼鐵。
她沒有對未來自暴自棄的隨意處理自己,因為當天,她就藉機請求十三收她當徒弟,教她本事。那種場合,即使十三不願收她當徒弟,也絕難開口拒絕教她本事,況且十三並不討厭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下來了。
蘭帝不由有些替大塊頭默哀,因為他不知道,未來某一日她找到一個捨棄他理由時,會否無聲的將他殺死。
僅僅兩個月後,十三就帶著希找上了蘭帝,十三一臉喜色,語氣裡藏著驕傲道「二百五,我們團就數你實力最強,希未來一段日子裡就由你帶她適應傭兵生活,順便教她些本事。」
見蘭帝一臉錯愕的樣子,十三喜滋滋的補充道「她已經把我所有本事都學會啦!總團長也答應讓她留在十三團裡,恰好你至今還沒正式分編隊伍,乾脆就由你繼任七月堂主吧,二百五十一和希都劃到你手下吧。」
蘭帝還能說什麼?幾乎不能相信。僅僅從十三那請了兩個月的假將自己關進屋裡修煉,她就已將十三的本事全學了個遍,只看十三那神態語氣,就知道她有多喜歡這個徒弟,有多為她感到驕傲了。
奇才當真無處不在。
他感歎著,送走了十三,整備著出行所需。同時搬家到七月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