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梭被旋飛的血冷吟卸擋至兩側偏飛開了去,巨大的衝撞勁道卻也讓血冷吟借不著足夠的力量,反向飛轉回來。蘭帝詫異道「生死輪迴?」
說話間,身形急速撲出,連綿破天劍氣,化光朝她射上。
只見她面含微笑,身形如棉絮般朝後快速飄飛,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掌使著卸引之決輕鬆將連綿射近的劍氣引往一旁,嘴裡卻道「是呀,大姐夫,你忘記當時你心下歉疚故將此心法傳授給我的事情了嗎?你可知這些年來我從沒有怪過,恨過你,只盼望你能記得我,只盼望還能再見著你……」
蘭帝的追擊未能如願,依稀的身法極快,始終成功的維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並逐漸朝身後樹林下降,他聽著她編造的謊言,突然心道不妙,還不及開口說話,只見林中殺氣暴增,一條殘像光影急速撲出,直取依稀後背。
『完了,這女人是說給天玄韻聽的。』
眼見憑空刺出的雪亮劍光就要穿透她的後背時,依稀身形詭異的一扭,劍光順其貼身衣裙穿將過去,而後凝住,現出天玄韻的身影,她手中的劍,被依稀以兩指緊緊夾住而無法動彈。
「心懷嫉恨,劍無神。」
說話間,一股黑色能量劇烈波動過後,天玄韻那具假體不由自主的被黑色能量吸將過去,與之同時,一片長短不一的寒光以前後夾擊之勢朝她罩落。
寒光方起既逝,兩枚銀梭後發而至,速度更快的先一步分別轟穿照和天玄韻的胸口,強大能量衝撞下,讓兩人體內連綿發出爆鳴聲,雙雙被炸飛了開去。
「太慢了……」依稀含笑說著刺激兩人的話,身形維持著快速後飄的去勢,一切僅發生在瞬間,卻足以讓蘭帝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仍舊不足以施展連綿近身纏鬥。
破天劍氣二度釋放,速度變的更快,更密集,務求阻住她的去勢和動作,迫使她不能繼續對兩人追擊下殺手。經歷方才瞬間交手之故,依稀已然慢上一線,此刻為應付連綿不絕的破天劍氣,退勢不由受了影響,眼見兩人間的距離在穿越幾十丈的林地過程中不斷拉近。
她突然笑了。
與之同時,憑空出現密密麻麻的人影,姿態萬千的,美若聖仙。蘭帝狠不得把此刻插手的人活活掐死,這念頭卻只一瞬,他清楚,至今為止,全都在依稀的算計之中。花層樓藏身附近,早已蓄勢待發,她的出手卻偏偏成為阻擋他追擊的屏障。
於敵對陣,人多未必就是好事,倘若默契不夠,人多反而是壞事。他早知道這道理,但今天卻是第一趟真切的體會到。
他無法傳入花層樓製造的幻影能量場內,也不敢隔空以破天飛劍氣出手攻擊,那只會造成在依稀蓄意而為下,恰巧轟中花層樓真身所在的那個幻影局面。
花自在似乎跟花層樓有著配合默契和戰術部署,此刻十分迅速的從她蓄意留下的瞬間幻影通道中衝將進去。但蘭帝一點都不看好他們的配合,過分大的速度差距,依稀使的又是暗器,兩人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無情真尊和徐離焰雨正忙著搶救頻死的天玄韻和照,仙體遭遇這種程度的打擊也並不會立即死亡,但前提是有合適的靈藥和真氣及時的救助以癒合她們受創的軀體。
蘭帝乾脆不追了,環繞花層樓製造的萬千幻像外圍,不斷的無規律移閃,讓依稀無法判斷出他下一刻停留的方向。她算計的最所有環節都成立了,花層樓和花自在必然遭遇致命打擊,無情真尊和徐離焰雨無暇分神,她可輕易出手成功襲擊。
關鍵問題在於,她如何控制住形勢在眾人都被她擊倒前一直避免被他近身纏上而已了。
萬千幻像驟然盡數消逝,悶哼爆鳴聲響中,花層樓和花自在兩人胸口被洞穿的身軀分朝兩個方向疾射,蘭帝毫不猶豫的朝依稀飛身攻上,依稀沒有絲毫猶豫和停留,全速朝飛起逃逸,堪堪避過他連綿三劍。
並笑道「大姐夫還是勇如當年,小妹哪裡忍心對你下殺手呢?再說當真殺傷了大姐夫,回去還不得被大姐恨死麼?姐夫再見,不必送了……」
身影,在空中已成了一顆極小的黑點,而後徹底消失的讓人看不見。
蘭帝無言以對,頭一次碰上如此厲害的對手。將眾人打成這般慘樣後安然逃逸,還不忘挑撥設計,引發眾人對他的猜忌和懷疑。事實上,若沒有天玄韻他們的參與,依稀根本不可能創造這種戰果,然而他卻無從抱怨。
不由自主的,他突然在想,依稀心計和身手已是這般厲害,依雲當初真若要算計他,完全有機會讓他面對不可挽回的被玄門拋棄局面,她為何沒有這麼做?
她製造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麻煩,為的是什麼?
他邊自想著,邊將被銀梭氣勁衝撞的陷入昏迷的非語抱將過來,查看問過眾人傷勢情況後,弄醒非語問明了軒轅逃跑的方向後,當下不敢作絲毫停留的離開了。
一來他此刻必須監視預防依稀去而復返召集幫手的可能;二來軒轅小帝他也不得不救。
臨走時,非語叮囑道「你要小心,聖魔仙前不久曾經路過這裡,本在閉關,因劍帝喪命之故,如今在地魔宮魔衛保護下準備前往地魔宮陪伴安慰地魔門魔尊大小姐,我們就是這樣才遭遇到七小姐的,切勿被她們碰上,除卻軒轅引開的三魔衛外,尚有四個隨行保護。」
天玄韻又急又氣的看著他身影消逝,卻全無辦法,此刻的她根本不可能隨行,聽到花層樓幾乎灰心喪氣的自語,她又想起方纔的交戰,不由頹然無語。
「我們算什麼玄門佼佼者,四個出手從那女魔頭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
蘭帝反覆搜索週遭大片區域半響,確認無情真尊和徐離焰雨已帶這五個傷號離開後,這才動身去追趕軒轅,那方向也既是依稀離開時飛往的方向。
她將這裡叫給手下,自己卻趕著去對付軒轅了。這個該死的女人……
他想起當初梅若和她父母被伏擊的時候,那時候她根本不懂生死輪迴,事隔這麼多年,是依雲傳授的麼?沒有理由的,哪怕明明對地魔宮內部情況不熟悉,他卻覺得,依雲不可能教她。
一個模糊的猜疑念頭,逐漸浮現腦海。
地魔門,依稀,雷,鬼邪……
但此刻心繫軒轅安危,他哪裡還能分神多想。意念中清晰感應到遠處的一個個活動的能量體,隨著他的接近感應的數量變得更多,但偏偏卻沒有軒轅小帝和依稀的。
這讓他仍舊擔憂,卻又寬心,那說明軒轅成功擺脫了追擊的大隊人馬,仍舊還活著。只是,還能撐多久卻難說了,軒轅實力雖然不弱,但跟依稀比起來,卻完全不再一個檔次。
如果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哪怕出手之後的威力有多強大,也沒有展現和發揮的可能。
他帶著擔憂,在連綿起伏的荒野林地來往穿梭遊走近兩個時辰,才終於察覺到兩人那微弱的能量波動,心中不由驚訝,從能量波動狀態來看,彷彿兩人經歷過十分慘烈的戰鬥,但那又怎可能呢?
蘭帝邊朝兩人所在接近,邊注意著週遭大片毀壞的林地,以及被能量衝擊導致塌陷的山地,那干黃枯裂的新土痕跡,無聲訴說著片刻前戰鬥的慘烈以及無辜遭遇的悲慘浩劫心情。
越看,他越驚訝,從週遭的痕跡中,他幾乎不由自主的能聯想到其中交戰最凶險的那些景象。腦海中,無數疑問浮起,只能加快腳步盡快尋著兩人,才可能解釋了。
軒轅在溪水旁,正清洗處理著身上大小幾十處的傷口,見到他來,神色卻十分平靜,彷彿是在這裡獨處遊玩而不是剛與人凶狠激鬥過。
他身旁,有處被黑暗籠罩的洞穴,洞穴不是天然形成,一旁的土石以及那新土的痕跡,都表明是人力所為,看軒轅身上沾的不少泥污,甚至可推斷這洞穴根本是在片刻前才開出來的。
裡頭透出依稀的能量氣息,十分微弱,黑暗的籠罩阻擋下,讓蘭帝看不清裡頭的情況。
「你打敗了她?」
這是明知故問,周圍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的能量波動。
「廢話,難道你認為她會把自己打傷嗎?」軒轅小帝笑罵開口說道,眸子中寫滿笑意,更裡頭,卻藏著莫名哀傷。
「你太讓我吃驚了。」蘭帝毫不掩飾內心的驚訝,卻是從來沒有想過,軒轅小帝深藏不露到這種程度,他竟然在被追上的形勢下,成功引開依稀並獨立將之擊敗。
這足以轟動玄魔兩門了。依稀是浩劫後地魔門公認的第一高手,當然,是在依雲回歸地魔門之前。
「十年鬼門關不是白呆的啊,當年就是為了報仇,就是為了殺死那次毀我和非語故鄉村莊的領頭人依稀才去的鬼門關。雖然裡頭許多冥法我都看不起,但是有套心決卻非常厲害,讓人肉身變化為如鬼靈的虛體,沒有了肌體的限制,得以更輕易的提升移動和攻擊速度,我很喜歡,所以唯獨學它異常用功。」
軒轅小帝的聲音很平靜,眸子一直在笑,大仇終於得報,這似乎本就值得高興。只是,蘭帝覺得,事情不是這樣。
果然,他又笑著問道「我知道幾乎不可能,但是仍舊想跟你求個人情。」
「想要放過她?」
「是的。」他回答的很平靜。
「為什麼?」
「可以不說嗎?」
蘭帝笑了,攤手道「當然可以……」話尚未說完,洞穴內傳說依稀那十分冷淡的聲音道「姐夫當然不會殺我。」
軒轅的臉當即沉下,轉頭重洞穴方向冷聲道「你什麼意思?再挑撥麼?」
洞穴內,無聲。
蘭帝輕手拍了拍軒轅赤裸著的肩頭,開口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原因了,雖然感到不可思議。我去外面等你,回去後就說你自己逃脫的。」
說罷,轉身欲走,卻又停下,笑著開口道「她不是在挑撥,而是想幫你,怕你因為承這個人情日後受我左右,故想讓你有辦法同樣能鉗制我。」
說罷,才又舉步走了,仍舊無法釋懷的搖頭自語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不可思議……」
軒轅苦笑著,注視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