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帝看著雷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迷霧中,久久無語。
神出鬼沒的照突然現身了,聽不出語氣的自語般開口道「有熱血才有勇氣,他的血已經冷了。」
見他還是不說話,終於正面問道「你還是決定讓他去?」
帝應著,終於了動靜,替照斟了杯熱茶,繼續道「我心裡很想答應他,所以還是決定讓他去。」
接過茶水才剛喝下的照險些嗆著,以為自己聽錯的脫口問道「你說什麼?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
蘭帝神態很平靜的道「都沒有。只是我無法完全相信他的說辭,但也同樣無法完全懷疑。我心裡很想答應他,所以決定中要拒絕他。他太瞭解我,所以如果真實不是這樣,包括我很想答應他的念頭,也必然是他算準了的一環。這種時候,只有強迫讓自己作出和真是意願相反的決定,才可能讓這連環算計被打破。」
照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間陷入沉默,半響,突然開口道「也許是真的,我更願意相信是真的。」
「你再替他求情?」
照點頭,坦言承認道「是的,我雖然一直不喜歡他這人,但你也說了,無法完全懷疑他說辭的真實性。他的做法倒也卻是符合地魔門出身的自私心性,某種程度上說其實也很理性,如果真是為李真和他自己考慮,非要逼他跟我們一起去送死,何必呢。」
蘭帝沒有片刻猶豫的道「好吧。」
照有些錯愕,反問道「你答應了?」
「是。」
「心裡其實很想不答應?所以答應?」
照笑了,儘管臉被面巾遮擋著,但眼裡卻全是笑意。蘭帝微笑道「心裡也很想答應你,既然你開口替他求情了,我怎麼還能拒絕得了?」
照笑的更開心了,笑出了聲響,微偏著頭注視他半響,丟下句:「我還真覺得挺受寵若驚的呢……」然後,再度隱匿了身形,消失無蹤。
蘭帝不禁覺得好笑,低頭劃去了蘭雷這個名字。
半個時辰後,花自在領著花層樓等一眾忘情門弟子在門外求見。表明來意希望參與這趟屠魔行動,蘭帝也沒多做解釋,告知了眾人參與名單後就打發了他們離開。
他自己,花自在,花層樓,照,軒轅小帝。一門經營盡出已夠了,其它人實力上差距太大,即使去了怕也只是丟名而已。唯獨讓他一時無法決定的,卻是天玄韻。
按理說,她已經算是忘情門的人,去與否的問題全可需聽從他的決定。但一來她早已說過非去不可,二來,她此次所以留在天旋大殿,恐怕就是為了杜絕被他作主的可能。
這般想著,也就沒把她寫進名單裡。
凌晨時分,各派參與此行且都在比鬥會中獲得佼佼名次的弟子,盡皆聚集在了忘情山。讓人意外的是,未得天玄大帝許可的無情真尊和豐物,黃予三人竟也來了,除此之外,天玄韻果然以代表天玄大殿的立場,站在眾人之中。
還朝蘭帝報以玩笑微笑,彷彿在說「我說過,非去不可的吧!」
他此刻哪裡還有功夫跟她多說,見人已到齊,沉聲道「各派弟子於一刻鐘內自行組建團隊,以五人為一單位,推舉一隊長,一刻鐘後落單的那些則將由我指定。」
片刻後,眾人基本都已有了搭檔,豐物和黃予不清不願的變成了各自門派弟子門的領頭人。非語在軒轅的作主下跟三個修為高明的人搭上了隊,另外兩個無情門的護派真尊本要往無情真尊身便靠,卻在她的眼色下乖乖走開了。
天玄韻自然是等著跟蘭帝一起的,忘情門就那麼幾個人,花層樓就隨了花自在的決定,見他一動不動,也就跟著變成落單的那列。徐離焰雨似乎對同來的幾人心懷顧忌,謝絕了同門的邀請,獨自站到了一邊。
至於照,壓根就沒有現身過。
蘭帝見狀也不多言,剩下的人顯然就是跟他一併行動的了。當即將其它十個團隊內推選出的隊長叫進了居處,交待著細末。
「這裡是你們各自團隊潛入地魔門後的新身份,一切過往守望宮都已通過逍遙派作了充分安排,只要你們不露馬腳,該當不會被人察覺有異。
從此刻開始,所有日後的行動,都由你們在場的隊長單獨接觸以及負責,不可讓第二人知曉,同時告知其它人,一旦突然失去了你們信息,不管形勢如何都必須立即撤退返回玄門。
明日午時你們從玄門出發,化身商賈趕往逍遙派,他們會替你們化妝安排,並交待你們下一步行動。
到達後只可以約定的方式留下訊息和發現,絕不可試圖搜尋其它團隊的跡象互通信息,倘若不能如期趕到地魔宮,就立即撤退,到行動時我自會傳遞消息給你們,不必也不能尋我。」
眾人心下雖覺得這般交待顯得太過不信任眾人,卻也都沒多說什麼,各自應著起身走了,豐物和黃予故意落在了最後,說笑般的開口道:
「二公子,你們可得努力啊。今次若不是因為有你參加,我們哪裡會如此積極。想那劍帝雖然厲害,但我們就不信能比你還厲害,有你去,這趟有勝無敗,待我們回來後,刺殺劍帝的聲名可足夠讓我們享用一生了。可惜,偏不能和你一起行動,能否活著回來,全靠二公子你了。」
聞言,蘭帝當即啞然。心想當初沒有告訴他們自己並非蘭道,恐怕這次要害死他們了,倘若他們知道此刻自己根本無法跟當時認識的二公子相提並論的話,還會否如此自信滿滿的積極參與了?
但如今,這話還哪裡說的出口,何況,蘭道卻是就是他,說了也不見得能打消他們的信心。
當即應著,打發了兩人離去。自個兒卻苦惱了,那假劍帝能風光至今,向來也確實本領過人,否則哪裡能騙得地魔門大小姐委身下嫁?如今的他,真要碰上高手,限於真氣修為的不足,一旦失卻陣法幫助,哪裡是對手?
正考慮著是否帶上忘情劍時,門外花自在的聲音傳進來道「稟大師兄,師尊傳話,忘情劍就在師尊門前,大師兄隨時可取。」
「知道了。」
打發了他走後,蘭帝自顧思量半響,最後還是決定放棄帶上忘情劍的念頭。傳說,那劍除太上真尊外,所有忘情門真尊催動之後下場都是斃命,這樣的東西,帶與不帶也沒有什麼區別,何況以他修為根本連劍威都催不出來,徒然惹人矚目,增加危險而已。
至於捨身取義這個念頭,自幼他雖從故事王的故事裡聽過,但墮落城裡身邊的人可從來沒有教過他,故事王也沒有教過他,他根本連想都沒想。
片刻後,天玄韻進來了,也沒有打擾他,自顧收拾了簡單行裝和所需後,就在他身側安靜坐下。
直到天明時分,作為此行領導的他們,一行六人,加上個看不見的照,先行出發了。
直接通過玄門內的傳送陣,瞬息間便已到達了逍遙山半山腰為他們專門假設的傳送陣上,週遭沒有人,更被法術製造的結界包圍,讓以外的人完全看不到裡頭的狀況。
很是細心,唯恐被來往商團看出他們身份而增加變數。
蘭帝依照陣旁刻下的法文念動,一陣白光後,眾人直接出現在逍遙宮內花園中的七層塔中。眾人不知這是哪裡時,卻被蘭帝告知,他知道,當年曾經在逍遙黑心的塔裡很是逗留過幾日。
沒有任何傢俱擺設的房間,僅有一門,蘭帝直接推開那門,面對的是個屏風,在燈火照射下清晰現出另一面坐著的人——逍遙黑心的背影。
眾人剛欲踏出房門時,他那溫和的聲音傳過來道「別出來,一旦踏出門口就可能被人察知你們存在的氣息,逍遙仙子有事不在,只能由本真人接待諸位了。」
除蘭帝外眾人都不知他是誰,還不待發問,他已自嘲般的笑道「噢,忘記自我介紹,想必諸位聽人提起在下名字時都被稱作逍遙黑心吧?就這麼叫我好了。」
眾人聽他這般說話,不由生出些許好感。
蘭帝也不跟他客氣,直言道「就這麼說話?一別這麼多年,也不讓小弟看看你的近容麼?恐怕義姐不是外出了吧,而是根本不知道此事,逍遙宮裡有本事察知這塔內情形的除義姐外還有別人?」
逍遙黑心聞言噓著道「偶爾我也想弄點私房錢嘛!再說這種血腥生意,她向來不喜歡聽,當然還是不知道更好。其實不是我不想見你啊,是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我正光著身子呢……」
此言一出,除卻無情真尊外的三女盡皆臉紅。
蘭帝哪裡信他,仙體又不需清洗,他根本不是個近女色的人,怎可能在這裡光著身子,必然是知道他們來了,就故意脫光坐那等著。
他不想讓他見到他,為什麼?
「唐突了諸位仙子,抱歉,抱歉之極,在下一介凡俗中人,難免會時常遇到難以把持的美麗女子,唉……回歸正題,此次為你們準備的身份可說是完美中的完美。
別說一般邪門不可能查出破綻,就算是地魔宮都不可查出破綻,也是你們走運。
地魔門五十年前開始,存在一個十分神秘且特殊的殺手團隊,人數外界不詳,連他們的樣子旁人都沒有看過,他們所有經手的生意都全憑極特殊的法術印記交易通訊,沒有人可冒充。」
不甘沉默的徐離焰雨脫口而出道「那你不是人?」
言下之意很明顯,倘若他無法成功冒充這仙法印記,那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假冒。
逍遙黑心笑道「我當然是人。所以我也不能冒充,但我懂得他們印記施展方法。」
她頓時啞然。
「一年前,他們受雇於人,來此行兇。很不幸的是,全部栽倒在機關幻陣中,無一逃脫的被本門生擒拿下。因此之故知悉他們所有過去,由你們冒充,絕對天衣無縫。」
末了又道「當然,為完全起見,你們必須在中立城逗留些時日,一來熟悉新身份,熟悉他們所用的兵器,二來,等待我預先安排好的刺殺生意。到時候一路殺到地魔宮也不會有人生疑,你們無需擔心被人察覺,只需做好新身份角色就足夠了。」
蘭帝心下知道,所謂的實現安排好的生意,必然是他成績謀利的算計,讓眾人順便充當他的免費殺人工具,旁人花費的金銀必然全落進他口袋裡。
但即便知道也拿他無法,其它幾人對於這個身份怕都很有意見了,倘若真還給她們錢,豈非當真變成了殺手?
屏風另一面的他揚手將一本厚厚的冊子準確的扔了過來,同時道「細要都在裡頭,諸位通過屋內傳送陣,齊喊聲一後自能到達中立城預先安排好的居住,祝各位此行能順利剷除妖邪劍帝,還天地一片淨土,讓眾生再不需因他而惶惶不可終日,讓無惡不作的地魔門再不能仗其勢而氣焰囂張的難以壓制,讓玄門諸位真尊在天之靈含笑安息……」
徐離焰雨等人正聽的熱血沸騰時,蘭帝命令即刻出發,實在聽不下去他那嘴裡的話了,天下還有比他還邪惡還該死的人麼?
反正他想不出來。
「一……」
眾人齊聲吶喊過後,房內白光閃動,將眾人包裹,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