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凱瑟琳睜開眼睛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雪白的床單,柔軟的獨角獸毛豹紋褥子,除了流蘇光影,賞心悅目的視覺享受之外,還帶來舒適的觸感。
床,除了是讓女人銷魂的地方之外,也可能是令她們痛苦終生的地方,取決於與她們同床的對象是誰。
回想起昏倒前發生什麼事情的凱瑟琳幾乎立刻彈了起來,接著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完整的,身上也沒有被侵犯的跡象。
凱瑟琳如釋重負般大大鬆了口氣,看來在昏睡期間,那位與多多拉特爭奪自己的薩羅青年將領並沒做什麼,至少暫時沒有。
他不是想要得到自己嗎?甚至不惜同室操戈,為什麼卻沒有趁機下手。
「好好睡一覺吧,噩夢,很快就會過去的。」
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尤在耳邊,凱瑟琳很清楚地記得。
那句包含深意的話似乎並沒惡意,至少裡面所包含的真誠是一個處心積慮爭奪美女並據為己有的色鬼難以表露出來的。
難道他只是自己的忠誠Fans,同時也是一位謙謙君子而已?一時間凱瑟琳有些疑惑了。
「你醒了,凱瑟琳小姐?」
一把輕柔中略帶著妖媚的女聲,讓凱瑟琳從思考中回過神來,她略為有點吃驚,先前過於緊張自身的清白了。以至於竟然忽略了房子裡還有別人的存在。
細微地空氣流動打破了臥室中的寧靜,隨著「卜哧」「卜哧」之聲,一位俏麗的侍女翩然而至。
用翩然來形容她並不過分,這位侍女苗條的身材苗條得驚人。頎長地四肢,柳條似的蜂腰,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那對七彩斑斕的漂亮翅膀,撲動間讓主人輕細的身體懸浮在空中,彷彿脫離了地心引力。
那對標誌性的七彩翅膀很容易讓人想起大陸上的某個特別的種族——蝶妖。
由於天生便擁有掌上起舞的輕靈氣質,加上數量稀少,蝶妖很珍貴,但這並不意味著地位的高貴。
相反,生活在森林地她們連原本就低級的妖族地位都沒有,甚至根本不被視為是人類的一員。而是當成寵物一樣被貪婪地人們捕獲,並送到並不喜歡的城市去,成為那些達官貴族間互相炫耀的資本。
因此。蝶妖的命運是淒慘的,成為達觀貴族附屬物地她們一輩子衣食無憂,但卻永遠都沒有人類的地位,充其量只相當於一件美麗的飾品。
看到蝶妖,凱瑟琳立刻推翻了先前對那個男人是謙謙君子地猜測。
很顯然。他也是一個庸俗的貴族而已。或許是有不能耽誤的要事得辦,因此自己才能暫時倖免。
一念到此凱瑟琳下意識地往秀髮上探去,但那只衩子狀的「羅剎」已不在那了。想是被取走了。
這是意料當中的事情,因此凱瑟琳並不驚訝,而是環顧四周,並若有所思。
這房間如不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個男子的府邸了,從之前的情況看來,他肯定是薩羅的要員,府邸地守衛肯定無比森嚴。也就是說,要逃出來的可能性可說為零。
絕望的情緒再度湧上凱瑟琳的心頭。
那位聰明的蝶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小姐。主人讓我轉告您,他絕沒有任何惡意,因此,請別起任何輕生的念頭。」
「是麼?」
凱瑟琳暗自冷笑一聲,那句話與一頭惡狼對小綿祟說「我是很善良的」有什麼兩樣。
但她很快發覺了兩件很奇怪的事情。
首先,她的臉上掛著笑容。
笑容對於普通人來說很正常,但若是笑容的主人是一位成為附屬品,失去自由的蝶妖而言,那就顯得有些意外了。
蝶妖是異常眷戀家鄉森林的種族,害怕人們貪婪目光的她們對城市敬而遠之,而喜歡待在寧靜、美麗、無紛爭的大自然當中。
她們成為籠子中的金絲雀之後,肯定會終日鬱鬱不樂,以淚洗臉,但眼前這位侍女看上去是很快樂的。
蝶妖是不善做作的單純種族,加上同為女人的敏銳觀察力,凱瑟琳可以輕易地判斷出侍女的好心情確實不假,而非經過調教後的強顏歡笑。
另一件事更為奇怪,奇怪得讓凱瑟琳忍不住出言問道:「你還是處女?」
侍女一怔,然後俏麗的臉上瞬間蔓延紅暈,儘管她並不明白凱瑟琳為什麼會突然間提出這種涉及隱私的奇怪問題,但還是微微點頭,以細不可察,猶如蚊吶的聲音道:「是的。」
作為魅音族的優秀一員,凱瑟琳並不僅僅懂得以歌聲賦予人們聽覺享受而已。
同樣,她還有通過聲波辨別其他信息的能力,比如處女與已經人事的女子,其聲線是稍微有點差異的,當然別人很難聽得出來,除了魅音族這種天生對聲音有著超乎尋常觀察力的人。
儘管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不會有錯,但凱瑟琳在得到侍女的肯定回答時還是忍不住驚訝得檀口微張。
對那種有著強烈佔有慾的男子而言,他身旁的一位珍藏品竟然還是完璧的,實在難以想像。要知道蝶妖那出奇柔弱苗條的身材總是能輕易地引起男子天性中的暴力與摧殘慾望,即使是心腸並不壞的男性,有時也會因為那種離奇的誘惑而失控。
這是為什麼蝶妖大受青睞的另一個原因,尤其是那些鬱鬱不得志的貴族官員,可以從蝶妖的身體上獲得變態的征服感,這是他們最渴望卻無法得到的東西。
「你是剛來的?」
凱瑟琳繼續追問,因為面對的是位可憐的女子,儘管她是敵人的侍女,凱瑟琳的語氣還是柔和了許多。
「不,有大半年了,小姐。」
凱瑟琳的另一個猜測也被推翻,來了那麼久,這樣便不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那麼,為什麼這隻小羔祟身處狼穴一般的地方,卻沒有被吃掉呢?
難道那隻狼真的是善良的?
答案只能從蝶妖侍女身上尋求了,凱瑟琳繼續道:「那為什麼你……」
凱瑟琳說到此停了下來,其實這句話的完整版本應該是「那為什麼你的主人沒有對你下手?」只是這問題有點難以啟齒,因此凱瑟琳選擇了省略部分內容。
「啊?」蝶妖侍女微微一怔,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她們雖然單純,但聰慧卻是表裡如一的,加上在城市待過一段時間之後也學會了很多東西。
俏臉臉再度佈滿紅暈,侍女羞赧的道:「他是個好人,從不強迫我做任何不情願的事情。」
回答很簡單,也很乾脆,沒有說謊的跡象,那懷春少女特有的羞赧神情,是誰也無法百分百地模仿出來的。而且凱瑟琳發現,在提及那人時,侍女月牙似的明白,甚至可以說是很喜歡。
只有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可能在一提到他的時候便有以上反應。
凱瑟琳發現自己的興趣已被勾了起來,是什麼因素,竟然能讓另一位原本隸屬與大自然的小精靈,自然而然地融入她們最為厭惡的城市,並且像在森林中那樣快樂地生活下去呢?
凱瑟琳忽地想起一人,那個人同樣能讓兩位地位低下的妖族女子每天展開笑顏,能將飽受歧視的無職者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甚至奇跡般地成為強者,得到別人的尊敬!
和蝶妖侍女的主人一樣,他們身上似乎擁有著相同的特質。但當凱瑟琳想起某些東西時,她幾乎是立刻否定了二者是一人的可能性。
因為她認識的那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色鬼,甚至說是色魔,如果身邊有這樣的美貌侍女,他肯定會想方設法,不擇手段地弄到手,絕不可能讓她在大半年以後還是處女。
凱瑟琳自嘲似地笑了笑道:「你說的那位『好人』就打算這樣將我軟禁著麼?」
侍女忙解釋道:「不,主人說過,你可以隨便在這裡活動。」
凱瑟琳聞言大感意外,此時侍女又補充道:「但主人也勸你最好別走出外院大門。凱瑟琳小姐,不可否認喜歡你的人遍佈全大陸,在薩羅也很多。但這是戰火紛飛的動亂時刻,到處都不乏因失去了親人而變得偏激的人們,貿然露面的話可能會遭遇危險……」
就在凱瑟琳考慮這是好心警告抑或是虛言恫嚇時,腳步聲從外邊傳來。接著一道人影出現在門口。
凱瑟琳地心頓時砰砰亂跳起來,雖然從與蝶妖的交談中覺得這位將領似乎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糟糕的人,但凱瑟琳還是非常擔心。
昏迷前他說的那句話,聽得出來。是富含感情地。憑女性的直覺,凱瑟琳肯定那人對自己確實有著非崇拜性質的愛慕。
而一個人的愛慕,往往連帶著佔有慾。
門口的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直到凱瑟琳面前,而蝶妖侍女則知趣地退下。
「凱瑟琳小姐,你醒了?」
此話又再次出乎凱瑟琳的意料,並非因為話中包含什麼特別的意思,而是他的語氣實在是太平淡了,就好像面對的是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與之前有著天壤之別。
凱瑟琳在微感訝然地同時。懸起的芳心也放了下來,她希望這個人對自己越冷漠越好,最好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樣擔心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是地。」戒心略微放鬆的凱瑟琳在回答的同時也鼓起勇氣抬起頭來,因為她想確定一件事,雖然希望很渺茫。
對面的男子是位人族青年,雖然是在海族為主的薩羅,但並不奇怪。因為人族是大陸第一大族,除了狂沙之城這樣地純種族帝國,在其他地方都是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
青年的身材修長勻稱。濃眉大眼,整個臉容線條以硬朗為主,雖然細看不覺英俊,卻別有陽剛成熟地味道。
他眉宇間不經意展現出來的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神情讓凱瑟琳覺得有些眼熟,但她並沒因此而興奮,相反非常失望。
身為舉世矚目的大明星,走到任何地方都會引起關注,在這樣的環境影響下,為了保護自己。凱瑟琳不自覺便成了易容高手。
她可以輕易通過巧妙的手段改變外形,身材,年齡、職業、性別,可能是滿臉皺紋的老婦,有時可能是貌不起眼的中年牧民,甚至人們在路上偶遇的某個魁梧高大地彪形大漢,都可能會是這位大明星。
易容高手當然也擅長識破別人的偽裝,尤其是在怎麼近的距離下,凱瑟琳立刻便能斷定眼前的青年與那傢伙不是同一個人。
那黝黑的肌膚是貨真價實的,而非染料之功,還有更為粗糙的毛孔,都是一般易容受限所不能做出的假象。
最讓凱瑟琳死心的一點是青年的氣質,他那種海淵巨岳般令人心悸的沉」成熟,絕非一個先前還十分稚嫩的學生在短短大半年間便能培養出來的。
有這樣的人麼?至少凱瑟琳尚未見過。
一想起那人,凱瑟琳立刻想到的是那張嘻嘻哈哈,毫不正經的猥瑣的臉,與眼前這位簡直有著天壤之別,在氣質上簡直沒有半點相似,稍微可以聯繫起來的地方,因此凱瑟琳在兩人之間劃出了個大大的不等號。
「你的……」
那張冷淡的臉忽然間融化,青年緩緩地伸出右手。
凱瑟琳眉頭一皺,便欲要避開,但青年似曾相識的動作與眼中的柔情卻讓她的身體僵了一僵。
這情景太熟悉了,因為那個人也一樣,他通常會在私會之時,伸出手去撫上自己橄欖色的波浪秀髮,驚歎不已。
或許他是真的很喜歡,也或許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個揩油的借口而已,因為他的下一步動作,便可能淫笑著是讓魔手從秀髮急轉直下,到玉頸,再到下面更為吸引男人的地方。再然後,就是兒童不宜的情節了……
因此凱瑟琳竟然出奇地沒有動,因為她熱切渴望證明某些東西。
看著青年愈來愈近的大手,凱瑟琳的心開始漸漸激烈。
「你的歌很好聽,我很喜歡,加油!」
青年的手最終落在了凱瑟琳身上,卻不是她的長髮,而是香肩,只是拍了兩拍,做鼓勵狀,然後便迅速離開了,一點都沒眷戀。
而他冰峰融化似的臉又恢復了冷漠,眼中的柔情不再,轉變之快連凱瑟琳都懷疑自己方才是否眼花了。
雖然沒有遭受進一步的無禮侵犯,但凱瑟琳的心卻愈加失落,因為她的最後一點希望也就此落空了。
「好了,我還有事,得走了。凱瑟琳小姐,委屈你在這裡暫住一段時間,如果有什麼要求,可以隨時吩咐我的侍女。」言罷青年便轉身離開。
直至他走到門口,凱瑟琳才如夢初醒:「那麼,我……」
「你很快就能回去,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我保證,很快!」
似乎明白凱瑟琳的意思,青年未待她說完便做出了回答,頓了一下他又緩緩道:「別再捲入這場戰爭了,那會讓我很困擾的!還有,忘記某些東西吧,對你而言也許會更好!」
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之後,青年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此後幾天,凱瑟琳再沒有見到他,雖然還有許多疑問堵在心中。
他所說的「某些東西」,究竟是什麼?
這幾天,時間似乎特別的漫長。
懷著同樣感覺的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雖然不知如何面對,但辛迪婭無論如何都希望看到那個人,但他始終都沒有露面,一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