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作訓室當中,幾個醫官正在遠遠的看著那個跑道上龐碩的身影,不時的在低聲的嘀咕。
「快看,快看,那個號稱跑不死的傢伙開始跑步了。真是強悍啊,兩倍重力,全副武裝的三十公斤,居然還能保持原來的速度,厲害!」
「厲害什麼,扔掉這些東西也沒見他快多少。」
「那你跑一個試試?」
「據說這個傢伙只是體力特別強悍,其他的方面慘的一塌糊塗啊!基本軍事動作,都要連續講解多遍才能領悟,現在才剛剛轉向中級訓練第一天,又被罰跑步。」
「不會吧,這麼厲害的傢伙手腳會那麼笨?」
「沒辦法,人笨啊!」
正在低頭不緊不慢跑著的高鶴,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當作就咖啡的點心,仍然在努力的悶頭死跑。
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是極限提前來到了,好累啊!不過,只要撐過去就好,這點高鶴已經很有經驗,堅持下去就行。
奇怪,腦子裡怎麼會出現那篇莫名其妙的拗口文字?不管他,跑。
這樣不停瘋跑的狀態,好像是現在高鶴最舒服的狀態。無數個前世遭遇的各種各樣的情景一一進入腦子裡,煞是有趣。而且很多東西都可以運用在這些基本的動作中,讓這種枯燥的跑步越來越輕鬆。
這次足足有兩萬米,高鶴帶著重達三十公斤的裝備,終於撐到了終點。
好像已經從新兵們的記錄上知道了各人的身體情況,這回出來的兩個軍醫二話沒說,扔給他一瓶營養液,直接返回去休息了。太過分了,至少原來那兩個還會給他塞進嘴裡,這兩個軍醫太不負責任了。
高鶴心中暗暗的罵著,手卻一把將營養液倒進口中。左右沒人,隨手把空瓶子向後面一扔,趕快歸隊。
「你,說你呢,那個列兵!」後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高鶴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看,沒有看到任何人。正要走,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你,不要走,就是你!」
用手指指著自己確認的高鶴有些沒頭沒腦的走回原地,四處打量,沒有人啊!
「把你扔掉的營養液瓶子回收。這是命令!」聲音好像是從不遠處一面牆壁上傳來的,不用問,這裡一定有不少隱藏的攝像機,剛剛被人發現了。
不敢怠慢,趕忙過去把瓶子撿起來。一時高鶴不知道向哪裡扔,之前都是軍醫直接回收的,現在人家扔給他馬上走了,高鶴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先扔到背包裡吧!
「這是我們這次訓練當中要用的槍械!」高鶴回到隊伍的時候,正趕上哈克教官說這句話。精神一振,高鶴覺得渾身立刻又充滿了力量。要領取槍械了,太激動了。
入列後,高鶴馬上大睜著雙眼,緊緊的盯著哈克教官。要用什麼槍械,有什麼規定和注意事項,這些都是必須要知道的。以高鶴對哈克教官的瞭解,他是不會說第二遍的。如果真的有人記性不好,他在現場就至少有五六種方法讓你牢牢的記住。
當然,這點對於經常走神的高鶴有些例外。至少,每天的跑步也沒有讓他記住,參加訓練的時候不要走神。不過,高鶴的跑步對於同樣參加訓練的其他人,反倒是極有效果,整個隊伍中,除了他,其他人很少出錯,這也是哈克教官很開心的原因之一。
「你們在訓練中用到的,將是標準步兵配置強弩-2型半自動能量突擊槍。」哈克教官的話音剛落,隊伍中就傳出一陣失望的聲音。高鶴也是其中失望的一個。
強弩-2型突擊槍和長弓-3型突擊槍,差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型號和一個升級換代產品這麼簡單。無論從射程,火力,能量配給,重量,長度,以及發射連續性來說,都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就連最基本的製作材料,也相差甚遠。
新兵中不乏軍事愛好者,對於各種槍支的型號和參數,不少人都是可以倒背如流的。哈克教官接著介紹的話,不少新兵的反應卻是撇嘴不屑以及不甘心的抱怨。高鶴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於是,除了還在呼哧喘氣的高鶴,發出抱怨的新兵一個不落,全部被叫出列。不知道是因為高鶴喘氣的聲音太大,遮蓋了抱怨聲,還是因為哈克教官覺得高鶴剛剛被罰過跑步,緊接著進行處罰不合適,反正高鶴幸運的躲過了這一劫。
正當這些被叫出列的士兵們心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打算接受全副武裝跑圈的懲罰時,哈克教官卻笑瞇瞇的一反常態,讓他們不但放下背包,而且連作戰訓練服也脫下來,只剩下貼身穿的自適應溫度調節內衣。
士兵們的服裝都是一致的,連內衣也是軍用的樣式。這麼多人,有男有女,都只穿著一套內衣站在原地,很是有些難堪。雖然這套內衣除了保溫,還有充做緩衝作戰訓練服上單兵護甲的功能。只是,這樣子站在一起,難道哈克教官要……?
正在浮想翩翩的時候,哈克教官「和顏悅色」的對這些不知所措的士兵們「溫和的」展開了思想教育:「我知道你們這些兔崽子在想什麼。不過,你們忘記了我在基本訓練中牢牢強調的一點。」
突地提高了嗓門:「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看看你們這些兔崽子,進階訓練中用什麼武器,需要你們來制定嗎?出列的所有人,列隊,到軍紀處報道,每人罰六小時禁閉!」
這個懲罰,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原以為只是簡單的跑步而已,不過,居然是更加簡單的禁閉。只要在那個小屋子裡一個人呆夠六小時就可以出來,沒有比這個更加簡單的事情了。
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兵們列隊士氣高昂的集體向軍紀處出發,渾不把即將到來的懲罰放在眼裡。
其他人雖然沒有被這種警告性質的處罰嚇倒,但是卻被後來哈克教官的態度所震懾,老老實實的聽著哈克教官把強弩-2型突擊槍的知識溫習了一遍,隨後,跟著哈克教官列隊前去領取本次訓練階段要和自己形影不離的武器。
標準大小的軍用包裝箱早已在不遠的軍需處門口堆好,好像對於這種情況早有準備。一個標準包裝箱重五十公斤,包括六枝突擊槍所有的配件,以及完整的六套維護工具。大家不喜歡強弩-2型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它的重量,全槍重三公斤,配上瞄準鏡,戰術控制模塊,能量盒,足足有五公斤之多。相比長弓-3型的一點八公斤,實在是太笨重了些。
兩人一組,抬著這些箱子回到隊伍。因為缺了不少人卻要領全部的裝備,到高鶴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可以和他配合。不過這個難不倒高鶴,這些標準包裝箱都有很容易握的把手,高鶴一手一個,提了剩下的最後兩個包裝箱,向自己的隊伍追去。
本來想要自己扛一個的哈克教官,很愉快的看著沒等自己吩咐自覺的把所有活都幹完的高鶴快步走開,心中實在得意剛剛偷偷放高鶴一馬的決定。正要離開,突地聽到後面一個軍需官的驚咦聲:「這個小子好大的力氣啊,如果實在什麼沒有什麼兵種需要,來我們軍需處好了。現在輜重兵可是最缺乏的兵種。」
眼睛一亮,哈克教官扭頭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那個軍銜明顯比自己高兩級的軍需官,心中也有了些計較。
高鶴這個傢伙還是很聽話的,只是動不動就走神這個毛病,以及十分笨拙的技術動作,讓哈克教官很是為難。本來這傢伙那麼強悍的體力如果訓練出色的話,完全可以進入突擊隊,甚至更高一層的特種突擊隊,不過現實卻很讓哈克教官失望,同時也很讓哈克教官擔心,這麼個笨拙的傢伙到底要怎麼安排?
軍需官的自言自語提醒了哈克教官。實在不行,來這裡當輜重兵好了。輜重兵平日不過就是搬運彈藥,運輸軍需品,也不用需要什麼標準的戰鬥動作,對高鶴來說,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而且輜重兵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通過機械搬運,只有少部分到了分散軍需的時候才會用到人力,還基本不用上戰鬥前線,安全舒適,好處很多啊!
搖了搖頭,哈克教官有些納悶自己怎麼會為一個訓練中經常出錯的傢伙設想這麼多。甩掉了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哈克教官大踏步的追上了那些搬著箱子步履蹣跚的傢伙們。
這次進階訓練,主要是讓新兵們適應作戰訓練服和單兵護甲以及簡單武器的應用,所以,除非在禁閉期間,才會允許脫下作訓服,其他任何訓練時間,都必須全副武裝的穿著。
三十公斤的作訓服加背包,另外加上平均分攤二十五公斤的標準包裝箱,走在調整到一點二倍重力的環境中,新兵們個個叫苦不迭。只有高鶴彷彿一個沒有負擔的傢伙一樣,提著兩個箱子,還走的穩穩當當。經過戰友們身邊的時候,還不忘記用單腳支撐,另一隻腳去扶一下有些撐不住的而傾斜的箱子。
回到訓練的地點,大家都開始呼哧呼哧的喘氣。哈克教官也適時的讓大家休息。
納爾很不幸,哀嚎的時候被哈克教官聽到,現在正在禁閉室享受。和高鶴很熟悉的只有約翰遜,白人小伙子雖然個頭高大,但也沒有高鶴這種變態的體力。走過來一把坐到他旁邊,作訓服上的零碎被砸的叮噹作響。看著高鶴滿不在乎的神情,約翰遜大聲的打趣他:「高鶴,你真是個恐怖的傢伙,完全可以和傳說中的駱駝媲美了。」
駱駝是在地球上沙漠生活中必須的一種牲畜,以能適應沙漠生活聞名。最大的特點是,可以在必要的條件下不吃不喝而且極其負重。高鶴的記憶中有過駱駝的影子,看來自己的前世們實在是生活的太豐富多彩了。
當然,約翰遜說他是駱駝,完全是衝著他強悍變態的體力來的。這話剛說完,立刻周圍就有附和的聲音,而且此起彼伏。一時間,駱駝駱駝的叫聲不斷。從這個時候起,高鶴的名字除了在正式的場合會被提起,大部分的時間,戰友們總是叫他駱駝。
休息之後,在前面一批自願出頭鳥下場的激勵下,大家精神百倍的從哈克教官手中接過從現在開始,本階段訓練必須隨身攜帶的強弩-2型突擊槍和全套的維護工具,在哈克教官的命令下,開始更換背包中的那些模型。
還好模型的大小和重量是與實物一比一的設置,換過之後,並沒有覺得背包有什麼變化。不過,不論怎麼說,畢竟手上拿的是真傢伙了,走起隊列,做起戰術動作來感覺都不一樣。初次得到真正屬於自己的槍支的新兵們一個個興奮的訓練都精神了許多。
訓練,吃飯,休息,接著訓練,反正新兵們總是不缺乏哈克教官給安排的活動。
奇怪,已經過了六個小時了,那些傢伙怎麼還沒有從軍紀處出來?哈克教官好像對此也沒有什麼意見,若無其事的指導新兵們練習。
晚上,回到宿舍,卸下那穿了一天的作訓服,美美的洗一個澡,真是舒服啊!約翰遜竟然抱怨軍隊裡沒有傳說中的男女同浴,真是受不了他。
納爾竟然已經在宿舍中,不過臉色看起來可不那麼好。一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目光竟然有些渙散的架勢。
高鶴和約翰遜對望一眼,立刻衝到了這個室友面前,仔細檢查。
他不是被關了六個小時的禁閉嗎?怎麼會變成這麼一副德性?搓背推拿搖晃重擊,終於在兩人的一番惡意折騰下,納爾臉上恢復了點血色,也恢復了些神智。
「天哪,太可怕了,我以後再也不要違犯軍規了!」納爾清醒後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高鶴和約翰遜再次對望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迷惑。
等到納爾完全清醒,才斷斷續續把禁閉的過程說出來。
現在的禁閉,早已不是當年簡單的把人丟到一個單獨的屋子裡過一段時間就好了。這點是納爾到了軍紀處才知道的。
既然已經身處太空時代,禁閉的方式也大大的加強,並和某些訓練有機的結合起來。用軍紀處的官員的話講,就是讓他們提前享受一下獨自漂流在外太空的感覺。
在一個失重的特殊訓練室當中,每個人都被封閉了視覺和聽覺,關掉軍用內衣自動調節溫度的功能,把他們扔了進去。
沒有重力,也沒有了方向感;沒有視覺,眼前全部是徹底的無邊的黑暗;沒有聽覺,只是外部的聲音沒有了,自己說話和心跳的聲音還都在;溫度好像慢慢的升高,一會的功夫就汗流滿面,而這個時候,好像內衣自動調節濕度的功能也沒有了。全身處於一種絕望的籠罩中。
唯一能夠感知的聲音,就是自己越來越加快的心跳和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不知道旁邊有沒有同伴,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飄向哪裡,這種模擬太空放逐的感覺,讓被懲罰的每個人都永世難忘。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已經被這種濃濃的絕望影響的身體內部失衡,不論這些剛剛犯錯的新兵們怎麼哀求,怎麼詛咒,怎麼痛罵,根本沒有人理會。發洩一會後,就已經根本沒有了正常的時間和空間的概念。而且根本感覺不到有任何人,絕望孤寂纏繞著每個人。
有幾個新兵,沒有堅持多長時間就幸福的暈厥過去。而納爾則是可憐的保持清醒狀態足足六個小時。被放出來後,木然的他先被一堆軍醫檢查各種狀態,灌他喝一些營養液,並強迫他看了幾個小短片。經過短暫的檢查後,才被放了回來。
其他的那些戰友們也都大概相同的情況,沒有一個經過六小時的太空禁閉後,還能保持正常的狀態。即便是休息一晚,體力稍有恢復,參加訓練後,仍然對此心有餘悸,談禁閉色變。
這些兄弟們的言傳身教也讓周圍的戰友們都明白,原來脫離了基礎訓練之後,連帶的懲罰手段也開始進階。當下,哈克教官笑瞇瞇的發佈命令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敢掉以輕心。因為哈克教官已經明確宣佈,下次再懲罰,將延長至十二小時。
也有好事的軍紀處軍官們,經過這次的禁閉事件後,很惡作劇的在基地的公告榜上發佈了一個禁閉排行榜。上面列舉了所有被罰禁閉的人員保持清醒並堅持的時間長短。排頭第一名的,現在赫然是納爾,完整的六小時清醒禁閉,讓納爾也成為一個小小的名人。
當然,他們也不忘記在上面把歷屆的禁閉記錄添加上來。最長的一個在那種環境當中整整維持清醒四十個小時,堪稱禁閉之神。而那個人的大名,好像和現在全軍的頭號特種大隊的隊長是同一個名字。
不管怎麼說,太空禁閉這種先進的極為有效的刺激眾人訓練情緒的手段,被新兵們稱為「軍營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