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定下了目標,就要想方設法的達成它,加富爾的先生們沒有給吳雲留下多少時間,通牒還有兩天到期(伊夫星時間),聯盟內的援助一時半會是沒有了,他只是例行通知了太米斯就開始收攏兵力。
拜倫還是隱藏在邊界附近,總得呆上幾日方能出現,若非如此,豈不是擺明了自己曾經不安好心?
吳雲用了一上午的時間發佈了命令,邁著方步進入了巴貝夫的作戰室,這裡與聯盟的參謀部完全兩樣,雖然也有無數的屏幕、地圖,可大多數的地方卻坐滿了參謀軍官——他們都是戰機導航員,與空中指揮官和星艦協調是他們的主要工作,而在伊夫,因為星艦的數量更少,這個職位也顯的更加重要。
和巴貝夫聊了兩句,吳雲走到一邊看了起來,等他們不太忙的時候,招手叫過來一個年輕人問道:「你們的情報官是誰?」
那年輕人看了看他,別緻的服飾和不同的氣質很容易讓他吳雲的身份,於是像四周張望了一下道:「是拉薩爾爵士,就在那邊。」
吳雲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對方也正巧看過來,金色頭髮,黑眼睛,窄鼻子,薄薄的嘴唇抿的很緊,放在地球,應該是那種能被稱之為少女殺手的男生——考慮到他的年紀,這樣說似乎不太恰當,可吳雲無論如何無法將他與男人兩個字聯繫在一起。
對方注意到了吳雲,和身邊的人說了兩句,笑笑走了過來,道:「吳雲先生下午好。」
「你好。」吳雲示意他坐下來,在他的印象中,情報主官通常是中年人,這種年紀不但穩重而有經驗,也經得起各種誘惑的考驗,知道自己的需求和價值,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可拉薩爾不但長相很沒有安全感,年紀也過輕了點。不過,除了嘴上沒毛之類吳雲的個人主觀臆斷之外,拉薩爾還是很像那麼一回事,態度恭敬,眼皮下垂,眼神專注卻飄忽。
吳雲叫他過來是想弄清卡羅的指揮系統流程,自己看總是有很多不明白,收回目光,他打開隨身智腦問道:「我想過來看看你們的作戰準備,順便問兩個問題。」
「是。」
「你們一般用什麼通信?」見拉薩爾沒有聊天的興致,吳雲也就直接問了起來。
「很多種。」拉薩爾只想了一下道:「主要是以磁能振蕩介質……」
雖然沒有聽懂,吳雲還是點了點頭,這時巴貝夫也閒了下來,揮手把從人趕走,轉身倒了三杯飲料道:「吳雲閣下什麼時候來的,我還不知道呢。」
「來了不久,想問問你們的密碼形式和信息傳輸方式。」用兩種語言解釋專有名詞是十分困難的,現在吳雲就在試圖攻克這個難關。
二十分鐘後,巴貝夫終於弄明白吳雲想問的問題,笑笑把機會讓給了年輕人,拉薩爾問道:「您想知道我們的信息傳輸以什麼來保證安全?」
「沒錯。」
拉薩爾先看了看巴貝夫,在他首肯後才道:「我們也有與聯盟智腦相同的設備,但只用於輔助,我們更願意由人來負責應該由人來做的事情。」他有意說的不清楚。
不需要奇怪一個情報官為何知道聯盟的智腦,但吳雲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如何才能發揮優勢,接連追問之下,拉薩爾才步入正題。
「討厭的情報官。」吳雲又想起了聯盟和地球上糟糕的情報官員,在不同的地方,軍人的氣質和文人的氣節是不同的,唯有情報官,無論何地的情報官總是一副歉扁的神色,說話說一半,沒有幽默感的無謂嚴肅。
不過拉薩爾的專業還是不錯,雖然年紀不大的樣子,解釋起來倒也清楚,吳雲一邊聽著一邊記錄,時不時還測試兩把,到了傍晚的時候,雖不敢說對卡羅的密碼學有所成就,瞭解卻是沒有多少問題。
所謂一法通百發通,若果是一個物理學家或者生物學家來到這裡,愁眉苦臉是免不了的環境的變化讓他不得不更新知識,唯一能夠存留而不變的,也只能是數學了。因為這畢竟是在同一個宇宙,星球間的引力有變化,常數有變化,規律卻不會產生變化,至少,方法是不變的。故而,由數學派生出的密碼學雖然因為發展方向不同而變化萬千,終究卻逃不出一定的範疇。
面對一個領域者,卡羅人的秘密也不過多保密了一個下午而已。
「你們哪台機子沒用?」吳雲弄清楚了就有些躍躍欲試,滿臉期盼的看向巴貝夫。
拉薩爾一臉惡汗,臨近大戰,這裡哪裡能有空閒的智腦,可吳雲既然開口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空出兩台智腦交給吳雲。
「嗯,就調到你們最常用的密碼吧。」吳雲一臉自在的吩咐,彷彿拉薩爾是自己手下一樣。
巴貝夫淺笑一下走開了,拉薩爾無奈的走了過來,在智腦上設定了一組數字。
吳雲其實也就是想驗證一下自己想的方法有沒有用處而已,至於卡羅的智腦水平,說實話,能有聯盟十級水準就不錯了,要不是不熟悉,吳雲連試都不想試上一下。
示意拉薩爾點開通用譯碼器,吳雲看著屏幕上的數字報出一串串數據。速度快的拉薩爾來不及記錄,吳雲這時完全處在領域狀態中,渾身甚至發散出微光,這是領域能量溢出的表現。
旁邊的一個參謀用語音方式將吳雲的數據報了上去,譯碼器很快做出了反應,拉薩爾眼睛都看得凸了出來,就幾十秒的時間,一行行文字已經顯現出來。
「再來。」拉薩爾忍不住叫了出來,也不顧吳雲的反應,從身上拿出一個鎖片插入智腦槽中,弄出一組長長的編碼。
「這是撒丁的保密碼,第三級……」他還想要介紹,吳雲不屑的搖搖手道:「記錄:……」
除了說話的時間長了點,沒有一點區別,作戰室內劈劈啪啪的聲音早已停了下來,軍人的紀律讓他們沒有圍上來,可卻不能阻止大家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吳雲。
「呵呵。」吳雲笑笑,施施然的坐了下來,沒有一點不好意思,普林斯頓就是一個怪物老巢,吳雲如今更是變異嚴重,哪會被他們的眼光嚇倒。
「沒想到聯盟……」拉薩爾說著說不下去了,猶豫溢於言表。
「安了,聯盟也找不出幾個我這樣的。」吳雲之前要敢這麼說,拉薩爾一定在心裡注上個大言不慚,現在,卻是一副聆聽教誨的樣子。
「說說你們的信息傳輸過程,看看我能不能用上。」
吳雲之前給拉薩爾講過關於信息戰的問題,但他沒有注意,現在一邊回憶一邊道:「我們的信息是由智腦編譯,不過所有的操作都由人來完成,這樣會有很多個人印記,重要信息要硬件確認。」他說著拿出自己的那張鎖片。
「這樣……」吳雲沉吟了半晌,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所謂有一利必有一弊,卡羅的智能化發展落後,自動化也遠遠沒有跟上發展的步伐,與此同時,卻要求他們個人的操作能力與反應能力大大提高,只看操作台上的那些異族人就可知他們對此要求有多高了。
聯盟一艘二級星艦不過四千餘人,不提有多少火力駕駛要人操作,就是戰艦之間的信息傳輸也是繁忙無比,再多十倍的人也來不及用硬件確認,所以柯蘇特等人才會發明多程算法,現在的密碼系統也孜孜的追求效率;而在卡羅,戰機火拚雖然激烈,要求的指揮能力也毫不遜色,但在信息傳輸方面,對效率的要求卻沒有這般多,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聯盟那種幾乎刻薄的協同要求,相反,他們的命令都具有統籌性和長時效性,一次作戰短則數天,長則月餘,密碼的即時性低,安全性卻極其重要,故而,吳雲當日的作戰方式雖不至於用不上,卻也難說決定全局。
用人來作為傳輸主體是最大的麻煩。
這讓吳雲微微有些鬱悶。
別人卻不知道他心裡的感覺,有幾個參謀已經在心裡大叫「天地不公」了,未知本就就有神秘性,吳雲一番演練,更添其中迷霧。
倒是對士氣有不小的鼓勵。對這些伊夫軍人來說,柳暗花明正是此時心情的真實寫照,雖然面對著不成比例的強大敵軍,後有強援還是讓他們將腰板挺的直了一些,加富爾的貴族自不可能派來全部軍隊,這樣的話,也還是有可為的。連巴貝夫也這樣想著,他原本是有去聯盟的打算的。
「我們去裡面談談。」吳雲享受了一會眾人仰視的目光就將注意力放在了戰局上,一顆獨星是難以防守的,卡羅不比聯盟,伊夫的價值與地球更是不同,若是惹急了加富爾的帶劍貴族們,一發炮彈炸了整個伊夫星也有可能。
「去休息室吧,那裡的光線很好。」巴貝夫起身叫了幾個名字,都是軍事主官,被點到的人很有氣勢的應答著,翻譯成「是」也沒錯。
走進休息室的大門,吳雲顧不上欣賞陽面的許多花花草草,直言道:「我們就守在這裡?」
雖然有質問的語意,「我們」這個詞卻拉進了雙方的關係,巴貝夫似乎沒有注意到這細節,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又搖搖頭,苦笑道:「我在這裡經營八百年了,若是離開,沒有後勤很難抵抗的。」他也明白其中的凶險。
幾個軍官也是默契的點著頭,伊夫雖然年年都在打仗,也時刻做著戰爭準備,但這樣懸殊的作戰卻是絕無僅有,巴貝夫原本的靠山是南溪星的梅隆,也是個帶劍貴族,但這次卻一聲不吭的縮在了南溪星,看起來沒有要搭手的意思。
人家帶劍貴族都不願出頭,我們湊什麼熱鬧,軍官們大抵都是這樣想的,連巴貝夫也是悲觀情緒居多。
「又要打贏,又不能打痛,我可沒這個本事。」吳雲直言不諱的道:「你在伊夫星還有沒有什麼重要基地?」
「我的基地全在這裡。」
吳雲尷尬的笑笑,知道自己說了蠢話,補救道:「我看了一些關於加富爾的情報,你的情報官很不錯。」
「很多情報都是公開的。」拉薩爾謙虛了一句,因為密碼被簡單破譯的糟糕臉色好了少許。
「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所在了,他們一定沒有想到我會湊上一手,不過這可不能讓他們知道。」吳雲很認真的道。
拉薩爾看了看自己的BOSS,巴貝夫看都不看他一眼,半天只好頭痛的道:「我盡量吧。」
「一定不能。」吳雲嚴肅的道:「不管他們怎麼想,說我們賣給你們星艦也好,當僱傭兵也好,總之不能讓他們說聯盟參戰了,明白嗎?如果實在不行,提前散步一些消息也行。」
「好吧。」拉薩爾為難的道。
「好,現在我們談談怎麼漂亮的結束這次作戰。」吳雲隱隱的以首腦的架勢主持著小會,巴貝夫卻沒什麼不滿,這在合合分分的卡羅很常見,實力決定排序。待大家目光聚集過來,吳雲點開一個全息地圖儀道:「加富爾的貴族們不可能為了伊夫星興師動眾,他們很可能沒有戰爭準備,因為正常情況下,你不會與他們硬拚。」吳雲說的很委婉,實際上,任誰見到這種必敗的仗也不會自個上去送死。
「所以說,我們面對的敵軍就只有加富爾的常備軍了。」吳雲說著又笑道:「不過他們好像習慣了欺負人,自己內部大概也少不了鉤心鬥角,所謂的聯合部隊實在沒有多少看頭。」他撇撇那幾艘戰艦的編制道:「如果伊夫挑戰了他們的權威,最可能出現的就是某幾位大貴族出私兵來伊夫,企圖一戰而勝,當然,也不排除可憐的聯合部隊耀武揚威。」
圍坐一圈的幾人都笑了起來,吳雲舒了口氣道:「那我們再分析誰會來伊夫,我們剛才說了,百多個帶劍貴族各有個的領地,每年也少不了鬥上一鬥,互相防備也是自然,也就是說,他們派來伊夫星的戰艦既不能太少,也不能削弱了自己的力量。」
「那就只有托斯坎納等十幾個貴族有這種實力了,從南部到這裡要穿過四個河系,他們雖然巨型星艦不少,可有餘力的卻也不多。」邊防總長出聲道:「照我看,托斯坎納還可能看不上伊夫。」
「那倒不會。」吳雲笑笑,他可知道跨星域貿易有多少利潤,誰見到都會忍不住,何況一個帶劍貴族,但他沒有揭破,只是道:「其實,這裡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伊夫星只有一個。」
巴貝夫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之前對付那些小貴族就是靠著離間這一套,吳雲現在提出來,讓他倍感親切。
其他人也是精神一震,巴貝夫挪了挪身子道:「那照您看,這次應該怎麼打?」一來二去,他已經十分相信吳雲了。
「這次作戰並不如何艱難。」吳雲指點著地圖道:「從加富爾到伊夫這麼遠,他們不但能投入的兵力有限,而且還會面臨嚴重的後勤問題。」他一點不客氣的道:「你的軍隊離不開伊夫星,托斯坎納能有多久的持續作戰能力也可預見,也許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表現不大,可若是戰事膠著,戰機等小飛行器作戰對零件等消耗會陡然加劇,他們的補給一定跟不上來。」做了那麼就軍情參謀,吳雲至今還很恐懼那成萬種的物資分配,他才不相信幾個河系聯軍有能力完成這樣複雜的補給任務。
「我已經向領地抽調了兵力,他們很快就會趕到。」吳雲加上了最後一把火,見巴貝夫已被自己燒起來才道:「其實我更擔心的是下一場戰事。」
「嗯?」幾個人猛的抬起頭,他們還在擔心未來的這場戰事,哪有時間想到以後。
「現在加富爾聯軍還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而且我知其,其不知我,情報的不對等也足夠送他們下地獄,但我們把他們弄死在這裡,接下來面對的就不會再是心不在焉的敵人了。」他扁扁嘴道:「我的族人常常將紅著眼的敵人比做狼,那是一種殘忍而兇惡的動物。」
「可以想像,他們可能採用高能武器。」巴貝夫冷靜了下來,他說的高能武器是指可以毀滅星球的違禁武器。
雲敲了一下桌子道:「所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一顆伊夫星無險可守,十顆二十顆就不同了。」
拉薩爾把吳雲的話在腦子裡一轉,有些辨不過來的看向他,吳雲嘴角一扯,道:「你們看,我們之前的一片空間都是無險可守,而在這裡……」他指著一段比較複雜的地形道:「這裡有很大的隕星群,而且毗鄰物質稀疏區,是理想的防禦陣地。」
「塞納是皮爾的領地。」巴貝夫已經被吳雲的瘋狂主意嚇壞了,這裡幾乎到達了河系外沿。他大聲起來:「他是加富爾聯盟的一員!他是個帶劍貴族。你要我攻擊一個帶劍貴族的封地?這是挑釁,你在給他們製造借口。」若非旁邊都是他的手下,他一定要吼起來,卡羅畢竟沒有索芬那般戰亂頻頻,穿袍貴族們之間雖然摩擦不斷,卻很少去打一個帶劍貴族領地的主意,無論他是如何的落魄,因為這會引起其他帶劍貴族的反感,保不齊他是否也有這樣一天,所以巴貝夫很是擔憂了起來。
「放心吧,放心吧,我怎麼可能為他們製造借口。」吳雲安撫著他,如安慰被搶走了魚的貓兒,他的解釋讓巴貝夫不那麼激動了,但還是和其他人用奇異的眼神看著吳雲,侵佔他人星球這樣的事情並不出奇,可要是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還打量著別人的地盤,就有些讓人難以理解了。
巴貝夫不得不出聲道:「那你準備怎麼做?」
「等到這次防禦作戰之後再佔領這裡,這是第二階段作戰目標。」吳雲手指點著。
「那不行。」巴貝夫很僵硬的道:「我說了,那裡是皮爾的領地,已經是河系的邊緣了,我們守不住那裡的。」
「如果只有這二十顆星球當然守不住。」吳雲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的劃過,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只看他以幾乎固定的弧度繞著圈,一圈一圈的在地圖上劃道,嘴上說:「這二十顆星球充其量只是一個要塞,在星戰中,足夠的縱深是必須的,一個河系雖然小了點,可若是加上其他的措施,也能夠阻擋他們三到五天了。」
「你要佔領整個亞平河系?」大概是預料到了,巴貝夫的語氣雖然虛弱,卻少了一些驚訝。
「沒錯。」吳雲反而一臉驚訝的看著他道:「我怎麼可能要求你們去佔領一個沒有保障的要塞,我們當然要打通兩地了。」
拉薩爾忍不住出聲道:「我們相信閣下的軍力強盛,但我請您注意,一旦您的所謂的第二階段目標實現,我們面臨的將是整個加富爾的怒火,也許還有其他的貴族們。此外……」他著重道:「我們沒有能力保障一個河系的作戰,也沒有足夠的公務人員管理一個河系,我們沒有這個實力。」其他人紛紛贊同。
「如果你能嚴格保密,這將只是一個河系內的戰爭,加富爾星是侵略者。」吳雲笑笑道:「我們可以在佔領了亞平河系後與它原來的貴族們好好的商量一下,大家這麼熟,沒什麼不能說的。」他說著笑了起來,可其他人卻沒有幽默的心情,於是吳雲只好收起笑容繼續道:「你說的第二個問題其實還是軍事的問題,關於這點,之後你們會有所瞭解,如果伊夫的第一場仗結束你們還有疑問的話,我們再討論。」
「那後勤呢?管理呢?」拉薩爾見吳雲停了下來,著急道。
「那是第三階段的任務。」吳雲眨眨眼睛道:「這取決於我們第二階段的任務達成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