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民主制的產生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即承認人是有其局限性的,或者說,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聖人,由此,我們方將政治從私有改至公有,分薄上位者手中的權利。用一句時髦的話來說,就是從人治到法制。而美國人那並不完美的英雄形象正是誕生這一概念的絕佳土壤。
雖然聯盟同樣承認人的局限性,甚至猶有過之,可是,在政治制度中,私有化的現象仍然嚴重——這是源自人本能中的貪婪,比之理智更具有優勢。
因此,在聯盟什麼罪名最重?仍然是謀反。
當孫冶義正言辭的控訴吳雲訓練私兵,意圖分裂聯盟的時候,間族的委員們都坐不住了,他們希望打擊的是政敵,或許也有人將吳雲列為政敵,但他們絕不會容忍吳雲這種程度的失敗,拔出蘿蔔帶出泥,若如孫冶所說,吳雲的目的是分裂,那麼,不僅是吳雲這名「新」領域者,連格古拉、克裡斯等人,甚至卓升也討不了好,北州的財團處境可能更加危險。
菲洛也顧不得伯蘭特了,雖然他也在做夢時想把間族從委員會中驅逐出去,但現實是不同的,間族仍然佔有委員會半數議席,他只是想打垮吳雲,藉著這個機會消滅所謂的傳說。順便削弱間族的勢力,孫冶的大面積攻擊顯然沒有依照計劃進行。
「讓他停下。」
華儀夫手忙腳亂的給孫冶發信息,對方卻毫不理會。
孫冶作為間族人被菲洛抓住把柄支使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本以為是個必勝的局面,卻沒想到吳雲的委員數量如此之多,雖然卓升沒有吭聲,可除了他們少數人以外,竟少有人扮反方。於是孫冶心裡就忐忑了起來。
如果不乘機將吳雲打的不能超生,以後的報復也會耗盡孫家最後一滴血。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徹底擊垮吳雲和其他間族委員,還能趁機將菲洛脫下水。在這樣的想法驅動下,孫冶的行為就脫離了計劃。
菲洛長歎一聲,看來今日是討不了好了,他眼望著台上因為興奮而漲紅了臉的孫冶,嘴唇微動,華儀夫卻看清楚了,那分明是「白癡」兩字的唇形嘛。
在孫冶敘述至間隙,卓升無聲的站了起來,摁響了發言的按鈕,泰吉斯抬頭一看竟是當了一天和尚的卓升,只好將警告拿在手裡,俯著身子問道:「卓升先生?……」
「我要求休會。」
泰吉斯微微一怔,轉而笑道:「那就表決吧。」
孫冶臉色陰晴不定,孫氏也是聯盟一大家族,掌有實權而未分家者即有20人之多,若說對聯盟核心委員沒有企圖那是假話,可現在沒有菲洛的幫助,要對付一名核心委員也是癡人說夢。看到卓升臉色不善,心中自然不安。可還是自己開解著:「不是因為自己,他根本就沒準備介入此事。」
孫起在坐位上一搗桌子,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兒子昏傻到如此地步,竟然牽連上幾個核心委員。
表決結果自然是同意休會,連孫冶也投了贊成票一章,在這種小事情上他自不會無視卓升間組第一人的存在。
吳雲深吸了兩口氣,假作鎮定的坐了下來,只覺得腿肚子抽筋,剛才一輪對話強度太高,心裡上的壓力就讓他喘不過氣來。
「應該能讀過難關吧。」吳雲掙扎著站了起來,決定去休息室睡睡,這一輪休會還有兩個小時呢。
卓升登登的邁著步子離開了會場,孫起狠狠的看了兒子一眼,他很久前就將家族交給了孫冶管理,卻不想這小子在如此重要的時刻捅簍子。「領域者」這麼好得罪的嗎?孫起想著,心中更是氣急,看來要引起卓升的反彈了,這就不是對付吳雲一個人的問題,而可能轉化為整個間族的問題,那時,孫家又將何去何從。
想了想,孫起還是決定和兒子好好談談,最好能夠與卓升達成和解。
孫起這樣想著就準備過去,卻驚訝的看到孫冶走向了菲洛,他回頭看看卓升離開的方向,再歎上一口氣,轉身向兒子走去——他要看看,孫冶究竟吃了什麼迷魂藥竟糊塗至此,拿整個家族來開玩笑。
與孫起的疑惑加怒氣不同,卓升是完全的憤怒,他淡出此次全權委員會是因為立場不同,也對吳雲要求的領地全權不以為然,可在吳雲已經得到了大量委員的情況下,他本也頗有意動,心想是否能夠借此機會讓菲洛載個跟頭,打破他不可一世的態勢,讓間族再次佔據絕對主動。沒等他計算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孫冶就上了場。
西南大營是間族一手領導的,孫冶也是,地球兵團的士兵更是進入了聯盟軍隊不少,雖然只是低級士兵處於學習狀態,卻也讓卓升等人脫不了關係。如果就這樣失敗了,與間族失敗又有何區別。就算只有他和格古拉兩人倒霉,這也是難以想像的災難……
最重要的是,間族委員們對於吳雲能力的提高抱有很高的期望,特別是真嗣教在海旁的論證使吳雲隱有間族明日之星的味道,另一方面,吳雲的身份使他可以很容易的得到各方,此次全權委員會也表現出了他這驚人的親和力,這是一種巨大的政治優勢。
權衡之下,卓升的選擇不言而喻,他可以容忍吳雲跌一個大跟頭,但他絕不會看著吳雲跌進深淵,那是本方實力的損失,再加上孫氏和索邑兩大家族的倒戈使他產生的危機感,都促使卓升決定保住吳雲。
紫冕頂層的另一邊,滿腹苦水的孫冶面紅耳赤的與菲洛交涉著,他想要現在就取回自己私自開發數個星球的證據,而菲洛卻不願就此放過這樣一塊肉盾炮灰。
「先生。」正鬧得不可開交,華儀夫臉色凝重的走到菲洛身邊道:「麻煩您過來一下,有些東西給您看一下。」
菲洛對孫冶歉意的一笑,扣扣自己收拾的一絲不苟的大衣和華儀夫鑽進了房間,關好了門道:「說吧。」
「我們的人傳回消息,在洛星附近發生了磁暴,規模不似自然產生,估計與伯蘭特有關。」
菲洛臉臉冷冷的問道:「位置在哪裡?」
「南麓星北方。」
「也就是說,不在我們的控制區了?」
華儀夫跟了菲洛很久,知道他此時平靜的臉色下絕不會是什麼好心情,越發的小心翼翼道:「應該還算是南十字基地的防區,太米斯的兩個聯隊已經出發了。」
菲洛冷靜的點點頭道:「撤退吧,讓我們的人稍作試探就收手,一切看投票結果。警告那些低級星球的委員們小心點,吳雲必須得到3/4以上的選票,就算有卓升也不夠。」
說話間,菲洛的臉色越來越差,到了後邊,幾乎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要孫冶抓住吳雲私蓄武裝不放,能放倒他就放倒他,告訴他,諾維永遠歡迎他。」
如果孫冶看到這樣的歡迎一定不會再對黑鐵抱有期望,華儀夫倒是臉色平靜的應了下來,特別的人物總是有特別的脾氣,菲洛從來就是個情緒化的人,露出本性的他才是可怕,全聯盟的人都知道,紳士的菲洛只會說是或不是,丟掉了權杖的菲洛才會用精光閃閃的眼睛尋找獵物。
「通知裡雅戈,說形勢有變,我們無法給予他們直接的幫助,但是其他的條件與不變,請她履行諾言。」
「如果她不同意,或者要求其他條件呢?」華儀夫不得不問,這樣的大事,一定要準備的十分充分才行。
「她不會不同意的。」菲洛自問將那個邁錫女人看的很清楚,他臉色稍霽道:「如果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並且對接下來的計劃確實有利,答應也就答應了,但是絕對不能給他6級以上的武器。」
「知道了,我立刻去辦。」
菲洛點點頭,坐在了帶靠背的毯子上,兩腿屈膝,歇息了起來。
兩個小時足夠菲洛休息的神足氣滿,卻也不過足夠幾個核心委員和各大家族,各大派系領導人舉行一個短會,而這個會議既是此次全權委員會的轉折點。
在統一了在地球兵團上的問題後,對於給予吳雲全權,間族內部再次發生嚴重分歧。
「不行,新一輪選舉不足十年,如果這個時候給他領地全權,我們都會有麻煩。」代表著聯盟工業集團的核心委員迪金遜率先反對,卓升也只是瞇著眼不置可否。
格古拉告假去了海旁,他的探察領域對於研究精神方面的問題有非常巨大的幫助,可此時沒有他說話,吳雲卻缺乏在上層的聲音。克裡斯雖是核心委員,奈何資歷太淺,缺少亦是不行。
迪金遜的話代表了大多數委員的意見,幾十個人坐在那裡竊竊私語,眼看著時間快要到了,卓升只好清清嗓子道:「那就先這樣吧,其他的問題以後再說。」
眾委員紛紛離席,雖然在接下來的質詢中統一了意見,可是對於最重要的問題,委員們討論的更激烈了,吳雲想借此契機牢牢抓住地球乃至洛星系,其他委員卻也打著自己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