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吳雲也頗有些慶幸,若是拜託亞克多探索外星域的事情被所謂的考察團發現,此刻將毫無轉圜餘地,調動二級星艦是一件大事,何況如此草率不僅請示的探索行動,也因此,吳雲堅定了趕走這幫跳蚤的決心。
安多已是一片沸沸揚揚,現在的地球已經受到了各種族的關注,蒙亞的報告如同火星般點燃了焦躁的委員,徹查聲不絕於耳。
地球空港中,吳雲、克裡斯、太米斯、亞克多、羅蘭,還有黛絲和曾可安,所有能幫上忙的均搶在大批記者之前趕來,而此時,蒙亞已經開始接受零散記者的專訪了。
「兩個問題。」克裡斯轉達著間族上層的意思道:「第一是消除所有地球上超級別技術應用的痕跡;第二是對蒙亞取得的證據有所解釋。」
吳雲兩手一攤苦笑道:「後一個還好說,前一個,實在是沒有辦法。」吳雲沒有說出來的意思就是,這與他的計劃不符,而依靠間族在聯盟中的實力,這個問題應該是可以壓下去的。
克裡斯一眼看穿吳雲的想法,搖頭道:「我們不可能真的和黑鐵干仗,那會讓整個聯盟混亂的,大量的豪華武器甚至可能造成全宇宙的災難,如此一來,我們不可能過分遷就你。」
其實,吳雲能夠呆在這裡已經很不錯了,打破級別限制,如同潑髒水在右翼黨派身上,現在若不是懾於種族這個大矛盾,間族內部都可能對吳雲做出嚴厲的處理,至少到目前為止,聯盟的保守派仍佔優勢。
吳雲吞了吞口水,考慮再三道:「是不是只要有解釋就行?」
「痕跡要抹掉!像是什麼鑽啟之類的,全部要處理掉,還有你們和俄羅斯的技術交換,都得停,與卡爾的奢侈品交易要斷掉,這樣我們才好為你說話。」克裡斯如數家珍的一一點名,每一句話都戳在吳雲的心頭,羅蘭更是一副難過的樣子,可克裡斯階級高他半座山,羅蘭也只能生悶氣。
看了看手上的智腦,克裡斯繼續道:「你們和通用合辦的實驗室要徹底銷毀,在資源星派駐的地球人,現在也必須撤回來,像是……那個什麼巴基斯坦的黑市要立刻取締,有關人等全部看押,穆罕默德被抓就算了,但知情人越少越好。至於士兵。」克裡斯想了想道:「拉回到孫冶那裡,我會叫他老老實實的聽話幫你們收好,保證白白胖胖。」
「這不行。」吳雲每聽一句臉色難看一分,此時已經漲的紅亮,他站起來死命的盯著地板,也不再說話。
「我知道這是你的心血。」克裡斯心裡又埋怨起了格古拉,總是把這種討人厭的活分給自己,可除了他知能館副團長的身份尚能壓壓吳雲外,普通的委員是制不住他的,綬帶裡,也只有紫帶有實際的權利,領域者們終究要領域者自己來管。
盡量將話說的委婉,克裡斯極力解釋此刻委員會內沒有硝煙的戰爭,告訴他地球上所謂的無冕之王們如何背靠著兩個陣營白刃相接。收拾了無數桀驁不遜的能力者的克裡斯口才極好,連羅蘭也因為他真誠而實在的話打動,但吳雲卻仍是一言不發。
「每時每刻我們都在失去利益。」克裡斯還是溫溫的道:「延時越久,我們在聯盟就越被動,別說你不消除這些明顯的痕跡,就是消除了,我們最終還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你應該明白,我和格古拉承受了很大的壓力,間族內部意見也並不統一,只是在種族這個大前提下被壓下來而已,一旦你們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情,把左右翼的矛盾突出來,你的領主之位也就到頭了。」
吳雲的指節捏的發白,這不單單是耗費心血的問題,這是一個寶貴的機遇,邁錫的被剿使得整個西北地區政局混亂,而無論是聯盟再次平撫此地,還是再一次更大規模的叛亂,都可能使地球處於非常不利的態勢,前者會被束縛的無法動彈,後者將威脅地球本身。消除痕跡及之後的受困可能延續非常長的時間,吳雲怎麼也不願就此放棄。
想到幾天前的實驗,吳雲突然一咬牙道:「再給我一周時間,我保證給你的個答覆。」
格古拉翻了翻眼皮,他剛才好像白說了似的,擺手準備拒絕,吳雲主動降低要求道:「三天。」
「沒用的。」格古拉勸阻道:「你最終還是要裁撤掉這些的,與其發展地球上的基礎,不如拉人出來,只要第一批人上了軌道,你之後不是想幹什麼幹什麼?」格古拉實際上是很佩服吳雲眼光長遠的計劃的,但這樣的計劃卻勢必遭到聯盟保守勢力的反撲,在此緊要關頭,是容不得一點馬虎的。
吳雲的雙眼也泛出紅色,一個柔柔弱弱的年輕人,若是發了狠,比滿臉橫肉的傢伙只好不差,克裡斯無奈妥協道:「你先說說你想做什麼,然後我再決定可好?」
……
三天時間,如果在星門中開到一千倍率,可以拉長到十年,但這對於吳雲卻遠遠不夠,洛星的星門因為最高只有1000倍率,早已被吳雲放棄了。現在,他甚至不願選擇安多,最高四千倍率的轉化同樣不足。
落基星有聯盟發掘出的最好的星門,可以將時間調整到八千餘倍,當吳雲向克裡斯提出這個要求時,即便已知他的計劃,克裡斯仍為吳雲的大膽乍舌,誰說羚羊不敢與狼鬥,只是未被逼上絕路而已。八千倍的速率,別說呆上三天,能進去出來的整個聯盟也是屈指可數,對此克裡斯也不敢就此決斷,只能詢問格古拉與卓升。
吳雲深知其中的危險,但他還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玩著久未玩過的圓周率遊戲,自從某次算至3000億位的精度,他就再沒有玩過這個遊戲,加上很難有閒的發慌的時候,這種消磨時間的方式就被廢棄了。
當克裡斯入會議室裡間向安多傳訊時,吳雲忽然覺得時間漫長,於是無意識的再次玩起了這個遊戲。
其他幾個人不知深淺的看著吳雲,他們沒有聽到吳雲的計劃,聽到了也不會瞭解其中的凶險,了無痕跡的「新人」留下的是無數的謎團,雖然聯盟研究星門已逾百萬年,可是仍然無法把握最高倍率的使用,也許「新人」們也無法做到吧。
這樣的結果就是,每當星門將其倍率調整到最高時,其倍率將是變化的,不是漸變,而是一種無規則的突變,低速率的星門尚好,有上幾倍的變動影響不會太大,至少無法影響到高級領域者,但當最高速率提升過千之後,就少有人使用最高速率了。
曾有一名高級領域者在安多使用4000倍率後大腦受損,醫治後領域能量大幅縮水,退化至中級初段。當吳雲提出要使用8000倍率時,想起這段往事的克裡斯腦中就是「咯登」一聲,再富有潛力,他也只不過是一位中級領域者而已,在確定這不是吳雲討價還叫的花招之後,克裡斯甚至有些憤怒。
這是在送死。
「何不使用四千倍呢?」克裡斯幾次類似的勸說也未能讓吳雲回心轉意,末了,他只能向安多求援。
領域者是精神上的宗師,在確定了吳雲的態度之後,格古拉與卓升首肯了此事。突然間,克裡斯有些佩服和羨慕吳雲,他是不能也不敢作此嘗試的,所以他的領域始終只能保持著剛過高級的樣子,再有所寸進,已成奢想。
***
落基是容光之星,曾經的被保護星球,如今大大小小的容光、官員呼吸著這裡充沛甘甜的空氣修養著。這裡也是聯盟有數的旅遊星球和高消費星球,貨幣的基本單位是星際盾,在這樣的地方,星門的使用自然是捉襟見肘。可以在洛星隨便進入『星門』的功勳階級此刻也不定能不能排得上隊,而為了讓吳雲使用這個星門,格古拉不得不親自勸說等待進入的人們,因為在調整到最高倍率時,能量的消耗只能滿足一個人的需求。
聽說有人將在這裡開到最高倍率進入,不滿的人聲也稀落了下來,反而使這些閒的發慌的容光們圍觀了上來。
星門所在地是聯盟的重點保護地區,而在落基,則是重點消費地區,幾十萬人散佈四周,竟然少有相擁者。
當吳雲目不斜視的走進這個高達百米的神奇大門時,耀眼的紫光讓習慣強光的科摩多人也不得不放下眼瞼,那覆蓋了半顆星球的聲勢讓人有頂禮膜拜的衝動。
隨著四溢的能量被星門重新吸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泛著微紫的虛空,年輕些的悄悄的準備了慶祝用品等吳雲出來,他們認為吳雲的進入必然是有著萬全的把握,這個時代,誰會把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人群騷動了起來,一抬腳的時間,裡面已經過去半天,怎可能此時還不回來,有人開始大喊:「裡面的人怎麼還不出來?你們準備讓他呆多久?」
銀全真也默默的立在遠處,看著那紫光發呆。就是為了這華貴的紫色了,深塘銀家成了歷史,要說對吳雲恨之入骨也不為過,但看到他毫不遲疑的踏入星門,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格古拉與幾名他族核心委員親自飄在空中,一遍遍的解釋:「目前吳雲尚好,沒有危險,他準備呆更久的時間。」
立刻有敏感的記者追問:「多長時間?」
「進入的目的是什麼?」
格古拉只是煩躁的趕開了他們,如果說三天,聯盟一定會反了天的。
一心一意準備自力更生的吳雲在星門中艱難的走著,從跨入大門起,他就顯的那樣的狼狽,變化的倍率讓他的大腦一陣陣的抽搐,好在心臟沒有問題,如果負荷影響到大腦以外的其他器官,智力型種族就只有等死了。
星門中有準備好的智腦與電腦,似乎是模擬的,但吳雲管不了許多,雖然時間好像很多,但對於他來說,只會太短。
他要在這裡,完成地球人沒有完成的「作業」。
只有憑一己之力,讓地球達到目前的水平,方能堵住蒙亞的嘴,至少吳雲是這樣認為的。
「我算不算是個地球人。」當時,吳雲第一句話是這樣說的。
***
格古拉感覺星門外的時間比星門裡還要長,能在落基看熱鬧的人千奇百怪,但追著看的,大小是個人物。曾經的大人物和今日的不大不小的人物好奇起來,格古拉就只好藏了起來,隨著吳雲所呆時間的增長,這些人的好奇心更是成幾何級數增長。
各大星球的媒體亂成了一鍋粥——當然只是高級星球——各種探秘方法層出不窮,存儲設備彷彿在開展覽,飄散在距離星門十公里的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看著格古拉心煩。
吳雲前所未有的堅定念頭讓格古拉不開領域也能深切的感受到,所以他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同意了吳雲近似瘋狂的計劃——這該死的計劃歸根結底只有一句話,但就是這一句話催的格古拉心神不寧。「新「領域者是如何寶貴的資源?若是折在了這裡,他是很難給間族,給聯盟一個交代的。
黑鐵族人也懂得聯盟發展不可缺少能力者,對於吳雲,他們是懷著複雜的心態去看的,但不可否認得是,若吳雲葬送於此,他們真真假假都會放出些悲聲,捅出點血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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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雲根本無法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在最開始的時間,他只能盡量的適應這個新環境,像是普通人進入星門般不去想任何費腦子的東西,這樣過了很久很久,他方才從只吃喝拉撒的狀態中緩過勁來,
他有七十年的時間去完成這驚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鑽啟、通用所牽扯到的一切知識,他都要拿出答案,用無數的數據和實驗證明,這是地球人自己完成的。所幸的是,這些知識超越地球也不過幾十年而已,不幸的是,這幾十年,是無數的各行各業的科學家共同進步完成的,更不幸的是,在非數學方面,吳雲連個好學生都不算。
吳雲始終認為人是有極限的,這種極限使人必須專注於一點,方可達到最大效能,但打破這種認識的,似乎也是他自己。
領域的未知性總是帶給人驚喜,不知呆了多久,當吳雲學完了該學的知識,他也有種自己可能是全知全能的想法……
在星門中,時間似乎是無限久的,若是你全神貫注的將思想投入其中,強大的負荷會讓這種感覺更強烈。而當吳雲全身心的投入期間後,他的時間好似也凝固了。
***
格古拉如同苦熬酷刑般躲在星門的遠處,不斷有人如同鬼魅般的找上來,問起他誰在星門中幹著什麼?問他吳雲還有多久回來?問他為什麼要讓人進入星門呆這麼久?純粹的好奇或者「陰謀論」者的猜想讓格古拉不堪其擾。
他幾乎想立刻飛奔回安多,但這也同樣不可行,安多的陰謀論者更多,沒有吳雲現身說法,他將遭到政敵更毒辣的攻擊,雖然現在他們也就這樣攻擊著。
***
當第三天到來的時候,格古拉迫不及待的衝向星門,他所謂的藏身之處幾乎是落基公開的秘密,在這裡修養著的人物,總是有些超乎尋常……例如好奇。
他們曾經見識過太多東西了,當又有了什麼事情能夠引起他們的關注,好奇心幾乎無法抑制,數千年來自於現實和虛幻的理智似乎消融了,用完了,他們只想知道「為什麼?」
當第三天的晨光掠起,不怕人的動物在人群中竄來竄去,格古拉抹著冷汗與身邊的人搭著話,他現在滿肚子後悔:幹嘛要答應吳雲?幹嘛我要自己來?幹嘛要從藏身處跑出來?幹嘛不多等一會。
他從沒想到,這些曾在聯盟叱剎風雲的人物,怎會如此婆媽。
三天?究竟是安多時還是落基時,或者是地球時,格古拉又多了一樣後悔,我怎麼就沒有問清楚呢?
在喝完第三撥茶的時候,安多的三天到了,吳雲還沒有出來。
相反,紫光似乎有了更盛的趨勢,能夠察覺出這微弱變化的只有在場的領域者,今天,這裡似乎又有了開party的機會。
格古拉稍微安心了一點,至少吳雲沒事。
當紫光之盛達到了普通人注意的程度,已經過去了快六個小時,按地球時間算,三天也足夠了。
旁邊德克家族的長老見到格古拉坐立不安的樣子笑道:「星門內部我們是可以部分探察的,那小子身體狀態奇好,你擔心什麼?」
格古拉諾諾的不說話,但眼睛卻僅僅的盯著星門。
……
又是八個小時。
「莫非他是按照津巴爾德的時間算的?」格古拉簡直暴怒了。
卓升有氣無力的躺在樹籐中央,與幾個其他閥門的長者交談著,心中也有些焦慮,算下來有80多刻的時間了,放在星門中已近百週期,如此長時間的處於不穩定倍率狀態下,其負荷已是大過人的承受能力了。
「希洛」,卓升忽然輕叫過格古拉,附在他耳邊悄聲道:「你用你的領域進去試探一下,看看吳雲還好嗎?」
「試過了。外洩的能量太多,無法聯繫上。」格古拉皺眉看著已成深紫的虛空道:「現在是進不去人了,吳雲對能量的消耗太大,星門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