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遙遠的西南回到地球,熟悉的花花世界讓朱遠華和李育渾身發癢,星艦上長達一周的安全教育一點也不能影響他們躍動的心,很快就勾肩搭背的四處逍遙了起來。
他們都是無家無室的人,第一批走出地球的士兵大多如此,故而當磨合期過後,每日一同訓練的光棍們就好的和一個人似的,其所屬的集群醫生也因此緊張了許多日子,每隔幾日就會給他們上心理課,以免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誤入歧途。
離開了不過半年時間,每個士兵手上都攥著七八十萬,花上兩天,手腳也自然的變大了,朱遠華存了一半的錢,拿出剩下的就地銷毀,從小沒見過這麼多錢的他還要上個培訓班才懂得知道花。
「也真虧的『老闆』能想的出來,辦消費補習班。」朱遠華一路和李育說笑著,他們的假期只有一個月,自然是想吃點什麼吃點什麼,想喝點什麼喝點什麼。
「可惜不能攜帶東西回去,否則一定發了。」通過天訊他們都知道地球上的物資價值昂貴,也有人想回地球從商,卻沒被允許,李育也很不滿自己沒能從這些消息中賺到錢。
「人心不足啊。」朱遠華長吟了一聲道:「你小子一天光算鯨魚肉能換多少錢,你怎麼沒想著……」說道這裡朱遠華把聲音放低了道:「你怎麼沒想著這是『老闆』的領地,孫冶那小子一天橫的三五八萬似的也還沒有領地呢,你省省吧。」
「我也就是說說。」李育看著朱遠華一副認真的樣子道:「逗逗你而已,急什麼啊!」
朱遠華使勁給了他一巴掌道:「你小心點吧,說不定回去的時候要檢查,聽說上頭有意思刷下來一批。」
「你聽誰說的?」李育停下腳步問道。
「你就知道看天訊,玩遊戲。」朱遠華不耐的道:「都在傳,說是地球上也要建一支地面部隊,說是『要麼上天,要麼入地』,所以啊,你最近乖一點。」
李育一個大喘氣,搖搖頭道:「我怎麼聽著你好像我的班長一樣。」
「我還說呢,是你沒有班長的樣。」自從身體條件跟上去之後,朱遠華的訓練效率大大提高,尤其在技術方面,已經初具雛形,而李育在結束了體能部分的訓練之後卻落在了中游,二人也算是互幫互助的典型了。
因為辦護照或出入境過於繁瑣,吳雲只允許士兵們在中國境內度假,如果某人的身份芯片出現在國境以外將被認為被綁架,這是安全教育中再三強調的。
很多士兵都未到過那幾個中心城市,在探過親之後,大多集中在了大城市裡,每天吵吵鬧鬧,玩的不亦樂乎,而高潮無疑是羅明等人的休假。
星門教會了這六十五名運輸艦駕駛員基本的操作,他們已經可以熟練的在宇宙中長時間航行,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不會維修,就好像從駕校出來的駕駛員一樣,除了會開,連輪胎都不會換。因為星艦組成的複雜性,從未接受過系統聯盟教育的軍士們連基本的原理也無法理解,吳雲只能寄希望於以後。
「羅明,你們就不再回去了?」朱遠華這個班在飯店裡定了一間包廂,十幾人坐下了喝酒聊天,在西南是沒有酒類供應的,不喝足了就虧本了。
「不回去了。」羅明和旁邊的李育碰了個杯道:「老闆要我們去給他當司機,具體去哪裡還沒有命令。」星門中的體質訓練還是卓有成效的,羅明現在舉手頭足之間已經好像多年軍人般帶著一種規矩,按照中國標準訓練的動作幾能和儀仗隊媲美。
另一邊,吳雲也在和羅蘭籌劃著分配這些戰士,蘇丹的局勢已經到了嚴峻的地步,吳雲想藉機撈上一把,無論是當軍火販子還是直接參戰,吳雲都是可以馬上做到的,現在所討論的則是究竟把多少士兵調回地球。還有,哪來的軍官?
「去和上頭談談吧。」羅蘭食指向上道:「我們手上有生命藥劑,所以年齡不是問題。」
吳雲發愁的低著頭道:「我就是因為有生命藥劑才不想和上面談,你還是有些不瞭解地球,或者說是中國。」
羅蘭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吳雲無奈的解釋道:「假如大家只能活八十歲,現在一切問題都好解決,那些老傢伙們也大概會維持現狀不變,但你知道嗎?中國的最高權利擁有者很少有主動退居二線的,極少極少,其他人也是同樣,那你想想看,一旦他們知道自己可以活上幾千歲,現在的地球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們能願意屈居人下嗎?」
羅蘭否定的搖搖頭,生命藥劑誕生後及成本降低推廣後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況,任何一個星球都會經受陣痛,可地球的情況更為複雜一些,當權者的敵人不是反對黨,而是另一種文化,另一種意識形態,另一種思想的民族,社會的動盪尚還可以容忍,政局的動盪可能造成悲劇。
「快刀斬亂麻。你還是先去和他們談談吧,迫不得已,也由不得他們了。」羅蘭想的頭疼,索性也不想了,催促起了吳雲。
「也是。」吳雲也停下了空費腦力的活動笑道:「你說我們也真是的,現在是我們實力佔優嘛,應該是他們著急才對。」
羅蘭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完整的「成語」:「你這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吳雲一滯,看了一眼無辜的羅蘭道:「電視劇害人啊,你說我這個副局長是不是應該管一管?」
羅蘭又是一個攤手,表示這是一個冷笑話。
孤單單的從房間裡走出來,吳雲還是決定拖上曾可安,夫人外交有時還是很有威脅力的,帶位聰明可人的女性至少可以在談判僵持的情況下緩和氣氛,想到這裡,吳雲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他媽的真是個笨蛋。」抽冷子拍自己也是很疼的,吳雲吸著涼氣卻高興了起來,他終於弄明白自己為什麼佔據優勢還這麼窩囊:「誰他媽的給我洗腦了。」吳雲也不管形象了,站在大廳的樓梯口就給羅蘭打電話,他不想回去了。
吳雲在北京的宅邸同樣在頂層,佔據了極北分部三層樓的地方用來安放大型智腦,他的樓下就是極北的寫字樓,來來往往的職員沒有不認識吳雲的,看他有些氣急敗壞的在樓梯口打電話,紛紛繞道而行。
「羅蘭,你他媽的也是個笨蛋。」吳雲罵人罵爽了,羅蘭一接上電話就遭了板斧,楞在了那裡。
「我說這還真是洗腦啊。」吳雲抱著電話道:「你說我們兩個商量了半天,為什麼沒有拿出個好辦法來?」
「我怎麼知道?」羅蘭摸不著頭腦的道:「我看主要是你的事情太多,又是蘇丹,又是哈薩克斯坦;廣電局你要管,新聞出版總署你也要插上一槓子;人家寫你,你又得還嘴;通用了,《數學學報》了,每天還不忘去各地吃吃喝喝,你說你累不累。也虧著你不用睡覺,否則還真得分個人出來。」羅蘭說著也來氣了,說話的速度快了幾倍:「你說你找的那個穆罕默德,不聽話也就算了,還找事,他現在就差赤裸裸的亮出我是恐怖分子了,你就讓蓋伊警告,警告有鬼用!還有像是那些學報什麼的,你明明可以放下,卻又這麼管著,你這種行政管理才能,我看純粹是隻牛,用力氣干的。」
聽著羅蘭氣乎乎的聲音,吳雲一陣錯愕,半晌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錯了,回去我們再商量,這不是才回來沒時間嗎?你就不想聽聽我有什麼新發現了?一會我可就忘了。」
羅蘭也是吳雲走了以後才想到這些,發洩過後心裡也舒服了許多,感覺有種洗過澡後的的清爽,不由的道:「那你他媽的就說吧。」
吳雲苦著臉,幾乎說不出話來了,哼了半天道:「我發現,其實我們現在糾纏不清的主要原因是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
定了定神,吳雲走到大廳角落裡的一處沙發上坐下,讓鷹齊打開結界再道:「我這可能是多年的教育使然吧,尤其現在當官了,沾沾自喜的不知道北了,總想著自己怎麼說服上頭,怎麼和上頭商談,你說憑什麼他們就是上頭啊?雖然我這個領主沒有中世紀的領主值錢,但怎麼著也比個什麼『球長』強啊,我說……」
「嗯?」羅蘭那邊應著,表示自己沒有睡著。
「我們怎麼也應該是平等地身份吧?你說是吧,根本不是什麼我要奪他的權,他的權利應該是我給的,雖然現在沒必這麼說,但我就真的奪權了又怎麼樣?」
羅蘭等了一下笑道:「我看也是你當官當傻了,覺得爽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平等的地位是沒錯,可人家可不這樣認為,他們一直以為你不過是個外星聯絡員,我看他們現在就在想怎麼甩開你呢?再者說,你怎麼奪權?別忘了,聯盟對生命的重視超過一切,你無論如何也不能無故剝奪領民的生命與財產,就算地球仍然還有死刑,殺人也不能由你說了算。」
「知道了——」吳雲不滿的拖長音道:「你的文化水平還有待提高,我說了是純粹的平等嗎?我這不是說一種心態嗎?還有你……」
「我又怎麼了?」
「你又沒在地球長大,你怎麼就不知道提醒我的?這不是你的錯是什麼?」
羅蘭立刻反唇相譏,兩人乾脆打起了嘴仗,雖然吳雲的職位在不斷的升高,但對於二人的關係卻沒有太大的影響,羅蘭已經用努力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兩個實現了自我價值的男人是無所謂高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