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拿破侖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愛因斯坦似乎也是拼盡一切時間用來工作,吳雲也曾過過這種日子,在普雷斯頓,在國內,他孜孜不倦的渴求著知識,但擁有了領域之後,吳雲卻失去了將全部精力撲在研究中的筋疲力盡的美好感覺,學習數學好像可以不勞而獲一般。
吳雲緩緩的鋪開一張紙,乘著窗外的人造光線開始寫棋譜,雖然昨天只是一場玩耍,但吳雲強迫自己一定要復盤和打譜,這可以說是一種姿態,告訴自己必須努力,因為他知道,「領域」可以依靠一時,但終究需要依靠自己,他渴望重新回到用一個月時間完成一道題目的時光。
「先生?」傑斯在門外敲門道,稱呼是吳雲要求的。
「什麼事?」吳雲按亮了門禁,通過面前的可視窗問道。
監視器好像一隻蜘蛛般向上爬動,讓吳雲的視野逐漸變大,快到頂端時吳雲方才看到傑斯的那張大臉和鼻子上的穿孔,軍中禁止佩戴可能傷害自己的飾品,所以傑斯的鼻環被解掉了,此時他正抖著鼻子道:「快到附近的景點了,我來叫您去觀賞。」
吳雲來了興趣,這艘笨重的大傢伙要用數倍於普通飛船的時間才能到達北州就是因為它是旅遊船,一路上的景點幾乎都要減緩速度,有些地方還要停一停,再加上講究舒適性,加速降速怎麼也比不上軍艦,不過聽說這裡的景點確實不錯。
伸伸懶腰,吳雲正準備起身離開,卻看到了桌上未完成的工作,本來這份棋譜是可有可無,可吳雲從去卡卡星就沒有坐下來幹過什麼,他不想給自己一種休閒的暗示。
「傑斯。」
「先生?」
「我這裡還有些活沒幹完,你先去吧,我一會就到。」
「好的。」傑斯沒說什麼離開了,心裡倒是對司長的敬業很佩服。
吳雲歎了口氣,加速開始寫譜,星際中的任何景點對他都是新鮮的,一條行星光帶,一陣流星雨,甚至近距離觀察一顆恆星都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但此時,他還是要求自己完成既定工作。
昨天的比賽還是給了吳雲一些觸動,當時也許毫無知覺,但今天醒過來之後,一個人復盤的吳雲就發現了區別,成為業餘棋手說起來簡單,但要做到這一步也難以用三個月時間達到,而葉凝晰雖然表現並不出色,但和有領域輔助的吳雲對陣不久,進步卻很是明顯,至少後幾盤已經很少漏洞,這種迅速的學習能力,不正是地球所缺乏的。
聯盟對知識有一系列的封閉措施,但在同等級情況下,信息的交流是快捷而有序的,垃圾信息的處理也很及時,這意味著對普通人而言,你能獲得多少知識,能有多少能力將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你的學習能力,有了學習才有創新,這些才是一個星球迅速發展的基石。
吳雲默默的合上了棋譜,他尚未能深入的瞭解這個龐大而奇妙的社會,但從取得的一點資料上,就可以發現巨大的無法彌合的距離。20世紀初的社會與今日之地球有多大差距?那僅只是百年的時間,而今日之地球比安多落後百萬年甚至更久,那又是何等的差距?
叫了一艘飛菱,將運行調為自動,吳雲帶著一絲惆悵向觀景室飛去。思考能帶給人不僅僅是知識,還有成熟。他明白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很幼稚,但當自己真的發現曾經做過或想過的一些蠢事之後,難免會有一些負面情緒。
吳雲遠遠的站在眾人外圈,大家正在聽導遊的講解。「奧肯公爵號」已經停了下來,它的正面就是北州星所在的北灼星系,一個鐵餅狀的大圓圈,現在他們的位置與在地球上觀測銀河不同,肉眼所看到的是它最厚實的軀幹,呈橢圓形分佈,而北州遠遠的墜在河系最前端,尚需要一天的路程方能看到。
遠方似乎有幾顆恆星正在演變,星胚成為恆星或者恆星成為紅巨星,而人們最希望看到的超新星爆炸卻毫無發生的預兆,幾個人遺憾的從望遠鏡前走了下來。
吳雲心中一動,上次使用天文望遠鏡還是幾年前在普林斯頓,那次觀察到的似乎就是愛洛斯號,她現在還靜靜的躺在瀋陽吧,吳雲心裡一陣好笑,這裡距離地球有數十萬光年,在這裡想到瀋陽好像有點怪異的感覺。
想著些有的沒的,吳雲走到了望遠鏡前也想看看遠方的天際,他曾經見過哈羅望遠鏡的照片,萬分清晰,在這片純淨的太空中也應當能見到真實的銀河吧。
也許是船上的人實在太少,葉凝晰也正好走到了這裡,將手搭在了望遠鏡上,兩人眼神對撞,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是吳雲先開口道:「你也對星空感興趣,喜歡哪種?」他說的是有根據的,每個人都有各種的愛好,在聯盟多年來的宣傳下,有很多觀察星空的俱樂部,並逐漸將其細分了。
葉凝晰一點都不領情,反而將手拿了下來。
葉晨晰笑笑抓住妹妹道:「吳雲先生也對星空感興趣?您研究天文?」
吳雲友好的回報以微笑道:「不是天文,是數學。」
「哦?數學!」不僅葉晨晰,連葉凝晰和周圍幾個人也轉過頭來看向吳雲。
吳雲很明白他們的驚訝,在聯盟,數學已經完全被抽像化了,其難度也是同樣的抽像,別說研究,就是學習也讓每個人皺起眉頭,好在聯盟並不要求普通人在數學上有多深的造詣,因為高深的數學對普通人的生活的確沒有什麼幫助。
不過,不要求不代表不重視,相反,數學家是聯盟公認的智者,在地球時,不是專修該學術項目的專家已經很難聽懂吳雲的講演,而發展了百萬年的星域數學程度之高,自足以讓眾人仰視。
吳雲的臉上沒有露出一點自得,現在的他僅僅只是藉著領域帶來的超強能力在學習,偶爾取得的一點點成果他也不怎麼看不上眼,在學術上要求嚴格的吳雲不喜歡這種輔助的領域,他保持著微笑,盡量用平淡的語氣道:「我對這方面有一些興趣,所以。」他將兩手攤開比了比。
同樣的動作,在人不同的心情下來看會有不同的效果,當日的鄉巴佬姿勢在今日的葉氏姐妹眼中已經成為了一種獨特的招牌,圍棋五戰五勝和他身邊多的匪夷所思的浩克族戰士足以讓她們相信吳雲是一個有實力的數學家,而那手勢,也就變的順眼起來。
葉凝晰也低下了頭沒有吭聲,昨天一天習慣了她的反駁的吳雲反而有些不適應,不由得感謝起建立了如此之大的影響力的數學先輩來。
「我相信您一定將您的興趣擴展開來了。」葉晨晰動人的淺笑又觸動了吳雲心中的弦。
葉凝晰低著頭不說話,沒有她插嘴,吳雲和葉晨晰聊的很愉快,在合吉的那些日子也不是白呆,對葉晨晰來說,合吉也是一個新鮮的地域,加上吳雲有意討好,兩人交流融洽的讓周圍人眼紅。
一個黑髮的閃族青年忍不住走了上來對吳雲說道:「不知道烏雲先生來自哪裡呢?」
「陸星。來自合吉。只是一個小地方。」吳雲瞅著他胸前特意亮出的勳章說道,那是一隻在山崖上高昂著頭的「涿」,這是一種好像鹿似的動物,代表了領地與團結,說明他的家族是擁有附庸的顯赫家族,如今還存留這種族徽的家族至少有五萬年以上的歷史。
「合吉?」年輕人絞盡腦汁想著合吉有什麼大族,他也看到了吳雲身後的浩克族人,不過因為船上安全,吳雲只帶了兩人,故而沒有太大的反應。
葉晨晰眼波流轉,手悄悄的搖了搖,吳雲心領神會的說道:「是啊,一個小地方,嗯,我有些困了,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聊吧。」說著拔腿就想離開。
黑髮年輕人有些發急,他已經追求葉晨晰很久,卻未這樣親密的交談過,見吳雲轉身,乾脆快走兩步攔住他道:「沒聽說過合吉有有名的數學家,我這裡也有一位,你們較量一下怎麼樣?」
「較量?」吳雲在普林斯頓倒是和些同學玩過數學遊戲,他就曾用自創的二進制算法在跳格子中戰勝了不懷好意的挑釁者,但出了地球以後,因為還沒學完多少內容,自然不會將心思放在於人相鬥上,也就不明白這裡的數學比賽是怎麼一回事了。
年輕人身後走出了一人,短髮,略微有些肥胖,對吳雲不好意思的笑笑,將手伸出說道:「我是米普,你習慣玩什麼?」
很傲氣的一個人,吳雲馬上給出自己的評價,他的衣服收拾的很整齊,也很合身,不選擇更容易的塑身而定做衣服,顯然是對自己有很強的信心,如果是在地球,吳雲會考慮一下接受挑戰,但這裡不行。
「我並不是一位有名的數學家。」吳雲對攔在路上的黑髮青年說道:「所以我們不需要較量。」
米普無所謂的站在旁邊,他是索邑家族族長的幕僚,而不是他兒子的,更何況,他認為這是一場不公平較量,北州星是一級星,級別遠比合吉星高,作為其中的數學家,所能學習到的知識也更多,走在前人已經踏平的道路上要比自己砍條路方便的多,在知識體系的巨大差距下,他就是遭遇合吉頂尖數學家也不會落後,更別說這樣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如果他真的很有本事,早被各大星球網羅走了,如今的聯盟,能靜下心來作數學的人少,能有出息的更少。
黑髮青年知道吳雲會拒戰,但卻以為他是自知和米普的差距,故而諷刺道:「據說數學家都是些無所畏懼的人,能夠為了一個問題鑽研一年。」將目光轉向米普捧道:「我以為數學家都是像米普先生這樣的人,難道是我錯了?」
「如果您認為和米普先生較量超過了您的能力範圍,那麼我也可以充當您的對手,您認為怎麼樣?」他嘴上繼續說著。
吳雲既不反駁也不再走,將一隻手插在口袋中聽他一個人說,那年輕人兩眼放光盯著葉晨晰叨叨不休了數分鐘,終於無趣的停了下催促道:「您連一場比賽都不敢嘗試嗎?」
如果沒有這傢伙,吳雲其實很想見識一下這個星球的數學遊戲,但此時當然沒有興趣,他只能一臉歉意的道:「我還有其他的事情,也許我們可以換個時間。」
「拙劣的借口。」黑髮青年暗自罵著,但這也是一個難拒絕的借口,他指了指手下拿來的視覺儀說道:「我想一場花不了多長時間。」
「也許吧,但我最缺的就是時間。」吳雲不為所動的說道。
沒有了理由的年輕人不滿的離開了,如果沒有虎視眈眈的浩克族戰士,他也許會換些花樣,現在他也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應該先查查對方的資料再計劃,他拍拍腦袋讓手下去找點情報回來,對付有浩克族保鏢的傢伙可不能輕率。
吳雲聳聳肩,抬腿就走,而葉晨晰也自然的跟著他,擋在路上的幾個人也紛紛讓道。作為宇宙中最基礎的學科,數學很受到人們的尊敬,而能夠學習數學至數學家的境界,其能力必然超乎尋常,社會地位要比一個將軍高多了。
聊天、下棋、吃飯,吳雲使出渾身解數逗著葉晨晰,就像是其表現出的那樣,葉晨晰是吳雲所見過的氣質最佳的女性,無論何時都維持著優美的姿態,而那溫柔可親的樣子讓吳雲怎麼也忘不了。
佳人相伴,一天時光一點感覺也沒有的過去了,到了下船時,吳雲已經親熱的叫起來「晨晰」,其中大半強迫,小半默認,吳雲不同於其他閃族人的特殊吸引著葉晨晰,尤其是談論到某些問題上時吳雲那不容抵抗的自信和族長也沒有這樣的氣勢都深深的吸引著葉晨晰,而吳雲偶爾露出的脆弱和迷茫更是讓她有興起來保護欲。
吳雲一臉笑容的和葉晨晰聊著,葉凝晰則糗著臉跟在其身後,北州星是「奧肯公爵號」的終點,上千的旅客從十個艙口有序的走出,當吳雲的身影出現在艙門時,一道紅光射了過來。
與此同時,一隊警察急馳而來,他們是因為不正常的熱能匯聚前來查看,但還是遲了一步。
按下二號的發射鈕,諾亞說聲「走」,鑽進了一艘小型飛船機腹,而身後的兩架『仇殺者』則被其中的炸藥炸成了碎片。
鷹齊最早感受到了異常的能量,但今天卻不是他當值,守候在吳雲身邊的季旁大喊了一聲,可等到聲音傳到,吳雲只看到受傷倒地的他。
第二次襲擊來的很及時,一名戰士剛將還不知道什麼事的吳雲和葉晨晰按倒,紅光就追逐而來,鷹齊已經躍了出來,安蓬等也捲起了光盾衝了上去,在吳雲無法反應過來的短暫時間裡,紅黃兩種顏色就對撞在了一起。
「仇殺者」在聯盟中管制很嚴,粗大的激光束與四級星艦的副炮相當,足有57毫米口徑,近距離殺傷力驚人,剛進行了空間跳躍的鷹齊長老也抵抗不住,向後飛去,而安蓬等更是被撞的四散而去,殘存的一點能量在「奧肯公爵」上留下一條深槽。
此時不當值的其他兩位長老才破開艦體飛來出來,一人追蹤發射源而去,一人漂浮到了空中。
吳雲不顧危險向季旁長老衝了過去,四位長老中,沉默寡言的季旁是他瞭解最少的,但被那樣一束能量柱射中……吳雲感受不到能量,但鷹齊長老都被射飛是他親眼所見。
季旁肩膀上透了一個大洞,血液已經被燎的凝結在了一起,一名浩克族戰士攔住了他,吳雲不能抑制的哭喊著:「讓開,讓開。」
葉晨晰走了過來,從身後將吳雲摟住,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他不會有事的,別擔心,別擔心。」
八名浩克族戰士騰空而起,展開翅膀在天空中巡邏著,遠遠的看見他們的警察署署長出來一身冷汗,連連命令司機加速,雖然他不作禮拜,此時也祈禱著任何可能路過的神靈,希望被襲的大人物沒事。
季弛飛了過來,緊緊的抱住兄長,漫天的氣勁將吳雲吹的站不住腳,而季旁的呼吸則穩定了下來。
鷹齊抖著胳膊飛到吳雲身邊,看著季弛救治兄長,浩克族人唯一的醫生就是祭祀,其他人只能用氣勁維持同伴的身體功能。
「長老……有沒有事?」吳雲軟軟的問鷹齊,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理想答案。
「他沒來得及開光盾。」鷹齊長吸一口氣說道:「近距離開到最大功率的能量束……很麻煩。」
季旁長老身上的光芒漸漸穩定了下來,季弛呆呆的站了起來,數人的眼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射中了肩胛,性命保住了,氣勁……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