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這法子還有一個非常大的缺憾!」見少女漸漸從驚訝中恢復過來,正要開口問個究竟,醒言趕快拋出一個很吸引眼球的問題,將居盈的注意力轉移。
「咦?我覺得你這法子很不錯也!」單純的少女總是這麼天生樂觀。
「你不覺得我這法子、你也都得在場幫忙嗎?這個恐怕……」醒言很有分寸的提醒少女。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咦?」覺得醒言話裡有話的少女警覺起來,有點不滿的質問,
「喂!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只能幫倒忙啊?哼哼∼我、我逛過的地方可比你多哦!∼」少女的自尊心覺得受到了嚴重傷害,嘟起了小嘴。
「真的沒問題?」這是直截了當的反問。
「當然!」回答更簡潔。
「我這計劃可很暴力哦!」追問。
「不怕!本小姐正要教訓一下那倆狗官!!!」回答斬釘截鐵。
「我這計劃還很血腥哦!」繼續追問。
「呃……還是不怕——嗯,爹爹跟我說過對壞官就是不能心軟!」似乎有點動搖,但看來她爹爹的教育重新又堅定了她的立場。
「嗯,沒想到居盈你還真是很棒呵!不過,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看來輪到最後一個問題了。
「是啥?」知道這最後也往往是最艱苦的考驗就要來臨,少女支起了耳朵緊張的等待下文。
「是這樣的,我這計劃裡涉及到幾兩銀子的開支,你看你能不能……」這次換成主考官緊張。
「……醒言你還把我當小氣鬼!!!」看樣子少女真的有點生氣啦,嘴唇微微顫動,嘴角往兩邊掛下,眼睛裡又開始醞釀起淚水。
於是在這煙波浩淼的鄱陽湖畔,又上演了一幕少年手忙腳亂低聲下氣向少女道歉、請求少女原諒的經典場景。正巧一位耄耋老者拄著杖藜經過,看到這一幕不禁慨歎道:
「唉!年輕真好……想當年……」
且略過這老者感傷歲月無情甚至賦詩一首不提,還回到醒言、居盈的營救大計上來。
既然計劃已經敲定,資金也已落實,這營救方案便正式進入了實施階段。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醒言在那季傢俬塾中也涉獵過一些兵書戰冊,深知信息的重要。也幸虧那個時代還沒有科舉制度,朝廷遴選官員採用的是推薦保送制,誰的名聲好孝聲著、誰的推薦票高,誰就能當官、當大官,因此這時候的私塾還是比較注意學生的德智體全面發展,塾課的教材並非官府指定編寫發售,而是諸子百家均有涉獵。也正得益於此,醒言這少年才知道「欲速不達、謀定後動」的道理。
於是那個下午,醒言、居盈兩人矯健的身影便活躍在鄱陽湖縣城的大街小巷。這二人組合走街串巷,深入群眾,搜取有關呂崇璜、陳魁兩位大人的第一手資料。
醒言久經磨煉的口才派上了用場,充分調動說話技巧,使用雖然飽含意圖但卻不露痕跡的搭訕詢問,獲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當然,醒言那人畜無害的樸實面容,也意外的讓這信息搜集過程變得更為容易。
居盈小姑娘也沒閒著。每當男生不宜發問、甚至不宜出現的場合,我們的居盈小姐就會挺身而出,出場前把那小姐脾氣略略收拾,用一段拿捏得當的溫言軟語,再饒上一臉討人喜歡的乖巧笑容,在兩者天衣無縫的配合下,很少有三姑六婆、大叔大伯,不被這可愛攻勢拿下!
於是,只見鄱陽縣城磨房街上,一位凶神惡煞、滿臉虯髯的大漢,怔怔的望著在秋日斜陽中漸行漸遠的兩個背影,良久方才清醒過來,疑惑道:
「咦?難道俺跟他們很熟嗎?為啥剛才會莫名其妙把俺那多年的心路歷程,就像竹筒倒豆子般告訴了這倆少年?!哇哇∼俺『磨房街之虎』小心掩藏多年的鐵漢柔情,就這樣暴露啦!」正是:
「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沒想到醒言和居盈這兩位組合在一起,竟是一對黃金搭檔夢幻組合,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就滿意的搜集到需要的信息。經過一番悉心整理,剔去了諸如「呂縣宰怕老婆」、「陳班頭不洗腳」之類的垃圾消息,最後得到以下有用情報:
陳魁陳班頭,除了好色愛賭錢,嘴上還好著一口兒,傍晚散衙之後,一定會去鄱陽湖南磯島酒家「水中居」,去吃其當家名菜「清蒸鰣魚」。因為此時水中居正有漁家約好送來的鰣魚,俱是剛剛捕起,極為新鮮。陳魁每晚都去,風雨無阻,從沒有例外——就像他從不付錢那樣。
而呂崇璜呂縣宰,沒想到這貪官居然也癡迷於清談,常去城西「水湖文社」和一幫同好談玄論道,常至深夜才回。雖然這呂大人因為夫人是贛州府州守的妹妹,他這縣宰官兒和這裙帶關係也頗有淵源,因此不免閨門家法森嚴,極是懼內。但就像呂老兒生來貪財一樣,這徹夜清談也確實是他另一極度酷愛的嗜好,因此即使家中門禁嚴酷,在這一點上呂夫人還只能通情達理,順著老頭子不讓他在當地士林中丟臉。只是,一對比家中、文社這兩廂的風氣環境,這呂大人越發的留戀清談,每次均至深夜方回。
這兩條信息,對醒言的營救行動極為重要。也正是由於兩位大人的這兩個日常習慣,才讓醒言的營救計劃,可以在時間上取得更加完美的效果。
醒言、居盈兩人計議已定,便著手準備好必備的物事。安排好諸般準備之後,這兩位膽大妄為的年輕人,便在那留宿的平安客棧中,靜靜等待夜色的降臨。
……
…………
………………
「咦?想起來了……醒言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有那麼一身蠻力的呢!」平安客棧的一間廂房裡,傳出一位少女的話語。
「呃……」想不到逃避半日的問題,最終還是沒能胡混過去,少年囁嚅半晌,最後終於憋出一句:
「俺、俺也不知道……可能是俺們家風水好……」
這話倒也沒有完全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