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幾騎快馬瘋狂的掠過了飄蕩著一層浮塵的商道,嚇得路上的行腳商人連忙朝著路的兩側避退。幾個年輕氣盛的小行商看著旋風一樣遠去的馬隊,嘴裡低聲的罵了幾句,而他們身邊的老者,則是急忙摀住了他們的嘴巴,唯恐有人聽到他們的責罵。在商道上趕這麼急驟奔跑的,不是武林豪強,就是官府大員,這些人,可都是普通百姓得罪不起的。
馬隊的速度在繼續狂奔了十幾里路後終於停歇了下來,因為一匹馬兒慘叫一聲,整個的撲到在了地上,連翻帶滾的朝前翻騰了三十幾丈。馬背上那龐大的身軀也是一聲憤怒的咒罵,狼狽的倒在了地上,彷彿稻草把子一樣的滾動了幾十個轉兒,重重的砸在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啪嗒』一聲,那大漢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而那塊兩尺見方的石頭硬是被他的腦袋砸成了十幾塊。
路邊茶棚內的三十幾個客人都看傻了眼,他們呆呆的看著那渾身灰土,手上抓著一根海碗口粗,一丈五尺長鐵棍的大漢,看著他比普通人高大兩三個頭的雄偉身材,就好像看到了一頭暴龍一樣,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有兩個過路的身上佩刀的客人,這才低聲讚歎了一句:「好一條好漢,他腦袋可真硬,外家功夫已經到了水火不侵的絕頂境界了吧?」
那大漢走到了那摔倒的馬兒身邊,一手拎起了那可憐的灰色馬兒,大叫起來:「風子啊,這馬也不行了,我一路上壓垮了十七匹馬了,可沒辦法了,再給我換一匹罷。」
厲風在馬背上露出了苦笑,他搖頭向身邊的陰老太監嘀咕到:「幸好我們多帶了六十匹空馬接力,否則還不等到應天府,就要靠自己步行了。小貓的身體實在太重了,他還非要拎著那根鐵棍。」陰老太監看看一隻手拎著那匹馬的小貓,再看看那被小貓一腦袋撞碎的石頭,擠出一絲笑容,連連點頭,讚歎厲風的英明。
厲風大叫起來:「上好戰馬一匹,出價十兩銀子,看看啊,就是跑脫力了,可沒有一點傷的,只要給十兩銀子,這戰馬就是你的了。各位,就算他以後不能跑了,十兩銀子買一匹高大的馱馬,這也是合算的事情啊。」
聽到厲風的呼喊聲,立刻就有十幾個膽大的商人從茶棚裡跑了出來,等得小貓把那馬兒扔在了他們面前,他們仔細的檢查起馬兒的身體情況。過了一陣子,一個手腳快的行商掏出了十兩散碎銀子遞給了厲風,朝著那些同伴拱手笑道:「各位兄弟,這次我可佔先了。馬,果然是伊犁的上好戰馬,就是脫力了,沒有其他的問題的。」
厲風抖動了一下手心裡面的銀子,看著小貓選了一匹空著的戰馬騎上去了,點點頭,一聲呼喊,馬隊再次的瘋狂奔騰了出去。他接到了騰龍密諜用十九種不同方式在兩個時辰內送來的密報,命令他們立刻趕往應天府,在朱棣手下聽令行事。
陰老太監他們這些對於朝廷動向異常敏感的太監已經發現了不對勁的風色,他們急忙督促厲風帶領了武功最強的六十名下屬,連同十二名老太監以及小貓,每個人都多帶了一匹戰馬,日夜兼程的朝著應天府趕去。一路上,他們都把自己的內力貫注在了馬兒體內,讓這些馬兒發揮了十倍的潛力,火急火撩的朝著南方挺進。也就是小貓的體重太大,加上他新打造的那根兵器實在太重了一些,一路上已經壓垮了十幾匹馬兒了,幸好戰馬有多,倒也沒有耽擱什麼行程。
在遞給厲風他們的密報裡面,大同府的三萬燕王鐵騎已經開拔了,秘密的開往燕王府和寧王封地的邊界處。雖然厲風還不明白朱棣這麼做的意思是什麼,但是軍隊既然已經開始調動了,並且這還是燕王府如今手頭唯一的機動兵力,那就可以證明一些事情以及迫在眉睫了。
就在厲風他們火燒屁股一樣的瘋狂抽打、鞭策著馬兒南下的時候,應天府內已經吵翻了天。
就在朱元璋的靈堂上,滿朝文武分成了兩派。以兵部尚書齊泰以及黃子澄、方孝孺等人為首的一票大臣,在那裡大聲叫嚷著:「皇太孫允玟乃先皇正統嫡嗣,而且先皇臨終有言,皇太孫可以接掌皇位,莫非諸位還有誰不服麼?」
而幾個被燕王收買了的大臣則是硬著脖子在那裡申辯:「先皇臨終之時,我等也在場,先皇不過說皇太孫可以,但是並沒有說明可以做什麼。皇太孫年齡幼小,膽識才能不足,如何能夠震懾天下?如今元蒙殘黨在北方虎視眈眈,東北有後金蠻子不斷入侵騷擾,南方有百蠻遺族時而暴動,以一幼子接掌皇位,如何得安天下?」
方孝孺冷笑:「如此,諸位以為如何?」他冷冷的看著這些口沫橫飛,慷慨激昂的文武大臣,在心裡很陰暗的角落盤算著:「你們這些人,你,身為戶部首腦,掌管天下財政,你收了多少銀子,替燕王說話?你,身為吏部元老,天下官員調動由你一人掌握,你又拿了多少賄賂?都是一群不君不臣的叛逆之徒,等得皇太孫登基,就有你們的好看。」
一臉陰沉的方孝孺摸了摸袖子裡面的那份偽造的詔書,心裡頓時平靜了很多,他思忖著:「鬧吧,鬧吧,鬧得越厲害越好,就讓皇太孫看看,你們這群大臣都是什麼嘴臉。最後的殺手鑭可是在我這裡,你們還能翻到哪裡去?……不過也奇怪,先皇為什麼不早點寫下詔書呢?莫非,他心裡也在猶豫麼?可是有什麼好猶豫的,皇太孫接掌皇位,這才是正統啊。」
兩派大臣在這裡爭了個不亦樂乎,那些宮女太監畏禍,遠遠的逃了開去。宮廷總管安太監帶著內廷護衛、錦衣衛、禁衛軍的一批將領,率領兵丁團團圍住了安靈的殿堂,口口聲聲是為了諸位大員的安全。
漸漸的,爭吵越來越激烈,那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武將,乾脆就捲起了袖子,揮動著拳頭,朝著黃子澄、齊泰、方孝孺等人比劃起來。方孝孺畢竟文人出身,看得這些武將就要發性子,連忙退後了幾步,氣惱的訓斥到:「不成體統,不成體統。」那些朱允玟的,只能口口聲聲聖人之道,皇室正統;朱棣的,則是大聲呵斥這群官員為『腐儒』,所謂天下是拳頭和刀劍打下來的,治國也需要一個強勢的君主。
朱允玟面色極度難看的站在靈堂的一角,看著那些反對自己的大臣。他在心裡發狠:「你們這些混帳東西,等得我登上皇位,你們一個個都得滾出這個朝廷……皇爺他剛剛生病,你們就在他面前鼓吹四叔的好處,你們把我和我父親置於何處?難道我不是大明朝正統的繼承者麼?」朱允玟非常的生氣,極其的生氣,他緊緊的握著拳頭,發出了報復的誓言。
突然間,整個靈堂都安靜了下來,因為有一員黑鬚將領跪倒在了朱元璋的靈柩前嚎啕大哭:「陛下啊,您可就這麼走了,丟下了天下萬民啊。您走的時候,怎麼也不清楚的交代一聲呢?」正在爭論不休的大臣們啞然,紛紛做醒悟狀,翻滾在了地上不斷的磕頭,開始痛苦的號哭。
那黑鬚將領瞇著一對淚眼,大聲嚎叫:「陛下啊,要是您交代好了誰接掌你的皇位,就告訴我們這批忠心的臣子吧,天下太平未久,國,不可一日無君啊。我等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扶持新皇上治理天下的。」
那些朱允玟的大臣看著這個黑鬚將領,不由得心裡一陣的抱怨:「耿炳文啊耿炳文,你可是太無恥了,現在就當著先皇的靈位討好新皇帝了。你這麼做,日後不管誰登上皇位,你肯定都是大大的忠臣啊,你把我們當什麼呢?一通好話都被你說光了,我們還能說什麼?……都說你們武人爽直,你耿炳文可是奸猾到了極點啊。」
朱允玟則是大為感動,趴在地上痛哭失聲的他眼淚吧嗒的看著耿炳文,連連的點頭,心裡想到:「這耿炳文可是個大大的忠臣,日後我一定好好的重用他。他現在是什麼官位?唔,不管了,到時候把那都督府給他掌管吧。嗯,大臣還是忠心的好用,雖然這耿炳文不如李景隆厲害,但是他忠心啊,這就是好的臣子了。」
方孝孺看得滿屋子的文武大臣痛哭,頓時朝著那肥胖的安太監稍微的招招手。那安太監會意的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方孝孺從袖子裡面掏出了詔書,塞進了安太監的手裡,低聲吩咐到:「宣旨,宣旨啊……」
安太監橫了方孝孺一眼,低聲說道:「這旨意一宣揚出去,到時候得罪人的可是公公我。」安太監也不笨啊,這當頭弄個先皇詔書出來容易,要收尾可就麻煩了。現在朱元璋一倒,整個大明朝的大臣們就感覺到天上那塊烏雲散了,再也不用擔心錦衣衛半夜衝進臥房抓人了,一個個也都變得驕橫了起來。安太監可不認為自己如今可以威嚇住這幫大臣,讓自己來宣讀這鐵定要得罪一半大臣的詔書,他安太監可不情願。
方孝孺冷笑起來,他低著頭低聲說到:「總管大人可以好好想想,要是那朱棣登基了,這大內總管,還是你的麼?人家燕京城裡人才濟濟,尤其按照錦衣衛密探的匯報,那呂公公可是深得燕王信任,尤其是功力高深莫測。要是燕王登基,安公公置自己於何處?」
安太監渾身哆嗦了一下,綠豆眼裡猛地射出了兩道精光。他抖擻了一下精神,猛地提起了一口不是很強的真氣,大喝到:「諸位安靜,這裡是先皇留下的親筆諭旨,滿朝文武聽旨。」他掏出了那塊黃色的綾子,大聲的念頌起來:「余征戰一生,殺戮過多,終老以來,體諒天心,自慚有愧於天下。皇太孫允玟性情佼淑,聰睿賢明,足堪大用……」
洋洋灑灑的把朱允玟誇獎了數十字後,安太監終於念出了『朱元璋』的意思:「故,立皇太孫允玟為皇,掌管天下。」
朱允玟的那一批大臣臉上淚水未乾,立刻就露出了開心的老菊花一般的笑容,他們整整齊齊的向著朱允玟跪下,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些方纔還在朱棣的大臣,看得情況急轉直下,不由得彷彿挨了當頭一棒,整個的都傻在了當場。直到看到了那些朱允玟的大臣開始山呼萬歲了,他們這才反應了過來。一個個心中忐忑不安,後悔不已的大臣跪倒在地上,向朱允玟表示出自己的效忠。他們在心中悔恨,早知道事情結果是這樣,他們也會一力朱允玟了。
封建王朝,一封偽造的詔書就可以讓天下所有人閉嘴,方孝孺的手段,確實直接命中了要害。說起來,他也是離經叛道。畢竟偽造詔書,可不是聖人教授的。但是方孝孺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先皇已經確認了太孫接位,那還有什麼疑問呢?君子之道,重在大義所在,末節的小事,就不用太過於講究了。」所以,跪倒在朱允玟面前的方孝孺是滿臉的笑容,心境平和自然,沒有絲毫的不安。
整個大殿即刻就變成了歡樂場,安太監宣佈,按照體制,將會在朱元璋出殯大葬之後,選擇吉日讓朱允玟登基繼位。在此之前,將有朱允玟以及數位親近大臣,暫攝國政。很是順理成章的,方孝孺、齊泰、黃子澄等人統統榜上有名,一時間就由他們掌握了朝政大權。而朱允玟呢?此刻的朱允玟,還要擔任一個孫子的角色,恭恭敬敬的完成那一套靈前的儀式,恐怕是有好幾十天不能得到休息了。
齊泰、黃子澄、方孝孺等三人立刻就湊在了一起,齊泰皺眉到:「那些藩王都要來京師祭奠先皇,恐怕其中不妥。應天府的駐軍才數萬人,那十幾位藩王如果都帶上幾千人馬,恐怕到時候天下就要聽他們說話了。嘿,那幾位王爺,有誰是心慈手軟的主兒?」
方孝孺點頭:「不錯,不能讓他們入京,否則恐怕……但是身為皇子,來祭奠自己父皇,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們能奈何?」
黃子澄眼睛一眨就是一個主意:「如此,那就找個可以壓過這君臣、父子大義的理由吧。就說如今先皇駕崩,天下震動,四海不靖,為了提防那四方蠻夷作亂,各位藩王都要緊守自己封地,嚴禁擅離。當然,可以讓他們的世子代替自己父親入京,以孫代子職,倒也說得過去。這樣詔書也好寫,省得讓天下人覺得,是我們害怕了。」
齊泰和方孝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點頭稱讚:「妙極,果然是兩全其美的法子。子澄,那就由你起草詔書,盡快派遣探馬送到那些藩王的手中。恐怕他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必須命令他們趕快趕回自己的封地,只有各個王爺的世子才能入京。」
黃子澄點頭應是,匆匆的帶了一批人去了。
面色嚴峻的朱棣帶著四個兒子以及不到大隊護衛逶迤到了半途,就這時他們接到了來自應天府的詔書。看著詔書上的玉璽大印,以及隨著詔書而來的兵部、都督府的調兵文書,朱棣氣得一掌拍碎了坐下戰馬的頭顱。他陰聲喝道:「好個齊泰、方孝孺,倒是我小看了你們……嗯……」朱棣的臉色瞬間就平靜了下來,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身邊的僧道衍和僧道逆,輕笑到:「罷了,就如他們所書,僖兒、登兒、任兒,你們三人替我去應天吧。」
那朱儀叫嚷了起來:「父王,為何不讓我去?」
朱棣的臉色一變,怒罵到:「你還好意思說?出燕京前,你府裡跳井自殺的那幾個侍女是怎麼回事?你身上帶著凶氣,不能去燕京,省得衝撞了人……僖兒,登兒,你們兩個過來,我有些話要交代你們。」
朱任聳聳肩膀,拉著朱儀到旁邊去了,細心開解到:「沒事,不就是玩死了幾個侍女麼?有什麼大不了的,父王倒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們兩個麼,本來就喜歡吃喝玩樂,父王自己也清楚啊,這能怪我們麼?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父王回去燕京,哥哥我就去應天逍遙去了……嘿嘿,倒是希望秦淮河上的畫舫還開業,哥哥我去好好的舒服一下。」
朱儀一臉的羨慕,搖頭歎道:「王爺的世子,可是不許離開自己封地的,這次難得有機會去應天玩玩,誰知道……」
那邊,朱棣拉著朱僖朱登到了一邊,細心的吩咐到:「這次不讓你們三弟、四弟湊成一對了,否則他們兩人在一起,一定是無法無天,不知道在應天給我惹出什麼麻煩來。但是體制所限,也不能就你們兩人過去,所以到時候就對其他人說,儀兒生病,所以不能前去就是了。」
沉默了一陣,朱棣看著朱僖說到:「你也該學會作些事情了,這次去應天,你就給我好好的結交一下你的那些堂兄弟。問問他們對於允玟登基的意思是什麼樣的……登兒,你和大哥向來不和,但是這次,我不管你們以前有什麼矛盾,在應天你要好好的照顧你大哥……我現在就害怕一件事情,你們要是被扣留起來了,那就一定要想辦法離開,登兒,你做得到麼?」
朱登眼裡殺氣一閃,看了看朱僖,點頭說到:「父王放心,要是允玟敢扣留我們,我就提劍殺……」
朱棣一耳光抽在了他的臉上,低聲喝罵到:「胡說八道,你,你除了殺人,還能不能用點腦子?你爺爺留下詔書,已經說明讓允玟繼位,現在只等父皇出殯,就可以挑選吉日讓允玟登基了。你現在殺了他,就是殺皇帝,你想讓天下群起而攻之麼?胡說,胡說……如果他們要扣留你們,你們就給我想方設法的溜走就是。唔,寧王向來和我交好,只要你們逃到大寧城,那就沒有關係了。」
朱僖朱登互相看了一眼,點頭應諾了。
朱棣看了看有點陰沉的天空,冷笑到:「我的皇侄登基,嘿嘿,還不知道……騰龍密諜的密報說,那厲風在陝西境內很是招攬了一些高手,現在他已經帶領了六十名最強的手下趕赴應天了。你們到了應天城外,寧願先等幾天,等得厲風他們到了再一起進去。」
沉默了一陣,朱棣給厲風下了評語:「厲風此人,雖然還嫌嫩了些,但是行事心狠手辣,從來不留後患;一步步的盤算倒也精細,心思緻密;尤其他很會在別人眼前表現得粗魯、荒誕,其實心思沉靜,能夠隱忍。這個人,用得好,就是王佐之才,用不好,就是放在自己心窩裡的一條毒蛇。僖兒,你要好好的使用他,這次去應天,也許你應該多聽聽他的主意。」
朱僖欣喜,連忙應是:「這是,兒臣一定聽命。」
朱登有點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要說人才,慕容倒也不比他差。」
朱棣冷笑:「可惜慕容天,不如厲風奸詐,這就是慕容不如他的地方。登兒,你好好的學學罷,為王之道,為將之道,說到底,就是陰損刻薄,奸詐歹毒這八個字。你要是悟通了,最起碼也可以成為一代名將。」
朱登點頭,大聲應諾。
沒有太多的廢話,王詔一下,朱棣就必須返回燕京城了。僧道衍是必須帶在身邊商議事情的,而僧道逆卻是只肯跟著僧道衍,於是生怕朱僖他們在應天府遇到不測的朱棣,就乾脆的把隨行的大部分護衛,一共七百名護衛以及幽冥宮的所有隨行高手留給了朱僖他們,自己只帶著幾百護衛,策馬向著燕京去了。
朱僖站在原地看著朱棣遠去,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要去單獨的處理一件複雜的事情了。他在心中自語:「也許,這是父王對我的一次考校吧。」應天府如今是暗流洶湧,個個利益集團互相糾纏,如果朱僖能夠憑借自己以及屬下的力量從應天府安然脫身,那就證明他可以獨當一面了。
朱登看了看朱僖,撫摸了一下自己長長的黃銅劍柄,咳嗽了一聲:「大……大哥,我們應該動身了。」這個『大哥』一出口,朱登突然發現這個詞倒也不是太難說出來,於是他繼續說到:「長了這麼大,倒是第一次出我們燕王府的封地。上次大哥還有機會在南方玩了一次,小弟可就不如了。」
朱僖心裡微微一暖,點頭笑道:「二弟如果想要見識一下南方風月,秦淮河倒是一個好地方。不過如今天下大喪,恐怕沒有人敢開門營業了。不過,當哥哥的自然有門路,想要見識一點豪華風流,那是容易的……老三,動身了吧,你還在幹什麼?」
那朱任歎息了一聲:「大哥,這老四可是被父王硬帶著回去了,我可就沒有伴兒了。到了應天府,你可要好好的帶著我四處玩玩。」
朱僖正色到:「這次去應天府,可是去辦理正事,稍事遊覽無妨,但是可不能招惹那些在燕京城內的事情。京師的錦衣衛,可不是我們自己府裡養的那群人,哪怕我們是皇族,如果招惹了太多是非,恐怕允玟那小子也會翻臉不認人,趁勢把我們抓起來的。」
那朱任放口就是一通胡說八道:「允玟?那小子有什麼才德?憑什麼他做皇帝?要我說,還不如我們父王作皇帝,然後我們每個人都封一個王爺玩玩。嘿嘿,最好把我的封地劃分在南方,自古南朝美女甲天下呀。」
朱僖和朱登嚇得渾身發緊,朱登伸手緊緊的摀住了朱任的嘴巴,而朱僖則是大聲呵斥:「要死了,要死了,老三,你再胡說八道,就給我滾回去燕京。你真的要死了,這些招惹禍事的話,你再敢說,我就叫你二哥打破你的嘴,讓你說不出話來。」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的護衛,臉色一陰,喝道:「你們聽到了什麼?」
那些護衛驚恐的連忙跪下:「屬下什麼都沒有聽到。」
朱僖惡毒的說到:「最好是這樣,要是我聽到了什麼不該有的風聲……嘿嘿,不要忘記了,你們的一家老小,可都在燕京城。」
朱僖、朱登聯手對著那些護衛大肆恐嚇一通後,這才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縮小了一半規模的隊伍繼續朝著應天府前進。那任天麟笑嘻嘻的騎馬到了朱僖的馬車邊上,低聲說到:「殿下,其實我們也覺得,那三殿下說得……」
朱僖揭開窗簾,看了看左右,低聲問到:「你覺得,他說得怎樣?」
任天麟的眼裡閃過了充滿野心的光芒:「倒也有理……如果,嘿嘿……」
朱僖的臉上是一片的平靜,他瞇著眼睛無意識的看著路邊的野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任天麟輕輕的搖動著折扇,輕聲吟唱到:「燕王鐵騎甲天下,燕王軍威蓋四海……這二殿下的武勇也是天下少有的,當今朝廷的軍隊,就真的這麼強大麼?能夠和燕王府的軍隊比美麼?」
細碎的陰謀的聲音飄蕩在天地之間,然後立刻就被清風吹走了,不留下一絲的痕跡。
應天府外,連續趕路以至於臉蛋都被灰塵弄得漆黑的厲風他們,終於在小貓連續坐趴下了二十七匹駿馬後趕到了。一行人緩緩的松下馬韁繩,站在那裡看著應天府雄偉的城牆。
厲風的目光掃過了穿城而過的長江,心裡突然的一咯登:「完了,那方孝孺,我可是和他見過面的。那次我打了他一耳光,然後他的爺爺可就是被我們給刺殺了。這可是一個大問題,到時候肯定會和他碰上面的,這豈不是死得慘麼?啊呀,小爺要是學會了變化的法術,那就好了,可惜小爺我功力不夠,而且也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變化啊。」
陰老太監看到厲風面有難色,不由得低聲問到:「厲大人,可有什麼不妥麼?」
厲風苦笑:「記得上次在江邊麼?我抽了那方孝孺一耳光呢。這路上可是已經聽說了,皇太孫朱允玟被指定繼位,方孝孺可是他的老師,現在一定是權高位重,這貿貿然的進城,恐怕就是進去容易,出來困難吧?」
陰老太監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犯起難來。這可不是好解決的問題,厲風身為朱僖最親近的人,鐵定是要跟著到處亂跑的,那朱僖去靈堂,恐怕厲風也要跟著進去。而那朱允玟鐵定是泡在靈堂裡面不出來的,那方孝孺麼,自然也要跟著,那厲風就有十成的把握被認出來啊。
小貓耳朵尖,他轉過頭來,不耐煩的叫嚷到:「那方孝孺是什麼人?我用這棍子把他打趴下就是了。吼,我們快點進去吧,去城裡吃肉喝酒……那方孝孺敢來找麻煩,就一棍子砸死他。」
厲風眼睛裡面閃過了凶狠很的光芒:「逼得無奈的話,也就只有這樣了。」厲風很是陰險的想到:「用小貓這麼一個妖丹大成的妖怪去刺殺方孝孺,似乎大材小用了一點吧?不過為了自己不露餡,也只有這樣了。」
正在這裡犯狠呢,一個人大聲叫嚷著跑了過來:「厲大人,厲大人,你們可算來了……世子他們已經等了三天了。」
厲風定睛看去,那跑來的人不是獨孤勝又是誰?獨孤勝的身後,緊跟著他的,正是幽冥宮的少宮主任天虎。厲風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下可好,小爺我有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