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天下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如魚得水
    幾天後,桑切斯幫在吞併附近一個街區的搏殺中,遭受到了對方的猛烈抵抗,雖然最後還是打了下來,但卻傷亡慘重,讓桑切斯和何塞兩人在心中都泛起一種得不償失之感。特別是何塞,也覺得這陣子,桑切斯幫的動作太大了,有種咄咄逼人之勢,雖然看似一路高歌猛進,凱歌連奏,但總像是有什麼不妥似的,給他一種危機四伏的感覺。

    當韓大力趕到現場時,也被眼前的慘烈景象嚇了一跳。放眼望去,儘是抱著傷口哀嚎、滿地打滾的幫眾,斷臂殘肢遍地都是,街區的溝槽,更是淌滿了鮮血,猩紅刺眼。

    而他身邊就有一個被砍斷手臂的兄弟,人早已經昏迷過去,儘管斷臂處已經被一條布帶紮緊,但鮮血還在慢慢滲出,根本沒有止住的意思。整個人面色蒼白,眼看就要失血而亡,韓大力頓時回過神來,想也不想,急忙掏出條布帶,又從肩膀下方將他的胳膊再次狠狠地勒住,然後均勻地撒上了一層他在島上特製的藥粉,再用紗布做一些簡單的包紮,就立刻開始了下一位的治療。

    說實話,對於這些傷勢,韓大力能做的只是前期的緊急治療,保證傷口不會再一步惡化,但至於像那些斷手斷腳,被人開膛破肚,傷勢嚴重的,他除了緊急處理下,敷上止血的藥草,能否活下來,剩下的也只有靠他們自己的意志力和聽天由命了。

    不過有一點,只要經過韓大力治療的傷員,幾乎都在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傷勢重的,用藥猛的,治療後,當即就沉沉睡去,不再受那劇烈疼痛的折磨。想以前,這樣的傷勢,往往是疼昏再疼醒折騰上幾個來回,有受不了的,當即就狂喊著自己的兄弟,給他補上一刀……

    而那些傷勢稍輕的,經韓大力的治療,傷口的疼痛感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是有點冰冰涼涼、酸酸麻麻的感覺,舒服的同時,知道再也不用擔心傷口的惡化,對於這些整日刀頭舔血的漢子們,韓大力做的這一切,等於是幫他們又撿回了一條性命或者說是保持生存的能力。所以一時間,不管有傷沒傷的,看著韓大力忙碌的身影,眼中都不覺透出由衷地感激之色。

    儘管在韓大力的救治下,還是有五個重傷的兄弟沒能挺的過來,但更多活過來的兄弟,讓整個桑切斯幫都深切感受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有個醫師,真好!」

    而對韓大力的尊重和敬意,更是與日俱增,「韓醫師」這三個字,更是代表了生命與活下來的希望……

    不過這次的大規模治療,讓韓大力從寶藏島帶來的草藥和他原先加工好的傷藥粉,一下就消耗掉了大半,不得不另行補充。借此機會,韓大力就叫何塞派了幾個精幹的兄弟,跟著他出城採藥,再到周邊的附近採購一些可以利用的醫療資源,同時也順便慢慢地熟悉這個新的環境。

    對韓大力來說,在寶藏島上,他面臨的是各種猛獸、自然界各種不可預知的危險;而在這裡,他要面對卻是人,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幫派和大大小小的爭鬥。韓大力清楚的知道,比起各種猛獸來,他的同類顯然更具危險性。而相對於自然界中不可預知的危險來說,這裡顯然蘊藏著更多的危機。

    在桑切斯黑幫中生活了一段時間,韓大力已經學到了很多東西,並根據這些經驗悄悄地調整著他的行為。但怎樣調整,有一點他是永遠也不會改變,就是生存至上的叢林法則,這一點,在金番市,在桑切斯幫,他更是深有體會。

    弱肉強食的世道中,韓大力會毫不猶豫的清除掉一切有可能影響他生存的東西,因為經歷過往昔的種種,海難的死裡逃生,讓他比別人更知道生命的寶貴!

    所以,在初步熟悉之後,面對這個瘋狂的都市,韓大力閒暇之餘,就是跟幫裡的兄弟學習格鬥技巧,儘管有些在他看來,根本不實用,但大部分還是令他受益匪淺,畢竟有些經驗,都是那些弟兄們從生與死的考驗中悟出的,而且這些墨黑漢子,大都粗獷豪爽,性格也都是直來直去,很合韓大力的胃口,不過對於韓大力來說,這方面僅限於學習,從來不過多展露他自己的能力,不是他要故意隱瞞什麼,而是沒有必要,因為他的那些技能,不是用來搏鬥的,而是一擊致命的殺招……

    在這段日子裡,也讓他是如魚得水,幫中兄弟的尊敬,街區百姓的愛戴,都讓他不由生出一種彷彿重又回到家鄉一般的感受,令他享受的同時,又倍感珍惜。

    與此同時,韓大力也萌生了製作或是挑選一把好弓的念頭,以增強自保的能力,應付隨時而來的危機。對於自製一把良弓的想法,韓大力到是有些後悔沒把寶藏島的那些寶貝給帶出來,現在不僅材料缺乏,加之製作週期又長,時間上根本來不及,所以只能作罷。只有現買一把,湊合著用用。不過對於桑切斯幫裡現有的弓和弩,韓大力根本看都不看一眼,那種東西,最多只是能把箭射出去而已。

    而且這陣子桑切斯幫在大力擴充地盤,不斷將戰線拉長,期間,已經發生了好幾次被別人偷襲後方的事件,這讓韓大力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不管何塞正忙著在一線「指揮作戰」,硬是讓他抽出了幾天時間,冒著極大的風險,讓他帶領著去逛金番市的武器店和兵器作坊,不逛不知道,金番市原來有這麼龐大,桑切斯幫的地盤,只能勉強算作城市外圍的邊緣地帶,以前韓大力採藥都是向城外走,很少有機會往城中心走。

    所謂的逛逛金番市,其實也只是在這龐大都市的外圍一隅轉了轉,就這樣,已經讓韓大力有點暈頭轉向了。

    不過轉的那些店,大多數賣的都是弩箭,弓箭也有,但要找到一把滿意的好弓,那可就難了!

    後來根據一個幫眾提供的線索,他們才在一個非常偏僻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家弓箭作坊。據說這家弓箭作坊的第一個老闆是古風的制弓高手,因為得罪了古風城的一個大佬,才逃到金番市,開辦了這個小作坊。

    韓大力一進這個弓箭作坊,立刻被牆上掛的幾把好弓吸引過去。從弓的風格可以看出,這絕對是古風良匠製作。

    可是當韓大力將弓拿到手中之後,不由得一陣失望。這些形似古風的弓不過徒具其形而已,實際功能上和真正的古風弓還有很大的差距。

    韓大力正準備失望而歸,不經意間,作坊南端的一個兵器架吸引了他的目光。在這個兵器架子上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張巨弓。雖然由於時代久遠的原因,巨弓身上精美的漆飾已經脫落了許多,色彩斑斑駁駁的,看起來破舊不堪,可是卻遮掩不住弓身之上古風大陸特有的妝飾風格。

    韓大力眼中精光稍縱即逝,連忙走了上前,拿起了這把沉甸甸的巨弓,頓時一股舒服的感覺從手上湧來,握手處的優美弧度,剛好是整張弓的重心所在處,韓大力搭了只箭,開了開弓弦,力道、平衡和穩定性,都令人滿意,「老闆,這把弓怎麼賣?」

    何塞雖然不明白這把看起來纍纍贅贅的巨弓有什麼好的地方,這種弓箭威力雖大,但機動性太差,而且也不便於連續射擊,簡直就是個擺設,不過看著韓大力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他也知道該主動上前和老闆砍價了,「我們是桑切斯幫的,老闆,別開太高價了!」

    一個老闆模樣的禿頭胖子斜眼瞄了下何塞,談談地說道:「一百個金幣,少一個都不成,順便說一下,我們五十六街區可是拳虎哥的地盤,什麼桑切斯幫,我可沒說過。」

    「你……」何塞臉一沉,就要發火,雖然說這條街道不是桑切斯黑幫的勢力範圍,可是一個小小的弓箭作坊的老闆竟然這樣對他說話,也太狂了吧?

    「何塞,讓我來。」韓大力要的是弓,不是來找麻煩,看店老闆有恃無恐的樣子,也不想節外生枝,「老闆,這弓是古風人做的吧?」韓大力轉頭,微笑著問道。

    禿頭老闆上下打量了一下韓大力,態度放緩了一點,道:「不錯,我師傅就是從古風城過來的,小伙子,看來你挺識貨嘛,要不是這把弓金番人不大用得慣,我也不會才一百個金幣就賣給你!」

    韓大力微微一笑,也不說什麼,從店裡其他弓箭的質量,還有這把巨弓就隨隨便便放在普通的兵器架上,任它斑駁,連起碼的護理都沒有,可見這位所謂的古風傳人,只是空有其名,想來那位流落至此的古風工匠,並沒有把真正的絕活傳授給他。

    「好,一百個金幣,我買了!」韓大力毫無任何猶豫的口氣,反倒讓那禿頭老闆一時愣在了那裡,他可是漫天要價,而且確實像他所說的,這弓根本就不實用,簡直就是個擺設。

    但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爽快地答應下來,難道今天真的碰見傳說中的冤大頭了?

    「成交!」反應過來的禿頭老闆頭,連忙將頭點得跟小雞似的,生怕韓大力他們反悔。

    「不過我還有個條件。」韓大力依然保持不急不躁地語調說道。

    「你玩我?」感覺韓大力臨時又要變卦,禿頭老闆幾乎眼睛都要突出來的厲聲質問道。

    韓大力一笑,道:「這弓值不值這個價錢,你知我知,一百個金幣對於我們來說,不算什麼,雖然這弓我喜歡,但也不能太當冤大頭了,我的條件就是再把你那壺黑羽箭給我搭上,怎麼樣?」說著指了指掛在牆上的一壺箭羽。

    「呼~~」禿頭老闆暗中出了口氣,原來只是多加上幾隻黑羽箭,不過說來,眼前這年輕人還真是有眼力,這壺黑羽箭,可是他當年在師傅指導下精心打造,只不過弓箭在金番市並不流行,大家還是愛用弩,操作簡便,技巧性要求不高,而殺傷力卻更強,所以,他這壺自認為經典的黑羽箭,想要賣個高價,卻無人問津,賤賣了,他又捨不得,這才跟那巨弓一起留到了現在,沒想到會一起被眼前的小伙子給看上。

    就在禿頭老闆一陣沉吟之際,韓大力悄悄示意何塞,將那一百金幣嘩啦啦給一股腦地倒在了櫃檯上……

    黃燦燦的金幣,禿頭老闆的眼立刻就亮了起來。

    「好,我就虧次血本,賣了!」禿頭老闆顯然拒絕不了這種活生生地誘惑,故意作出一副咬牙切齒,忍痛割愛的表情。

    當韓大力接過巨弓和黑羽箭,禿頭老闆正一臉興奮地挨個咬著金幣之際,只見韓大力撫摸著弓身,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輕聲說道:「極品的十年期紫勁木,檀膠犀牛筋合成弓弦,別說已經製成這麼一張完美的弓箭,就是單獨作為收藏品,在黑市上叫賣一下,估計也能夠賣上個幾千金幣吧!」

    「真的?假的?」聽到韓大力的話語,何塞也不由動容,露出了一臉疑問。

    「不管真假,關鍵要識貨!」說完,韓大力也不理正聽得一頭霧水的何塞,轉身就走。

    「喂,大力,等等我啊,你還沒說什麼叫紫勁木、檀膠咧,對了,你什麼時候去的黑市……」

    聽著漸遠的聲音,禿頭老闆站在原地,兩眼發直,神情難看之極,心中更是像打翻了無味瓶一般,不是個滋味:「難怪師傅把它當寶貝般,可老傢伙只是每天嘮叨這弓的製作怎麼精良,射程怎麼遠,弓力是如何的強勁,可沒說這材料有多珍貴啊!就這不實用的大傢伙,老傢伙去世後,要五十個金幣都沒人看它一眼,沒想到……」

    想著韓大力剛剛說的話語,真是讓他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心中的後悔也就越來越強烈,老是將它當武器賣,怎麼就沒有想到將它拿到黑市,當收藏品或是工藝品賣賣看呢?

    特別是想起韓大力的那句話:「這弓值不值這個價錢,你知我知……」現在看看,簡直是充滿了諷刺,人家的意思擺明了告訴他,這弓的價值,人家知道的是一清二楚,而他還以為被人看出了他虛開的「高價」,你知我知,到底誰知?

    想到這裡,禿頭老闆心裡那個冤,那個後悔哦,看來這次真是虧了血本!當即只覺一陣血氣上湧,頓時頭暈眼花,瞬間就兩眼一黑,撲騰一聲倒了下去……

    ……

    經過此事,何塞對於韓大力的瞭解又深了一層,對於韓大力,何塞可以肯定,整個桑切斯幫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現在大家對他的尊敬多源自於他醫師的身份,其他方面反而被包括幫主桑切斯在內的眾人所忽視。

    就像在島上對付獠獸時的果敢和機智,佈置陷阱的精妙與老道,箭法的精準和疾速,絕對不像他現在表現出的一副沉默寡言,甚至還有點溫文爾雅的醫師派頭,特別是有時候,透過韓大力的雙眼,何塞還是能夠隱約感受到,蘊藏在裡面的那種狂野和犀利,每當不經意間,被他這種像是猛獸般擇人而噬的目光掃過時,何塞都是一陣不寒而慄,心中膽顫不已。

    而這次的交易,更是讓何塞看到了韓大力睿智的一面。整個過程,不管那老闆是漫天要價,還是囂張跋扈,自始自終,韓大力都保持著一種極其平和的心態,話語不多,卻每每切中要害,誇張點形容更是跌宕起伏,牢牢地把那老闆給牽著鼻子走,直到成交的那一刻,幾句點睛般的自言自語,更猶如一劍封喉般,損人不見血!

    有什麼能夠最大程度地打擊一個生意人?答案當然就是「虧血本」三字,而且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虧血本」,卻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那種……

    這讓何塞不自覺地聯想到,如果韓大力把這種操控局勢的能力放在幫派的爭鬥中,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情景?想到這裡,何塞還真的有點不敢往下想了。

    此時的想法,何塞也只是暫時放在了心中,這僅僅是件小事,一個交易罷了,也許這只是他的胡思亂想,也許韓大力的做法根本就是不經意間的巧合……

    不過有一點,何塞卻是非常清楚,那就是這位看起來沉默寡言、行事謹慎的古風漢子,他深深忌憚的同時,居然開始有點崇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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