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哥。」戰天風難以置信的低叫,隨即驚喜狂叫:「馬大哥。」急衝上去,不過步子一動,立刻醒悟到馬橫刀這是以靈咒現形,收腳,身子卻是不絕的顫抖,激動無比的看著馬橫刀。
馬橫刀突然現身,也驚住了所有的人,各自收手,便是萬異門的蜂鳥蝠蝶也在鬼瑤兒示意下暫時飛開,白雲裳同樣一臉驚喜,枯聞夫人卻是面有驚容,荷妃雨也是一臉驚異,鳳目流轉,不知想到了什麼。
馬橫刀一掃全場,轉眼看向戰天風,哈哈一笑,道:「戰兄弟,好場面啊,你果然是有兩手。」說到這裡卻又微微歎了口氣,道:「戰兄弟,我知道瞞不過你,也知道你必會替我報仇,更知道你一定報得了仇,不瞭解你的人,不會相信你竟然鬥得過枯聞夫人,可大哥我卻知道,枯聞夫人不是你的對手,你要做的事,一定做得到。」
他這話全場動容,枯聞夫人臉有怒容,不過她仔細一想,確是如此,如果不是白雲裳以死相脅,玄信早已死在戰天風手底,即便是現在,如果馬橫刀不現身,玄信仍是芨芨可危,黑蓮花竟然也會給戰天風來幫手,事前誰料得到?
荷妃雨眼中卻有深深的驚駭,鳳目瞟向戰天風,似乎要把他看穿。在親赴西風打聽後,戰天風在荷妃雨心中早已今非昔比,但馬橫刀今日對戰天風的評價,仍叫她心生震撼,因為馬橫刀絕對是和她同一級數的頂尖高手,她雖自負,目無餘子,卻也絕不敢看不起馬橫刀。
便在馬橫刀以靈咒現身的同時,潮音等東海三神僧也堪堪趕到了,聽了馬橫刀的話,三僧相顧駭然,事前雖有白雲裳的話,但打死他三個也是不信的,然而這會兒看了王宮中的場面,卻不得不信了。
玄信先前痛得昏了過去,這時卻醒過來,大聲慘呼,給天蜂叮了幾下,豈是說著玩的,若無解毒之藥,會這麼活活痛死,不過誰都知道,除非馬橫刀開口,否則休想戰天風會下令給他解藥。
枯聞夫人掃一眼戰天風,哼了一聲,到玄信面前抓著他左手,靈力輸入,強行排毒,玄信的大聲慘呼立時就變成了哼哼聲。
戰天風並不看任何人,只看著馬橫刀,聽了馬橫刀的話,他眼中含淚,叫道:「馬大哥,玄信這王八羔竟敢害你,我怎麼可能放過他。」
「他害我,兄弟,你也太看得起他了,或者說,你也太看不起你馬大哥我了。」馬橫刀哈哈笑,搖了搖頭,道:「戰兄弟,你錯了,害我的不是他,他真的還不夠資格害我。」
「那是誰?」戰天風急問,眼中射出殺意:「馬大哥,你告訴我,不論他是誰,我必定拿他的頭來祭你的英靈。」
他這會兒說這番話,再無人敢存輕視之心,卻是人人心生凜粟,枯聞夫人挾古劍門修竹院兩派之力再加白雲裳也攔不住他殺玄信,誰還敢說他的話是吹牛皮。
「不是哪一個人。」馬橫刀搖搖頭,眼望遠方,緩緩的道:「是天朝的一統,是天下的百姓,是這片生我養我的天地,那一花一草的清香,晨霧中叮噹的牛鈴,夕陽下飄揚的酒旗。」他越說越慢,眼中是無限的深情。
「馬大俠外表粗豪,內裡其實是個非常多情的人。」白雲裳心下眼角微濕,又看向戰天風:「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過了好一會兒,馬橫刀才看向戰天風,道:「兄弟,你明白了吧,我生為這片土地而生,死為這片土地而死,只要這片土地安靜詳和,只要老人能安逸的喝酒,孩子能盡情的歡笑,那我便死而無撼。」
「我明白了。」戰天風含淚點頭。
「好兄弟,我知道你會明白的。」馬橫刀含笑點頭,道:「現在是什麼情勢?三吳歸燕合力,淨海紅雪架不住,該棄假認真了吧。」
天風點頭。
「好,這樣一來,天下大局也就定了。」馬橫刀一臉歡笑,轉頭看向白雲裳,道:「淨海紅雪雖為勢所迫,但真要說服他們也是要費一番口舌的,佛門擁有很大的影響力,雲裳小姐更是智慧高絕,這中間必是出力不少了。」
「這都是雲裳該做的。」白雲裳也是眼中含淚。
「好啊,馬某刀雖快,不過匹夫之刀,雲裳小姐能力挽大局,才是真正馳騁天地的利劍。」馬橫刀概然而笑,道:「不過以勢壓人者,必有不服之心,以後只怕還要雲裳小姐多操心了。」
「馬大哥放心,白雲裳一劍在手,定當以天下民生為任。」白雲裳點頭,一臉莊重。
在寶林寺,戰天風曾問過白雲裳,即然淨海紅雪國都答應歸順,白雲裳又對玄信寒了心,何不就此放手,回山歸隱,白雲裳告訴他,淨海紅雪雖然屈服,卻並未真個心服,尤其這中間歸燕得利最多,他們更是不甘心,表面雖然答應歸順,內裡卻是暗流湧動,白雲裳和佛門不得不時時留意,以絕大智慧,盡最大的力量來消除這中間的戾氣,所以還遠不到歸隱的時候,戰天風當日不以為然,這時聽了馬橫刀的話,才想到這中間確是會這樣,現在除了歸燕和枯聞夫人,其它諸國包括三吳都可以說是失敗者,暗裡不甘絕對是肯定的,不免暗暗
點頭,想:「馬大哥外表粗豪,不愛說話,其實極為細心,常能見人之所不見,難怪慕傷仁那日說無論是玄信還是花江六君子都絕瞞不了馬大哥,的確如此,馬大哥能成為頂尖高手,確有他的過人之處。」
戰天風腦中同時閃過白雲裳荷妃雨無天佛鬼狂諸人,這些和他打過交道的頂尖高手,包括枯聞夫人在內,每一個都不是等閒之輩。盛名非幸至,任何人能出類撥萃,都必有他人所難及的長處。
「辛苦雲裳小姐了。」馬橫刀點點頭,掃一眼枯聞夫人,又看一眼荷妃雨,兩人卻都垂下眼光,不與他對視,馬橫刀呵呵而笑,目光又回到戰天風臉上,道:「戰兄弟,大哥只有一件事遺憾,就是不能喝你和蘇晨還有鬼瑤兒的喜酒了,除此,這一生再無所撼。」
「大哥,我們拜堂的第一杯喜酒一定敬給你。」戰天風叫,一邊的鬼瑤兒玉臉暈紅,卻是用力點了點頭。
「好,好橫刀連叫了三聲好,眼光一轉,忽地喝道:「慕兄弟,你為什麼這個樣子。」
戰天風順著他眼光看去,原來慕傷仁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站在外圍,聽到馬橫刀喝聲,慕傷仁抱拳哽咽:「大哥。」
馬橫刀道:「我知道你的心,但無論如何,男子漢都不可頹唐,你不願為玄信出力,但你可以為天下百姓出力啊,振作起來,若再有胡夷敢來入侵,我希望你的刀能飽飲胡酋之血。」
傷仁給他這話激起胸中熱血,胸膛一挺,道:「慕傷仁必從今日起振作,以手中刀為國出力。」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馬橫刀點頭,看向戰天風,眼中射出熾熱的光芒,道:「戰兄弟,你還記得我兩個初次會面,我搶你的狗肉吃的事嗎?」
「記得的。」戰天風用力點頭,笑道:「我還搶了你的酒呢。」他臉上笑,一顆心卻直沉下去,他從馬橫刀的眼光中知道,馬橫刀真的要走了。
「是啊,我搶你的狗肉,你就搶的酒。」馬橫刀哈哈大笑,一臉歡暢,更伸舌頭舔了舔嘴唇,道:「那狗肉真是香啊,真想再吃一回。」
「馬大哥。」戰天風叫,眼淚噴湧而出。
馬橫刀的身影慢慢變淡,靈光圈也漸漸縮小,馬橫刀的眼光卻似乎更加熱了,道:「好兄弟,保重了,來世我們再一起喝酒吃狗肉。」光圈漸小,霍地一炸,光影消失。
「馬大哥。」戰天風長聲嘶叫,魔心刃亦同時作嘯,其聲淒厲悲烈,直若破天而去。
好一會兒,戰天風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鬼瑤兒抓了他手道:「天風。」
「我們走。」戰天風回身,當先掠出,鳳飛飛等收了滿天蜂鳥蝶蝠,隨後撤出,慕傷仁跟了出來,白雲裳看一眼東海三僧,也隨後跟出。
沒有人去注意荷妃雨,更沒人看到她眼中的極度失望。
到城外,戰天風停下,回身看向白雲裳,道:「雲裳姐,我要和瑤兒去找晨姐了到個你字,他沒有再說下去。
白雲裳明白他這會兒的思緒,傷感的點點頭,道:「我還得多留一段時間,情勢一穩定,我也會歸隱。」
說到這裡略略一頓,道:「不過回山之前,姐姐一定會來見你一面。」
聽戰天風說到那個你字,鬼瑤兒心中立時一緊,聽了白雲裳回答,一顆心始才略略鬆了下來。
「姐姐說話可要算數。」戰天風心中有些空,臉上卻泛起笑意,又看向壺七公:「七公,你老呢。」
壺七公扯了扯鬍子,斜起怪眼將他上下掃了兩眼,道:「說實話,老夫很不喜歡你這小子,不過你小子的天婚鬼婚都是老夫一手促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老夫就一直把你們送進洞房吧。」
「那太好了。」戰天風大喜,想到一事,道:「對了七公,你老上次答應過,我生一個兒子你給一百萬的,可不許賴,我讓晨姐瑤兒每人給我生個十七八個,你老就等著數銀子吧。」
「臭小子,你當養豬啊,一窩十七八個?」壺七公大罵。
鬼瑤兒又羞又喜,伸出指尖在戰天風手上用力掐了一下,不過其實她內心知道,戰天風說笑,是為了掩飾另外的一些東西,不由偷眼看了一眼白雲裳,白雲裳掩嘴而笑,鬼瑤兒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笑了一會,戰天風轉眼看向鳳飛飛等人,道:「萬異門一向自在清修與世無爭,這一向卻是累著你們了,以後沒什麼事了,你們也還各自清修去吧,每年師父生辰,我自會去萬異谷賀生,大家到時仍可聚首。」
鳳飛飛等人雖捨不得戰天風,但也知道戰天風這會兒心情即不太好,又是心灰意冷,再強要他管萬異門的事也確有點勉為其難,再說戰天風也有每年聚首的話,便也依了,一***頭。
戰天風又對慕傷仁抱拳,道:「慕大哥,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喝酒。」
傷仁也點頭應了。
招呼畢,戰天風與鬼瑤兒牽手西去,壺七公一路同行,鬼冬瓜夫婦永遠都是跟在鬼瑤兒身邊的,自也一路跟去。
看著戰天風身影漸行漸遠,白雲裳心中也頭一次生出空落落的感覺,在城外一直站了小半天,直到三神僧找來,這才回城。
戰天風幾個一路西行,走得並不快,戰天風始終不太開心,只想喝酒,鬼瑤兒讓鬼冬瓜先行一步打點,但有好酒的地方,便停下來,陪戰天風喝酒,而且每次她都會親自到酒店的廚房裡,親自動手做戰天風愛吃的菜,雖然戰天風自命為天廚星的嫡傳弟子,但鬼瑤兒這會兒做菜的水平真的已遠在他之上,戰天風當然不承認,卻直把壺七公吃得不亦樂乎,吃得嘴爽,也順嘴大讚鬼狂教女有方,果然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鬼冬瓜夫婦卻是目瞪口呆,什麼教女有方下得廚房,鬼冬瓜夫婦敢肯定,鬼瑤兒十有八九不知道九鬼門的廚房在哪兒,兩人只有暗讚愛情的神奇了。
一直走了近二十天,才到七喜國境,傍黑時分進的七喜城,進了七喜城,想著馬上能見到蘇晨,戰天風終於開心了,他想給蘇晨一個驚喜,不直接進宮,到宮門前,對那衛士道:「請通報王妃,就說撞天婚問候紅燒肉。」
撞天婚鬼瑤兒是知道的,紅燒肉是什麼她卻不知道,不過猜也猜得到,這麼肉麻的話,必然是戰天風和蘇晨私底下的私房話兒,一時滿臉醋意,戰天風自然留意到了,湊到她耳邊低笑道:「你也是我的紅燒肉。」
「我才不是呢。」鬼瑤兒又羞又喜,半邊身子都麻了。
戰天風以前叫胡成帶過這話的,是句熟話兒,那衛士看他一眼,報了進去,不一會兒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出來,往戰天風臉上一看,驚呼一聲:「大王。」拜倒在地,卻就哭叫道:「大王你可回來了,王妃前幾天給人擄走了。」
戰天風雖從大將軍任上去了九胡就再沒回過七喜,但他這個大將軍其實就是七喜王早已是盡人皆知的,而這衛士隊長曾見過他幾面,雖然他又長高了些,但面像大體沒變,所以還是認了出來。
他這話卻叫戰天風大吃一驚,急叫道:「王妃給人掠走了,是什麼時候,誰掠走的?」
「是五天前。」衛士隊長回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什麼人擄走的,當時天黑不久,宮女們突聽到玲兒的一聲驚叫說有鬼,然後宮女們進去看,王妃和玲兒就都不見了。」
「有鬼?」戰天風眼光疑惑的去鬼瑤兒臉上一溜,道:「喜神觀的道士呢,我讓王妃叫喜神觀道士來宮中守衛的,他們沒來嗎?」
「大王。」一群道士聞聲從宮中出來,當先一個老道正是喜神觀的住持涯塵老道,拜倒在地,涯塵道:「大王容稟,上次王妃回來後,派人請我們護宮,我們就一直在宮中護衛值守。」
「那天晚間你們都在宮中值守,沒能發現賊人入宮?」戰天風眼光刀鋒一般盯著涯塵眼睛,他今日功力大進,眼光也遠勝往昔,他只一眼就看得出來,涯塵功力不弱,雖不到一流之境,相去也是不太遠,至少不會比壺七公差太多,身後群道中,至少有兩三個能算得二流高手,這實力也算不弱了,真要是全在宮中值守,便是一流高手也休想悄無聲息的帶了人走。
塵點頭:「貧道不敢懈怠,尤其是夜間,我們師兄弟都是分做兩班值守,而且不輪值的也都宿在外宮,可隨時應援,但那夜擄走王妃的人身手高到不可想像,入宮無聲無息,出宮時我們雖然驚覺了,但那人身法如電,只一瞬便沒了蹤影,貧道想以靈力鎖住他都做不到。」
「入宮無聲無息,出宮身法如電,還帶了兩個人。」戰天風眼中越發驚疑。
塵點頭:「那人身手之高,簡直不可想像,西土有這樣身手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佛印宗的金果羅漢,一個是無天佛,金果羅漢聽聞已經坐化,即便在世也不可能來擄走王妃,所以貧道懷疑是無天佛,但照密探傳回來的消息,擄走王妃的那幾天,無天佛一直在大雪山上說法,信眾多達十數萬,人人皆見,所以絕不會是他。」
戰天風其實也想到了無天佛,涯塵這一說,又排除了,壺七公扯著鬍子,道:「也不是無天佛,那還有誰,當世的頂尖高手,可是用不了幾個手指頭就可以數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