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戰天風這麼閉著眼睛施展身法,飛掠一段時間後,身上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不要睜眼,他好像竟能感應到身周的樹幹樹枝,這也太奇怪了,怎麼可能呢,如果說樹是一個人,有心跳有呼息,他能感應到不稀奇,樹可是沒心跳也不會呼息的啊,也不會發出靈力,他怎麼可能感應得到呢?
戰天風先還以為是自己精神恍惚了,但試了好幾次,閉上眼睛,感應到前面是一棵樹,睜眼,果然就是一棵樹,屢試不爽,他還是有些不信,加快身法,感應到樹幹就變身,小半個時辰下來,竟沒有撞上一次,只是把樹葉撞得稀里嘩啦,粗些的枝幹能感應出來,細小的樹葉還是不行,但這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奇跡了。
「難道我出天眼了?」戰天風驚疑不定,摸摸自己的額頭,並沒有第三隻眼什麼的,倒有幾條血痕,先前枝條掛的。
心裡沒底,戰天風換一種身法,不用玄天九變,而就用自己原有的凌虛佛影,眼一閉,好像也有感覺,往前一衝,怦的一下,腦袋劇痛,眼冒金星,睜眼一看,前面老大一棵古樹,其中有一塊樹皮脫落了下來,這一下撞得還真是結實呢。
戰天風苦起臉,揉了半天,猶是不服,再試,都一樣,運凌虛佛影身法,無論他怎麼凝神也是感應不到,連撞了幾個大包,不敢試了,復運起玄天九變身法,那種奇異的感覺立即生出,也不是在心裡,而是在身周,就彷彿身體四肢都生了眼睛一般,隨著身法變換氣息流動,感應無所不在,身法再怎麼快,也絕不會撞到樹上。
戰天風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逮著了個新玩意,新奇起來,正玩得起勁,忽覺有異,睜開眼睛,身子卻已回到了先前的古樹下,萬異公子和鬼瑤兒正瞪著他呢。
戰天風忙收了身法,對萬異公子道:「師父,我好像開天眼了呢,不過這天眼只能在玄天九變身法裡開。」
萬異公子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開什麼天眼,簡直胡扯,不過你小子竟能悟到以心代身之義,倒也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
「什麼以心代身?」戰天風不明白。
「老夫在靈境中潛修千年,呼息天地,提契陰陽,絕聖棄智,返樸歸真,以天地之理為理,以星月之變為變,創此玄天九變,名為身法,其實包含天地至理,內蘊之廣,絕非只是簡單的一門身法而已。」
「你老高明。」戰天風順口拍一馬屁:「但以心代身到底是什麼呢?我好像手上腳上都生了眼睛呢。」
「玄天九變,內含三層功夫。」萬異公子看著他:「第一層是身隨眼走,這是最基本的功夫,像老夫方才要求的,於密林中急掠而枝葉不動,算是入門。」
「在密林中急掠而枝葉不動還只算入門啊?」戰天風差點要暈過去。
萬異公子哼了一聲:「第二層功夫,是身隨心走,心到身到,心動身移,玄天九變至此,漸入佳境。」
「那我剛才是練成了第二層功夫了?進境還挺快的嘛。」戰天風大是得意,眨巴眨巴眼睛:「不過師父,我還是沒明白,我手腳四肢怎麼就像生了眼睛一樣呢?」
「那不是生了眼睛,更不是開了天眼。」萬異公子搖頭:「而是因玄天九變氣機的流動,使肌膚有了感應的能力,如此而已。」
「是這樣。」戰天風明白了,看看自己的雙手,有些失望:「原來只是肌膚有了感應的能力,我說呢,若開了天眼,怎麼額頭上並沒見生只眼睛出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肌膚的感應能力,本來就有啊,打一下會痛,掐一下也會痛啊。」說著自己把自己掐一下,掐得有些重,頓時大叫起來,邊上的鬼瑤兒看得撲哧一笑。
「掐一下會痛,那只是感覺。」萬異公子搖頭:「玄天九變打開的,卻是肌膚的感應能力,到此境界,身體的靈敏度成倍增加,對天地自然,會有著更真切的感悟,豈會無用?」
「不過那樣掐一下好像也更痛哦。」戰天風苦著臉。
「什麼叫掐一下更痛,你不惹你的小媳婦生氣,她不掐你,怎麼會痛。」萬異公子瞟一眼鬼瑤兒,笑,鬼瑤兒一張俏臉剎時紅到耳根。
戰天風看到鬼瑤兒通紅的俏臉,卻在心底冷哼一聲:「想掐老子,門都沒有,老子練成了玄天九變,來去一溜煙,你掐風去吧。」
「玄天九變第三層功夫,乃是以天心為己心,一舉一動,都暗合天地之理,不動則已,動則風雲齊變。」說到這裡,萬異公子略略一停,道:「所以前兩層功夫,其實都只能達到玄天九變的前八變,惟有進入第三層功夫,才能達到第九變,玄天九變也才算真正大成。」
「一動風雲齊變,那可真不是簡單的身法了呢,那是神仙。」戰天風叫。
「老夫剛才就說過了,玄天九變本就不是簡單的身法,你小子真練好了,足可脫體飛昇,成為真正的神仙。」
「是嗎?那太好了,成仙好啊,小子做夢都想成仙呢。」戰天風口中應,心下卻冷笑:「你老自己先成仙吧,自己半死不活吊了千年,卻說我能成仙,哈。」
「但老夫就奇怪了。」萬異公子盯著戰天風上看下看:「你閉上眼睛亂飛,老夫知道你是賭氣,絕不是你小子悟性絕頂,可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小子就可以打開肌膚的感應能力,照理說不可能啊。」
「原來我閉眼亂飛他還是知道啊。」戰天風暗吐舌頭,賠笑道:「大概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吧?」
「瞎貓有可能撞上死耗子,但你這個。」萬異公子搖頭,一臉迷惑,聽了他的話,鬼瑤兒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戰天風,心下嘀咕:「這人總是能莫名其妙的創造奇跡,真不知他怎麼做到的?」
他兩個迷惑不解,戰天風自己心裡其實也是一鍋粥,前後一想,突地想到一個可能:「上次雲裳姐靈力進入我體內後,我就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奇異的感應能力,只要有敵人,不等近身我就能感應到,這一次一下就打開了肌膚的感應能力,十九也是受惠於雲裳姐。」
「算了,不必想了。」萬異公子道:「你雖悟到了第二層的心法,但其實第一層功夫還沒入門,不過即打開了肌膚的感應能力,玄天九變也就可以一用了,現在來練習身法與招式配合,你其它功夫不行,就用那七個金字,攻一下你的小媳婦看。」
天風應一聲,斜眼看向鬼瑤兒:「娘子小心了,要是手太慢,為夫我打起屁股來可是不留情的。」
鬼瑤兒臉一紅,哼了一聲:「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來了。」戰天風一聲怪叫,展開玄天九變身法,不用金字,卻霍地欺近身去,左一掌,左一拳,不等鬼瑤兒還招,忽地一繞,到了鬼瑤兒背後,一掌便向鬼瑤兒屁股上打去。
鬼瑤兒不敢小看萬異公子以千年心血手創的這玄天九變,凝神提防戰天風的金字,沒想到戰天風不用金字,倒打了個出其不意,不過她功力比戰天風高得多,反應更是不慢,百忙中往前一跨,沒讓戰天風打中,戰天風身法如風如電,看鬼瑤兒轉身,他又繞到了鬼瑤兒側後,復一掌拍去。
「他是純心想讓我出醜了,我倒要試試,這玄天九變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厲害。」鬼瑤兒七分羞,倒也有三分惱了,眼見戰天風近身,她手中短劍虛晃一招,不出她所料,她劍一動,戰天風身子立時繞開,繞到她左面,便在戰天風欺近身來時,鬼瑤兒右爪早在等著,口中一聲嬌叱:「小心了。」當頂一爪抓下。
戰天風繞得正起勁,突見自己一個腦袋直往鬼瑤兒爪底下送去,大吃一驚,慌地變身,斜身繞開,但此時鬼瑤兒佔得先機,卻是不肯放過他了,右爪不中,左手短劍早跟蹤而至,疾刺戰天風左脅,劍光如電,劍風嗚嗚,大有將戰天風一劍刺穿的架勢。
「鬼婆娘要謀殺親夫。」戰天風大駭,身法再變,但鬼瑤兒劍爪交錯,死死的跟在他後面,戰天風連變十餘次身法,卻始終無法擺脫鬼瑤兒的追殺。
玄天九變確實了得,但也並不像萬異公子說的那麼誇張,能比戰天風本來的凌虛佛影快上一倍,加之戰天風新練不久,功力不深,這會兒雖有長進,最多也就能比鬼瑤兒的黃泉獨步快得一點點,如果他不想打鬼瑤兒的屁股,不近身攻擊,鬼瑤兒要追上他確有點難,但一近身,氣機牽引之下,別說他只比鬼瑤兒快得一點點,就算再快一點點,這種情形下也是脫身不得。
不過鬼瑤兒也是將功力提到了極限,她當然不是真心想要殺戰天風,她其實是擔心戰天風,黑蓮花荷妃雨之能,她曾親眼目睹,確是可怕之極,如果戰天風的玄天九變不是真的有驚神泣鬼之能,一個不好,說不定會傷在荷妃雨手底,所以她就要逼出戰天風的最大潛能,到看戰天風習了玄天九變後能到一個什麼境界,如果戰天風甚至逃不過她的追殺,那更不可能是荷妃雨的對手,她將不會冒險與戰天風聯手去對付荷妃雨,至於不能趕走荷妃雨萬異門會怎麼樣,說實話她不是俠女,想不了那麼多,今天的她變了許多,但也只是對著戰天風而已,對著戰天風,她多情、軟弱、有些癡,甚至有些傻,但對著其他人,鬼瑤兒仍是鬼瑤兒,仍是精明厲害冷若冰霜的九鬼門天之驕女。
戰天風用出了吃奶的力氣,仍是脫身不得,沒辦法只得反手撥鍋,左手鍋一劃,架開鬼瑤兒短劍,右手金字同時急打出去,他也是惱了,七個金字用上了十成勁,上下左右一窩蜂打向鬼瑤兒。
鬼瑤兒對他這七個金字倒是不敢小視,右爪轉攻為守,連抓七爪,將七個金字盡行抓滅,但她身法這麼略一停滯,戰天風立時便脫身跳開。
萬異公子哈哈大笑:「怎麼樣小子,老夫早說過,你功力太低,功夫也太差,除了那什麼美女江山一鍋煮,其它的都只有送死的份,現在服氣了吧。」
「那就美女江山一鍋煮吧。」戰天風一咬牙,左腳往前一跨,這一跨是玄天九變的第一變鷹翔,昂首闊步,此時誠心正意,又是含怒而發,這一步裡,隱隱竟有王者之氣,不像先前一通亂繞,嬉皮笑臉,到像個街頭調戲美女的混混,隨之右腳斜跨,似直而曲,乃是第七變蛇行,雙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鍋煮七個金字疾打出去。
鬼瑤兒不敢輕視,左劍右爪,劍劈爪抓,將打來的金字一一滅去,才滅得三個金字,戰天風身法早變,繞身到她側後,又是七個金字打出,字一出手,身法又變,一剎時間,戰天風身法連變十數變,打出了近百個金字。
金字為靈力以印法捏成,如果不持續催送靈力而轉換手印,靈根斷絕,金字自滅,戰天風打出的近百個金字,不是一窩蜂全堆在鬼瑤兒身周,而是此起彼滅,若近百個金字同時湧上,鬼瑤兒功力再強上十倍,那也是招架不住的,雖然只是此起彼伏,但戰天風只打字不近身,只有他打鬼瑤兒的份,鬼瑤兒卻沒法子還他,完全陷入了挨打的局面。
一般高手放對,哪怕身法再妙功力再高,和敵人動手時,身法也要停頓一下,因為你要打人啊,衝到別人面前,得停下來出招啊,不能直撞到別人懷裡去不是,就算斜身繞過,身法也要慢一下,遞招也要時間的,而像戰天風這樣,只是圍著敵人繞圈子,金字也不像拳腳刀劍,乃是無根之物,打出去了就不要管,不必要花費拆招的時間,身法便再無絲毫的停滯,敵人除非身法快過他,否則除了挨打,完全沒有任何辦法。
鬼瑤兒雖完全陷入挨打的局面,但她功力遠高於戰天風,招式也精妙,守得穩穩當當,不過只拆了十餘招她便已暗暗心服,萬異公子給戰天風想的這個以玄天九變配金字的打法,確有奇效,她也試過,竭力想反攻,但戰天風身法實在太快,又完全不停步,就算沒有金字的阻礙,她也追不上戰天風,更何況還要格擋戰天風的金字,那就完全沒有半點還招的可能。
「就這樣了。」萬異公子點頭叫停,看向鬼瑤兒道:「戰小子在旁牽制,你正面強攻,記住,一上去就要用全力,一百招內如果不能讓那女娃子感受到巨大的壓力,那就有些麻煩了。」
戰天風又不服氣了,道:「那荷妃雨也不是金剛打的,別說我兩個聯手,便是我一個人去,有我打她沒她打我,她也只有跑路的份。」
「你小子吹牛不打草稿。」萬異公子冷哼一聲:「玄天九變用不了你多少靈力,但捏印凝字呢?你只告訴我,像剛才這麼狂攻,你能撐多久,能撐半個時辰嗎?一旦你靈力消耗過巨,身法慢下來時,那時別人不會打你?」
戰天風張大了嘴,再也做聲不得。
捏印凝字不像刀劍拳腳,刀劍拳腳,有身蠻力也可以舞一下,金字卻完全是純靈力凝成,自然也就極耗靈力,像戰天風剛才那樣的狂攻,絕不可能撐到半個時辰,最多兩刻鐘,他靈力就會消耗一半以上,靈力一弱,身法自然也就慢了。
「弟子明白。」鬼瑤兒抱拳。
萬異公子點點頭,道:「你們休息一個時辰,養養精氣,午時出戰。」
「我不要休息,就現在出去。」戰天風急不可耐。
萬異公子搖頭:「黑蓮花是夜之花,乃午夜之靈,午夜時靈力最盛,天明便弱了下去,到午時最弱,那時出擊最有把握。」
「午夜之靈。」戰天風一臉迷惑:「你說她不是人,而真的只是朵黑蓮花?」
「不,她是人。」萬異公子搖頭,眼望遠方:「不過黑蓮宗的修練方法十分奇異,乃是以蓮心為心,最終於一朵蓮花中修成靈光,始為大成,不過具體到底是怎麼樣的,老夫也不知道。」
「這麼玄啊。」戰天風大扯耳朵:「難怪我雲裳姐說荷妃雨是在佛珠中現出黑蓮花,我還以為僅僅就是打個賭,卻原來黑蓮花就是她的靈啊。」這麼想著,又自言自語道:「那雲裳姐能在黑蓮花中現出佛身,是不是雲裳姐的靈體已經成佛了呢。」
「有可能。」鬼瑤兒在一邊接了一句,話出口,她的臉卻紅了。
這句話,鬼瑤兒有私心,她把蘇晨白雲裳都看做情敵,對於蘇晨,她有優勢,也有自信,但對上白雲裳,她卻一點信心也沒有,白雲裳實在是太優秀了,無論是出身長像武功,白雲裳都強過她,平手相對,鬼瑤兒完全沒有贏她的可能,但如果說白雲裳歸依了佛祖,或者靈體乾脆已經成佛,絕了戰天風的心,那她才有希望,不過她是個驕傲的女孩子,想到要靠這個法子來打敗情敵,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戰天風不知想到了什麼,並沒有留意她,而萬異公子乾脆搞不清他們之間的這鍋爛糊糊,更不會來注意她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