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江山一鍋煮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慕傷仁看玄信發呆,連叫兩聲:「天子,天子。」

    玄信這才醒悟過來,轉開眼光,卻仍是神不守舍,一眼看到馬橫刀,叫道:「馬大俠。」叫了這一聲,眼光卻又溜回白雲裳臉上,道:「這位是——?」

    他先前聽到傳國玉璽,狂喜之下衣服也來不及穿好,而這會兒竟然把這事給忘了,馬橫刀也是暗自搖頭,道:「稟天子,這位是白衣庵的白雲裳小姐。」

    「阿彌陀佛。」白雲裳合什為禮:「白雲裳見過天子。」

    這些日子,白雲裳對著戰天風馬橫刀壺七公幾個,一直都沒運觀雲心法,本想對著玄信也不運觀雲心法,此時失望之下,眼光微凜,運起了觀雲心法,玄信心中立時生出奇異的感覺,面前的白雲裳無比高貴無比莊嚴,他膝蓋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陣發軟,只想俯身拜倒。

    馬橫刀眼光如電,玄信神情一變,他立知不對,急運玄功,隔斷玄信看向白雲裳的眼光,同時傳音道:「白小姐。」

    白雲裳雖從小在佛門中長大,但並不是出家人,照理見了玄信要行叩拜之禮,這會兒她以佛禮避過也就罷了,再要弄得玄信對她下拜,那就太過份了。

    白雲裳明白馬橫刀的意思,微微一笑,垂下眼光,她的觀雲心法雖然了得,但別人只要不與她的眼光對視,心神也就不至於太受影響。

    她垂下眼光,玄信心神才稍稍寧定,馬橫刀又給玄信介紹壺七公戰天風兩個,戰天風聽馬橫刀說過,說玄信待他特別不同,不但特別親厚,更特旨他見駕不拜,所以他可以不拜,但戰天風壺七公這些人見了天子是要拜的,然而此時戰天風對玄信大大的看不入眼,不想拜了,他卻巧,見玄信眼光看過來,卻也雙掌合什,道:「阿彌托佛,貧僧現為佛印寺方丈,戰天風只是俗家名字,昨天起就沒用了。」

    馬橫刀沒想到他會來上這麼一怪招,哭笑不得,白雲裳卻是抿嘴一笑。

    壺七公則是暗罵:「臭小子,倒會弄巧。」抱了老拳向天一拱,道:「草民不是和尚,搬不來佛禮,只是前夜得了風濕,膝蓋突然就硬了,失禮之處,天子莫怪。」

    其實他這一拱,還是衝著馬橫刀的面子,否則怕就是白眼向天了。

    好在玄信這一年多來栽多了觔斗,倒不在乎這個,忙道:「各位都是江湖異人,便與馬大俠一樣,孤待馬大俠,便是視為兄長的,對了馬大俠,你真的取了傳國玉璽回來了嗎?」到這會兒,他終於又想起傳國玉璽了。

    橫刀點頭,從懷中取出傳國玉璽,雙手奉上。

    除了戰天風白雲裳壺七公三個,殿中所有人的眼光全落在馬橫刀手上,玄信更是眼光大亮,雙手稟抖著接過傳國玉璽,打開黃綢,一眼看見,猛一下就緊緊的抱在了懷裡,顫聲叫道:「是傳國玉璽,傳國玉璽終於又回來了。」激動之極,雙膝一軟,忽地對著馬橫刀拜倒,叫道:「馬大俠,孤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謝你,歷代天子在天有靈,同感大德啊。」說著號啕大哭。

    馬橫刀沒想到他竟會下拜,大吃一驚,慌忙扶起,急道:「此乃天子洪福,臣只是略效微勞,不敢居功。」

    傳國玉璽本來是永樂公主托戰天風帶回來的,但戰天風中間又做了把假天子,這會兒馬橫刀不能細說,所以乾脆暫時一字不提。

    玄信哭了一會,隨後就熱鬧了,即刻命人請吳喜來,當夜便寫了詔書貼在了城門口,詔書的內容是感謝天地先王的意思,其實也就是高興的,傳國玉璽回來了嘛。

    戰天風看了撇嘴,但並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樣,聽得傳國玉璽回來,詔書上蓋上真印,幾乎是合城的人都來看,雖然禁軍圍著不能近看,但遠遠的看到詔書上所蓋印文發出的熠熠紫光,無不高呼萬歲,倒頭下拜,城中同時鞭炮聲不絕,鬧了一夜。

    聽著滿城的鞭炮聲,馬橫刀心中感概,對白雲裳道:「戰爭比瘟疫更可怕,民心思安啊。」

    雲裳點頭,眼光與馬橫刀對視,道:「馬大俠放心,雲裳將會動員佛門的力量,竭力相助天子,消彌戰亂。」

    馬橫刀知道,白雲裳在見了玄信後很失望,尤其是有了戰天風這個對比,他怕白雲裳改主意,所以這麼說,但他的擔心還是多餘了,白雲裳對玄信確實很失望,但她是個有大定力大智慧的女孩子,識得大體,並不會因一時的好惡而改變心志。

    她當然也明白馬橫刀的擔心,所以才明言承諾。

    四目對視,兩人心意相通,眼光中卻都有幾分無奈。

    「他狗大爺的,一通鞭炮,把狗都嚇得躲起來了,不過總算給我弄到一隻。」戰天風突然越牆進來,手裡倒提著一隻死狗,衝著馬橫刀一晃:「馬大哥,有狗肉吃了。」

    「我也要吃。」白雲裳忽地擊掌歡叫,仙子般的臉上,竟然露出饞象,戰天風看了一呆,大喜道:「當然。」把那狗舉起來,對著狗眼道:「狗兄啊,不對,狗弟啊,有仙口光顧你的肉,你雖死猶榮呢。」

    「什麼呀。」白雲裳嬌嗔的橫他一眼,卻是咯咯嬌笑,馬橫刀則是哈哈大笑。

    「兩位稍等,半個時辰後就得。」戰天風一溜煙去了御廚房。

    「這樣的一個人。」看著他的背影,白雲裳微微搖頭,眼光裡滿是柔情。

    馬橫刀明白她剛才略為失態的歡呼,更明白她這時眼光中的意思,那是一種欠疚。

    但馬橫刀自己何嘗不是這種想法。

    老天爺不公平啊!

    鬧了一夜的洗馬城,在第二天並沒有平靜下來,朝中先熱議了半天,玄信隨即不停的寫詔,傳給各地的諸侯王,快馬疾馳的聲音便在城中不停的響起。

    戰天風倒像個沒事人,夜裡喝醉了,到午間醒來,睜開眼第一件事便又琢磨上了城裡的狗,壺七公昨夜貪嘴吃得太多,剛好有些傷胃,聽了他這話,伸手便給了他一暴粟:「大熱的天,是吃狗的時候嗎?」

    「那呆會晚上你不吃不就行了?」戰天風捂著頭。

    「我要吃。」壺七公鼓眼:「但吃了不舒服就要揍你。」

    「世上哪有你這麼不講理的。」戰天風氣死,馬橫刀白雲裳哈哈大笑。

    白雲裳笑容微收,道:「今天不能再吃了,我得去東海會見佛門三大長老。」她看向馬橫刀,道:「傳國玉璽回歸,大位已定,佛門將全力天子。」

    馬橫刀大喜道:「這樣最好了,現在因為枯聞夫人歸燕國假天子,七大玄門舉棋不定,但若佛門放言天子,以佛門在江湖尤其是各諸侯國的影響力,將給天子造出極大的聲勢。」

    戰天風聽說白雲裳要走,有些捨不得,但知道白雲裳要做的是正事,也不能阻攔,道:「那就饒了洗馬城裡的狗命好了。」

    白雲裳抿嘴一笑,道:「是暫寄狗命吧,我想到年底的時候,大局可能就穩定下來了,那時正是吃狗的好季節。」

    「一言為定。」戰天風又開心了。

    壺七公道:「我也有點子事,先走一步。」

    「你又有什麼事?」戰天風轉頭看他。雖然壺七公有時很不給他面子,但和壺七公打打鬧鬧,也挺有趣的,戰天風倒願意和壺七公混。

    誰知壺七公卻大不領情,眼一翻:「干你什麼事?」

    戰天風嚥氣,咬牙恨聲道:「下次我煮狗肉時,沒吃到可別怪我。」

    壺七公嘿嘿笑:「你小子一煮狗肉,老夫千里外也能聞著,絕不會錯過的。」

    戰天風笑:「等你老從千里外趕來時,早就湯都沒了。」

    「你小了若敢不給老夫留著,老夫就把你當狗肉吃了。」壺七公嚙牙。

    「好怕,好怕。」戰天風裝做害怕的樣子拍胸,馬橫刀哈哈笑。

    壺七公也笑了,道:「知道怕就好。」

    白雲裳抿嘴輕笑,看著戰天風的笑臉,心下想:「他就是個孩子,好人多,好熱鬧。」

    白雲裳與壺七公同時離開,戰天風一時覺得冷清起來,玄信名義上對馬橫刀極其客氣,不敢拿他當護衛看待,但馬橫刀其實就是他的高級護衛,尤其傳國玉璽剛回來,天下諸侯未服,即怕人來搶傳國玉璽又怕人暗害玄信,馬橫刀幾乎是寸步不離玄信,戰天風想跟馬橫刀在一起卻厭著玄信,一個人悶在宮中,無事可做,他哪是個有坐性的人,眼珠子一轉,想到一事,心下琢磨:「反正無事可做,本大神鍋不如進御廚房當大師傅去,把師傅傳下的廚藝好生操練操練。」但隨即卻又搖頭:「給玄信做菜,呸,美得他。」回想當日在跑馬鎮應聘廚師的事,一下有了主意:「對了,去城中哪家酒樓當大師傅去,馬大哥空了,自來喝酒便是,也免得看著玄色鬼礙眼。」

    當下找到馬橫刀,把自己想出宮去混個廚師噹噹的事說了,馬橫刀也知道他看玄信不順眼,不願呆在宮中,點頭,道:「好啊,哪家酒樓能請得到戰兄弟,那必定是顧客盈門了。」

    「那是。」戰天風牛皮哄哄的點頭:「有天廚星的傳人親自掌廚,生意想不紅火都不行啊。」

    馬橫刀大笑,看著戰天風聳著肩膀一搖三擺的出去,心下感概:「他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曾做過天子的事呢。」

    無論是白雲裳壺七公還是馬橫刀,都以為戰天風在交出傳國玉璽後會有一點點失落,卻都沒有看到,他們不知道,交出傳國玉璽,對於戰天風來說,真的是放下了一付擔子,他真的只覺得全身輕鬆,就如一隻解了鏈子的猴兒,只想歡呼鼓舞,哪裡更會有半點失落的感覺。

    戰天風出宮,打聽到洗馬城中最出名的酒樓是萬香樓,一路過去,遠遠見一面酒旗招展,到近前,但見樓高三層,古色古香,戰天風仰頭看了一會,點頭:「這樓也勉強了,且進去看看,露兩手趕跑他的大廚,本大神鍋便在這萬香樓裡揚名立萬。」

    進樓,小二接著,戰天風大刺刺道:「把你樓中最拿手的菜,點一桌上來。」

    大主顧到,小二脆生生應著,一臉馬屁捧他上樓,添茶倒水,慇勤無比,戰天風看著他忙,心下偷笑:「現在樂吧,呆會你就要哭了,不過最終你是會笑的。」慢慢嗑著瓜子兒等上菜,腦中幻想著他日酒樓中顧客盈門讚不絕口的情景,暗自得意。

    上了四五個菜,戰天風估計差不多了,正要伸筷嘗一下好鬧,卻突地裡心生警兆。

    戰天風要的是二樓雅座,但不靠窗,是左拐角的一張桌子,剛好挨著樓道口,右手靠窗一張桌子,坐了一個矮胖中年人,背後一張桌子,戰天風先看了一眼,是個三十多歲的黑衣漢子,都不像礙眼之人,而這時走動的,一個是店小二,不過不是先前捧戰天風上來的那個,托盤子端著一壺酒,樓道口同時上來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臉風塵的樣子,典型的趕遠路累了上來歇腳的旅人。

    沒有任何人值得疑心,一切都很正常,戰天風無法解釋這種警兆從何而來,在這個念頭閃過的同時他甚至想笑起來:「是不是有病啊。」但笑到嘴邊,卻突地凝住。

    他記起了上次鄧玉星三個伏擊他時的情景,那一次已經映證了心中的警兆不是假的。

    戰天風霍地站起,反手取鍋在手,右腳往前一邁,身子一頃,似乎是要穿窗而出,但上半身前頃的同時,下半身卻忽地往後退去,猛一下撞開壁板,穿了出去。

    他有一種感覺,惟有往後退,撞破樓板從酒樓後街穿出,才是最安全的。

    他說不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只知道這種感覺真實存在。

    在後退的剎那間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如果什麼事也沒有,那今天就搞笑了。」

    到底只有一次的經驗,他仍有些信心不足。

    但事實證明他的感覺是對的。

    他身子一起,本來旁若無事走過他身邊的小二臉色霍變,端著的盤子往上一拋,托盤子的手裡竟拿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直刺他胸膛,背後的黑衣漢子本是背對著他坐著的,這時一個大翻身,手中竟是一把手斧,當頂劈下,而那個從樓道口上來的中年人,一臉風塵的眼光忽地變得銳利如刀,身子向上一衝,雙爪如勾,抓向戰天風。

    這三人竟都是高手,雖不能與戰天風比,在江湖中卻也絕對算得上是二流高手,而在他們動手之先,戰天風竟完全沒有半點察覺。

    「這三個傢伙裝得還真像啊。」戰天風心中大罵,而在身子的飛退中,更徹底映證了那神秘感應的正確,坐在窗前的矮胖中年人看到刀光忽現,驚得站了起來,沒站穩,一個踉蹌退向窗邊,幾乎在他身子靠到窗子上的同時,窗外屋椽上突地倒吊下兩條漢子,都是手持雙弩,四弩齊發,矮胖中年人剎時間給射成了一頭箭豬。

    倒吊下來的這兩條漢子看不出有多高的功力,但對時間的拿捏卻是如此的準確,如果戰天風真想穿窗而出,這時的他,絕對和那矮胖中年人一個樣子。

    「九鬼門的鬼。」戰天風腦中閃念,身子不停,一個跟斗翻出數丈,斜身穿入後街一棟樓房的窗子,左手同時穿入裝天簍,要邊逃邊煮一葉障目湯,手伸到簍子裡,心中卻突地怒火狂升:「干你大爺的鬼丫頭,想煨就煨,想捏就捏,不陪你好生玩玩,真當老子是糍粑了。」

    一時激發心中潑性,不跑了。他鑽進的這家人樓上是兩面開窗,屋裡這時沒人,堆著些雜物,戰天風心念電轉,順手抓起一個腳盆便從對面窗子扔了出去,自己卻猛地往下一蹲,就在窗子下蹲了下來,同時急運斂息功,更屏住呼吸。

    他先前的應變出乎那三個殺手的意料,那三人呆了一下才追上來,遲了一步,只看到戰天風穿進窗子,其它的沒看到,這時那中年漢子也急掠過來,在窗台上一落,看到對面給腳盆打破的窗子,扭頭急叫道:「小賊穿窗跑了,你們越屋追,我兜尾跟著。」

    說到這裡,那中年漢子似乎覺出了不對,低頭往下看,剎時對上戰天風眼光,戰天風一臉嘻笑,道:「安排得不錯了,辛苦了,送你一鍋玩玩。」話出的同時,身起鍋揚,斜斜一鍋切在那中年漢子肚子上,中年漢子沒想到戰天風沒有逃跑卻是蹲在窗子下,完全沒有防備,根本反應不過來,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鍋子切進自己的肚子,煮天鍋的邊緣雖不能說鋒利如刀,相去卻也不遠,立時就給那中年漢子來了個大開膛,肚腸飛落的同時,戰天風最後那個玩字才剛剛落音。

    在那中年漢子的驚天慘叫中,戰天風才真個穿窗而出,他算定,越屋而過的店小二和黑衣漢子必定已到他前面,他正好可以從後面來個突襲。

    果然,一出窗便看見那店小二兩個正停在對面屋頂上,正在張望呢,顯然是越屋而過後沒見到戰天風,不知往哪裡追,這時卻聽到了中年漢子的慘叫聲和背後掠風聲,齊扭頭往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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