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王想出的這個以輕靈對笨重的法子,確是應對連環甲馬的不二法門,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在自己的陣後,戰天風竟預挖了陷馬坑,他一邊跑,還一邊觀察著背後連環甲馬的勢態,想著只要連環甲馬一停下,便要立即回軍騷擾呢,前頭卻突地哭喊連天。
「出了什麼事?」雪狼王吃了一驚,急以遁術升上空中,一眼看去,但見前頭人仰馬翻,先前好好的平地上,這時竟現出了連綿數里的大坑,自己前軍已完全陷在坑中,後面的人馬收勢不及,仍在往前踩,全軍已亂作一團,而後面蹄聲轟隆,連環甲馬正如山壓來。
「小賊竟然偷挖了陷馬坑——就算現在回頭——砍不開他的連環馬——全軍已經亂了。」雪狼王腦中亂作一團,各種想法閃電般在腦中轉動,眼前忽地一黑,一頭往地下栽去,無天佛急掠而至,一把抱了他飛掠開去。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雪狼兵雖然是這世上最精良最悍勇的騎兵,但十三萬騎擠做一團再面對狂馳而來的鐵甲怪物,卻也只有哭天的份。
一場屠殺。
是的,就是一場屠殺,如果雪狼王事先知道身後有陷馬坑,不後退,而是揮軍與戰天風對沖,即便是對著連環甲馬,也仍有一戰之力,或許仍然會輸,但至少會是一場血戰,現在卻一切都晚了,亂作一團再擠做一堆,本來僅餘的三分戰力也在自己人的推擠中抵消得乾乾淨淨。
一半人死在天軍的長槍大戟下,卻差不多還有一半人是給馬踩死的,好不容易從兩側逃出的萬把人,卻又迎頭撞上了鮮於誠的八萬精騎,十三萬雪狼兵,除了雪狼王等以遁術掠走的玄功高手,死得一個不剩。
太陽先前躲進了雲裡,這時突然詭異的躍出來,照著滿地的死屍。
葫蘆峽外,殘陽如血。
「阿彌陀佛。」白雲裳輕宣了聲佛號,她猜破了戰天風的計策,便也大致預見了雪狼兵的結局,但當親眼面對如此慘況,即便以她的修為,仍不覺心中震撼。
馬橫刀卻是仰天長笑,叫道:「數百年來,我天朝對著胡夷,從未有今日之勝。」將葫蘆中酒一口氣灌下大半,高歌道:「黃沙百戰兮鐵戟折,醉臥韁場兮酒尤香,痛快啊,痛快。」
「聖天子神威蓋世。」諸王一齊拜倒,每個人都是一臉激動,眼底卻也隱藏著畏服,無一人再敢與戰天風對視。
戰天風心頭也突然就有了難得的輕鬆,道:「峽中這十多萬雪狼兵,不要管了,只須守好峽口便是,過得十天半個月,他們自己餓也餓死了。」
「遵命。」魯能鮮於誠齊聲答應。
天軍緊守峽口,牧流王領著殘軍再挖了幾千個大坑,將十三萬雪狼兵屍體埋了,峽中雪狼兵已知援兵全軍覆滅,是夜峽中胡笳悲鳴,伴著冷月清輝,倍加淒涼。
第三天響午,逸參馬齊等來了,都是一臉激動的的拜倒,見了禮,逸參道:「請天子回駕西風城,葫蘆峽中的雪狼兵餘孽反正已是必死無疑,天子就不必過於操心了。」
牧流王等一齊稱是,戰天風卻搖搖頭,道:「雪狼王沒死,他是不會放棄這峽中的十多萬雪狼兵的,還是多留點心好。」
戰天風說是這樣說,其實他根本不認為雪狼王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這日夜間與馬橫刀白雲裳幾個喝著酒,就把傳國玉璽掏了出來,交給馬橫刀道:「好了馬大哥,謝謝你信任我,現在這傳國玉璽真的可以交給你了。」
馬橫刀看一眼白雲裳,接過傳國玉璽,卻不吱聲,白雲裳壺七公也不吱聲,三個心中都有種怪怪的感覺,不過戰天風卻沒有察覺,歎口氣道:「可惜天氣熱起來了,要不我一定去打條狗來,好好的燉鍋狗肉吃吃,遺憾啊遺憾。」
天子寶印說放手就放手,一鍋狗肉卻在這裡大叫遺憾,壺七公忍不住翻眼:「臭小子,你還真是個怪胎。」
戰天風沒明白他的意思,也翻起眼睛道:「吃狗肉怎麼就是怪胎了,難道你不吃狗肉。」
「無天佛來了。」一邊微笑著的白雲裳忽地神情微凝,眼望遠方。
戰天風一愣,跳起來道:「我就知道雪狼王不會甘心的。」
四人出帳,遠遠的山頂上,彩光一閃,戰天風四個直掠過去,到近前,戰天風身子忽地抽緊,驚叫:「晨姐。」
彩光中的,不是無天佛,是蘇晨,給彩雲裹著,無天佛站在旁邊,雪狼王站在另外一面,他的臉蒼白如紙,雙眼緊緊的盯著戰天風,便如雪中的殘狼盯著獵人,眼中是無比的憤恨,但同時也有深藏著的畏懼。
給彩雲裹著的蘇晨只是身子不能動彈,眼耳無礙,一眼看到戰天風,急叫出聲:「風弟小心。」
「晨姐不要怕。」戰天風叫,自己一顆心卻似乎給什麼東西緊緊揪著了似的,長到這麼大,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看一眼無天佛,最後看向雪狼王,咬牙叫道:「我可以饒峽中十二萬雪狼兵不死,立刻放了她。」
雪狼王眼光一亮,死死的看著戰天風,卻不吱聲。
戰天風一顆心似乎揪得更緊,眼光與雪狼王對視,臉上露出悍惡之色:「你可以害了她為死去的雪狼兵報仇,但我在殺了峽中雪狼兵後,將揮兵雪狼國,把雪狼國男女老幼斬盡殺絕。」
四目對視,火星激濺,雪狼王的眼光慢慢淡了下去,點點頭,道:「你下令打開峽口,我立即放人。」
天風斷然搖頭:「你先放人。」
雪狼王眼光霍地又是一亮,戰天風毫不妥協的與他對視,道:「我說話算數,但你卻未必有什麼誠信。」
四目對視,戰天風心中怦怦直跳,整個天地似乎都凝固了,再吸不進任何空氣,便在他幾乎撐不住的時候,雪狼王先點頭了,道:「去峽口,同時放人。」
「一言為定。」戰天風點頭。
到峽口,魯能鮮於誠得報迎出,一眼看到旁邊的雪狼王無天佛及裹在彩雲中的蘇晨,眼中都露出驚疑之色,但隨即凝神看向戰天風,戰天風道:「打開峽口,放雪狼兵出來。」
能兩個並無任何遲疑,即刻回身傳令,打開峽口。
戰天風看向雪狼王,冷冷的道:「所有出峽口的人,都必須放下彎刀,出西口城後,再還給你們,中間須老老實實,亂殺一個西風國百姓,我會取一百名雪狼兵的性命相抵,你可聽清了。」
「聽清了。」眼見天軍打開峽口,雪狼王只覺嗓子眼發乾,慌忙點頭,他一生雄視天下,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不慌不忙,但此時卻是情不自禁的心中發緊。
因為峽中這十二萬雪狼兵已是雪狼國最後的火種,如果保不住這十二萬人,雪狼國將被五犬和九胡徹底吞滅,所有的人也將淪為奴隸。
「長了記性就好。」戰天風點頭:「現在你去峽中告訴忽爾度一聲,出峽來就放人吧。」
狼王應一聲,飛身進峽,不多久出來,峽口隨即響起馬蹄聲。
雪狼王看向無天佛,叫道:「國師。」
無天佛點頭,彩光一閃,彩雲散去,蘇晨身得自由,但此時當著很多人的面,卻不敢撲到戰天風懷裡去,只是拜倒在地,道:「多謝天子。」
戰天風始終揪著的心終於鬆了開來,卻尤有些不放心,看向白雲裳道:「雲裳姐,請你幫晨姐看一下,看她是否中毒或暗傷什麼的。」
聽了他的話,一邊的無天佛大大的哼了一聲,戰天風扭頭看向他,冷哼一聲道:「哼什麼哼,跟個大頭蒼蠅似的,你害死金果羅漢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呢。」
無天佛呵呵一笑,道:「金果的事,你不能只算在老僧一個人頭上,你的小情人鬼瑤兒也有份呢。」他功力遠高於戰天風,若在以前,這樣的話他根本不會說,然而這一仗後,他已再不敢輕視戰天風。
「鬼瑤兒天風哼了一聲,忽地想到一事,對無天佛傳音道:「你們怎麼知道可以用我晨姐來要挾我?」
無天佛和鬼瑤兒曾聯手攻打佛印寺,因此無天佛知道戰天風的名字是可能的,但戰天風和蘇晨的事,鬼瑤兒不可能會去跟無天佛說,而在西風城裡那段時間,戰天風雖夜夜去會蘇晨,他也肯定宮中還有雪狼王的奸細,但他每次去都是隱了身形的,一般的奸細不可能發覺,所以奇怪。
「是你的一個老熟人。」無天佛一笑:「盧江。」
「盧江?」戰天風驚呼出聲。
「盧江怎麼了。」聽到他叫聲,蘇晨疑惑的看過來,不過她也是個聰明的女子,馬上就明白了,叫道:「是盧江告訴他們去抓我的?」
看著戰天風眼中的疑惑,無天佛道:「你確實很了不起,盧江雖然在九胡揭露了你的身份,但九胡卻容他不得,存身不住,只得投了我雪狼國,你那日初會雪狼王,下城打賭,便給他認了出來,他以為雪狼王不識你的來歷,來帳前匯報立功,他知道的,我們就全知道了。」
「原來如此。」戰天風咬牙。
「不過你也不要恨他了。」無天佛搖頭:「他和前日那十三萬人一樣,都死在這葫蘆峽外了。」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會騙戰天風,事實上他神色一直比較平靜,跟雪狼王的憤形於色完全不同,顯示出精湛的修為,語氣雖談,卻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戰天風先前確實恨得牙癢癢的,但聽說盧江死了,也就無可奈何了。
峽中雪狼兵整隊而出,依言在峽口放下彎刀弓箭,這時逸參牧流王等諸王都已驚起,看著雪狼兵出峽,並無一人有異議,各人心中反都生出一股自豪的感覺,因為雪狼兵如此垂頭喪氣的放下刀槍離去,在以前,他們是做夢都不敢想呢。
數百年來,關外三十四國受盡胡人侵掠之苦,何曾有過如此之勝?
看向戰天風背影的眼光裡,更是如山的敬服。
忽爾度十二萬雪狼兵盡數出峽後,連夜離去,戰天風讓鮮於誠領軍遠遠跟著,一直送出西口城,然後才將兵器歸還。
胡兵去,眾人回帳,戰天風命人給蘇晨安排了一頂大帳,他自己一回到帳中,立時煮一鍋一葉障目湯喝了,摸去蘇晨帳中,喝水現出身形,叫一聲:「晨姐。」便向蘇晨抱去。
蘇晨也是激動之極,但就在戰天風要抱到她身子的剎那,她卻猛地一閃,急叫道:「不要,鬼瑤兒不是說一百天內不准你抱女人的嗎?」
「不怕。」戰天風漫不在乎的搖頭:「我身邊現在有鎮鬼的大神在,鬼丫頭早躲得無影無蹤了,別說她來殺我,前些日子我想找她還不著呢。」
「真的?」蘇晨驚喜交集,再忍不住,直撲進戰天風懷裡來,戰天風一把抱住,兩唇相接,死命纏綿,戰天風也是激情如火,他以前一直只是覺得蘇晨對他好,而直到剛才那一刻,親眼看到蘇晨被無天佛所制,他才真正感覺出蘇晨在他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晨姐,晨姐。」戰天風嘴裡喃喃的叫著,死死的抱著蘇晨,狠狠的親著,雙手更無所不入,在蘇晨的衣服裡撫摸著揉搓著。
蘇晨也死命的回應著他的愛撫,紅唇劇烈的喘息著,也喃喃叫著戰天風的名字,她身子幾乎要燃燒了,終於再忍不住,用力抓著戰天風身子,喃聲叫道:「風弟,要了我吧,吃了你的紅燒肉吧,把姐姐全部吃進肚子裡吧。」
戰天風本來混忘一切,但聽了蘇晨的話,他卻猛地清醒過來,將腦袋從蘇晨的雪乳間抬起,甩甩頭,抓住蘇晨的手,道:「不行,晨姐,現在還不行。」
蘇晨急了,眼眶一下便紅了起來,叫道:「為什麼還不可以,你不是說鬼瑤兒嚇跑了嗎?要了我吧,姐姐要做你的女人,哪怕明天早上便屍骨無存,姐姐也絕不後悔。」
聽著她的話,戰天風卻更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晨姐,我不怕,因為馬大哥雲裳姐會護著我,所以鬼丫頭絕殺不了我,但她會來害你的,而馬大哥雲裳姐都還有事,不可能請他們永遠來護著你,是的,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哪怕明天死了我也不怕,但我還不想死,我要天天這麼抱著你,親你,抱一百年,兩百年。」
「風弟。」蘇晨情淚噴湧而出,撲進戰天風懷裡,卻乖乖的點了點頭,道:「風弟,姐姐聽你的話,是的,我永遠都要你這麼親我抱我的,一百年還不夠,要一千年一萬年。」
「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哦。」戰天風又不正經起來了。
「說什麼呀。」蘇晨輕輕捶他,捧著他的臉,愛憐橫溢的看著,心中是說不盡的柔情:「只要跟你在一起,隨便是什麼都好。」
感受到她無盡的愛,戰天風心下感動,抱住她,點頭道:「好吧,就讓我們做一對烏龜夫妻,一萬年在一起。」
晨應了一聲,伏在他懷裡,兩個就這麼摟著,好一會兒,蘇晨忽道:「對不起,風弟。」
「什麼東西對不起。」戰天風不明白。
「要不是因為我,你就不必放那些雪狼兵走了。」蘇晨一臉愧疚的看著他。
「什麼呀。」戰天風明白了,笑,輕輕捏一下她的小鼻子,道:「放走幾個雪狼兵有什麼了不起,別說這十幾萬人,便是一百萬一千萬,可也及不上我的好晨姐的一根頭髮兒。」說著托了蘇晨的頭髮到鼻子前聞,口中叫:「好香,好香。」邊聞邊往下,卻咬住了蘇晨的耳垂兒,蘇晨全身發軟,咯咯嬌笑,心裡卻更像吃了蜜一樣的甜。
蘇晨受了驚嚇,身心俱疲,笑鬧一回,眼皮發澀,要睡了,戰天風抱了她到被子上,道:「乖晨姐,好好睡一覺吧。」
身子一放下,蘇晨眼睛卻猛地睜開來,一把箍著他脖子,嬌聲道:「我不要你離開我,我要你抱著我睡。」
蘇晨的身子對戰天風的誘惑力越來越大,戰天風真的忍得很辛苦,抱著她睡,說實話是有些怕,但看了蘇晨嬌柔中帶著求懇的樣子,只得點了點頭,卻道:「但你不能脫衣服,否則我只怕真會忍不住吃了你。」
蘇晨乖乖的點頭,鑽到他懷裡,兩個相擁而睡,雖是穿著衣服,但抱著蘇晨又香又軟的身子,戰天風身上仍是不由控制的生出異樣的反應,心下又暗罵鬼瑤兒:「鬼婆娘,害人不看日子,終有一日,老子要將你奸一百遍再打爛你屁股。」
躺在心愛的人懷裡,蘇晨只一會兒就睡了過去,近一年來,只這一夜她睡得最為安心,最為香甜。
戰天風卻睡不著,想到鬼瑤兒,心中疑惑,想:「這鬼婆娘跑什麼鬼地方去了,放過我是不可能的,大約是怕了雲裳姐和馬大哥,哈,她也有怕的時候笑一回,卻又笑不出來了,想:「馬大哥送傳國玉璽回去,自然得在玄信身邊護衛,否則那什麼枯聞夫人什麼的怕有些來搶,雲裳姐自然也不能老跟著我,閻王去,小鬼來,鬼瑤兒自然仍會找上我,那又何時才是個頭?要不帶了晨姐一起跟在馬大哥身邊?但晨姐真以為我是那什麼公羊的角,要把七喜國百姓扔下,只怕她心裡又有想法了。」左思右想,煩起來,又將鬼瑤兒罵了一通,罵著罵著,倒也睡著了。